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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咒骂，口不择言地咒骂南舸，但是南舸充耳不闻，一个劲儿往前走。
夏芫终于支撑不住，把头埋在南舸的颈窝里哭泣起来。
把头埋下去的时候，她心里闪过了一个堪称愚蠢的念头。
她想，这样别人就看不见自己的脸了。
南舸一路绕过后街，走过小巷，又穿过一条阴暗的木制长廊，最后停在一个小亭子里。
这后面有片湖，沿湖建了步道和亭子，白天人不多，晚上倒是遛弯儿夜跑的胜地。
即便被放了下来，夏芫依然把头埋在南舸的脖颈边。
像被南舸的逾矩打开了名为放纵的开关，她心里委屈得很，甚至于带上了一丝怨恨。
她狠狠地哭了个够。
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南舸肩膀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南舸平静的声音传来：“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说了吗？”
夏芫不答，南舸权当她默认。
“我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样才算喜欢一个人。”
“但我好像喜欢你。”
“你化妆的样子像个魔术师，你喝酒的时候很迷人，你泼咖啡的样子也很酷。”
“但你又总是压抑着自己，我看见你压抑着自己的样子我就很难过。”
“甚至想用点非常规的方式逼你不再压抑，比如说像刚才这样把你欺负哭。”
“嗯，你哭起来也可爱。”
南舸一字一句，并不是一气呵成，有时候甚至还要皱着眉想想。
他不像在表白，反而像小孩子在笨拙地造句。
他的喜欢也像小孩子，直白耀眼，非要逼着你正视不可。
“你说我是你喜欢的类型，那你为什么不能试着喜欢我。”
他说到这里笑了一下：“我觉得我还挺好的，至少比你相亲过的所有人都要好。”
夏芫终于缓过劲儿来，她眼睛肿了，一抬眼感觉都奇奇怪怪的，就干脆一直垂着眼。
她说：“南舸，你是小学生吗？”
第57章 Chapter 2.10答应
下一刻夏芫就后悔了。
南舸莽莽撞撞地低头吻了过来。
他一只手扣在夏芫的后脖颈上，让她没办法后退，只能任由他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生涩又直白，莽撞得像夏日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不讲道理。
好在这个吻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夏芫在南舸退开的时候，像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喘了半口气，又匆匆地克制住。
她拼命忍住身体的战栗，努力让呼吸平静一些，让自己表现得更像一个年长者，有种久经情场的浪荡和寻常。
但十九岁的南舸不一样。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
“你好软。”他说，“你怎么能这么软，我都不敢用力。”
夏芫狼狈地别过脸。
却又被对方两条手臂死死箍进怀里：“我不是小学生，小学生不会这样吻你。”
他炽热的呼吸慌乱地落在夏芫的颈侧，两只手却规规矩矩地放在夏芫的腰间，一动不动。
“你明明就不想拒绝我，”他的语气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娇。
夏芫有些扛不住，表情绷着，强作镇定。
但南舸说出的下半句话直接把他的镇定砸得粉碎：“我亲你的时候你都回应我了！”
夏芫伸手把他推开，又气又羞：“你闭嘴！”
“我不，”南舸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你答应我我就闭嘴。”
“答应什么？”夏芫崩溃。
“答应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我——”夏芫下意识想拒绝，可是一触碰到南舸的眼神，她又觉得心头有狂呼乱啸的血液奔涌而过。
南舸耀眼、赤诚，他的笑容带着让人上瘾的温度。
夏芫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好，我答应你。”她闭了闭眼，不像是接受了一段新的恋爱关系，倒像是破釜沉舟、视死如归。
但南舸不管，他上前一步微微下蹲，抄着夏芫的腿弯就把人举了起来。
他太高了，夏芫惊呼了一声，天旋地转的功夫，眼前的风景已经从僵硬干枯的冬末绿化带变成了生机勃勃的春日樱花枝条。
樱花还没开，枝丫横陈地扩张着自己的树冠，同时把花香和粉嫩的花瓣藏进坚硬的萼片里。
夏芫两只手紧张地攀着南舸的脖颈。心脏跳得要从胸腔里跑出来。
眼前恰好有一支带着花骨朵的枝条，坚硬的萼片裂开一道小口子，露出一丝春意满满的粉白色。
夏芫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南舸像一朵不期而遇的花，像一个突然降临的春天。
而夏芫，恰好是一个在枯寂的冬天里走了太久的人。
她拒绝不了。
夏芫忽然闭上眼，低下头，在南舸短短的发茬上亲了一下。
