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康娣不屑地朝他哼了声,目光落到花忍冬脸上时,又换回一张笑脸,“让二花见笑了,你守家舅也就这点出息了,你别听他在外面胡咧咧,他这人就是好歇哩,我喊他干活,他动都不动,我拍他一下,他说我打他。他撞我一下,我没咋地,他自己弹回去了,腰在桌角上撞青一块,回头就说是我掐的,你说老爷们哪有他这样的?”
花忍冬既然是被周守家喊来处理家暴问题,这时候也不能听柏康娣一面之词就断定她没有家暴,笑笑道:“我今天跟守家舅过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调和一下家庭矛盾。你们两口子心里有啥对对方不满的,趁着我在这儿,就都说出来,我能劝和就尽量劝和,如果真劝不了,那也没办法。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但现在是新社会,不能总守着旧思想过日子,敢于反抗不幸的婚姻,也是社会进步的表现。”
“咋就不幸了?”柏康娣被花忍冬的话说的急了,“这两口子过日子,哪有勺子不碰碗的?就是前院二德子成天把他媳妇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人家日子不还好好过着呢?我俩这就唧唧几句,咋就成不幸的婚姻了?”
花忍冬拿出小本本,在上面记了二德子一笔:常年动手,媳妇身上时常青紫,需家访!
记完了,抬头对上柏康娣,又是一张仿佛对着镜子训练过几百次的笑脸,“守家舅妈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会做为评断的依据,不过日子是两口子过的,幸还是不幸,也不是一个人说的算的,还得听听守家舅是怎么说的。”
周守家立即跳着脚喊:“不幸,就是不幸,她嫌我在外面没别家的男人挣的工分多,还嫌我在家里不能总帮她干活,可你看谁家老爷们围着灶台转了?河边洗衣服的,有哪个是家里的老爷们?”“看起来意见不小!”花忍冬点头,点完头又一脸好奇地问周守家,“守家舅,从前守家舅妈没来之前,你家饭都是谁做?衣服都是谁洗?”
“就是……就是……和别人家一样呗。”周守家期期艾艾半天,花忍冬也没听明白,他说的和别人家一样,是怎么个一样法。
第077章 小气
柏康娣‘呵呵’两声,“二花,你可能是没瞧见,我刚来时,这个家简直是没眼看,屋里屋外脏乱的像猪窝似的就不说了。他身上那件衣服,都不知穿了多少年没洗过了,大夏天的,上面都结了厚厚一层茧,梆硬的,都能拿来砸核桃了。
那头发说像鸡窝,都是埋汰鸡窝了,和我说着话,脑袋一甩,好家伙,甩出好几个虱子来。还是我去借了剃刀,给他剃了个光头才看出来他长啥模。刚结婚那阵子,我想起来就犯恶心,饭都吃不下。
到家第一顿,我给他做了一锅地瓜稀饭,炒了个地瓜苗,他抱着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十几年没吃过一口热乎东西,和我发誓,只要我不走了,他就和我好好过日子。
可你们看,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开始嫌我管他了?就他那一身懒骨,我不管他,他能好好过日子吗?”
花忍冬听完了也反胃,但脑海里确实有关于周守家没结婚时的记忆,负责任地说,柏康娣说的话里没有半点虚假和夸大成分。
花忍冬不由地发出感叹:“守家舅妈,你也不容易,当初为啥同意那人给你挑的人家?是咋想的?”
柏康娣抿了抿唇,露出一丝苦笑,最后摆摆手道:“过去了,都过去了,不说了。”
大概是触及到人家心底不愿触及的痛处,既然不想说,花忍冬也不会刨根纠底,但在心里将柏康娣划分到需要调查的行列里。
来历不明,随便找人嫁了,很可能是借此掩盖真正的身份。
说到最后,其实两口子也没啥大矛盾,就是周守家懒散惯了,突然多了个爱干净,又处处想管着他的媳妇,一时接受不了。
按本心来说,花忍冬觉着柏康娣更应该找个比周守家好的男人,可谁让柏康娣就认准了周守家?
至于周守家,他嘴上倒是说要离婚,可就他之前过日子的态度,真让他把婚离了,村里再多个又脏又懒,不务正业的闲汉,大队长又得着急了。
所以这两口的事儿,还是以劝和为主。
柏康娣答应以后不逼着他干活,同样,周守家挣多少工分就吃多少饭,柏康娣的工分也一分不给他用。
虽然看着周守家不太愿意,但被周来福一瞪:“咋地?大老爷们还想指着媳妇养?我把话撂在这儿,你不同意,你家的事儿我也就不管了,你媳妇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不然她再打你,我让咱们大队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许拉架。”
柏康娣配合地扬了扬握起的拳头,吓的周守家一缩脖子,大吼:“我要离婚!”
