「陆政:乖」
程雅琴听到了她这声,笑说,“谈恋爱啦?”
程若绵钻进她怀里,傻笑着不说话。
程雅琴也没追问,抚了抚怀中她的头发。程雅琴慢吞吞喝着酒,过片刻,才提起说,“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好好工作,找个普通的还不错的男人,结婚生孩子组建家庭。”
“乖宝,”程雅琴也喝得有点多,话语颠三倒四,“你要记得,一定要学会区分男人的好坏,不要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程若绵闭着眼睛点头。
“妈妈就是识人不清,栽了大跟头,”她笑起来,“不过,有了你,我也满足了。”
“还有,不但要看这个男人自己,还要看他的家庭,家境旗鼓相当,婆家也好相处,这样才行。”
程若绵还是点头,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了。
“你知道你是怎么出生的吗?”程雅琴抚着她头发,眼望着窗外升腾的烟花,自言自语似的,“当时怀了你,你爸爸要我生下来,说有了孩子,他可以多一个跟家里人谈判的筹码,他会用尽所有手段,来娶我。”
程若绵猛然惊醒。
“不过,你还没生下来,他人已经消失了。”
程雅琴低头,眼泪跟着掉下来,“是妈妈当时年纪太小,以为承诺比天大,太天真,让你跟着我,受了不少罪。”
程若绵躺在她腿上,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涌,“妈,我没受罪,我一直过得很好。”
“你懂事。”
程雅琴喝多了,又东拉西扯地聊了许多,支撑不住,先去睡了。
程若绵也喝了许多酒,但无比清醒,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客厅里,面对着正在播放阖家团圆亲情大戏的演出节目,无声地流泪。
-
一月底,过完年之后,程若绵飞了趟南城。
她向项目组递交的申请已经通过初步审核,要去参加面试。
项目组的领导早跟她说过,面试问题不大,她在项目组表现优异,甚至得了中期评比的优等奖,被录用是板上钉钉的事。
即便她不递交申请,项目组也会劝她留下。
面试完,面试官笑眯眯跟她沟通入职时间。
大四下学期没课,四月份就会正式结业,两个月后再回学校办手续参加毕业典礼即可,是而,程若绵把时间定在了四月份,以应届实习生的身份入职,七月初拿到毕业证后,正好可以转正。
回老家的高铁上,她给陆政发了消息。
先说自己去了趟南城,犹豫着是不是这时候把话挑明,陆政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程若绵问,“你最近忙吗?”
“有一点,”陆政淡然地笑说,“家里有个弟弟不争气,麻烦事儿一个接一个。”
陆良骏总在酒吧玩,前几天出了点事。
据他所说,只是酒后跟一个女孩子睡了,但那女孩控告他是强。奸。
陆政的集团已经收了假,他是在加班时,接到了尚策的电话。
他当即告诉尚策:立刻报警。
到了派出所,陆良骏酒气未消,嚷嚷着不服气。
跟民警沟通之后才知道,那个女孩已经成年了,但还是个高中生。
陆政打算把陆良骏留在派出所,让民警该怎么审怎么审,审出结果来,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结果,陆良骏的妈妈方筠心赶到之后,一通哭诉,说陆政不配当哥哥,哪儿有亲哥报警抓自己弟弟的?
陆政还有应酬饭局,不欲久留,但那个女孩看到方筠心之后,不知是怎么了,突然改口说不是强。奸。
陆良骏嚷得更大声了。
陆政和一个女警把那女孩叫到小隔间里。
女警耐心十足,问,“你确定吗?虽然不是你报的警,但是随便乱说话,浪费警力,你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吗?”
陆政定定看着她,“有没有人威胁你?说实话。”
那小女孩不知是被他吓着了,还是怎么了,只是一个劲儿摇头。
女警请陆政先出去,自己又问了许久,还是没问出个所以然,女孩坚称不是强。奸。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但回到陆家,方筠心闹翻了天了,不依不饶非要老爷子给个说法。
陆政岂止是有一点忙,家族大小事、工作应酬……简直到了糟心的地步。
但他不太说这些。
虽则他没具体说,电话里态度也很云淡风轻,但程若绵觉出,这恐怕不是提自己事的好时机。
事情就这么搁置。
一直到二月底。
她打算在家过完21岁生日再回北城。
祝敏慧和冯优悠都在老家,中午她和程雅琴一起吃饭,晚上则和两个小姐妹一起,吃饭唱k,玩到十点钟才回家。
在出租车上接到陆政的电话。
陆政不知是忘了还是怎地,一整天都没提起她生日的事,打来电话也只是问她在哪儿。
“刚和朋友吃完饭,在回家路上。”
陆政说,“能不能顺路去一趟桥边的人民广场?”
