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嘛更不必说,俊朗好看到极致。
顾长宁可稀罕他这皮囊了,比燕王多些冷峻深邃,也比独孤骞少些异域的神秘,极对她胃口。
“怎么啦?怎么到这儿来了?你怎么穿成这样?”顾长宁怕一会儿脸红,于是收回了流转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拢紧了顾长宁身上的斗篷,“我们出宫玩一圈儿。”
“什么?!”
第84章 愧疚
顾长宁从未料到, 在这个紧要关头,霍瑾宸竟然会带她出宫。
马车一路向南,靠近闹市。这里人流涌动, 若不小心, 很可能撞见贤王手下人。这使得顾长宁心中颇为忧虑,毕竟当前局势紧张,一丝差错都可能让霍瑾宸此前的布局功亏一篑。
“你真不担心么?”顾长宁轻声问道,眉头微蹙,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衣袖。
霍瑾宸并没有立刻回应,马车内静谧如常,只听得马蹄声踏踏有节奏地回响。片刻后,两人十指相扣, 他目光温和笃定, “不用担心,我只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听他这样说, 顾长宁垂下眼帘, 唇角轻轻上扬,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豁达之意。
她决定不再多想, 享受当下。
她抬起头, 目光闪烁着几分狡黠, 唇边笑意未退,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主意,便故意卖了个关子, 语气轻快, “既然如此, 我倒有个不正经的去处,带你去看看, 如何?”
霍瑾宸挑了挑眉,眼中浮现出难得的好奇,顾长宁所说的“不正经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他倒是真想见识见识。眼见她神情神秘,于是不由得莞尔,轻轻偏过头,柔声道:“好,只要是你带我去的,我都愿意。”
然而令霍瑾宸意想不到的是,顾长宁这回真的是给他了一个大“惊喜”。
赌坊。
顾长宁无视了霍瑾宸眼中渐渐浮现的惊诧,气定神闲牵着他的手入内。
长安城内不准开设赌场,大多都在
城外,然而此事也受有些王公贵族和世家公子哥儿喜爱,也就小有几个赌坊隐匿在了城里。
临近黄昏之时,灯火明灭,赌坊内依旧喧嚣不止。赌桌上,人群围成一圈,激烈的叫喊声和铜钱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
顾长宁身着一身束身红衣,乌发束于额后。她坐在赌桌一角,神态自若,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面前银钱。对面的赌徒们个个神情紧绷,生怕下一瞬输得倾家荡产。
“大小?”对面的一名大汉抬头,目光直盯顾长宁,带着些许挑衅。
顾长宁微微勾唇,眸中泛起一丝戏谑,“大。”
霍瑾宸双臂交叠在胸前,目光不紧不慢地落在顾长宁身上,唇角微微扬起,眼底染上了几分好奇与玩味。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他没有打扰她,只是目光悠然地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眼中探寻,她此时嘛,正像是一只灵巧的小狐狸,正不慌不忙地设下自己的圈套。
骰子在骨盅中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下都像是在撩拨众人的心弦,待骰子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聚焦。
盅盖揭开,三颗骰子停稳,“六,五,四——大!”
顾长宁微微一笑,似乎早已预料到了结果,淡然伸手将面前堆积的银钱收入囊中。她的动作不疾不徐,一切尽在掌控。
周围人则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没想到这位年轻娘子竟能如此轻松赢下赌局。
霍瑾宸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本以为她不过是抱着随意玩耍的心态,输了便输了,家里又不是没有银钱使。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本事。
过了些时辰,一旁的掌柜似乎也注意到了顾长宁连胜几局,眉头微蹙,带着几分警惕靠近,试图看透她的底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从来不曾连输三局!你绝对出千了!”
顾长宁闻言,冷笑一声,“这位郎君赢不过我便想着空口白牙污蔑人了是么?毫无证据也敢胡诌,真是不怕败坏了名声让全长安耻笑!我方才可是让这堵坊的女郎搜过身,你呢?”
大汉被她这番话怼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把目光移向霍瑾宸,想要从他身上找茬,“这人是谁?怎么一直在旁边?莫不是他帮你出千?”
那大汉原本打算指着霍瑾宸质问,奈何他威赫太甚,令人心生畏惧。霍瑾宸轻轻一瞥,便让人不敢造次,他忍不住缩回了指尖,气势瞬间削弱了五分。
顾长宁微微侧目,双手交叉抱胸,下颚轻轻扬起,随即又牵着霍瑾宸的手大大方方道:“他是我夫君,为何不能在我身侧?”
