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唤来刘管家,“人呢?”
刘管家恭敬回道:“公子,按照您的吩咐,陆姑娘正在打扫地窖。”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接着道:“要不要让陆姑娘休息一下?她从昨日回来到现在就没歇过,滴水未进。”
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一直在做事情,他又只得按照公子的命令行事。
慕蔺站在窗前,许久没有说话。
……
地窖阴冷而潮湿,陆绾儿终于硬撑着打扫完,从里面艰难地爬楼梯上来,才发现原来外面的天又黑了。
不知道一会儿还有没有新的事情要做。
她缓慢地想着,步伐沉重,可能是下面空气太稀薄,也可能是一整日什么东西都没有进肚子,她觉得头晕难耐,浑身无力,爬上最后一级台阶,走出没两步,就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于是慕蔺走过来时,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人。
他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她一半脸贴在冰凉的地面,另一半脸惨白,嘴唇失了血色,几乎跟脸一个颜色,而那一双原本白净的纤纤玉手,因为一直沾冷水,而被冻得通红发肿,甚至能看到十指的指尖裂开,往外渗着血。
他冷冷地喊:“陆绾儿。”
地上的人没应,动都没动一下。
他皱起眉来,似乎有些不耐:“啧,这么弱,动不动就晕。”
又在原地站了片刻,他在她面前慢慢蹲下身。
而后将她抱起来。
不就一日没吃东西,他怎么觉得比上次抱她轻了许多?
回到北苑,俯身将人放在榻上,起身时,慕蔺的视线被她腰间露出衣带里露出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他轻轻抽出来,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看了看榻上昏迷不醒的人,他慢慢将信纸打开。
隽秀的字迹,一笔一划都是工整的。
只有一句简单的话: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她的衣裳还是昨日进宫穿的那一身,回来后就没歇下来过,也就是说,这是昨日进宫前写的。
要送给昨日与她在宫门前相见的那个人?
想到不久前,他也收到过这样一封类似的书信,慕蔺心里就冒起一股无名火。
什么女人,就会在男子面前装,果真是对着谁都可以献媚。
“公子。”
璎珞从外面进来,端了热水。
慕蔺将信纸揉进掌心,同时握紧了拳头。
“以后你不用再来北苑侍奉了。”
璎珞不解:“为何?”
北苑可是只有她一个奴婢。
没想到二公子看过来的眼神露着竟然露着凶光,“我需要向你解释原因?”
璎珞连忙跪下来,脑袋磕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知错!”
慕蔺径直转身走出去,不再理会这屋里的一切。
夜深人静,只有微弱的烛火穿透黑暗。
静谧的未央宫,有人缓缓踏进来,寝殿的门没关,他在门前停了片刻,而后抬脚踏进去。
珠帘背后,躺在榻上的人,肤若凝脂,螓首蛾眉,哪怕只是这般安静地睡着,也像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动人心魄,美得无瑕。
仙子羽睫动了动,睁开一只眼偷偷去看,与站在榻旁的人对视之后,两只眼都睁开,下一刻又弯成了月牙。
她笑,从衾被里伸出手去勾住他的一根手指,“莫辞,你来与我私会啦?”
他顺势蹲下来,坐在床榻前地面铺的绒毯上,他身形高大,即使如此,她还是得微微仰脸才能与他对视。
“我以为你又出事了。”
一炷香之前,他在国师府听见了哨音。
这么晚了,他下意识便以为,她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想起上一次,他听到她吹哨子,赶到国师府时,就见到了一个伤心欲绝的小姑娘。
所以今晚,他便也一下子将心提了起来,竟然再次,丢了礼节,丢了君臣之分,丢了男女有别,偷偷潜进皇宫,进入她的寝殿。
泱肆翻身正对着他,指尖钻进他的掌心,将他紧握。
故作委屈:“对呀,我出了大事了,你都不知道,我太难过了。”
江b辞眉眼动了动,语气难得有些急促:“怎么了?”
泱肆心口像被撞了一下,他肯定能料到她接下来有可能还会说话逗他,可是还是会下意识地担心。
他会认真对待她的每一句话。
她撅起嘴,委屈巴巴:“几日不见,我想你想得睡不着,太难过了,你说这是不是大事?”
她说完,江b辞凝着她的脸看了半晌,薄唇轻抿,沉默不言。
泱肆挠他的手心,不满:“你都不想我?”
他用另一只手整理她鬓角的发。
“想。”
他回,“每天都在想。”
难得听见这人直白的表达感情,泱肆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还要佯装不满足:“不行,你得每时每刻都想。”
“好。”
他不反驳,顺着她。
泱肆这下挑不出毛病了。
她再一次感叹:“莫辞,你怎么这么乖啊?”
