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徐曜沉吟片刻。
脚踝肿的跟馒头似的,多半要养个十天半个月。
但照实说,恐怕又会把小姑娘吓哭,于是他避重就轻道,“小伤,扭了一下。”
南依问,“很疼吧?”
徐曜语气轻松,“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她小声嘀咕,“骗人。”
他当时抬走时,明明疼得眉头都蹙到一起。可他却都憋在心里,连疼都不肯说。
南依垂下头,咬住下唇。
每次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徐曜都知道自己招架不住。
他强调,“真的。”
南依没吭声。
“行吧,”徐曜无奈轻笑,主动问,“要是疼,你打算怎么哄我?”
他本想说,不然就买个草莓大福,或是白桃硬糖来哄。
结果南依却抬眼看向他,随即猝不及防站起了身。
徐曜靠坐的位置很往里,南依便一手扶墙,微微踮脚,伸手过去。
医务室内光线充足,临近傍晚,整座室内被映成暖色调。
南依动作轻柔,神情专注地在他头顶,轻轻摸了两下,蜻蜓点水般。
徐曜却如同触电,僵在原地。
南依不得不承认,这个动作,她是有私心的。
她想去触碰他,借着朋友的名义。
同时,她也确实想……哄哄他。
她记得小时候,她摔疼了,林尔雅总会这样摸她的头,拍她的背。
长此以往,她变成一个很不耐痛的人。
那么徐曜这么能忍痛,是不是因为,从小摔倒了,没有人会哄他呢?
只是这样想着,她便有股说不出的疼惜。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会因为他的疼痛而感到疼的。
南依看向他,说,“哄完了,你,没那么疼了吧?”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徐曜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喉头滚动,他沉默地与她对视。
良久,才终于反应过来似的,舔舔嘴唇。
声线喑哑着开口,“你知不知道,摸一个男孩子的头代表着什么?”
南依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怔愣地问,“代表……什么?”
室内一片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
南依今天化了淡妆,比起以往,少了几分稚嫩。
望向他时,眼眸澄澈柔软,唇瓣透着淡粉色。
喜欢的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只要他伸手便能将她揽进怀里,只要他冲动一次。
心里像浪潮翻涌,不断击打着他的理智。
徐曜眸色深沉,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攥起拳。
只不过片刻后,手心又放松。
他悄悄呼气。
似乎,他对她的情感总是如此。
时常汹涌,带了些许的邪念,偶尔会让他头脑一热,想不管不顾。
但又会在某一个瞬间,归于平静。
少女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仍旧在等他的答案。
徐曜懒懒地提起唇角,“代表……发型会被弄乱啊。”
像是为了还给她,他在她头顶揉了两把,力道很轻。
南依随着他的动作,缩了下脖子,也跟着溢出笑意。
可能她的发型也会被弄乱吧,但她并不在意。
心底里莫名腾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像整个人陷进棉花糖里,呼吸都是香甜的。
-
徐曜被家里人接了回去。
医院的检查结果是扭伤加骨裂,距离骨折只差那么一点点。
腿上上了夹板固定,医生建议徐曜在家修整一个月,避免运动。
看到这个结果,南依叹了声气,听上去真的很严重啊。
但她还是认真打字,发了短信过去:【你好好养病,我们周末会去探望你的。】
她以为,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都没法天天见面了。让人没想到的事,徐曜第七天就跑来上课了。
拄拐来的。
班上同学见状,纷纷凑过来问他,“怎么不多休息休息啊,这么急着来学校,万一再磕了碰了怎么办?”
徐曜视线从南依的身上略过,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要来听他道歉。”
篮球赛后,故意撞人的学生被裁判老师拎到了教务处,据说校领导让他写了检讨,周一升旗仪式结束,他要公开读检讨。
有人说:“那是要听听!”
上午第二节下课便是升旗仪式。
陈智杰和郭润雨一左一右护着徐曜出教学楼,南依一路尾随。
徐曜脚上的夹板还没下,两手拄拐,旁边还有几个“护法”,阵仗十分惹眼。
他不紧不慢,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班级队伍,站定。
随后微微仰起头,掀起眼皮,瞥向主/席台。
撞人的男生站在教导主任身旁,垂着眼低着头。
教导主任当众严厉斥责他这种行为,轮到他念检讨,徐曜抬手,神色淡淡,却又张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男生尽收眼底,也只能拿起麦克风读检讨。
道歉的声音响彻清早的校园。
“对不起徐曜同学,我为我的鲁莽和冲动,再次诚恳道歉,我不该……”
这种感觉还挺神奇。
毕竟那个位置,从前都是他的。
徐曜认真听着,偶尔点点头,表示认可。
结束时,还微微提着唇角,随意鼓了几下掌。
被撞么,疼了点,但他也没有很生气。
因为这个伤,他家小兔紧张的不行,每天都要发短信询问他的状况。
上周末,还提着骨汤来医院探望。
他来学校,她也是寸步不离。
怎么不算是一种因祸得福呢?
……
升旗仪式结束,同学陆陆续续回到教学楼。
由于下节课是英语,南依要在上课前发好试卷,便将徐曜暂时交给郭润雨和陈智杰保护,自己先行回了教室。
她基本是第一个回来的。
试卷就在她在桌上,南依正准备拿起,余光瞥见桌角摆着一封信。
一张信纸,折叠整齐,正面写着三个字:南依收。
怎么会有人给她写信?