“去那儿干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程若绵半信半疑地,让司机师傅在前面人民广场停车。
小城市不太有夜生活,十点钟,人民广场这一片已经没什么人了,她张望着沿着昏暗的小径往前走,忽然看到前面广场边缘的灯下停了辆车。
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正从后座钻出来,下车先抬腕看表,而后他另一手从车里牵出个什么东西来。
摇摇晃晃往上飘。
那是一只气球。
程若绵人已经走到小径尽头,自昏暗中现身。
陆政抬眼就看到了她。
这时候,程若绵才意识到,这里,脚下的人民广场,正是她发给他的照片中,她丢失气球时所在的地方。
终于见到面。
她应该跟他说合约结束的事的。
可是这个时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舍不得。
只能跑着奔过去扑到他怀里。
陆政条件反射要接住她。
手一松,气球飞走了。
第52章
二月底,程若绵从老家回到北城。
她是本届毕业生中最轻松的那一类,提前得到心仪的offer,敲定了未来的去向,是而拿到毕业证前这一段时光,可以说是相当自由随性,是人生中难得的无忧无虑的阶段。
除了要准备毕业论文之外,跟她一样或已经拿到offer或考上研的同学们,有的去毕业旅行;有的要在这几个月内多考取几个证件,为未来的职场发展添加更多筹码;有的趁此时间发展兴趣爱好……
程若绵则选择待在瑞和公府。
她的日程还是排得很满,有时回学校跟导师过毕业论文,有时和冯优悠约着逛街,大部分时间是待在瑞和公府二楼书房里看书。
语言是最需要日积月累厚积薄发的科目,她一时也不能松懈。
祝敏慧已经决定留在北城,她找了份能转正的实习岗工作,这段时间要拼尽全力获得转正的资格,没什么时间和小姐妹们一起玩。
程若绵独自回过几趟宿舍,把自己剩余在那里的私人物品分批次一件一件打包,寄回老家。
忙完回到瑞和公府,她跟着厨师一起,学着做饭。
这一阵子都是如此,她简直像个温柔贤惠的小媳妇儿,白天在家忙自己的事情,晚上学着做饭等陆政下班,等他回来,跟他一起吃饭,在小院里散步聊天,睡前做。爱。
初次下班回来见到她也系着围裙,一脸兴致勃勃地请他品尝她做的菜,陆政笑说,“你不必做这些。让你住在这儿,是为了让家里的人能好好照顾你,你怎么反倒照顾起我来了?”
程若绵不跟他说那么多,只是推着他落座,请他品尝。
他落了座,却说,“先亲一个。”
她顺从地接受。
这些倒还是次要,重要的是:她甚至有点黏人。每次陆政下班回来,她总要窝在他怀里,几乎是寸步不想离开。
陆政简直飘飘欲仙。
他问过她工作的事。
程若绵回答他说,“已经找好了。之前实习过的那家大厂,只不过是不同的部门。”
那一阵陆政很忙,也没多想,甚至带她去吃饭为她庆祝就职顺利。
从二月底到三月底,是陆政最春风得意容光焕发的一段时光。
温香软玉在怀,耳鬓厮磨亲密无间,甭管工作和家族事务有多忙,他日日心情大好。
未来可期,简直到了让人急不可待的地步。
三月底那一晚,陆政参加某场饭局应酬,席间有一位是他的老友,也是程若绵所在公司的创始人,之前为了她实习的事,他们还通过电话。
饭后抽烟的时间,陆政提起程若绵,“我家小朋友在你那儿工作,以后麻烦你照顾着点儿了。”
“当然当然,”老友笑说,“上次跟你通过电话之后,我还特意看了她的简历,在英国留过学,专业水准一流,实习期间上司打的评语也对她很满意,是个大有可为的人才。”
客套了几句,第二天上午,陆政离开办公室,沿着走廊去会议室开会。
走到一半,经过大片落地窗时候,收到老友的信息,问他小朋友的名字是不是「程若绵」,公司组织架构里没这个人,最近几批应届毕业生的招聘名单里也没见到。
皮鞋停住。
陆政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第一反应是确认自己的记忆,程若绵是这么说的没错。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春日温柔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透过落地窗大面积映进来,让人头晕目眩。
秘书站在他身旁,焦急地等待他。
他在原地站了两分钟,才重新迈步走向会议室。
傍晚,下班回去路上。
迈巴赫后座,陆政肘撑着车窗框思考时,接到一个电话。
是4s店的回访。
毕竟是送给程若绵的礼物,当初是他亲自去提的车,留了自己的电话。
接起来,对方寒暄两句,彬彬有礼地说,车行即将到货一辆最新款,听二手交易部门的同事说您之前的车已经卖掉了,要不要抽时间来看看新款?
