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颚亥的心像一锅刚烧开的沸水,惊骇得要溢出来,她用力跺了跺脚,急切道:“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
“我是要救你的人。”季景澜认真端详着手中的丹参,也不废话:“但你必须要为我做一件事,就当做我医治你的诊金。”
颚亥无法不激动,身体颤栗着,为这难以置信,却又确实来临的一种希望而兴奋不已,她几乎难以自持,想去看那阿鱼一眼,却又记着她的告诫:“.......什么.......事,做什么事?”
季景澜拿出事先准备的一粒褐色小丸剂,摆在竹筐边下:“无人时你吃了它,脸颊会消一盏茶时间,彻底清蛊还需要做一番准备,现下不方便............”周围人多眼杂的,她不宜细说,她要给颚亥一点缓冲时间让那丫头信任她。
季景澜循循善诱:“如果你觉得我能救你,那么.......”季景澜又掏出三颗丸剂:“把这些白色丸剂放入我们晚饭要用的米粥里。没中蛊毒的人但吃无妨,中蛊者必引蛊发作,所以你切记不能沾了粥。”
她郑重交代:“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不信,就当没发生过,如果信我,你就按我说的做。做了之后,你头上扎根红绳,以便让我知晓。现在开始注意你的神色,别让人发觉你的异常,相信我,一旦你走漏了风声,离死期也即将不远,想要你命的人会很多。”谈蛊色变,别说其他人,就是乌拉族人也容不下颚亥的,季景澜相信她知道轻重。
但她必须要说清楚:“要特别留心我那叔叔,我讨厌他就如同你对旭日娜。”
季景澜飞快说完不再停留,转身离去,独留下呆若木鸡的颚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低着头用力咬住了嘴唇,一把抓住那些药丸,仿佛抓住命一般,谨而慎之的放入口袋里.......闭着眼让自己冷静。
死马当做活马医!她决定赌一把,她觉得她相信阿鱼!相信那个妖怪一样的女人!
秦胤回来后,眼睛在室内环顾一圈,最后定在一处,嘴角露出一抹清浅的笑,眸光有瞬间的变幻莫测。
季景澜垂着眼安安静静的立在角落里。
一行人直到旭日东魁被安顿好,陆陆续续告别。
经过这场惊吓,午饭也就凑合着吃了点,旭日娜依旧黏在秦胤身边,季景澜自是乐见其成,巴不得他们赶紧找地方滚被窝去。她与秦胤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自动撤离,不让他浪费自己时间。
进入卧房后,反手推上房门,用力落栓!
她一碰到床就趴在那不动了,懒洋洋的打个哈欠,该死的秦胤,吓的她昨儿一晚上没睡好。今天一上午又是爬上爬下的。季景澜觉得头有点晕,管它呢,先吃饱睡好,才有精神作战。
她又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扯过被子往肚子上一搭,心想,他应该想不到她此刻还会无所顾忌的大睡特睡,可她就真睡了,半醒半迷糊间喃喃道:“有能耐你踹门啊。”
那边熟睡的季景澜开始接连不断的做梦,又惊又笑的。
这边秦胤带着礼貌,不着痕迹地摆脱了旭日娜纠缠。回到屋子时手里多了一张图纸。他缓缓展开,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一下一下,待看到一些细微处,微微抿唇,断层的厉害,一时间摸不着前后。
指尖顺着轨迹来回勾勒,约莫半个时辰后那双棕色眼眸,突然变的幽深凝重,他站起身,慢慢踱步,最后定住,眼睛望向西面季景澜的客房,渐渐恢复了笑意,像是几片薄云挂在澄清的天边,悠闲从容。
......................
颚亥伺候着旭日娜午睡,因为先前种种不痛快,少不得被一顿撒气打骂。
旭日娜心事重重,她不愿与眼前小贱人一般见识,但她控制不住。又想到秦公子,她捏了捏鼻梁,捏着捏着,突然双拳攥起来,艳丽的脸袭上一抹光彩,双目更是诡异的发亮,像是下了什么狠心!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豁出去了!