江b辞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淡地反问她:“不乖的话,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唔……”
床上的小姑娘竟然真的陷入了思考,半晌给不出答案。
他小幅度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嗯?”
泱肆道:“可是我想不到,莫辞不乖会是什么样子哎,你可以示范给我看一下吗?”
江b辞看着她那双求知的眼睛,有些无奈。
摇头:“不给你看。”
“那你现在就是不乖!”
泱肆咋咋呼呼,模样颇有些可爱。
他抚慰一般去摸她的头,眼里流光溢彩。
转移话题:“殿下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x
泱肆又笑起来:“嘻嘻,因为我遇到了高兴的事。”
他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小姑娘转动了一下眼珠:“莫辞,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什么?”
“过几日你就知道啦!”
他并没有追问,再次缓缓回答:“好。”
泱肆看了眼窗外,“太晚了,你快回去吧,要不然休息不好。”
她有些内疚了,因为自已太高兴了,而把他召唤过来了,反而还要心疼他。
却全然忘了,自已一直以来都是,不管多晚,也不管身上的伤痛,只要想他,都会风雨无阻地奔向国师府。
“嗯。”
江b辞站起身来,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身,目光沉沉。
榻上的小姑娘还在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怎么了吗?”
他快步走回来,“有一件正事忘了做。”
泱肆想了想,没明白:“什么事?”
江b辞定在床榻旁,俯下身,双手撑在她的两侧。
嘴唇压下来,攫取她的唇瓣,轻柔吮吻,而后撬开她的齿关,舌尖探进去,与她炙热纠缠。
呼吸渐乱,鼻息交缠,他沉声回道:“这件。”
第152章 我会照顾好她的
上元节前一日,国师大人竟然出现在了早朝上。
更惊人的是,帝王在百官的面前,亲自下令,要授予国师驸马之位。
与此同时,赐婚圣旨也传到了未央宫。
很快,皇帝改口指婚的消息就传遍了京上城。
国师大人做护国公主的驸马这件事,足以震惊城中的老百姓好长时间。
泱肆握着圣旨跑出未央宫的时候,正巧看到迎面走来的人。
“莫辞!”
她笑着跑过去,那人便张开怀抱,将她抱了个满怀。
泱肆紧紧抱着他精壮的腰,靠在他的胸膛,把耳朵贴上去,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
什么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上一世,活了二十六年,她的生命里从来没有“成亲”这两个字,她从未想过自已会嫁与何人,与那人共度余生。
直到在夜郎的那个午后,他的出现。
她那时便在想,如果能有一个和平盛世该多好,她可以不用奔赴沙场,可以留在京上,留在他的身边。
如今,这一切竟然都实现了。
泱肆静静抱了江b辞一会儿,然后才退开,将圣旨放进他的手里。
他似有些不解,看了看她。
她笑嘻嘻道:“这就是我给你的惊喜呀,开不开心?”
手里的圣旨被她紧紧握过,有她掌心的余温,江b辞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望着她的眼睛,轻声回答:“嗯。”
泱肆不满意,“那你就没有一点表示吗?”
正如那日落染所说,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表过态,那时她虽然训斥了落染,但是其实那些话也咯在了她的心里。
她知道他的苦衷,知道他生性如此,但她还是希望他能像她一样,在面对对方时,可以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已。
“你知不知道你总是这样唔――”
抱怨没能说完,因为一只大手突然扣住她的脖子,将她往前带,他低下头,薄唇贴上来,用实际行动来代替语言。
脖子上的手掌凉凉的,他的唇也是温凉的。
他吻着她,在她的唇上碾磨,舌尖扫过她的贝齿,再勾着她的小舌纠缠,用力地夺取她的呼吸,同时指尖在脖子滑嫩的肌肤上游离,微凉的触感引得她一阵阵颤栗,然后掌心才慢慢向下,隔着衣襟,将手掌搭在了她的锁骨上。
他的吻可以说有些凶猛,泱肆几乎要招架不住,双手抵在他的胸膛轻轻推了推。
江b辞这才退开,垂眸望着她微微喘着气,双颊绯红,连带着眼角也泛起薄红。
泱肆听见头顶的人似乎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轻笑,随即又被勾起下巴,再次用力地吻住她。
她惊得瞪大了双眼。
他犯规!
他以前不这样的!
