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他!就算问一百遍,她还是这个答案!
让矜持见鬼去吧!
她紧张兮兮又强自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一边浑身颤抖、一边伸手去脱他的上衣。
上衣已经脱到了他的肩膀处,林棉猛然停住,突然发现他的右肩一直延伸到躯干,布满了树枝状的暗红色瘢痕。她的手蓦然停滞,被眼前这有些触目惊心的躯体惊住了。
许汀舟如同被什么牵引住了一般一下子从沙发上翻身下来,坐到了地板上。
她察觉到了他的异状,戛然而止的动作中透着沮丧和痛楚。
“是、是我……太着急了?”林棉挠了挠头,这话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羞于出口。真是的,怎么好像她一个女孩子倒成了饿狼似的角色了?
“是我。”许汀舟道,“刚才我失态了。”
林棉有些长舒了一口气,却也有些失落。“哦,这没什么的。”她不想他自责,学着电影里的台词假装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你看到了?”
“嗯?”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这也是那时留下的伤痕吗?”
“遭遇过雷击后的幸存者,身上常见的伤痕,就像树枝状的闪电那样恐怖。”
“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推开你?”
“你不会,”他无奈地苦笑,“你只会掩藏起你的害怕,因为你会顾忌我的感受。可是你的演技并不好。”
“我并没有演,那些伤痕确实对我造成了视觉冲击。”林棉着急地解释道,“如果你所说的‘演技’,是要我第一次看到那些伤痕就视若无睹,或者违心夸赞‘这很酷’之类的话,那的确是强人所难。可那只是一些陈年旧伤痕,我会习惯,也许会比你本人更早的习惯看到它们。也许有一天我还会给它们每一道伤痕起一个可爱的小名也说不定。”
许汀舟看着她,半晌才说话:“奇怪,我竟然觉得,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认真的。”
林棉扑哧笑了,看出了他心情阴雨转晴,她也松了一口气:“是认真的。如果你想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先起几个备用。”
“我可以拒绝吗?”他皱眉。“你怎么敢拿别人的缺陷取笑?”
“我不觉得那是缺陷,那只是……我爱的人身上独一无二的标记。”她跳下沙发陪他席地而坐。
他的鼻子轻微地抽了一下,忽然偏过头来问:“电影演哪儿了?我是不是注定会陪你看第三遍?”
第39章 四舍五入
第二天晚上林棉结束了设计课程,在学校的走廊上,看到了许汀舟。
他常常来接她,但只是让司机把车停在大门口,他则坐在车内,从未走到教学楼里面来。这两天他都在外地的分公司出差,原本是说还要一两天才回的,没想到今天晚上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脸色不太好,眼睛里有心事。察觉到他的异样,她慌忙朝他跑过去,未语先偎住了他的胸膛。
许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走,我先送你回家。”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先’送我回家?然后呢?”
“林棉,”他低低地道,“苏心蕴的父亲去世了。”
她不知如何接话,这一消息太突然。而且,许汀舟的反应不太平常,想到他和苏心蕴之间那层若有似无的暧昧,她更不知在这种消息面前,作何反应才是最合适的。
“你要去看看她吗?”她试探着问。
“我可以吗?”他问得很诚恳也很小心。
她笑得不是滋味:“你当然可以,不论作为上司还是朋友,都应该的。”但是该死――她心里并不是那样想的!她鄙视自己的猜忌心,却仍然不能否认心里的不畅快。
她坐上车。一路上,他都握着她的手。他的掌心有些凉。
林棉的手也是凉的,两只手握着,一路上谁也没有把谁捂热。
到了小区门口,林棉道:“我就这里下吧,里面不好开,我自己走进去,你们赶时间就走吧。”
说着,抽回自己的手掌。
“林棉,”许汀舟重新把她的手握住,“如果你愿意的话,陪我一起去好吗?”
她的心有些安慰,至少,他没有忽略她的感受。显然,她不擅长掩饰,她的那点“小情绪“被他看穿了。现在的她既有些委屈又有些羞愧,瘪瘪嘴道:“不要了。你是去安慰人的,不是去打击人的,我去,恐怕效果适得其反。”
许汀舟让于师傅停了车,林棉垂头丧气地推开车门下车,不知是心中积攒了一股不快之气还是怎么回事,重重地合上了车门。
她正气呼呼地想:真是够急的,果然不客气地就这样把她“丢”下车啦!虽然明明刚才是自己提出将车停在小区门口就好的,但他真这么做了,她又不痛快了。
“等等我!”
