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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抽了一张纸巾捂住脸，小跑去了卫生间。
她站在洗手池前，大力地往脸上泼冷水，眼泪却越流越多，好半天才止住，奇怪，明明是好事，怎么总是想哭？
大概还是觉得委屈吧，他们这些臭男人这样拿捏她欺负她，她还得对叶律师软言相求，为陈西川煮粥喂药，有意无意地流露出留恋和温柔，虽然最终达到了目的，却有种屈辱感。
陈西川也是贱，以前把他伺候得跟大爷一样也没见落一点儿好。
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打开随身携带的化妆包细细地补妆，镜子里的人儿慢慢变得精致起来，眼睛平静无波，像戴了一张无懈可击的面具。
尽管如此，整整一下午她的心都兵荒马乱的：叶律师家的家教无论如何要辞了，陆昊游的助理工作倒是可以保留，那份补贴还是需要的。禾青的这份策划的工作也得做下去，不入一行不知道，原来自媒体的水那么深，处处都是学问，当然，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视频号再做起来，虽然一多半粉丝都流失了，但毕竟还是有基础的…
“苏景姐，苏景姐！”
陆昊游突然从会议室里探出头，遥遥地向她招手。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他这个网红基本算是孵化成功了，进入了营销阶段，今天晚上他就要进行第一次直播。
“正开会呢，我进去不方便吧？”
苏景走过去，压低声音说。
“来嘛，来嘛，没个自己人在边上，我心里没底。”
陆昊游央求道，语气里不知觉夹杂点撒娇的意味。
苏景还在迟疑，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半拖了进去
里面正在开会，白璇给陆昊游配备的直播团队非常专业，化妆师，摄影师，宣发，技术人员，早就各就各位了。
直播主题也提前一周定好了，他们这会儿开会主要是对流程，你一言我一语，熟练而又默契，苏景像个小透明一样坐在角落里，默默听，默默地记。
“你今天晚上可以加班吗？”
陆昊游的脸突然凑了过来。
“可以！”
苏景迟疑了一秒，立刻应下了。
陆昊游平时非常体恤她这个助理，工作量少之又少，好不容易开这一次口，无论如何不能拒绝，再说了，直播有很多门道，她刚好学习学习，早晚都用得上。
只是白璇给陆昊游安排的是黄金时段，晚上 7 点半到 10 点，她又得把可可孩子放她爸妈那里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可人虽小，可也挺有脾气的，加上她念念不忘的爱尔莎公主玩偶今天到，正眼巴眼望等苏景下班后给她带过去呢，这一耽搁，少不得又是一番口舌。
苏景瞅空悄悄出去给苏妈打电话，可可果然不干，连哭带闹，说妈妈说话不算数，她不喜欢在姥姥家睡，她要抱着她的爱尔莎在自己的小床上睡...。
苏景没想到可可反应这么大，有点懵，苏妈妈赶紧把电话接过来，说：“没事，你忙你的，小孩子都这样，哄哄就好了！可可这孩子最近不知道是不是上火了，脾气越来越大了，简直一点就着。”
“你告诉她，我今天晚上不管多晚都会接她回家，等她睡醒了，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床和爱尔莎。”
苏景赶紧下保证。
第18章 因为你，深夜的街头不再寂寥
晚上七十五，办公室里灯火通明，陆昊游的首场直播马上就开始了。
公司提前好几天就帮他做了预热，直播封面制作得非常精美，还预约了同公司的女网红在直播中连麦互动，真可谓万事俱备。
时间一秒秒过去了，陆昊游坐在直播镜头前，任由工作人员围着他，有的在试麦，有的给他做最后的妆发修饰…，虽然面上不显，但他应该是紧张的，搁在桌面的手指一直在轻跳，越跳越快，越跳越乱。
苏景看了又看，突然走过去按住他躁动的手，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你没问题的！”
“对我这么有信心？不怕我翻车？”
陆昊游微微吐出一口气，问她。
“搞虚假人设的才会翻车，像那些个加美颜滤镜的，没真材实料滥竽充数的，你不同，你有颜值有才华，凭实力吃饭……”
“你说什么？”
陆昊游眼睛一眯。
“我说你凭实力吃饭。”
“再上面一句。”
“有才华？”
“再上面！”
“有颜值！”
“真的吗？”
陆昊游笑出小虎牙，一脸得意，就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真的，大帅哥，要加油哦！”
苏景不想他也有这么淘气的一面，不禁跟着莞尔，拍拍他的手背鼓励他。
直播时间终于到了。
直播间早就搭建好了，基调是米白色，清爽淡雅。陆昊游穿了件浅蓝色的牛仔衬衣，双眼明亮，气宇轩昂。
他从来没在自己的视频里露过脸，在粉丝的预期中，做动漫的不是宅男就是半秃的 IT 大叔，突然来了个俊雅的小哥哥，一个个都乐疯了。
陆昊游刚说完自我介绍，小红心小礼物就开始满屏飞了，本来安排了几个工作人员包括苏景救场，谁知根本没机会插进去。
陆昊游也被吓到了，一脸懵的模样更是极大地取悦了粉丝，大概这样单纯干净的大男孩太少见了，立刻有人大手笔地刷出了第一个嘉年华，满屏都是：“小哥哥有没有女朋友啊？”
“受不了受不了，就是我的理想型！”
“我命令你赶快来做我的男朋友，别不识抬举啊！ ”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吃可爱多长大的？”