秦公子一看就是有风度重礼仪的名流,一旦与她成事还能拒她千里之外吗?况且他不是夸赞过她的美貌吗?男女之间不就那么一回事,睡一觉后自会不同.......那些花样繁多的交合姿势,是个男人都喜欢的。她不禁抿唇而笑,一时间满脸通红。
乌拉山的逍遥花乃世间最美妙之花,其果也是世间最销魂之物!能让人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去!”旭日娜身边踢了丑女颚亥一脚,扬起下巴命令道:“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里面多放些从玫瑰香料,再加些桂花。”
颚亥这次没在心里骂旭日娜,身上也感觉不到疼,听话的低头离去。走到无人处,从怀中掏出一物,深吸一口气吞了下去,她眼神冰冷,面无表情的打水,生火,最后关上火房门,背靠门板。
心砰砰跳的激烈,隔了片刻,她五指一点一点抬起,哆嗦的抚摸上脸颊,颚亥面皮颤动起来,渐渐的她眼睛放光,再无法冷静,亢奋激动地奔向水缸,俯身急急望去,一时间,她喉咙像被什么哽住,眼里袭上一层层雾气,她陌生的不知该用什么来表达她此刻内心的震荡,情急之下,一把捂上嘴将整张脸浸入冰冷的水缸中,眼里滚烫的泪珠颗颗滚落出来,她像只小兽般在水中嗷嗷的发出低鸣,苦难、疼痛、愤怒、解脱、重生......
晚饭时分,旭日娜一套红玉色罗裙裹身,外配绣着玫瑰的耦合色纱衣,露出清晰可见的锁骨,丝料的光泽让束起的双 ru看起来越发丰满性感。裙幅褶褶,轻泻挽迤于地,她走路的步态刻意保持着优雅,青丝绾起朝阳髻,头插鸳鸯珊瑚钗,坠着两串猫眼石,粉黛轻扫,柳叶弯弯,唇脂描绘,增亮了脸部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腮红营造出一种神气,整个人看起来风韵又精致。
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没了旭日东魁陪伴,晚饭时旭日娜唱主角。
旭日娜在秦胤身边轻言细语,接连不断找话题,问着关于大宇的风俗习惯,秦胤并不失礼,一一作答后,便侧脸看季景澜,她闲适的坐在那,头发跟人一样,随意的半披,因为早上编的发辫,一头黑发此刻像海藻一样的蓬松,脸上脂粉未施,眼睛是那种休息后才有的精神饱满:“气色比早上好多了,睡了一会儿?”
“恩.......”季景澜低低应了声,垂着眼坐在那,懒洋洋的拨弄着手指,她睡了一个多时辰,当然气色好,头脑也更清明了。不知怎么的,脑中突然蹦出睡觉时做的那两个梦。
第一个梦境:那是上一世,她在S市家中休息,睡着睡着感觉冷,便拽过被子往身上盖,可三番两次都盖不严实,总有风嗖嗖吹她双肩,她烦躁的睁开眼,这一看顿时吓的毛骨悚然,原来她竟躺在阳台的钢化架上,35层的高楼,她凌空侧躺在露台的护栏上,也就二十厘米的宽度,面对着江水,冷风呼呼吹过,耳中船舶发动机突突嗡鸣,侧前方的东方明珠不断闪烁,塔尖在薄雾中离她如此之近,不足几百米,可她再没有比高之情,只觉魂飞魄散,她全凭两只手攥着钢化玻璃才没掉下去,晃眼间瞥到下面高度,顿时冷汗淋漓,身子被风吹的哆哆嗦嗦,随时可能坠跌楼下、摔成肉泥。她无比真实的感受到自己一颗心跳的飞快,手脚颤栗.......这种身临其境的恐慌、逼真到极致,江水的湿气也变成了地狱的阴气,犹如死神在向她招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死,绝不能粉身碎骨,太惨了!她拼尽全力握住钢化玻璃,脚尖勾着护栏空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有惊无险地翻回阳台,躺在那时,她已经筋疲力尽、奄奄一息,S市的天有些阴,她想明天可能会下雨.......一个完整的梦境,从未有过的完完整整,吓坏了她!