周来福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你娶个媳妇容易吗?也就你媳妇是个实心眼的,才跟着你过日子,换了别的女人早就把你赶去大队猪圈睡了。”
周守家眼珠转来转去,“大队长,要不我去猪……”
“啪!”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你想都别想!”
柏康娣把二人送出门,嘴里一直夸花忍冬有领导样儿,调和家庭矛盾有一手。
花忍冬被她夸的飘飘然,在心里给她记了一笔:嘴甜,会说话,见过世面,不排除是打入群众内部的敌特。
从周家吃完饭往知青点回时天微微有些黑,远远地看到小路上走来一个身影,花忍冬停下脚步观察。
对面的人试探地唤了声:“花二花?”
是夏宇的声音,看不清脸时,这个声音就更耳熟,不是大胡子那个缺德玩意儿,还能是谁?只是比之前听过的那个声音显得多了些年轻人的活力,当然也有可能是之前故作老成。
见花忍冬不动,夏宇朝前走几步,又试探地喊了声:“花二花?”
这一次,回应他的是左脚腕上传来的束缚感,下一刻,整个人被大头朝下地倒吊在大柳树上。
花忍冬来到树下,借着朦朦月色,二人四目相对。
夏宇双手抱肩,一脸的无奈,也就是他剃的板寸,不然这么倒吊着,头发得乍起来。
花忍冬扬着一张天真的笑脸,“哎呀,大晚上不睡觉,夏知青在这装燕别古呢?”
难得夏宇还能笑出来,“好玩不?”花忍冬点头。
夏宇问:“玩够没?”花忍冬摇头。
夏宇叹气,干脆嘴和眼睛都闭上了。
花忍冬伸手在他的肩上戳了戳,夏宇就随着她的力度在空中晃了晃。
花忍冬玩心大起,改戳为推,夏宇就在空中荡起了秋千,越荡越快,越荡越高,难得夏宇竟是一声没吭。
等花忍冬玩够了把人放下来,夏宇转身就走,看着像是生气了。
花忍冬默默地跟在后面,就看到前面走着的人,明显走路都走不出直线了。
回到知青点,还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肉香,花忍冬提鼻闻了闻,还怪好闻的,也不知是谁做了好吃的。
夏宇听到花忍冬轻嗅声,鼻中发出轻轻的一声哼,走回自己的房间,端了两盆肉,就坐在门口的桌子边吃了起来。
花忍冬这才看到,他们之前吃饭用的简易桌子已经被换掉,换成一张新打的方桌,还有两个长凳。
而夏宇吃的应该就是他前天打的兔子,香味也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花忍冬坐到夏宇对面,往里看了一眼,竟然还是辣炒的,难怪这么香。
夏宇见花忍冬看的差不多了,抱着装兔肉的盆子转了个身,留给花忍冬一个倔强的背影。
花忍冬只觉得,这男人真小气,他把自己耍得团团转,自己不过是逗他玩玩就生气了?
不过这兔肉是真香啊,花忍冬问:“好吃不?”
夏宇吃肉的动作一顿,又假装没听见地吃了起来。
花忍冬回房间,催生出一棵草莓,拿出来时就看到夏宇正伸着脖子往她这边看,见她又出来,又哼了一声,继续埋头吃起兔肉。
花忍冬将草莓放到桌上,指着夏宇没动的那盆兔肉,“和你换!”
夏宇毫不犹豫地把那盆没动过的兔肉推到花忍冬面前。
兔肉入口香辣,越嚼越香,完全没有兔肉常有的土腥味,简直比她从前吃过的任何兔肉都更美味。
只是辣味太浓,吃几口兔肉就忍不住揪一颗草莓放嘴里。
开始时夏宇还没在意,见她揪起来没完,一会儿就揪了五颗草莓了,这回他不干了,一把将草莓秧藏到身后,“我的!”
花忍冬撇嘴,“小气!”
横了他一眼,端着兔肉回屋吃去了。
第078章 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夏宇望着她的背影发出一声轻笑,也端着兔肉,拿着草莓苗回了自己的屋子。
兔肉放到桌上,找了个盆子去知青点外面装了一盆土,将草莓种到里面,又浇了些水。
揪下一颗草莓放到嘴里,果然好吃,简直是从没吃过的香甜,难怪隋勇那小子都要把草莓异能夸上天了。
不过,真的是草莓异能吗?
