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曜提起唇角,低低地“嗯”了声。
吃完饭,几人又一起喝奶茶聊了会天,再看时间已经是一点多。
匆忙回到操场,陈智杰和徐曜拎了衣服,准备到体育馆换。
刚走出去几步,隔壁班已经有女生喊道,“徐曜加油!”
南依坐在第一排,也想为他呐喊助威。
可她声音太小,又不好意思扯着嗓子喊,尝试了几次,也只能冲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喊了句,“阿曜,加油。”
像是有感应一般,徐曜脚步一顿,蓦地转过身来。
南依微微愣神。
徐曜已经低头解了手腕上的黑绳,随即抬眼看了过来,开口道,“接一下。”
南依反应过来,连忙应道,“啊啊,好。”
徐曜抬手挥臂,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绳子丢了过来,落入南依掌心。
那是他常年戴在手上的黑色双链,接口处是银色扣子,总是和他银灰色腕表一起叠戴。
范妙珍先前总说,别的男孩子带手链吧,看着总缺点阳刚之气,但徐曜戴却很有味道。
他本就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稍一用力做点什么,小臂青筋凸起,冷白皮配着恰到好处的装饰,看着就X张力十足。
那会南依听到还阵阵脸红,但又无法否认,他一举一动,身上的每一个搭配,都独特而吸睛,让人很难忽视。
身边有人起哄,“呦呦呦,干什么啊这是。”
南依回过神,对着他道,“那个,我帮你保存好,不会丢的。”
徐曜却说,“戴上。”
南依不解地眨眨眼。
不想别人乱说,徐曜走近几步,压低声线道,“这是护身符,你戴好。”
他垂眼嘱咐,“下午比赛,别受伤。”
绳子静静躺在手心里,而她的心间,又是剧烈一跳。
……
时间接近两点半。
南依和范妙珍拎着跳绳到备赛区域,做准备运动。
女子跳绳组,周遭都是女孩。
南依却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很漂亮,很高挑,她稍微想了下,便想起对方的名字——陈雨霏。
之前南依还误解对方是徐曜的女朋友来着。
陈雨霏显然也看到了她。
南依连忙别开视线,装作整理跳绳,不料对方竟直接走了过来。
陈雨霏站定脚步,主动问,“你是南依?”
南依动作一顿,数秒后,开口应道,“是的。”
陈雨霏道,“我叫陈雨霏。”
对方语气平静,表情友善。
南依眨眨眼,这种自我介绍式的开篇,难道……是来跟她交朋友的?
出于礼貌,南依伸出手,试探地问,“你好?”
她的手又白又小,偏偏像个老干部一样,端端正正地摆出握手姿势,顿时把陈雨霏逗笑了。
她伸手回握,“你好。”
从未接触过的两个人,就这样“握手言和”。
感觉还挺奇妙,陈雨霏笑着感叹,“这么可爱,难怪他这么护着你。”
南依闻言一愣,问,“什,什么意思?”
陈雨霏看向她,沉吟了会,才道,“先前我有个事做得不对,我得跟你道个歉。”
太突然了。
南依歪头,“嗯?”
陈雨霏抿了下嘴唇,“以前我因为喜欢徐曜,钻了牛角尖,曾经传过你们的闲话……”
短短几分钟,南依的表情从惊讶到错愕,再到复杂。
但这情绪并不是冲着陈雨霏,而是徐曜。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居然……还做了这些事吗?
