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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芫知道这一轮交锋算是有了结果：“好，那我先吃饭。”
“这哪里能吃，等一会儿，妈给你做饭！”
赵女士筷子一丢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响起“哆哆哆”的声音，那是赵女士切菜切得只能看见菜刀残影的声音，一般代表着她心情不错。
两个锅一起开火，不一会儿，就弄出了几个快手菜。
清蒸鲈鱼，椒盐虾，西红柿炒蛋，清炒绿豆芽，还有一碗紫菜蛋汤。
都是夏芫爱吃的。
夏爸乐呵呵地给自己重新盛饭，笑道：“看你妈多疼你，你不回来，她连厨房门都不进，我买回来的鱼，放臭了她都懒得烧。”
夏芫勉强地笑了笑，闷头喝汤。
第二天下午，熟悉的流程再度上演，夏芫重新坐在了熟悉的咖啡厅里。
手机上赵女士从红娘那转发的资料她还没来得及看，因为这位先生是个狠人，他直接整了个简历。
夏芫敬畏地点开了那个文档，第一眼看到的，是首诗。
西沉的夕阳
留下淡淡的忧伤
在海峡的那头
是我离家很久的故乡
期待一个故乡的姑娘
能住进我的心房
……
夏芫敬畏地又关上了。
哦文档里写了，这位杨先生，是个海归留学生。
夏芫无声地叹了口气，内心很是疲惫。
对方很快到了，挺热情健谈的一个人，看得出来，他对夏芫的外貌很惊艳，第一眼看见的时候眼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热切。
而在之后的聊天过程里，他也一直掌控着聊天节奏，对他自己在国外的见闻大谈特谈，从文学谈到社会制度，从执政理念谈到传统文化……
夏芫心不在焉地附和着，结果这大哥突然来了句：“你们女生就是不关心这些关系着人类发展的大事，唉……”
夏芫：……
但大哥多看了夏芫的脸两眼，似乎又重拾了动力：“不过没关系，你听我说就好了，你要记住我说的话，这样对你以后有好处。”
夏芫：？
她忽然觉得，吴辰轩……或许也还行？
如果注定没有办法拥有一段以爱情为基调的婚姻，那么……
说曹操曹操到。
夏芫冷不丁听见里头被绿植挡住的卡座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瑶瑶，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喜欢上别人，我去相亲也是被逼的，我真的很累了，你不要再误会我让我更难过好不好？”
夏芫：……
我收回刚才的话，吴辰轩不行的。
夏芫目光放空，满心悲凉，这世上行的男人都死了吗？怎么自己就一个也遇不上？
绿植那边动静越来越大，女生的抽泣声压抑着，吴辰轩急得声音大了几分。
“你别哭啊！我真的、我发誓，我真的不喜欢她。”
“我也没主动给她发过消息，都是她主动找我，我妈跟我说，她对我的条件很满意，所以比较主动。”
夏芫：？
吴辰轩苦笑了一下，又道：“可是瑶瑶你知道的，她对我条件满意，无非就是满意我家的经济条件，我的学历，我的工作，这些东西，都很物质的，你完全没有必要把她放在心上。”
夏芫：……
拳头硬了。
吴辰轩还不住嘴：“瑶瑶，我知道我伤你心了，但是你应该理解我，我真的是被迫的。而且是她一直纠缠我，我也不敢得罪她，不然我妈她肯定——”
他忽然住了嘴，见鬼似的盯着对面，巧舌如簧的一张嘴，张了又张，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夏芫一只手抱着腰，一只手端着咖啡，好整以暇地靠着放绿植的铁架子上，幽幽地看着他。
“别停，”她喝了口咖啡，慢吞吞道，“展开说说，我怎么纠缠你的。”
吴辰轩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盯了夏芫一会，又有些慌乱地去看对面的女友。
夏芫打量了一番叫瑶瑶的姑娘。
她一直闷声不吭地在哭，甚至于对夏芫的到来都没有给出太多的反应。
“你怎么在这？”吴辰轩开口，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纠缠你呗，自然你在哪，我跟到哪。”
夏芫皮笑肉不笑。
“你、我跟你早就没关系了。”
“不是你说的我在纠缠你？”
吴辰轩有些崩溃：“我的事情跟你无关，你能不能——”
哗啦一声。
吴辰轩消音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顺着自己做工优良的白衬衫衣襟往下淌的咖啡。
“那我自然是不能眼看着你败坏我的名声的。”
夏芫泼完咖啡，心里还有些遗憾。
刚才跟海龟男废话太久了，咖啡都不烫了，泼出去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吴辰轩气得嘴唇发抖，甚至抖下来两滴咖啡。
