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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所,相熟的秀女们纷纷前来祝贺。季景澜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她听着她们或真或假的羡慕和奉承,没一点心情去虚以委蛇。来来去去,她最终还是进了后宫这座牢笼。所谓打点托人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白费心机,如今看来选秀这事极有可能是昭元帝的一个政治布局,以便他掩人耳目,发动攻击、集中权力,许是他早有了安排,只是很明显,她入后宫这个决定出现了意外。话又说回来,秦胤想把她指给江晏州,难道就不了解江晏州为人?把一个县官外加榜眼家的姑娘配给一品大员家的公子,秦胤这看似不按常理出牌的目的是什么?
夕阳映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在没有任何人权可言,只有尊卑的后宫之地,她一个县官的女儿,身家性命低如虫蚁,她该怎么做?
季景澜缓缓低下头,即便心中再不甘,做人做事,必须面对现实。如今木已成舟,恼火也没用。世界本就不完美,世事当然存在异数。很多时候,陷入困局也未必是陷入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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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鸡破晓,天色被抽掉昏暗之际,季景澜起床,她提前往脸上脖颈处涂抹了一些油膏,待宫女进来后,她由着被伺候穿上事先准备好的服饰,今天是她正式入宫之日,从此她会有一个新的称呼季采女。成为大宇皇帝的一名小老婆,多么令她憎恶的称谓。
季景澜扬起头,眯眼t望,半空中一条红黄相间的琉璃屋檐若隐若现,巍峨的皇宫轮廓在暗蓝的天空下华丽神秘,气势壮观。走进东阳门,天空放晴,一尊高大威武的龙虎兽显现眼前,形态逼真、狰狞凶悍。凌空而起的朱红殿柱一一伫立在骑楼回廊间,巨大的匾额楹联,屋顶飞檐四翘,脊上雕刻各种祥瑞,大气庄严,当代无二。在阳光照射之下,可谓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一路下来,戒备森严,御前带刀侍卫不动如松。用了整整小半个时辰,被选入后宫的秀女们踏进了这座华丽厚重、百年不摧的皇家内院。
在叩拜完当朝太后、皇后及诸位妃子,又经一番话语勉励,便给安排了住所,季景澜神情紧张,行为木讷的混在秀女中,在分给她的两名宫女陪伴下去了晨星阁。不到一定等级没资格拥有独门独院,只能与其它小老婆拼居。
处所不大,二层楼小院,红砖青瓦掩映在一片被宫人打理很好的鲜花树木中,该处的真正主人是兰嫔,先来后到,品极低的当然要给品级高的行礼敬茶,这是规矩。
兰嫔衣着得体华贵,季景澜看她也就十七八岁,个头不高,柳叶细眉,眼梢微吊,唇形分明略薄,唇脂描的仔细。
季景澜举到茶凉,身前这位外相上看起来稍显精明的女人也没有任何表示。
又隔了片刻,兰嫔坐在那居高临下、别有深意地问了一句:“你叫季景澜,景澜?”
“回兰嫔,是妾的闺名。”季景澜举着杯子一动不动就当练瑜伽,她双目淡淡的看着白石堆砌的地面,不安地回道:“到了宫中便是伺候皇上和诸位娘娘的,闺名妾会搁在心中不敢再提。”
兰嫔打量着她,凉凉的讥笑“看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又拉长调子地问:“几岁了?”