南舸瞬间僵住。
夏芫后知后觉地有些害羞。
南舸猛地把她放下，却不是放到亭子的木制座椅上，而是自己坐下，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个羞耻的坐姿再一次挑战了夏芫的脸皮。
但南舸的反应更奇怪一些。
他脸涨的通红，眼神像是被锁住的猛兽，有挣扎又有委屈。
夏芫破罐破摔地低头看他，离得极近，呼吸扑在彼此的脸上，泛起一阵阵的热意。
“你——”南舸欲言又止。
夏芫抿了抿唇：“你想问什么？”
南舸不敢看她似的：“你谈过几个？”
夏芫：“……你不觉得这个时候谈这个话题很煞风景吗？”
虽然她一个都没谈过，但她莫名觉得，以她如今的年龄，说一个都没谈过好像太过丢脸。
南舸抱紧了几分，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像个小孩一样。
“我一个都没谈过，你别欺负我。”
夏芫气不打一处来：“骗人。”
“真的。”
南舸松开她，两眼闪闪发光地看着她。
夏芫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我才不信没人追过你。”
南舸笑：“没说没人追过我。”
“那你还——”
“追过我难道我就一定要谈恋爱吗？”南舸吐槽，“小时候每年夏天在外婆家，村里追过我的狗没有十条也有八条呢！”
夏芫被他逗笑，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
南舸看了她一会，又道：“你把我微信加回来。”
夏芫慢吞吞拿出手机，解了锁，南舸不客气地伸手帮她点，火速把南方漂流加了回来。
“你怎么有我微信号的？”夏芫忽然想起来，当时南舸突然加她，把她吓了一跳。
“那天你给吴辰轩发消息，他刚好在家，被我看见了。”
“他手机没有密码吗？”
“有，所以我不是从他那看的，”南舸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我只是记住了你的头像，然后去翻了我妈的手机，找到了你的微信号。”
夏芫沉默了一会，幽幽道：“……你为了搅黄你哥的相亲，真挺拼的。”
南舸沉默了一会，突然道：“为什么就不能是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呢？”
夏芫别过头，不自然地笑了笑。
南舸固执地伸手，小孩一样掰着她的脸，逼她直视自己。
“夏芫，你真的很不自信。”
夏芫抵不过他的手劲，不跟他杠，叹气道：“所以是因为你对我一见钟情吗？”
南舸：“一半一半。”
夏芫气得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又被他一把攥住手腕，意味深长地摩挲了一下。
“可以再亲一下吗？”
夏芫发现南舸真的很会犯规。
一个原本强势的大男孩，摆出这种大型犬一样的眼神，是笃定了她拒绝不了吧。
但是亲吻总是令人愉快的。
何必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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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芫回到家的时候，在家门口站了一会。
她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腹稿，要怎么样才能把今天的相亲结果糊弄过去。
最坏的结果，就是那位海龟哥已经把结果如实反馈给了红娘，让他们知道她在相亲中途不告而别，端着咖啡去泼了前相亲对象。
夏芫仔细在脑子里盘了盘，海龟哥走得早，并没有见到后来她被南舸扛出去，应该不了解两人的关系，最多认为只是认识的朋友。
那就还好。
夏芫舒了口气。
她不可能把南舸供出来的。
赵女士对女婿的要求或许是低得令人发指，但绝不包括一个十九岁刚上大二的大男孩。
所以自然，恋情也只能是地下恋情。
那么问题来了，她要怎么一边进行地下恋情，一边糊弄过赵女士劈头盖脸砸过来的相亲对象呢？
夏芫把额头磕在冰凉的墙壁上，心里转过许多念头。
手机响，夏芫一看，是海龟哥发过来的。
——我仔细想了下，觉得我们还是并不合适，我比较希望我的妻子是一个温顺的女孩，凡事能够以我为重，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觉得夏小姐你个性有些强势，不太适合我。我会和红娘好好说明我们是性格上不能互补，因而不太合适，希望日后我们还是朋友。
夏芫愣了一下，然后失笑。
她忽然想起来，这位海龟哥，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
那就难怪他对妻子是这种要求了。
不过还算绅士，之前夏芫有遇到过抠搜极品，自己委婉表达了不合适之后，他恶人先告状去跟红娘说嫌她空有长相没有文化，和他聊不到一起——夭寿了，夏芫一个985本硕空有长相没有文化，对面那个某某职业技术学院的奇葩男有文化有内涵。
夏芫高高兴兴地跟海龟哥道谢，又把今天的咖啡钱A过去，客客气气地结束了这场相亲，然后长舒一口气，打开了家门。
赵女士还是盘踞在老地方，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是夏芫回来了。
“聊得不错？这么晚回来。”