……
之前选的话题是让陆昊游分享个人求学以及怎么进自媒体行业的经历，捎带说点动漫制作的常识，万没想到一开篇就乱了阵脚，变成了大型调戏现场。
工作人员一边忙乎一边忍俊不禁，苏景也一样，憋笑憋得超痛苦，又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陆昊游很快调整过来，努力端着脸，从满屏飞的狼虎之词里挑几个有价值的问题回答和互动。
他熟练地展示自己做漫画的软件和技术时，评论区画风又变了：“靠，还以为是个徒有皮囊的的青铜，原来是王者！”
“大神，收下我的膝盖。”
“姐妹们，我先撤了，这个高攀不起。”
……
时间很快过去了，游戏互动时，陆昊游已经完全找到了节奏和状态，笑语宴宴，游刃有余，时不时还和大家开个玩笑。
苏景忍不住给他竖起了大拇指，他居然还看到了，得意地朝她眨眨眼。
十点半，陆昊游的首次直播圆满结束，虽然还没来得及做直播数据复盘，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试水，工作人员个个面有喜色，和陆昊游击掌庆贺。
陆昊游累得够呛，两个半小时不吃不喝不上厕所，神经一直绷着，嘴巴也不停，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虚弱，但他依旧维持着礼貌，和大家一一握手致谢，轮到苏景时候，他突然胳膊一伸，虚虚地抱住了她。
苏景猝不及防，只觉肩膀一沉，他已经把脑袋搁在上面了，在她耳边气若游丝地说，说：“苏景姐，我好累好饿啊！”
像个撒娇讨吃的小孩子。
苏景心中柔情顿生，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可怜巴巴的大狗，说：“不白辛苦的，特别棒，真的，走，姐带你去吃点东西。”
夜已经深了，他们只在街头找到一家馄饨店，陆昊游开播前太紧张，胃一直顶着，这会儿真觉得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大碗。
苏景微笑着看他吃饭，心想到底还是个孩子。
不一会儿，陆昊游把碗一推，笑：“走吧，又活过来了！”
他们并肩走在深夜的街道上，不知不觉已经夏末秋初了，有了些清冷寂寥的气象。
苏景说：“没想到你这么有路人缘，适应得也快，简直如鱼得水，天生吃这口饭的！”
“快别说了，那些个姐姐们，太吓人了！”
陆昊游抚着胸口，心有余悸的样子。
“她们没什么恶意的。”
“知道，其实我今天挺高兴的，终于又做了一件很早就想尝试的事了。”
陆昊游年轻的脸在夜色中熠熠发光，亢奋又喜悦。
苏景明白他的心情，他做视频开直播和她不同，纯粹是抱着体验人生的态度来的，就像去西巴丹岛潜泳，在昆士兰热带雨林高空跳伞，追求的是刺激和体验感，不像她，只想搞钱。
“我今天也有个好消息！”
她忍不住想分享：“我的账号终于解锁了！”
“真的？！”
陆昊游脚步一停，声音高亢，下一秒突然拦腰把她抱了起来，惊喜交加地喊道：“太好了，太好了！”
那自肺腑迸发出来的强烈喜悦瞬间感染了苏景，虽被转得天旋地转，却也忍不住一起笑，真的好奇妙，因为有人分享，快乐好像加倍了。
有路人从他们身边匆匆经过，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苏景这才发现他们的怪异，赶紧打着陆昊游的胳膊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陆昊游眼睛亮晶晶的，说：“你的账号是什么？快推给我！”
“算了，一些婆婆妈妈经，你们年轻人不感兴趣的。”
“只要是你的账号，我都有兴趣！对了，你还会和禾青签约吗？”
“不，不签了，封了几个月，粉丝流失得那么严重，白总肯定看不上。不怕，我先把号慢慢养起来。你现在可是前辈，以后得多多指教哦！”
“你又寒碜我呢！”
陆昊游伸手摸摸她的头顶，语气里带着笑。
苏景往旁边一躲，这孩子仗着自己个子高，动不动就这样，简直把自己当小女孩了。
“我得回去了，可可还等我接她回家呢！”
“这么晚还没睡？我是不是耽误你了？”
他动作一顿，有些不安。
“不不，她早睡了，但我承诺过她，说她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家，最近有点忙，陪她陪得少了，和我闹脾气呢！”
苏景想着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嘴角露出了宠溺和无奈的笑。
有一瞬间，陆昊游简直羡慕这个叫可可的小姑娘。
“那快走吧，我送你！”
陆昊游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车上。
第19章 他有女朋友？他没有女朋友？
午夜的街道空荡荡的，树叶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一溜寂寞的街灯散着微光，一直往前无限地延伸着，苏景突然笑了，对陆昊游说：“我好像一直在让你送我。”
可不是，先是送她去离婚前的小区，然后是新家，然后是自己父母家家，送了这几趟，她那点家底早就一清二楚了。
“那不是应该的吗？”
陆昊游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还挺爷们。
苏景的心思却飘到别地方去了：等自己的号做起来了，她也要买一辆车，陆昊游这种车太大了，听说大众新出那款车不错，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视频账号还能不能做起来，明天无论如何得整顿起来了......