霍瑾宸听着她的话心神一动,目光黏在了她身上一般,嘴角扬的老高,喜滋滋品味这一句话。
“既然是你夫君,那就更可能帮着你出千了!”那大汉道。
顾长宁蹙了蹙眉,一肚子反驳的话还没开口,霍瑾宸便摇了摇头,温柔地将她护好。
周准隐匿在人群里,此时此刻已经有些站不住了,手扶在佩剑上就要向前走。
霍瑾宸递了眼神给他,又转头看向那人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他语气虽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压,“哦?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帮她出千的?”
大汉被那目光一盯,顿时心虚,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硬着头皮道:“你在旁边观局,谁知道你有没有趁机暗中做了什么?”
霍瑾宸轻笑一声,语气更是玩味:“既然你这么说,那不如你也搜一搜我,看我是不是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声音虽轻,却字字沉稳有力,压得那大汉无言以对。
随后,他目光微转,看向赌坊的老板,淡淡道:“此人屡次败局,不甘认输,污蔑他人出千,这赌坊可有规矩处置?”
赌坊的老板早已看出霍瑾宸的不凡,哪敢怠慢,立刻小跑上前,拱手道:“这位郎君,咱们赌坊规矩森严,凡是无凭无据污蔑他人的,一律逐出赌坊,永不再许踏入。”
好歹也是长安里的赌坊,自然是有规矩的。
顾长宁此时微微一侧头,唇边含笑,心里不免念叨着,“要真想搜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够不够用。”
大汉听到这话,额上冷汗直冒,再看霍瑾宸那不动声色的神情,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子绝非等闲之辈。
他再不敢胡搅蛮缠,眼看局势对他不利,便赶忙收敛了气势,带着几分不甘道:“行了行了!只当是我心急胡说的!”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但那笑中却尽是不甘,显然还不愿就此认输。于是,他盯着顾长宁,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再来一局,如何?”
“为何不呢?”顾长宁淡淡应声,目光深邃,唇边笑意未退,“不过,赌注可以大些么?”
“要多大?”大汉咬牙切齿问道。
霍瑾宸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动作利落自然地将鼓鼓的锦囊递给顾长宁。
顾长宁接过锦囊,掂了掂重量,微微一笑,淡然道:“这里头装的,是十足的金饼。我若输了,便将这些金饼悉数交予你。但若是我赢了呢…”她顿了顿,“你便恭恭敬敬向我夫君作揖赔罪,而我呢,也就大人大量地宽恕你这一回。”
说她可以,说霍瑾宸不行。敢欺负到霍瑾宸头上,她一定连本带息讨回去。
若是不应战,自己便是输得彻底,连最后的颜面都要丢尽,于是他狠狠一拍桌子道:“好!赌就赌,谁怕谁!”
赌局再开,顾长宁神色依旧淡然如水,而大汉却眼神游移不定。片刻之后,骰子定局,结局已定。
顾长宁再度赢了!
赌桌上堆积如小山的银钱全都到了顾长宁口袋里。
而那大汉脸色青白交加,满是懊恼与羞愧。他原本还想赖账,但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赌客,若是此刻反悔,日后他便别想在长安城任何赌坊立足了。
他无奈,只得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走到霍瑾宸跟前,弯腰作揖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您了,还请恕罪。”
对于霍瑾宸而言,他早已习惯所有人在他面前俯首称臣,他从前是皇太子,如今是皇帝,天下人理应对他毕恭毕敬,他也早就司空见惯。可这回不是皇权加身的敬畏,而是原于顾长宁。
霍瑾宸心中顿生几分得意,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他从未觉得一个礼竟能如此让人愉悦。
他轻轻侧目,目光温柔地落在顾长宁身上。
嗯...果然所有人都比不上他家媳妇儿。
玩够了,沉甸甸的银钱自然交给了周准保管。周准却也忍不住纳闷儿,顾长宁何时缺过银钱使?她这般身份,何需特意带走?
然则顾长宁确是极有深意一笑,仿佛早已看透了周准的疑惑。
她自己赢来的与别人给的能一样么?