见南依表情茫然,陈雨霏说,“你一点都不知情?看来他还真的把你保护得很好。”
不止传照片传流言这件事,还有赵贺。
都是徐曜瞒着她逐一解决掉的。
“我只是听说,赵贺那天好像在食堂里跟一个女孩发生矛盾,徐曜隔天就在校外又把他打了一顿。当时我班同学在胡同口偷看到的,赵贺再三保证,以后绝对不在女孩面前出现,徐曜才收手。”
“这样……”南依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唇。
难怪自从那件事之后,在学校里,再也没碰见过赵贺。
比赛快开始,陈雨霏再次道歉,“今天举牌看到你,觉得你挺漂亮的,接触了下也觉得你人不错,之前的事是我的不对。”
南依静了静,才回过神道,“没关系的,已经过去了。”
她抬眼对着她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也很漂亮。”
……
约莫半小时过去,比赛结束。
南依甚至来不及等范妙珍,丢下跳绳便跑。
自从听了陈雨霏的话后,她内心始终无法平静。
有感动也有雀跃。
所有的情绪融合到一起,只变成一个想法:她迫不及待想见到徐曜,她有很多话想说。
她想和他道谢,想为他加油。
也想告诉他,以后不要再一个人默默做那么多了,有些苦恼,她可以和他一起分担,她没那么脆弱,也没那么胆小。
他一直这样护着她,只会叫她……只会叫她越来越喜欢他。
眼前是逐渐刺眼的阳光,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她用尽全力奔跑,像一只即将要冲出天际的鸟。
上台阶,气喘吁吁推开门的那一瞬,铺天盖地的加油声震耳欲聋。
南依被这声音震撼到。
同时,脚步越来越缓慢。
“徐曜,加油!”
“徐曜,加油!”
“……”
一排又一排的女生,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徐曜的高人气在此时此刻彻底具象化。
有一瞬间,南依忽然意识到:对啊,他是有很多人关注的,也是有很多人喜爱的。
她坐在人海之中,应该并不显眼吧。
她微弱又渺小的声音,他能听到吗?
她敏感又安静的喜欢……他会在意吗?
南依怔愣片刻,才察觉到情绪的变化。
她立即摇摇头。
南依,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南依重新迈开步子,前排被占满了,她便到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群男生分成两队,徐曜身影明晰,鹤立鸡群,她一眼便看到了他。
他穿着黑色短袖和灰色运动裤,恣意奔跑在球场上,黑发随着动作微动,少年气蓬勃而亮眼。
这是她第一次看徐曜打球。
他打球时很专注,身法敏捷,每一个动作都很漂亮。
此时一个球飞过来,他轻轻一跳,便把传给对面的球夺下。对手愤愤甩手,他侧眸瞥过去,微微勾起薄唇,轻笑,眉眼里是少年特有的张扬。
有人冲过来想拦截,徐曜一个转身绕过,快跑几步到篮球架前,修长的手指扣在篮球上,手腕稍一用力,轻轻一跃,球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命中篮筐。
周围又是一阵几乎冲破天际的尖叫。
南依双手攥拳,紧紧盯着球场。
哪怕他听不见,她也一声一声随着大家念着,“阿曜,加油!阿曜,加油!”
几场对打下来,高二一班以32:19的比分,遥遥领先。
九班的几个男生都很急,有人低语,“盯紧徐曜。”
眼看着比赛时间快结束,场上呼声越来越热烈。
冠军是谁已经逐渐有了答案,裁判算着时间,正准备吹哨时,球场上一个身影猝不及防冲徐曜撞来。
“砰”的一声。
徐曜脚下一扭,整个人狠狠摔了出去。
裁判见状,连忙吹哨,哨子音刺耳又尖锐。
周遭静谧了一瞬,下一秒,全场哗然。
南依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冲着球场用力喊道,“阿曜!!!”
与她同时喊出声的还有很多人,她的声音自然而然被淹没。
他们纷纷叫着徐曜的名字,如果剥落的玉米粒一般,一排又一排,乌泱泱地朝场上涌去。
南依神色慌张地随着人/流一起冲上场。
可她的位置太靠后了,等她迅速跑下楼梯,前方已经站满了人。
南依却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冲进人群之中。
徐曜倒在地上,扶着腿,一声未吭,动弹不得。
他撞得很严重,哪怕离得远也能看清他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他一定很疼啊。
南依急得眼眶一红,开始用力地朝前挤。
人群的密度一下子被压缩到极致,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徐曜包裹起来。
里面有老师喊着,“找医务室,联系班主任,打120!!!”
