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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微笑道。
“行…，行吧，那我出去了，和她们约好了做指甲再顺便做个 Spa。”
“好的，再见！”
苏景客客气气地送走了有点不自在的孟天娜，一转身蓉蓉和凯凯已经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叫她：“苏老师，你怎么不进来啊？”
“苏老师，我今天古诗默写得了一百分。”
“苏老师，你看我的新裙子漂亮不漂亮？”
......
苏景忙不迭地应着，一手拉了一个，回到书房补课去了。
时间过得飞快，苏景上完课孟天娜还没回来，家里的周阿姨殷勤地端了个切好的果盘过来，苏景推脱不过，拿叉子叉了两块蜜瓜吃。
两个孩子早就欢呼着去看动画片了，补完课他们有三十分钟的放风时间。
周阿姨没有马上离开，在一旁和苏景扯起了闲话：“苏老师真有耐心，又有本事，家里换了好几个老师了，没一个能留下来的。”
“拿了人家的工资，应该的。”
苏景淡淡地说。
“唉，说起来咱们都是劳碌命，千好万好都不如嫁得好，看看人家这妈当得多轻松，美美容喝喝茶啥也不用操心…，”
苏景垂眸，但笑不语。
“哎，听说了吗？孩子爸爸最近要回来了，瞧她忙的，又是做指甲又是弄头发......”
周阿姨撇着嘴，越说凑得越近，语气粘稠亲热，俨然把苏景当成了自己人。
苏景却非常不舒服，把叉子一放，客客气气地说：“我该走了，还得去我妈那里接孩子，周阿姨，谢谢你的水果。”
“不客气，不客气！”
周阿姨有些讪讪地，又叫两个孩子过来和她说再见。
苏景走的时候带上了那包衣服，拐了个弯儿投进了小区的衣服捐赠箱，她知道自己有点不识抬举，孟天娜肯定不高兴了，可并不愿意为了照顾她的感受勉强自己。
她从不给可可买昂贵的名牌衣服，纯棉就够了，鞋子倒是要买好的，孩子不能亏了脚，所有开销都控制在她的经济能力之内。
她知道孟天娜是好意，但她并不需要，况且还有陈西川在呢，倘若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捡别人剩下的穿，眼珠子都得瞪出来。
她想起以前看张爱玲自传，家道中落后她串亲戚，舅妈神神秘秘包了一大包表姐的衣服让她带回去穿，她手忙脚乱地推辞，囧得脸上热辣辣的，像被甩了一记耳光，一出门眼泪就出来了：她竟然到了需要被周济的地步了！
可能有点矫情，但她现在对张爱玲当时的心情感同身受，自尊心确实多少受到点伤害。
那又怎么样？自尊心在柴米油盐，房贷生活开销面前其实一文不值。
已经夏末了，晚上的风还带着一丝暑热，轻轻吹拂苏景的发丝，她烦躁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了。
她就这点好，转弯儿转得快。
去娘家的路上，有家专卖店在打折，苏景拐进去给苏爸苏妈各买了双鞋，他俩天天在公园里健步走，因为带可可，一周得耽误两次。
苏爸爸一看她又拎了东西就皱眉：“这才挣几个钱啊，尽瞎花！”
“就是，我和你爸有鞋子穿。”
虽然嘴上这么说，苏妈的脸上还是笑开了花。
刚巧苏虹也在，立刻爽利地打开包装和盒子，逼着老头老太换上，看他们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
苏妈妈边走边笑眯眯地夸鞋子：“真软和，一点都不打脚，样子也好看，不笨气。”
“那是，也不看多少钱买的，小一千了吧？”
苏虹识货。
“这么贵？”
苏爸苏妈齐刷刷地看苏景，苏爸已经开始往下脱了：“赶紧退了去！”
“别听我姐胡说，打折的，再说今天发奖金了，放心穿吧，等以后我赚大钱了，这不算什么的。”
苏景赶紧解释。
“小女儿的孝心，买了就穿呗，穿了这鞋子以后看孩子就更无怨无悔，更有劲儿了！”
苏虹在旁边揶揄他俩。
“你这死孩子，我看自家孙女，有啥不乐意的！”
苏妈妈气得照她身上就是一巴掌，又悄悄使了使眼色，苏虹大大剌剌说话没把门的，苏景却是个多心的。
苏景只当没看到，张罗着找可可：“这孩子，怎么半天没动静啊？妈妈回来了也不着急出来。”
“在卧室里看 ipad 呢，刚看一小会儿，你问你姐！”
苏妈语气有点慌。
可可不像别的小女孩，能安静地玩玩洋娃娃过家家什么的，她跟小猴子一样，整天爬高上低，也就看动画片能安静会儿。
苏景和苏妈说过很多次了，不能老让她看动画片，小孩视力还没发育好，但老人耳根子软经不住孩子磨，有时候也是图清净，就随她去了。
苏景心知肚明，并不戳破，笑一笑，推开了卧室门进去了。
可可正趴在床上看得来劲儿，跟着动画情节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
苏景又好气又好笑，叫了她两声她像没听到一样，只管紧紧盯着平板，恨不得钻进去。
苏景走上前摸了摸，平板机身滚烫，这可不是看了一小会儿。
她脸色一沉，一把抽走平板，说：“不能再看了！”
“不行，我还没看完呢！”
可可骤然受惊，反应非常激烈。
“你已经看太久了，休息会儿。”
“我不！”
可可居然凶猛地扑了过去，试图把平板夺回来。
苏景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她非常生气 把平板高高举起来，不让她近身。
可可却魔怔了一样，非抢回平板不可， 千方百计未遂后气急败坏，突然抱着她的胳膊咬了一口。