夏芫不给面子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另一边绿植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脑袋：“姐，现在你信了吧？”
夏芫刚刚还悠闲自在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为什么又是你啊小朋友？
南舸你是你哥的背后灵吗？
瑶瑶还在哭，但是已经哭到尾声了，她正在努力深呼吸，以制止住自己因为情绪激动而引起的哭嗝。
见她不说话，南舸又道：“姐，你还看不明白吗？吴辰轩他能当你面这么说别人，他就能当别人面这么说你——”
“南南，”瑶瑶终于开口，带着浓浓的鼻音，但声音却是清爽明亮的女中音。
夏芫看着她笑了一下。
她有种感觉，瑶瑶刚才一直在哭，并不是因为知晓了吴辰轩的背叛而难过，她只是在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和方式。
在她哭之前，她就已经知晓了真相，做出了决定。
只是这个决定对她而言太残忍了，她一时还无法接受，但同时她又知道，自己不得不接受，所以她用哭泣，尽情地把那些不该再继续存在的情绪宣泄了出去，然后她就可以顺利地做下决定了。
“吴辰轩，我们分手了。”
果不其然，她擦干眼泪，平静地开口。
而且她说的是“我们分手了”，不是“我们分手吧”，她是在通知，不是在商量。
“瑶瑶。”吴辰轩慌了。
瑶瑶又扭头看向夏芫，对她点头示意：“对不起，把你卷进这种事情里。”
“没关系。”夏芫轻松道。
瑶瑶又看向南舸：“南南，谢谢你。”
她从容地站起来，去买了单，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家店。
吴辰轩愣了好一会儿才追出去。
南舸下意识追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不去拦着点吗？”夏芫低头看她手中空咖啡杯子的杯底，仿佛有什么绝美风景移不开目光。
她能感觉到南舸一直看着她，少年人的目光直白而富有压迫力，让她头皮发麻，不敢直视。
“你为什么要删我微信？”南舸突然问道。
夏芫沉默了一下，慢慢道：“想删就删了。”
“你骗人。”南舸突然伸手，很无礼地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抬头看他。
“你那天明明、明明说——”
夏芫叹口气，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不容拒绝地推开：“明明说什么？”
南舸眼睛盯着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语气下意识就软了下来：“说你喜欢我。”
“纠正一下，是喜欢你这种类型，不是喜欢你。”夏芫看他的目光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旁边期期艾艾传来一句：“那、那我——”
夏芫一回头，才想起来，刚刚听着吴辰轩的无耻发言，一时怒气上头，端着咖啡就来了，把海龟哥给忘了。
南舸刚才面对夏芫的时候表情还纠结得要死，这会一看还有个人顿时目露凶光。
“他又是谁？”
夏芫破罐破摔，反正今天请吴辰轩吃这杯咖啡，回去免不了挨一顿数落了，再多得罪一个海龟哥也不算什么大事：“看不出来么，相亲的。”
南舸怒视着夏芫，在海龟哥试图上前一步的时候猛地瞪过去。
五分钟前挥斥方遒的海龟哥吓得一个哆嗦。
“你就这么急着结婚？”南舸气得口不择言，“跟谁都行，只要条件合适，是不是？”
夏芫不语，用沉默表明了态度。
“夏芫，你这么活着不累吗？”南舸忽然道。
第56章 Chapter 2.9喜欢
有那么一瞬间，夏芫差点脱口而出：“累啊，怎么可能不累？”
明明不想相亲，还要浪费每一个周末去和千奇百怪的男人们虚与委蛇，明明不想结婚，还要逼着自己以结婚为目的去结识不同的男人，明明觉得父母做得不对，却连翻脸的勇气都没有。
很多时候她也会往后想，想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或者说，这种日子到底酝酿了一个怎样的结果在尽头等着她。
或许是碰上一个还算正常的男人，两个人不咸不淡地约会几次，双方家长满意，就凑合着商量日子结婚，婚后把备孕生娃提上日程，然后就是柴米油盐的寻常日子，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刻，她会被丈夫的某个细节所打动，然后心甘情愿地沉进这种平淡如水的日子里。
又或许，她运气没有那么好，在日复一日和赵女士的拉锯中，一时冲动，随便选了个并不那么正常的男人，两眼一抹黑地把婚结了，从此泥足深陷于家庭矛盾和鸡零狗碎，甚至或许会迫于压力在兵荒马乱的生活里生个孩子，然后过上更加暗无天日的日子，如此折腾几年，带着孩子和一身疲惫离个婚，一点一点拾起七零八碎的生活，用平静的后半辈子来治愈自己。