胡思乱想间，苏爸苏妈的小区到了，陆昊游要把车开进去，苏景却坚决不同意，半夜十二点了，大家都累得人仰马翻，她不能不懂事。
陆昊游拗不过她，只得作罢。
苏景悄悄地用钥匙开了门，苏妈觉浅，还是惊醒了，惺忪着睡眼出来了，看了看苏景，又看了看墙上的表：“都这么晚了，别回去了，在这里凑合一晚吧。”
“不行，我答应可可了，你快去睡，我抱上她就走。”
“这么晚了多不安全啊！”
“有啥不安全的？叫个车就行了，快回去睡吧！”
苏景把苏妈推进卧室，又去抱可可。
可可睡得正香，小脸蛋红扑扑的，嘴唇微动，好像在梦里品尝什么美味。
苏景忍不住亲亲她，把她连人带毯子抱了起来。
苏妈到底不放心，又追了出来，一直把她们母女俩送上了电梯，
苏景一下楼就看到一辆无比眼熟的车，不禁愣住了，陆昊游看到她打开车门跳了下来，远远地迎了过来，伸手要接可可。
“你怎么在这儿？”
“有点不放心，就跟着你进来了，你不是还要回自己家吗？这么晚了，万一打不上车，或者有坏人怎么办？”
“不会，这个小区很安全的。你不用抱她，我来，我来。”
苏景推辞着，心中却涌起了一股暖流。
她很久没被人这样关心过了，陈西川简直拿她当铁人看。
可可再小点的时候专门挑半夜发烧，急性喉炎，扁桃体发炎…，一烧就飙到 39，40 度。陈西川常年不在，都是她一个人爬起来叫车往医院里奔，头两次还惊慌失措，后来被锻炼得习以为常有条不紊，并不觉得一个女人半夜抱着孩子在街头狂奔有什么异常的。
除了那一次，好像是可可得急性喉炎的那次，医生说非常凶险，再送晚点就闭住气过去了，吓得她后背全是汗。
回去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出租车经过一个早餐摊，一对年轻的夫妻一边摆桌椅，一边说笑打闹，那一刻，她是真羡慕了，出租车开出老远她还往回看他们，那才是人间烟火中的正常夫妻。
陆昊游没有勉强，小跑到后面把车门打开了。
苏景感激地看了看他，没再推辞。
陆昊游一直把她娘俩送到楼下，送进了电梯里，苏景说：“今天太晚了，有机会再请你上去坐。”
“好！”
陆昊游一边答应得飞快，一边细心地用手挡着电梯门，目送她们母女俩进去。
可可趴在苏景的肩头，睡得呼呼的，一直没醒过。
电梯门缓缓关上，陆昊游那张微笑关切的脸也慢慢消失了，苏景往电梯墙壁上一靠，闭上了眼睛，真是疲惫的一天啊。
进屋，开灯，锁门，把可可安置好，苏景去洗了一把脸，回来的时候发现微信有一条新消息，陆昊游发的，“原来你住十二楼啊，晚安！”
苏景冲到窗口往下望，遥遥看到陆昊游和他的车还在楼下停着，苏景想像了一下他站在楼下，仰着头，一层一层数着刚亮灯的房间是那一层的傻样子，内心突然涌起一阵温柔的悸动。
不管第一天晚上是几点睡的，第二天的闹钟还是准时在六点半响起了。可可在妈妈的亲吻和轻抚中醒来，发现自己果然睡在家里的小床上，旁边就是妈妈买给她的爱尔莎公主，高兴极了，搂着苏景的脖子细声细气地说：“妈妈，我爱你！”
苏景听得眉开眼笑，心里像灌蜜了一样，昨天的奔波疲惫顿时变得不值一提。
母女俩偎在一起腻歪了好一会儿才起床，苏景收拾停当，把可可送到了幼儿园，可可依依不舍地向她挥手，说：“妈妈，下午记得来接我，我不要姥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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