“你疯了！”
苏景彻底被激怒了，把 ipad 往床上一扔，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提溜起来。
可可这才像突然醒过来一样，手足无措眼泪汪汪地看着暴怒的妈妈，有些后怕的样子。
“可可，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妈妈？”
闻讯赶来的苏虹和苏家二老都惊呆了。
可可哇一声瘪着嘴哭了起来，苏爸爸立刻心疼了，想把她从苏景手上接过来。
苏景不肯，厉声道：“她已经中了平板的毒了，简直六亲不认，今天谁都不许拉她，让她哭，哭到不想哭为止！”
苏景板起脸来十分唬人，浑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简直生人勿近。
大家看她动了真怒，都不敢作声，任由她把可可一个人锁在房间里反省。
临走前苏景对可可撂话：“哭闹不是你的武器，也不是你逃避错误的手段，你什么时候哭够了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陈可可也是个倔性子，就这样直着嗓子哭了大半个小时，一声长一声短，声嘶力竭，哭得客厅里的人个个坐立不安，只有苏景稳若泰山。
“你妹妹的心可真狠呢！”
苏妈妈悄悄对着苏虹抹眼泪，又说：“她肯定是故意的，让孩子哭给我看，埋怨我给她看平板了。”
“行了，快别添乱了！”
苏虹心烦意乱，小声地呵斥她，又悄悄看看苏景。
可可毕竟是个孩子，力气有限 ，哭着哭着声嘶力竭的声音弱下来了，最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苏妈妈坐不住了，刚起身又被苏景的眼神逼回去了，嘴里讪讪道：“才多大点孩子啊，这么大王法。”
卧室那边慢慢安静下来了，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又等了一会儿，苏景走过去把门打开，大家一看，哭笑不得，原来可可哭累了，蜷缩在床上睡着了，看上去小小一团，满脸泪痕，好不可怜。
苏景的心抽痛了一下，她怎么会不心疼？孩子每哭一声就像有人拿刀子在她心上划一道一样，但她必须得咬紧牙关，可可非常聪明，经常在大人底线边缘摩擦试探，不立规矩不行的。
苏妈妈心疼坏了，抢先一步进去，念念叨叨地给孩子脱衣服盖被子，她反倒没了插手之地。
苏虹悄悄拉了她一下，给了她一个眼色，姐妹俩躲到阳台那里说悄悄话去了。
第15章 你永远不知道会在哪里遇见谁
夜色微凉，苏家姐妹站在阳台聊天。
夏夜的风带着潮意，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苏虹的长卷发在风里飘扬撕扯，整个人难得地安静。
“吓坏了吧？这下不那么想要孩子了吧？”
苏景自嘲道。
“不，我还是想给孙飞鹏生一个。”
苏虹习惯性地摸出一根烟，衔到嘴里又拿下去了。
她三十五了，排卵针打得肚皮上密密麻麻都是针眼，却还是没有动静。
“实在不行试管吧，我有个同学在医院里，我可以帮你联系。”
苏景知道她心里苦。
“再等等，如果今年还没有动静再认命，我就不信老天这么不开眼！”
苏虹发狠，眼角下面米粒大的小红痣在夜光中一闪，依旧美得惊艳。
她从小就漂亮，年轻时大家都知道苏家俩姑娘好看，但又各自不同，苏景是娇花照水，娴静沉着，苏虹却是烈火燎原，美得轰轰烈烈惊心动魄，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
苏家二老没少给她操心，苏虹特别招人，早早屁股后面就跟了一串臭小子，弄得他们神经高度紧张，可日防夜防，到底没防住，苏虹高中没读完就跑酒吧里当驻唱歌手了，一亮相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算起来她还是风华绝代过好几年的，十几年前随随便便买件 T 恤就 500 多，很多人都以为她会挑个大款嫁了，没想到最后选了孙飞鹏。
孙飞鹏是在酒吧看场子的，话不多，但很有义气，不知怎地入了她的眼。
俩人结婚后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过得和和美美稳稳当当，苏家二老悬挂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只是过了日子才知柴米贵，现在小年轻层出不穷，酒吧里已早没苏虹的位置了，孙飞鹏干脆也离了那里，俩人拼拼凑凑，在双方老人的资助下开了个挺大的 ktv，虽然发不了财，但还过得去，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要上孩子。
说来也奇怪，俩人身体都没大问题，吃中药找偏方打排卵针，一贯桀骜的苏虹收起性子，折腾了好几年，甚至见庙就拜，还是没有动静。
“顺其自然吧，要孩子这事，越着急越要不上，一放松反倒有了，有时候也是缘分。再说孙飞鹏都不急，你老一个人上火干嘛？”
苏景劝解她。
“他咋不急？装着不在乎罢了！你是没看到他瞅可可的眼神，稀罕得就差流哈喇子了。”
苏虹叹气，突然又收声了：“算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自己还一头包呢！我给你打个预防针啊...”