两个人出了赌坊霍瑾宸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心中不禁升起几分好奇,“你这身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
顾长宁见状,仰起头冲他嘿嘿一笑,眼里闪着狡黠,“我大哥教的啊!你别看他平日里像个老学究,整日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其实他可什么都会。赌钱、喝酒、作诗、琴艺,甚至是下河摸鱼,样样精通,藏得可深了,平时根本不露这手。我也就是在家里跟着学了个皮毛,只是侥幸遇见的人比我差点儿罢了。”
这样一说,霍瑾宸便不奇怪了。顾璟衍若真是什么古板的老学究,他父皇就不会将年纪轻轻的顾璟衍调去吏部,担任要职。
霍瑾宸浅思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忽然凑近顾长宁,双手负于身后弯腰,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轻声问道:“糯糯,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之前同谁来过啊?”
顾长宁心头一震,面对那张近在咫尺,骤然放大的脸,瞬间感到一阵热意涌上面颊,心中慌乱,结结巴巴道:“什…什么啊?”
“赌坊啊。”霍瑾宸一直注视着她,声音轻快,透着几分调侃。
顾长宁感到一丝尴尬,忙转动眼珠,随即转身小跑溜走,像是逃避什么秘密般,“不告诉你。”
她和明书瑜这些荒唐事儿是可以告诉霍瑾宸的么。
当然不行。
霍瑾宸看着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瞥向自己,心中雀跃,笑容愈发灿烂,整个人也变得潇洒自如,不过两三步便追上了她。
两个人步伐轻快,将冬日的寒意都抛在了身后。
是啊,他们一个二十,一个十八,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天塌下来又能如何?老天不眷顾他们又如何?只要此刻还能携手漫步在长安的繁华之中,便已经是十足的珍贵了。
今日已经是腊月十八,虽说是离过年还有十几日,然整个街道都渡上层喜庆。
两人漫步在这热闹非凡的市集间,街头的喧嚣与繁华渐渐远去,顾长宁忽然心生倦意,寻了一处幽静的茶舍,与霍瑾宸单独待在一起。这里没有街上的熙熙攘攘,静谧与安宁,只剩他们二人。
霍瑾宸替她斟满了一杯热茶,杯中茶香氤氲,伴着冬日的寒意显得格外温暖,“慢点喝,别烫着。”
顾长宁接过茶,轻轻啜了一口,暖意瞬间从指尖传至心间。片刻后,她抬起头,从怀中缓缓取出了两枚玉佩。
她思索了一会儿,决定现在就说。
“这是被我亲手摔碎的玉佩。”顾长宁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双眸微垂,指尖捧着那块残缺的玉佩,温柔又愧疚。她抬头看向霍瑾宸,“我找遍了全长安最好的工匠,可惜,他们也无力将这道裂痕全然修复。”
她停顿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洁白无瑕的玉佩,双手捧起,满怀期待地将它放进了霍瑾宸的手心里。眼中闪着光亮,盛满了爱意与坚定,“我还特意做了一个新的,名字是我亲手刻上去的。”她轻轻笑了,声音中带着一抹柔软,“我没有将它一分为二,因为...我不想我们像玉佩一样,再有分离的那一天了。”
顾长宁继续说道,声音坚定,“你曾经问过我,是否还会离开你。现在我告诉你,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变数,我都不会再走了。”
话音刚落,顾长宁靠上前,眼神满是温柔与坚定,毫不犹豫地覆上霍瑾宸的唇,主动吻了他。这个吻温热绵长,带着她所有的爱意和决心,是要把她的心交到他手里。
“我爱你。”
顾长宁就是喜欢他,就是爱他。不想让他受委屈,不想他心中有任何不安,更不愿让他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如今胜负未分,她也会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从前是她傻,因为他那高不可攀的地位而有所保留。如今不会了,她一定会将最纯粹的爱意留给他。别的夫妻间可以拥有的亲密无间,她夫君也得有,不能因为他是皇帝就欺负他是孤家寡人。
霍瑾宸怔住了,睫毛微不可察地颤抖。
他等了很久,他原本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她的爱,可这傻姑娘就这么令他意外,毫不顾忌地说出了口。
他没那么好,如果足够好,今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他没能给顾长宁平安顺遂的日子,可她还说了爱自己。
她怎么这个时候让他动摇呢...
霍瑾宸突然猛地将她一把扯进怀中,双臂紧紧地箍住她,他的动作有些急切,甚至带着几分不舍。
“呀呀呀,抱太紧了,松开一点点。”顾长宁有些娇嗔地笑着。
他不,反而抱得更紧了,低下头,将脸埋入她的肩窝,眼中隐隐闪着泪光,“你能再说一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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