徐溪溪收到花忍冬的牢骚时,还在盯新店的装修,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对欢喜冤家。
留言给花忍冬,让她有机会,多拍一些七十年代的风土人情,还有她和她身边人的照片。她找找灵感,或许可以把她卖农产品的店装修成七十年代风格。
刚给花忍冬回完信,放在空间外的电话突然就响了,徐溪溪出空间拿起手机,上面是亲妈的来电。
这次爸妈出国已经好几个月了,除了偶尔他们打电话过来联系,徐溪溪几乎联系不上他们,不免让徐溪溪怀疑他们在国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接起,那边传来妈妈的声音:“溪溪啊,爸爸和妈妈在这边遇到点麻烦,暂时回不去了,蔚蓝城的房子你就先不要回去住了,先去酒店住一阵子吧。”
徐妈妈的话让徐溪溪心里生出不好的念头,“妈妈,你和我说实话,你和爸爸在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徐妈妈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和徐溪溪说清楚,免得被人找上门时,徐溪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溪溪啊,是你爸爸给你冯叔叔做担保,和人借了两个亿,如今你冯叔叔的生意失败,人不知所踪,那些追债的人找到你爸爸,让咱们家还这笔钱。咱们家账上的流动资金都拿出去了,还差五千多万,离那些人给的最后期限还有半个月,我这边还在尽力筹钱,可谁又像你爸那个大傻子?这时候别说借钱,连人都不肯见一面。唉,也就你爸那个大傻子,这么大事儿都不和家里商量一下就做决定!”
听妈妈越说越气,最后很大声地擤了擤鼻子,可见是已经哭了。徐溪溪这边却松了口气。
若是半个多月前,她也会和爸妈一样为钱发愁民,但如今她有了花忍冬送过来的几箱金银珠宝和古董玉器,随随便便卖一些,也能把五千多万的账还上。
于是对徐妈妈道:“妈妈,钱的事儿我来想办法,你别担心。你和爸在那边先好好地待一阵子,等我把钱筹齐了给你打过去。”
徐妈妈只当她要动用自己之前留给她的嫁妆,急道:“溪溪,如果钱还不上,那两千万就是爸妈留给你的最后保障,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动那个钱,再说,就是动了,也还是不够。”
徐溪溪安慰道:“妈,你放心,那个钱我不动,钱我也有办法还,你和爸爸别操心了。”
想了下,还是道:“妈,我之前淘了几件古董,已经送去拍卖行了,拍卖行给的保底价就有一个亿呢,只要拍卖会结束,我拿到那笔钱,咱们家的钱就能还上了。”
“真的?”徐妈妈将信将疑,她倒不是怀疑徐溪溪的话,只是从没想过女儿还有收藏古董的爱好。
徐溪溪点头,想到妈妈在电话那边看不到,又道:“真的,一会儿挂了电话,我就把那几件古董拍给妈妈看,让妈妈看看你女儿的眼力有多好,随便淘的几件就是真货。不过,这件事爸爸做的确实不对,你得好好管管他了,别把谁都当好人。”
“你放心,这几天妈妈没少揍他,你爸也知道错了。”徐妈妈听女儿这么说,总算是信了七八分。
挂断电话后,收到女儿发来的几张照片,下面还有拍卖行给的底价,果然保底价就有一个亿。而且拍卖行给的底价一般都是低于拍卖成交价,这几件古董最后的成交价,绝对会远超于保底。
她的女儿可真是出息了啊!
想到困扰他们夫妻的债务问题很快就能解决,徐妈妈心里的大石终于松动了。
可如果,如果不是老徐在外面胡乱给人做保,他们家也不至于把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拿出去,还要让女儿跟着破财。
越想越气,徐妈妈照着旁边床上躺着的老徐啪啪就是几巴掌。
这几天被老婆打习惯了,老徐憋憋屈屈地朝床里窝了窝:呜呜,老婆不爱他了,开始一天八遍地揍他了!
挂断电话,徐溪溪又给拍卖行的人发去一整套帝王绿首饰和一只白玉香炉的图片。
之前是不知道老徐在外面弄出这么大的窟窿,她便也没想把那些古董卖出去多少,除了凑够买铺子开店的钱,其余都想留着做传家宝。如今知道了,自然不能坐视不救。
不过,该抱怨还是要抱怨,老徐那么大个人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还不知道吗?
当初老妈就没少说那个姓冯的不是好东西,让老徐少和他来往,他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两个亿的担保,他竟是商量都不和家里商量就给做了?
也就是她老妈嘴上虽然不饶人,实际却是个心软的,换个自私点的都不能和他过了。
于是,花忍冬刚抱怨完夏宇那个不靠谱的部门和不靠谱的人,就收到好闺蜜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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