“回兰嫔,妾今年十五。”
“十五.......”兰嫔沉吟着,不知想到什么眼内闪过些怨念,少顷说了句面上话:“以后住在一处,就是姐妹,望你尽心尽力地伺候好主子们。”
季景澜诚惶诚恐,顺从回道:“谢兰嫔提点。”
兰嫔轻蔑地看着季景澜,一看就小家子气,长相也不出彩,暗啐了句,挨欺负的货色!终于不耐烦中用眼梢一示意,贴身婢女才上前接过茶杯。
直到兰嫔出声让季景澜离开,她算是有立身之处了。
待回到房间,其中一名叫青竹的宫女小声道:“采女,以后在后宫切不可以随意说出自己的名字。”
青竹十四岁,一张瓜子脸,面色偏黄,头发泛着不健康的色泽,看着有些营养不良。眼大,眼珠黑,虽在极力掩饰,也无法隐藏里面的愁苦。这与她过去生长环境有关。声音发育的晚,带着点奶声奶气,整个还是小孩子。从礼部分过来的,据她自己说是刚入宫没半月。
宫中水深,人才济济。季景澜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小看任何人。见青竹好心好意的想跟她拉近关系,季景澜点点头:“以后还有劳你多提醒。”宫中主子们忌讳下面的人与自己名号或名字同音。如果碰到高位份的,必须要改名,就像曹玉雪。
季采女的一声客气,让青竹眼神流露出腼腆。
另一名年岁稍大的宫女秋月无论从长相还是性格上都显沉稳。她垂着眼睛跟在季景澜另一侧,少言少语,十分谨慎。
季景澜初来乍到落脚了别人的领地,被人给了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这很正常,但这也才刚开始而已。
皇帝把一大堆同他睡觉打滚的女人集中在一处,本来就是在制造战争,而现在极可能因他的有意为之,这战争会越发激烈,甚至白热化。
她被卷入其中,除了造化弄人外还有她遇到了一个叫江晏州的男人。想到江晏州,她眉头锁起。这黑鬼于她来说是扫把星转世吗?遇见他就是一个字:衰.......
“采女要不要先洗漱?”
青竹见季采女低头不语,神情木然,她不由得有些紧张,不安的说道:“采女恕罪,奴婢没多少见识,年轻不懂事,以后不会多嘴多舌。”
恩?季景澜被青竹打断了回忆,知道眼前过于敏感的小姑娘是误会了。一切从零开始,秋月那里她先按兵不动,不管青竹是谁的人,或者一点背景也没,对这么个年纪还小,心性可造的丫头她势必要尽快拽到自己的阵营,不然她被两双眼睛时刻注意着委实是件可怕之事,她放缓了脚步,低声说道:“你做的很好,我只是有些想家,跟你一样,初到这里有些慌乱。”
青竹有些诧异她的坦白,安慰道:“时间长一些就好了,望采女想开些。”
待三人到了地方,秋月手脚麻利地打理外屋,青竹陪她入了里间行了个礼,请示:“采女先休息一会儿,奴婢去看看饭食。”
在季景澜点头后,她离开了房间。房门关上后,季景澜四处打量一番,算不得名贵精致,胜在简洁大方,门口摆放着一架粉翠屏风,上面描绘着蝶恋花,又有八方仙女飘逸其间,靠最里面的墙壁,入眼处摆放着一张松木大床,精雕细琢,边边角角镂空中藏着花样,配套同色的箱柜,分布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古色古香。
床边右侧位置,梳妆台上立着的琉璃镜在阳光下清晰不够明亮有余,季景澜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前面映着一张妆容浓重的脸。平素除了基本护肤美容外她极少照镜子,在成长的岁月中,不知从何时起,她的模样越来越像前世,不必看心里也知道什么模样。
面无表情的季景澜抬起手拿起梳妆盒内的唇刷,来回蘸着红脂,细致的涂抹勾勒,霎时,整张唇猩红至极。那一世,她家里最开始就是做化妆品行业,从小看着妈妈,言传身教,她平日里十分注重仪容,从发型、眉眼、嘴唇,到衣着配饰各个方面无不精心打理,尤其集团上市后,季景澜这三个字出现在很多报导中,无不诠释着三个字“女强人”,也伴随着名媛字样,即便她内在里根本称不上“名媛”,靠着外表可支撑。
那样的日子风光又紧绷,她给自己上了一道长长枷锁,准备锁一生。待重新来过,她才刚体会到生活乐趣,她不在乎那些了,只想低调开心的过活,姥姥说的很对,轻松快乐才是生活的本质。
偏偏不如人意!难道她命中注定就要无休止的奋斗、争斗、决斗,忙忙碌碌得不到安生?