卖掉了?
卖掉了。
下车时候,视线不经意间从驾驶座掠过,他突然想起上次程若绵说她驾照要换本的事。
初始获得驾照之后,第一次换本需要六年,此后便是十年。
也就是说,即使是18岁获得驾照,她也得要24岁才需要换本。
他太想当然了,他这样的年岁,周围的朋友基本上都过了换本的年纪,有的甚至是第二次换本了,所以他当时并未起任何疑心。
当一件事在自己的生活里习以为常,便会理所当然地以为其他人也都是如此。
程若绵从那个时候就在骗他了。
下车,穿过院落,陆政心里只有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径直上二楼,推开卧室门,便看到程若绵正窝在沙发里看书,还穿着睡裙,长发覆在白皙肩头,整个人莹莹清透又脆弱的模样。
他如常过去俯身亲她,然后去酒柜倒酒。
他拿着酒杯回到主卧起居室,程若绵就放下书,说,“你这几天不太忙了吧?”
“嗯。”
“那我有事想跟你聊。”
陆政就站在地毯中央,一手插兜,一手控着酒杯杯口,甚至微微勾唇,“说吧。”
“我打算去南城工作,明天就要先以实习生的身份过去入职,”她平稳地说,“我们的‘一年半’合约还有两个月,这两个月内,如果您需要,我可以随时飞回来,一直到合约结束为止。”
陆政深深凝视她,末了,忽地一笑,“这么大费周章对我撒谎,就是为了这个?怕我不放你走?”
“不是,”她笃定地说,“如果怕这个,我今天也根本不会主动跟你提。”
她只是舍不得,舍不得破坏气氛。
她勉强笑一笑,“尚策曾经跟我说过,你最不喜欢别人矫情,喜欢冷酷的利落的作风,咱们的合约有明确的期限,你当初答应过我好聚好散,总不会不放我走吧。”
“当然,我不是那种人。”
他还是很平静地看着她。
程若绵深深松了口气。
“明天几点走?”
“上午十一点的飞机。”
“让尚策送你去机场。”
陆政在一旁置物柜上放下酒杯,解开腕表解袖扣,说,“床上等我,我去洗澡。”
程若绵刚从沙发上起身,听到这话直接愣在原地。
陆政扯掉领带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捏着抬起她下巴,觉得好笑似的,“愣着做什么,你现在不还是我的人吗。”
她预料到了他会平静地接受,也隐约猜测过他可能会向她要说法,就是没想到,他能游刃有余到这个地步——
两个人像谈合作一样,两讫了似的,非常有效率地把这件事儿解决掉,然后,他还能如常地要她去床上等他。
“知道了。”
她低声说。
抬步要走,下巴还被钳着,陆政无波无澜,一字一句,“程若绵,你应该知道,我最不喜欢你摆出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
“嗯。”
她抬头笑一笑,“我一直都知道。”
这个气氛之下,程若绵本以为接下来在床上将会迎接的是一场惩罚。
可陆政并没有任何异常,还会贴心地问,舒服吗。
跟以往一样,亲吻她的耳垂她的脖颈。
她用了生平最大的力量,才控制住没哭。
-
第二天一早,程若绵起床之前,陆政已经开车去上班。
她拖着行李箱离开卧室,尚策已经守在门外,接过行李,彬彬有礼地微笑说,“我来吧。”
到了机场,尚策下车帮她拿行李,还是非常有礼貌,像第一次为陆政接送她时一样,说,“程小姐,一路顺风。”
她转过身,认真地说一句,“这一阵子,谢谢你的照顾和接送。”
“您客气了,职责所在。”
“再见。”
“再见。”
四月到六月,程若绵飞回过北城两次,一次为毕业论文定稿,一次为毕业答辩。
项目组刚在南城落地成立公司,一切都是新的,正式员工只有十几号人,程若绵算是其中的老人儿了,工作非常忙,主持项目、带教新人,忙得脚不沾地。
领导甚至说,照这个态势,她拿到毕业证正式转正之后,就直接可以独当一面了。
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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