她听到许汀舟的声音,一回头,他竟也下了车,正绕过车身朝她走过来。
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蹒跚地走过来。
“我不擅长解释。“他走得有些急,站定的时候竟然踉跄了一下,”但是,我不要你误会。有些事,我想让你知道。”
“你不用跟我解释的……”她这句话是真心的,看到他泛红的眼睛,她忽然什么也不忍心去探究。何况,他的语气显得那么在乎她的感受,倒显得自己这顿闷气生得毫无道理。
“心蕴的父亲,算是因为我受伤的。当年,他的父亲在高尔夫球场工作,在那场雷击中,和我一样,丢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林棉蓦然间有些懂得他的感受,她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疼得很。
许是因为她不说话,许汀舟显得更加不安:“如果我现在去苏家慰问,你会……”
林棉使劲摇头:“你去吧。但是……你给我记住:你是跑去安慰人的,不是跟着伤心的。你不许难过、不许想东想西、那件事过去很久了,你要劝苏心蕴节哀,你自己也要向前看。”
他单手捧起她的下颚,如水的目光垂下来:“你不和我一起去?”
她仍是摇头:“不去了,我等你忙完了找我。”
许汀舟道:“那你也要答应我,不要胡思乱想。”
她被说中了心事,心知瞒不过他的眼,干脆跺脚承认道:“那谁让你不够喜欢我,我当然会……”
他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说出一句话:“没有的事。”
林棉收了声,耳根发烫到整个脸颊。
虽然这不是那经典的三个字告白,可是,那样轻柔的一句话,却足以戳中她的心房。
她埋怨他不够喜欢自己。
然而他却说这是“没有的事”。
四舍五入,可以算是他承认自己很喜欢她么?
――当然可以!
林棉觉得这个四舍五入法可行。
“你快去吧,”林棉作势推推他,“我不会瞎想了。”
许汀舟这才转身,走进车里。
林棉也转过身,耸了耸肩,朝着小区里面走去。
许汀舟到的时候,苏家已经在客厅设好小小的灵堂。
许汀舟拈了香,苏心蕴上前为他点香,她的手微微颤抖,眼底却很平静。
“心蕴,节哀。”许汀舟给苏父上完香后,对还礼的苏心蕴轻声安慰道。
“劳烦你跑这一趟了。谢谢!”苏心蕴道。
“你也真是,出这么大的事,要不是汪豫打给我,你是不打算告诉我吗?”
“照理说,你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家里出事请假,是应该第一个通知你的,但是这几天你在外地忙,我想着就等你回来再说吧。”
因为烧着纸、点着香,苏家的客厅又有些小,房间里难免烟气大。说话间,苏心蕴低低地咳了几声。
许汀舟走到床边把窗户开大了一些,又拉着苏心蕴离火盆远了点。
苏心蕴有哮喘,小时候发作得比较厉害,长大了好了许多,虽然不太严重,但也偶有发作。
“你记得?”她抬起眼看着他。
“什么?”他恍然地点了点头,“怎么说也认识了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杰米哒
一旁的苏母打了个哈欠,看样子,从昨天凌晨熬到现在,有点撑不住了。杰米哒
“妈,你先回房睡会儿,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总得休息。有客人来的话,我会招待的。”苏心蕴对母亲道。
苏母点点头:“那好,过会儿我来换你。”
说着,便进房去睡了。
卧房的门关后,苏心蕴忽然苦笑了一下,眼中的泪水在打转:“我告诉你,汀舟,其实我妈一点也不伤心。”
许汀舟愣怔住,心底明白她话中残酷的意味,却又不忍点破。
苏心蕴走到大门边,背对着父亲灵堂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想,我爸走后,对我妈反而是一种解脱。这么多年,我爸的身体越来越坏,脾气也越来越坏。我有时还能躲着他,可我妈却不能。她忍耐着他、伺候着他,而她所能得到的,最好的回馈,竟是丈夫的去世!什么夫妻情分,也都在最后的一场大哭中终结了。人生怎么能苦悲哀到这种地步?我爸、我妈,都太可怜了!”
他走过去,左手握住了她的肩头:“心蕴,做人真的很苦,可我们还是要好好活。”
“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对吧?”她噙住泪,看得出很努力地在克制情绪,“明明是我自己不够坚强,却来说些丧气话影响你。”她顿了顿,低头道,“也许,说‘影响’也是高估了我自己,你是不会受我影响的,我……什么也不是。”
“心蕴,请停止这样。”许汀舟垂下放在她肩头的左手。
她惊讶地抬头看着他。他的眸光深沉,眉间微蹙。
“你不能再用这种方式对待我了。”他认真地说:“你知道我曾经很喜欢你,你甚至清楚,我一度喜欢你到了可以忍受你轻视我残疾的地步,所以你才会无所顾忌地一边撩拨我,一边逃开我。因为你知道我没有勇气追上去,你就可以进退自如!不要再试探你在我心中的份量!如果我说很重,又如何?如果我说很轻,又如何?心蕴,在我这里,你求不到你要的答案,你的感情、你的人生,得你自己去追寻答案!”