出于好奇,她拿在手中,展开一看。
十秒之后,她满脸通红,又羞又恼地将信纸撕了个稀碎。
第45章
这是一封情书,姑且算作是情书。
从小到大,南依收到过几次,但这种内容她是第一次见。
【南依同学,运动会初次见到你,就深深被你吸引。】
起初还算正常,但后面的内容逐渐引人不适。
什么——【给我个机会,我想天天抱着你入睡。】
【我会牵着你的手在校园里漫步,无人的时候,我要温柔亲吻你的嘴唇……】
诸如此类,不堪入目。
南依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忍受不住,将信撕碎。
徐曜一行人回到班级时,恰好撞见她撕信。
他没见过她露出这幅表情。
抿着唇,板着脸,虽然脸是红的,但整个人看上去很严肃。
完全炸毛。
谁把她惹到了?
徐曜架着拐快走了几步,走到她身边,想问情况。
只不过还未张口,南依已经从他身边绕过,全程低垂着头,眼都没抬一下。
徐曜微微一愣。
上课后,出于担心,他还是传了张纸条给她。
纸条隔着大半个班级,终于传到南依手里,她展开一看——徐曜:【发生什么事了?】
南依不自觉咬住下唇。
最终,也只是给他回过去了两个字:【没事。】
她不想说。
只要一想起来那封信的内容,她浑身都很难受。
这种感觉太讨厌了,她不想回忆,她谁都不想说。
本以为她不理睬,这件事就会过去。
谁知对方隔三差五就会悄悄往她桌上放信。
内容是一如既往的露骨。
以至于后来,南依只要看到桌上有信,就会头皮发麻,看都不看直接撕掉。
徐曜察觉到她的异常,可问了好几次,她也什么都不肯说。
没办法,徐曜只能找到她同桌询问情况。
同桌挠了挠头,说,“好像是情书。”
“情书?!”
徐曜还未开口,陈智杰先开了口,“哪个臭小子胆敢给小兔写情书?他就不怕……”
说着,他下意识转眼看徐曜。
果不其然,徐曜面色有些凝重。
他安慰道,“哎呀,小兔那么漂亮,有人追是正常的。”
“但就是……收到情书怎么还给撕了呢?还是太乖了,好学生遇到这种事,害羞了吧。”
徐曜淡淡开口,“不是。”
南依很乖巧,确实会因为收到情书而脸红害羞,但撕掉,怎么看都不是她的作风。
在徐曜心里,她是那种连拒绝都会保持温柔和礼貌的人。
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
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南依回到座位上,提前整理书本和卷子。
桌上的英语书挪开,露出信封一角,南依动作猛地一顿。
她呼吸一滞,停顿数秒后,捏住一角将信抽了出来。
【给南依】
同样的排版和字体,果然又是他。
南依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正准备撕碎,右上方忽然出现一只手,将信抽走了。
南依转眼看去,就见徐曜站在一旁,边拆信边对她说道,“抱歉,我必须看一下。”
她面色涨红,连忙道,“别!”
“不要……看。”
来不及了,徐曜已经看了。
信上都是些污言秽语,完全的性/骚扰。
他手指骤然捏紧,面色沉沉,心里暗骂了声——“草!”
他直接翻看最后一页,信的落款上写着对方的班级和姓名。
高三十六班,谢钧。
南依站起身,想去抢信。
徐曜却慢条斯理地将信撕碎,垂着眼说,“这种脏东西,你别看。”
语气也阴沉沉的。
南依说,“我没看。”
徐曜低低地回应,“嗯,没看就好。”
说完,走到垃圾桶旁,将碎纸扔进去。再次折返回来的时候,南依开口叫他,“阿曜!”
徐曜脚步微顿,停下看她,“怎么了?”
南依一脸紧张,“你不可以去找他。”
当初不想跟他说,一部分原因也是这个,她很怕他去找对方麻烦。
徐曜应了声,“好。”
南依不放心,继续道,“我可以跟老师讲的,但你不要去找。”
她盯着他强调,“一定啊!”
徐曜见她情绪紧绷,安抚道,“好,你放心。”
他勾了勾唇角,让表情看上去没那么严肃,“快上课了,你好好听课。”
……
被徐曜知道之后,这一节课,南依总觉得七上八下。
她知道这事不能再拖了,于是下课便前往班主任办公室,和张秋说明了情况。
这前后长达半个月的时间,再次提起仍感恶寒。
张秋闻言,一脸愤愤地开口,“真是不要脸!”
南依低垂着头。
张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这件事交给老师,你安心学习,别怕,老师会帮你处理。”
当天,张秋联络了对方的班主任,又和政教处汇报此事。
校方处理事情很迅速,第二天,南依便收到了对方的一封道歉信。
为了让徐曜安心,她特地当着他的面展开的这封信。
“南依同学,很抱歉对你造成困扰……”
五个人围在一起,范妙珍一口气将信读完,“……以后不会了,再次抱歉。”
郭润雨评价,“就这?太没诚意了吧,这种模板到网上找找,抄一下就是。”
陈智杰应道,“对啊,除了道歉信,别的有没有了?处分警告之类的?”
南依说,“应该是有口头警告的。”
范妙珍拍桌,“口头警告算什么啊!”
其实什么惩罚,什么处理方式,南依都无所谓。
她本就不是爱计较的性格,只要对方不再骚扰,她是可以息事宁人的。
但她是,徐曜却未必是。
南依下意识瞄向徐曜。
徐曜始终一言未发,微微抿着唇,面无表情地转着笔。
这会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将笔一丢。
“啪嗒”一声,竟把南依吓得抖了一下。
他抬眼看过去。
南依坐直身子,连忙道,“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
他自然知道她在忧虑什么,只得顺着她的话,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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