夏芫挤出一个笑：“我们聊好了，都认为性格上不太合适，只能做朋友。”
赵女士眉头用力皱起，一双年轻时候温柔漂亮的桃花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胶原蛋白的流失，变得严厉又刻薄。
当她这样看着夏芫的时候，夏芫会不可遏制地在心里滋生出恐惧来。
赵女士先是低头叭叭打字，不一会儿，她重新抬起头，看向夏芫：“红娘说，男方那边也觉得性格合不来，”她目光蓦地严厉起来，“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情，说了不合适的话，让对方讨厌了？”
夏芫：“我——”她叹了口气，“我真的没有。”
“怎么没有？！”赵女士忽然歇斯底里地站起来，指着夏芫尖利地喊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少说话多微笑，跟随对方的节奏去聊，你都记到哪里去了？”
夏芫无奈：“我也不可能一味地奉承对方吧？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总要互相迁就才能过得下去嘛！”
“迁就什么？你也不看看你多大了，你马上就三十岁了，别人凭什么迁就你？”
“不用凭什么啊，如果有好感的话，自然——”
“幼稚！”赵女士铿锵有力地下了结论，“婚姻本质上就是各取所需，男人需要什么？需要体面。你的学历，你的长相，你的顺从，这就是他们的体面，我说过多少遍了，你怎么就不在乎？”
夏芫脸色终于绷不住，连恋爱带来的愉悦感也被冲到了脑后。
脑壳一阵阵地发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赵女士开始给她讲婚姻，她的头就开始疼。
夏芫捂着直跳的太阳穴，忽然间就失了控：“男人要体面我就得迎合吗？我是个人又不是个订制机器人，也不是男人豢养的小宠物，我凭什么就得迎合？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啊？嫁不出去必须把自己伪装好了才能坑到冤大头跟我结婚的草包吗？”
“你吼什么？！”赵女士一声厉喝，夏芫条件反射一般站直，“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夏芫心里涌上来一股无力。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所有的争吵不快，最后的落点都是“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可是夏芫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好。
南舸问她自卑什么，她什么都自卑。
因为在她母亲的眼里，她就是这样一个必须靠着曲意逢迎才能赢得男人青睐的废物。
一无是处，百无一用。
最亲近的人如此，叫她怎么才能不自卑。
夏芫哭着回了房间，用五分钟不到的时间把行李收拾好，不顾外面已经暗了下来，最后一班往a市的高铁也停了，匆匆逃离了这个令她又爱又恨的地方。
站在小区门口，夏芫接到了南舸的视频电话。
“你……这是在哪里？”
南舸本来一脸笑，但看见夏芫这边黑乎乎的背景，立刻皱起了眉。
夏芫努力显得风轻云淡，她还是不适应在别人面前展示脆弱。
“相亲失败，被扫地出门了。”她语气轻松道。
“定位给我，我去接你。”
夏芫看着南舸沉沉如海的眼神，心里压着的大石头好像被人一把掀起。
南舸挂了视频，最后的画面是他抓起一串钥匙，往门外走。
夏芫笑起来，捏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蹲在路边。
周围不时有人走过，用古怪或者同情的眼神看她。
夏芫一点也不在乎，她心里甚至充满了某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她不是流浪在街头没有人关心的大龄剩女，她有人接。
是她的小男朋友。
第58章 Chapter 2.11 2可爱
夏芫以为南舸过来怎么也要一会儿的，毕竟这个点正是晚高峰，路上堵，打车也难打，结果十几分钟后，一辆通身哑光黑的重机车停在了她面前。
她愣愣地看着车上的人摘下头盔，冲她一笑。
像一点火星，落在了满是荒芜干草的山坡上，于是胸中再多的不平起伏，都被烈焰填满。
“上车。”南舸递给她一个头盔，看见夏芫还带着行李箱，二话不说下了车，不知道从哪儿扯来两截带弹性的捆带，三下五除二将行李箱捆在了车尾。
夏芫：……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重机车在多了自己那个樱花粉的行李箱后画风突变——
仿佛黑色的深渊巨龙，在脑门上别了朵粉色小花……
夏芫默默捂住了脸。
南舸浑然不觉，催促夏芫上车。
引擎轰鸣，夏芫被惯性往后一甩，吓得她本能地伸手抓紧了南舸腰间的衣服。
南舸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头盔也是和车子一样的哑光黑，但给夏芫的头盔却是正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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