随着指尖重重的一压,起伏的心骤然下落,风从窗户吹进来,浅浅浓浓的花香在空气中浮动。她冲着镜子璀然一笑,两片刺目的殷红泛着幽幽的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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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乾宫中,门口立着两人,福安和一名御前侍卫。而皇帝侧靠在柔软的罗汉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轻松闲适的翻阅着,淡淡的沉水香萦绕在周围味道隽永安神,夕阳透过火烧云给暗红色镂空雕窗洒下斑驳细碎的光,细细一打量,那光束的终点正好投入到一大块晶莹剔透的璞玉上,那玉似扬起的龙首正竭力地吞噬着天地精华。
昭元帝似乎有些累了,他扔了书,双手当枕仰躺下来闭目养神,心中想着那些臣子们三呼万岁,赞他英明天纵,睿远仁德,他从来都当笑话听。自八岁他不得不登上皇位,从此表面上是管理天下,实际上却是被天下、各方权贵管。有谁知道他最羡慕的就是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当踏上这条不归路之日起,他便不再是秦胤,遇到再大风浪,他都得挺住,只许进不能退,只能笑不能哭......他的命运注定艰险荣华共存,稍有不慎,便会身首异处、粉身碎骨。在这皇宫里从来只有成王败寇,既然死也千古,何不生也千古?!
王利曾对他说过一句话:取天下靠弓马骑射,治天下要靠才智文学。这话简单,可做起来却千难万阻。王利明知如此还让五岁的他铭记于心,就不怕有朝一日他翅膀硬了把王家祖坟给挖了?
想到这,秦胤淡淡一笑,睁开眼朗声诵道:“天行得道,男儿当以自强为上。”他侧过身看向门口处,一双眼中闪过似笑非笑的光,像开玩笑般:“江侍卫,以你先前之举,以下犯上,目无尊法,好大的胆子。”
江晏州上前两步,垂首而立,面容冷肃,无惧无畏地回道:“臣罪该万死!”大殿空旷,有着回音,入室的阳光被他身子斩断,他的腰杆子倔强而笔直,不卑不亢。
昭元帝微眯起眼,一字一顿道:“那朕该砍你一万次头!”
江晏再次肃然接口道:“臣虽死不从!”
天地间变的一片寂静,只有薰炉里的香蔓延出缕缕轨迹,昭元帝慵懒的躺在那,半晌后用低缓的语气说:“朕对你宽容,也欣赏你,给你机会,让你大展宏图,但你要记得祸莫大于无知无信无畏,朕倒真想看看你要如何坐到兵部尚书之位。”说到这,他吩咐:“朕现在给你个差事,也是你们江家的事,武考马上开始,你去考量下整体情况,三天后汇报给朕,退下吧。”
江晏州起身道:微臣遵命。”他不拖泥带水,一如他的性格,转身大步离去。
夕阳还大好,只是远方飘来的火烧云越发暗沉起来,看来要下雨了。一只海东青从皇宫上空盘旋腾起,向着西北方,拍翅急速飞去。
夜幕来临,倘大的皇宫越发的安静,被一盏盏宫灯点亮,映得辉煌,远远地望过去是黑色中的瑰丽,仿佛一场浮华虚空中的梦境。宫女、太监各司其职,看似人多繁杂的后宫事实上被治理的井然有序。每个人都有固定的位置,谁都不敢有一丝懈怠。
或许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紧绷的神经才得以休息片刻。各有各的难,各有各的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到秦胤长大能执政之前,我们还有几年的时间谋划,如无意外,他定活不长。二皇子胸怀经炜之志,必会坐拥大宇雄霸天下,有我相助,心肝儿你就放心吧。”随即娇笑声响起,奉承着,讨好着,男女喘息加重,床幔摇曳,发出咯吱咯吱靡靡之音............