春风和煦,竟吹散了绵绵云朵,金光洒下来,照亮两人相拥的身影,照亮了大地。
又出太阳了。
同时,泱肆还明显察觉到,下巴上的手指渐渐变得温暖,他的嘴唇也变得温热。
她闷闷哼了几声,用手拍他,示意他去看天边的春阳。
江b辞咬着她的唇瓣,掀起眸子看了一眼,手掌握着她的腰,让她贴近自已。
隔着不算薄的衣裳,泱肆居然感觉到了来自他掌心炙热的温度。
他贴着她的唇回复:“这就是我的表示。”
晴朗的天气一直持续到第二日的上元节,阳光笼罩着整个皇城,一切都是暖融融的。
泱肆站在阳光下,心里也是暖的。
晚上皇城会有花灯节,吃过晚宴,泱肆便前往梅阁,欲要邀请梅妃一起出宫去赏灯。
梅妃笑容婉和,“殿下去吧,玩得开心,不用管我。”
“哎呀一起去吧,过节城中可热闹了,你是不是都没有感受过?”
梅妃怔了怔,的确,她入宫多年,并未感受过宫外的节日,除了上次圣祈出去过一次,但那时一直都是坐在轿撵上,被老百姓围着,根本没有好好看过这皇城究竟是怎么样的。
见她犹豫,泱肆又劝了几句,她不好再回绝,便只得同意。
一起出宫的还有魏清诀,他们先去了清平坊,让连清给他再诊一次脉。
江b辞也在,上元节,他自然是在这里吃饭。
她一进来,他的视线就黏在她身上。
连清给魏清诀号脉,又问了一些问题。
“大皇子已经好很多了。”他站起身去,拿了两个瓷瓶,这是用泱肆送来的雪灵芝新制的药丸,放在桌上,他道:“再坚持把这两瓶药用了,再加上老生之前给的药方子,相信很快就能痊愈了。”
魏清诀礼貌谦和地回:“多谢老先生。”
泱肆也郑重地再次跟他道谢。
连清摆摆手,“没多大点事儿,你们不是要去城中赏灯?快去吧,一会儿该晚了。”
一行人辞别,泱肆拽着江b辞一同坐上马车。
皇城的大街小巷都装扮上了各种各样的花灯,辉映亮丽,花灯如海,美轮美奂。
泱肆挽着梅妃走在前面,魏清诀和江b辞跟在她们后面。
两个男人身形相似,但气质却又截然不同。
魏清诀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而江b辞则是清冷疏离的出尘男子。
此时,两个人并排走着,都将目光投在前方的人身上。
“许久未见阿肆这么高兴了。”
魏清诀目光柔和,嘴角带着笑意。
自从徐皇后离世后,她就像失去了快乐一般,一夜之间长大,变得不爱笑,说话冷硬,对着外人都是板着张脸。
“看来是大人让她重拾了快乐。”
江b辞只是眸色幽深地望着前方的小姑娘。
他怎会不知晓,她本该是快乐的,天真的。
他见过她童真纯然的模样,也见过她冷漠高傲的眼神。
“以后阿肆就要交给大人了,希望大人能够照顾好她。”
魏清诀轻声说着,眼神渐渐变得虚无,“阿肆这人总是很粗心,经常将东西忘在哪了也不知道,可是她也很细心,细心到每一日都要来看看我有没有好好吃药。她不爱吃甜食,以后国师府的糕点给她吃的不要做得太甜,她爱喝酒,酒量也不错,但是最好还是让她少喝一些,因为她体寒,喝多了伤身,还有啊,阿肆其实是个路痴,小时候皇宫她都常常走迷路,所以不要让她一个人去自已没去过的地方,因为她很有可能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他断断续续说了许多,语气间有些不易察觉的伤怀。
江b辞静静听着,许久,才缓缓回答:“我会照顾好她的。”
第153章 江南虽好是他乡
灯火绚烂,泱肆挽着梅妃,带着她四处走走看看。
“我们去猜灯谜?”
梅妃轻笑,她穿着梅花纹纱袍,长发盘成流云髻,簪着一支海棠花发簪,仿若画上的女子,清丽动人。
与泱肆站在一块,倒像是两姐妹般,看不出她已将近花信年华。
“好。”
上元节的商贩基本上都是,为了贴合节日氛围,而在卖货的货架旁又添了一个高高的木架,木架上挂满了写着谜语的灯笼,货架上则堆着自已要卖的物品,只要付了一定的银钱就可以猜一次灯谜,猜对了则能从货架上选一样带走。
她们停在其中一个卖首饰的摊贩前,泱肆付了银子,自已主动先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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