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咱妈憋着劲要给相亲呢！”
“不会吧！”
苏景大吃一惊：“我哪有那心情？刚从火坑里跳出来！”
“没办法，”
苏虹耸耸肩：“年纪大，非要子女成双入对，儿女绕膝才觉得花好月圆。”
苏妈再想让小女儿相亲也不得不暂时按下，苏景虽一贯温顺乖巧，可翻一次脸没几天缓不过来。
虽说这次炮火是对着可可，苏妈总觉得她在隔山敲虎，摆明了对自己带孩子的方式有意见。
苏景还真没这意思，生下可可到现在，她前婆婆从没帮过手，她早习惯一个人搞定一切，对老人并没什么依赖思想。
她落到这个境况，苏妈不嫌她不争气还帮她带孩子，她只有感激的，哪好再去苛责？况且人都是越老越顽固，有和苏妈较劲的空儿不如想点更切实的办法。
她想走老路子，在幼儿园给可可报课后兴趣班，可可却反应很大，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要！别的小朋友都被爸爸妈妈接走了，我不要一个人留在那里！”
苏景觉得她可能还对幼儿园心有余悸，不好勉强，只好退而求其次，想把家教的工作辞了，虽然做得顺手，收入也相当可观，但都比不得自家孩子重要，反正她马上转正了，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做出些绩效来也是一样的。
主意虽定，却要徐徐图之，一来苏妈妈本来就多心，出点事马上不让她看孩子她不免寒心；二来还得给孟天娜留出找新老师的时间。
这天快上完课的时候，孟天娜进来和她打招呼，她趁机把这个意思说了一下。
孟天娜如遭雷劈，大惊失色，断然道：“不行！孩子刚跟着您像点样子，…不不不，我不找别人，找你之前我已经换过五个老师了，天，简直是噩梦！”
苏景含笑不语，去意却很坚决。
孟天娜试探着问：“是不是我上次太冒失了，伤了苏老师的自尊心了？”
“怎么会？我哪有这么脆弱？！实在是家里有事，脱不了身。”
苏景赶紧解释。
“家里出什么事了？说说看，说不准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如果是手头比较紧……”
“叶先生回来了，还来了位客人。”
周阿姨突然敲书房的门，打断了孟天娜。
“这么快？好好好，我这就来了，阿姨，我说的那些菜都备好了吧？”
她立刻收住话题，急急起身往外冲，冲到门口时突然回头，说：“苏老师今天不许走啊，一起吃个便饭，我老公早说过要当面感谢您了。”
不等她回答就一阵风似地刮了出去，空气中留下香风细细。
“苏老师，你不教我们了吗？”
正在写作业的蓉蓉突然仰着脸问她，女孩子总是心细一些。
苏景摸摸她花瓣一样娇嫩的小脸蛋，想起了可可，微笑道：“还会再带你们一段时间，直到妈妈帮你们找到新老师。”
“妹妹，你听，好像是大表哥来了！”
凯凯竖着耳朵，兴奋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嘘！”苏景起身把书房的门关严实了，说：“凯凯，先把口算做完，妹妹都领先了哦！”
“可是她老做错。”
“才不是呢！”
蓉蓉小脸涨红，不服气地顶嘴。
“老师这里有计时器，从现在开始，五分钟，看看谁写得又快又好！”
苏景赶紧维持秩序。
两个小脑袋低了下去，胖胖的小手紧紧地握着铅笔，开始奋笔疾书。
没多大一会儿孟天娜又转回来了，说开饭了，苏老师务必得给她这个面子。
盛情难却，又刚好撞在饭点上，苏景不好再推下去，只好和他们一起来到了餐厅。
周阿姨正忙着端菜，餐桌边上已经坐了两个人了，听到动静一起抬头看了过来。
苏景两耳嗡地一响，孟天娜已经在介绍了，可那声音不知怎地，飘飘忽忽，忽远忽近的：“苏老师，这是我老公叶文祖，他是名律师！这是我们的大外甥陆昊游，老公，这是我提过很多次的，超级能干的苏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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