明明是丽妃的淫=浪-=语,=妃赤\\0裸着躺在那,身上趴着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叟,他前后大幅度的抽.()+动着,肚子上松弛的肉跟着来回晃荡,就像猪腹部耷拉着的蔫皮,那老男人抬起布满褐斑的手啪啪的拍打着母后,皱的跟橘子皮似得脸挤在了一处,面容扭曲而狰狞,没了平日里那种百年氏族大家的儒雅,此刻呼哧呼哧喘气如牛,让人觉得他下一口气上不来就要一命呜呼,可他张着大嘴吞了颗什么,然后又手脚并用狠声问着,我是不是老了,是不是.......不行了,是不是?.......回答他的是母后怪异的惨叫声......
昭元帝昏昏沉沉,在脑中反复回响着,看老夫不弄死你,、、、、=蹄子.......好一匹胭脂马!驾......
心口似被一种难以描绘的恶浊浸泡,整个如深陷腥臭的泥沼中,身子越挣扎越下坠......
午夜时分,这间古色古香的房子外室双烛高照,被珠翠帘子隔开的内室床上,一个身着明黄色蚕丝寝衣的男人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幔帐内他垂着眼双手撑床,面无表情,细看之下绯红唇色变的殷红.......
外面的风恣肆地吹打着门窗,烛火斜照在他如瓷的脸庞上,隐隐透着一股子阴霾青色来,他微转首,刹那间迸射出的那一抹目光冷厉彻骨如雷电炸闪。
他静静坐了好久方缓缓地平躺回去,望着床顶的帷幔,层层叠叠,上面绣着金黄色蟠龙,龙爪狰狞,翱翔乾坤,龙牙锋利,予杀予夺。
第20章 形式
妃嫔每日都要给太后,皇后请安,这是皇家规矩。季景澜起的早,她先自行打理一番后披头散发的坐在那,有青竹帮着穿衣。
昨晚瓢泼大雨早就停了,此刻遥远的天际墨蓝渐渐变成浅淡的青,有几颗顽强的星停留在晨曦偶尔闪烁着,沙漏的声音传到她耳里,以这样的方式提醒她现在是什么时候,而她又身处什么地方。
绿色宫装套上身后,季景澜没让青竹动脸,宫里护肤品含铅严重,她还不想过早成为黄脸婆,她脸上涂抹的底色都是自己调制带进来的,纯天然植物和水果酿制而成,没有危害,单个拿出来谁也看不出门道,入宫时不会被限制,可这些东西一经混合就会变色,虽然苦逼的日子总要苦逼的过,但她总要珍惜自己。
未来还是有希望的。遇到困难先把问题和局势分析清楚再择机而动,机会不成熟就先蛰伏隐忍,这都是曾经历过的。她不相信她就这样被被栓死在后宫,她给自己两年时间,她要踏出这座看似尊贵却又处处透着阴暗没有任何自由的□□牢狱.......
乌黑如瀑的长发在指间滑动,一络络的被盘成发髻,玉钗簪起,晶莹剔透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淡绿色的宫装罗裙,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青竹看着眼前的季采女,她双眸微阖,睫毛长而浓密,跟头发长的一样好,就是皮肤偏暗泛着黄气,眉毛粗黑,嘴唇有些厚,不得不说这主子和自己一样,肤色不好,再装扮也显不出精神气儿来,后宫美人何其多,像季采女这样的,都比不过那些个宫女,又怎么去争取圣恩?
都说后宫里的女主子们一旦得宠就会好过些,连带下面的奴才们都跟着水涨船高。青竹暗自叹了口气,她手巧,被选进了后宫,可日子也不好过啊。以后自己可一定要长点眼睛,不然行错一步就小命呜呼了!
“可以了,采女。”
季景澜睁眼看着镜子,发髻被一丝不苟的绾起,青竹小小年纪手艺还算利索,她站起身又来回打量着脸上妆容.......
青竹觉得季采女长得最好的就是身材,双腿纤长,薄肩细腰,从后面看更显得身段婀娜。只可惜,有些驼背。
哎!青竹再次叹息,一看这季采女就是个胆小怯弱的,性子也软,这样的女人在后宫可怎么出头?她抬起头就见季采女探手拿起眉笔,对着镜子轻轻勾勒着......一转身,裙摆飘然逶迤,腰间秀丽尽显,只是那眉眼?
青竹心下皱眉,季采女目含期待地看着她问:“青竹,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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