“你能原谅我吗?”她问,“为我曾经那么残忍地对待你。”
他说:“我没有怪过你。”
“如果现在开始,我……”
他打断了她:“好好照顾自己。我先回去了,林棉还在家等我消息。不怕你笑话,她可是个难缠的小醋坛子。”
苏心蕴咬了咬唇,道:“她知道你来我这了?”
“我现在的行踪,都对她报备的。”
“那你快走吧,我明白的。女生的心思,说到底都差不多。”杰米哒
许汀舟也不再多留,对苏心蕴叮咛了两句后便走了。
到了电梯口,苏心蕴追了出来唤住他:
“汀舟!”
他停驻。
“我喜欢你。”她大声说:“我一直都不敢承认自己有那么喜欢你。”
许汀舟没有回应她,按下了电梯向下的按钮。
第40章 秘密基地
林棉在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已经很久了。
她对许汀舟说自己“不会瞎想了”,但事实上,她做不到。
所以当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许汀舟”的时候,她接听的手指都激动得发抖。
“喂,汀舟……”她莫名地有了些哭腔,情绪里参杂着不安、委屈、嫉妒和种种说不明白的东西。
“我在你家楼下。”
她“啊”了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拖鞋都来不及穿便跳到窗台前,拉开窗帘。
他果然在楼下,抬头望着她。
“这么晚了,你不早点回去休息,过来干嘛……”她低着头,声音软软的。
“我要是不过来,你大概一晚上都休息不好了吧?”他的声音里有笑意。
林棉被戳穿了心事,不好意思地掩饰道:“谁说的,我可早就洗洗睡了。”
“那本来我还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的,只好改天啦。”
林棉忙道:“你别吊我胃口了,我换身衣服就下楼。”
林棉出门的时候,肖欢蕊还在客厅看电视。见她半夜三更还要出门,不免唠叨来了几句。林棉道:“妈,汀舟在楼下等我呢,等我回来再听你教诲,好不?”
肖欢蕊道:“也不知道叫小许上来等,大晚上的,让人立在楼下吹风。”话一出口,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哎,我们这里的楼梯难走,还是不要叫他上来了。你快点下去吧。”
林棉笑了笑,赶紧换了鞋出门去。
“这么晚还叫你出门,阿姨不会埋怨我不懂事吧。”许汀舟牵着她的手一同走回车里。
“我妈先还要唠叨我几句,但又心疼你在楼下等着,就催我赶快下楼啦。”想到母亲最后说的那些话,她心里一暖,只是怕刺痛许汀舟,便没有说。
“我是想趁着自己还有勇气,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他郑重其事地说道。杰米哒
林棉不禁紧张起来:“去哪儿?”她的脑子里已经开始乱七八糟的想象,“该不会……是什么古堡这类的,那里藏着你的秘密,有个疯女人什么的被关在那里吧。”杰米哒
他抓着她的小手,笑得很克制:“我说你呀,是哥特式小说看多了吗?”
林棉也自觉想象力过于丰富,害羞地笑弯了腰。
“于叔,去湖湾别墅。”
车子停在了湖湾别墅区的门口,于叔问:“许总,具体是哪一栋?”
林棉心想:这么说,这不是许家的产业?连于叔也不曾来过这里。可大半夜的,难不成许汀舟是带她来做客的?
“不用开进去了,”许汀舟道,“我带林棉走进去就好。”
林棉跟着他下车,往别墅区的深处走去。保安岗亭的人似乎认得许汀舟,并未有任何问话。
“到了。”许汀舟带着她走到其中一栋楼前,开了院门。
打开客厅的灯,林棉发现这里的家具极简。相对于这个地段的房子来说,装潢可以说是很简陋,只有必备的一些沙发茶几而已。看得出来,屋子的主人并没有花心思在装修上。
“这是?”
“是我悄悄买的房子。”许汀舟道。“跟我来……”
悄悄?为什么说是“悄悄”?
他挽着她,推开了一扇门,打开了灯。
林棉被眼前的场景惊到说不出话来。那分明是一间画室。地上摆放着画架,画架上有一幅未完成的油画,房间里还有一股没有散去的淡淡的松节油味。
“有一句话你还是说对了――”他说,“这里真的藏着我的秘密。”
林棉猜到了一些:“这里是你的画室?”
他点点头,走向画架,在画凳上坐下,左手拿起了画笔,向林棉挥了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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