南依整颗心都被吊着,她拼命挤,拼命往里钻。
可任凭她挤了一身的汗,都无法将眼前的人拨开
再次抬眼,面前还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像一座高而坚固的壁垒。
耳边仍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徐曜你怎么样?”
“徐曜你没事吧?”
嘈杂,纷乱。
南依双手垂落身侧,无措地仰着头,一时没忍住,有眼泪滚落。
人太多了,她过不去。
第44章
徐曜被抬到了医务室。
南依随着众人一起紧随其后,在医务室外等候。
良久,校医出来问了句,“谁是南依?”
南依立刻抬头,从人群中跳起来举手,“是我,我在这里。”
校医说,“你陪他一块等家长来,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
南依应道,“好。”
众人自觉为她让出一条路,南依低声道谢,快步走过。
推开医务室的门,入眼一张单人床,徐曜靠坐在床头,伤已经被校医简单处理过了,左腿被垫了起来。
听到关门声,他侧眸看过来,随即抬起手慢悠悠打招呼,“嗨。”
嗨?
她都快吓死了。
想到刚刚的情形,南依眼眶又有些酸热。
她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关切地看向徐曜。
原以为他只有腿受伤了,近看才知道,额角处也有一块擦伤。
这些男孩子打篮球,怎么这样横冲直撞呢。
南依嘴巴瘪了起来。
徐曜生怕她哭,主动开口道,“你来得正好,帮我贴个创可贴吧。”
南依这才吸了吸鼻子,说,“好,我帮你。”
她接过创可贴,站起身,徐曜也配合地仰起头。
怕弄疼他,南依动作很轻很慢。
伤口不深,创面却不小。南依并排贴了三个,才勉强遮盖住。
“好了。”
说完,她下意识垂眼,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整个人不由一愣。
为了方便贴,她一只腿跪在床上。
所以他们离得很近。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子,薄而红润的嘴唇,以及深邃的眉眼。
瞳仁墨黑,他的视线专注而深沉。
她不动,徐曜也没动,他们谁都没说话,沉默地对视着。
南依维持着刚刚的动作,手忘记收,像是将他纳入怀中。
他炙热的呼吸扑来,不疾不徐地打在她的手臂处,痒痒的。
后知后觉,嗓子莫名干涩,心脏狂跳不止。
一股不知名的氛围在彼此之间疯狂涌动,仿佛一个不留神,便会将人卷入到漩涡中。
然而下一刻,两人同时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徐曜转眼看向窗子,手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南依也坐了回去,默不作声地呼了口气。
靠得太近,会让人心跳失控,现下这个距离就刚刚好。
像是各自调整,几十秒后,徐曜回过头来,主动开口调侃,“忽然发现你今后的职业道路很宽泛。”
南依抬眼,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徐曜说,“老师也可以做,医生也可以做。”
他指了指自己额头处的伤,勾起唇角,“感觉已经好了,小兔医生真是妙手回春。”
南依抿了抿唇,忍俊不禁地笑了声。
笑着笑着,视线却不由自主瞟向手腕上那条黑色双链。
这是他的护身符,他借给她,是希望她不要受伤,可他却因此受了伤。
南依一声不吭,开始低头解绳子。
徐曜注意到,问,“解开干嘛?”
“这是你的,还给你。”
徐曜说,“送你了。”
南依摇头,“不行。”
刚刚褪去的那股情绪再度涌了上来,南依蹙起了眉头,“因为你把这个给我,自己都受伤了,要还给你的。”
徐曜看她一脸认真,思考了下。
其实这样的话,也挺好,他受伤,至少比她受伤要好。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这条绳子,她是一定不能摘下了。
“我还有另外的。”
“你戴着,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况且挺适合你的。”
徐曜一连说了好几句。
南依很清楚,以上都是借口,他只是想让她收下。
但见他态度坚决,南依也只得应了句,“好吧。”
她知道,他总是这样,对别人很好,却从不顾及自己。
可她,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视线转向他的腿,南依问,“你的腿……怎么样?校医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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