可无论是幸运还是不幸，都不是她想要的。
就好像她从小到大循规蹈矩，但背地里却是个热爱变装和喝酒的叛逆女孩，她所想要的，是奋不顾身的爱情，是不顾一切的燃烧。
是纵身一跃，把世俗的一切抛弃在悬崖之上，只为了摘取崖底某一朵披着月光的花。
可她敢吗？
她的生活像一潭死水，尽管她清楚在这滩死水底下早已经藏满了暗流和漩涡，但她依然不敢往死水里丢一颗石子，打破表面的平静。
她不敢。
可是南舸像一块莽撞的石头。
扑通一声就砸破了平静的水面。
无端的，夏芫红了眼睛。
南舸忽然道：“我不行么？”
夏芫愤然抬头怒视他，吐出的话音都有些颤抖：“可怜我？”
南舸看着他，眼神幽深，不像他平常的模样。
这样的眼神让夏芫觉得他们好像是同龄人。
“不是。”他说。
夏芫眼泪藏在眼眶里，又被她眨去。
“难不成还能是喜欢我？”夏芫自嘲地笑了笑。
南舸却突然往前跨了一步。
夏芫下意识后退，背后却是放绿植的铁架子，她的后背撞上去，发出哐的一声。
南舸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肘，把她往前带了带。
只是这样一来，两人的距离就更近了。
近到从后面看来，夏芫仿佛被南舸整个人抱在怀里一样。
“为什么不能？”南舸压低声线，听起来就像耳语一般，暧昧得很。
夏芫抬起头看他，他太高了，低下头看她的时候，眼睫垂得很低。他睫毛很长，但是不卷翘，很平直，直视的时候看不太出来，这样看的时候就像密密匝匝覆下来的一蓬莎草，明明是阳光锐利的长相，这样看起来竟然也有了几分忧郁多情的感觉。
南舸皱了皱眉：“你在自卑什么？”
他的问题直白而尖锐：“年龄吗？”
夏芫脸色猛地涨红，又簌然煞白。
“南舸，”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又悲哀，“羞辱我有意思吗？”
她伸手，试图推开南舸走出去。
南舸的存在感太强了，他的气息，他的声音，他咄咄逼人的诘问。
这一切让夏芫觉得悸动又难堪，如果她年轻十岁，她一定会大哭大喊着对他拳打脚踢，直到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捂在怀里认真地道歉。
但她不是，她已经二十八岁了，她最多最多，就只能偷偷地掉两滴眼泪，还得奋力装作若无其事的大人模样。
“我没有羞辱你，”南舸有些冒犯地伸手，这一回没有抓住她的手肘，而是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手腕好细，”他似乎被手底下的触感所惊到，连刚刚的话题都中断了。
夏芫猛地挣扎起来，南舸的手干燥而温暖，手指很长，但是并不细，指节粗大，掌心宽厚，不是养尊处优的那种手，相反，这只手有些粗糙。
出乎意料，她轻轻一挣，就挣脱了。
南舸看着她的手被从他手里抽走，才轻声把刚才那句说完：“我都不敢用力，真怕给你攥断了。”
夏芫脸色再度涨红，一只手捂着刚才被南舸抓过的地方，理智告诉她应该赶紧离开，可她却鬼使神差地站住了脚步，挪不出去一步。
“你化妆很好看，”南舸又说，“你喝酒也很好看，你被吻的时候会脸红。”
他每说一句，眼神就亮一分。
就好像他在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借口，每找到一个，他都变得更加坚定一些。
“你很可爱，我喜欢你，我们试试好不好？”
夏芫看着他，眼里却并没有他所预料的惊喜。
相反，她的眼神一寸寸冷了下去。
南舸心里蓦地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弄错了什么事。
夏芫看了他一会才道：“还是在施舍我。”
南舸只觉得心里“咚”一下沉了下去。
夏芫终于推开了南舸，门外阳光正好，夏芫走进阳光下，用力闭了闭眼，然后回头。
“南舸，我夏芫再不堪，也轮不到你来施舍我。”
眼看着夏芫一步踏出店门口，南舸突然动了。
他直愣愣地冲过去，冲到夏芫身边也没有减速，而且一弯腰，长臂一抄，把夏芫整个人抱了起来。
不是抱，是扛，他像拔萝卜一样抱着夏芫的腿弯，把她扛在自己肩膀上，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夏芫终于失去了理智，她短促地尖叫了一声，继而挥着拳头用力砸在南舸宽厚的脊背上。
拳头底下能感觉到他健硕有力的肌肉线条，但夏芫顾不上想这些了，她只会崩溃地想，这个姿势把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
她低声斥责南舸，让他把自己放下，但南舸一声不吭，步子越发地快。
夏芫精神紧绷到了极限，她感觉四面八方都是诧异的目光，看怪物一样看着她，那些想象中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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