坐在饭桌前的季景澜像是置身其中,手和脸都僵住了,还未平缓过来,大脑随即不停顿的出现了它的第二个梦境。
他想修炼成仙。他说,我是孙悟空。
她能从他身上看到一连串不断攀升的金色闪亮数字,25100。好厉害!这人修了三万五千年的法力。她都已经修练成仙了身上才只有一万八千伍佰的根基。心里正不甘心呢,他比她厉害吗?就看他满面风流,一双眼,连眼睑处卧蚕都带着笑意,又做出一副很诚恳的神态,对她说:“我不是人,我是猴子。”
梦里她没忍住,哈哈大笑。整个心情欢快,否极泰来、通体舒畅。
“原来是你这泼猴,本座乃大法神仙,还不速速拜来。”
他好像很不解,呆着一张脸愣怔的看着她。
她点头:“不错,本座就是来收你的,就算你法力再高又如何,终究逃不过我的五指山。”
然后他像是不知所措又像很震惊,她一脸的得意,愉悦地笑,笑着笑着就醒了.......
“你在笑什么?”
季景澜唇角弯起而又眼带恍惚的抬头看去,嘴边的笑意未及收起便看到梦中那张脸与眼前男人重合一处。
她漆黑的眼珠还陷在回忆,亮闪闪的,犹似晨阳下初绽的花蕊,美中含俏,灵动喜人。
秦胤微微挑眉。
季景澜回过魂来眉尖轻蹙,随即抿住了嘴。心道,梦里她还真是幼稚的可以以至于连现在都没醒神。看来是睡糊涂了,她缓缓挺直了腰背,眼睛微垂,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她每当这个样子的时候,自有一副端庄冷傲之相,像那雪山顶上的松枝,高旷凌寒,迎风挺立。
秦胤能准确感受到她神色的变化,与刚刚截然不同。
他心里生出几分好奇,低声又问:“怎么了?”
看着陆陆续续上来的食物,季景澜拿起筷子对齐了顶端边说:“没怎么。”
“心情看起来不错,什么事那么好笑?”他仍是问着,眼中多了几许探究,显得有些幽深。
“做了两个梦而已。”身边之人有着非一般的洞察力,在他含笑的眼睛下,好像一切都无所遁形,太过犀利,让她心生恐慌,压力太大了!就连梦境都毫不客气的暴露了她内心的焦灼、焦虑。
秦胤知道她这是打住话题的意思,便也不再说话。
桌上出现片刻的安静。
见季景澜对花生情有独钟,秦公子拿起筷子也跟着夹了一颗。旭日娜总觉得身边两人气氛有些怪异,她又开始各种揣测,加之心中有事,不怒反而客气起来,故作热络:“中午也没怎么吃好,是我招待不周,阿鱼多吃些菜吧。”
“你太客气了,我还要多谢你招待。”季景澜拿起勺子在碗里轻搅了搅,解释道:“我晚饭一般吃的比较少,简单喝点米粥就行。”说完她小口的吃了两勺,秀气又斯文,见她拿丝帕试了试嘴角,自有大宇小姐的一份优雅,旭日娜不由一笑:“这粥熬的不错,软而香。”说着翘起兰花指也吃了一口。
季景澜端起碗,似笑非笑地看向秦胤:“叔叔,要不要分一点,阿鱼吃不完啊,浪费粮食可不好了。”
颚亥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好奇,可她一直没敢抬头。
秦胤看着季景澜,见她眼神意有所指,知道她以为他把她当成试毒的,不禁对比起刚刚她那毫不设防的笑.......
“不要啊,那行,我就可撑着来。”季景澜像是举累了,要收回手去。
秦胤回神:“一个姑娘家说话能不能文雅点。”他递过碗示意:“分些来。”
季景澜没惯着他,半垂着眼,示意他自己动手。
秦胤看出了她那小心思,笑着让着她,拿勺子自己盛了些。
见那俩人同食一碗粥,眉来眼去的,跟蜜里调油一样,坐在旁边的旭日娜一颗心跟拧了劲儿似的,她冷眼瞧着,这要是再没事,她也就白活了!阿鱼这骚货,定是跟秦公子有一腿!想起昨天俩人关在屋子里指不定干了什么,她攥紧了手帕,努力压下怒火,咬咬牙,恨恨想,有一腿就有一腿,天下但凡有些体面的男人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她就不信比不过阿鱼!她也不会是她阿妈!
粥确实不错,季景澜吃完,轻轻吁了口气。
随着时间推移,旭日娜那颗躁动的心越跳越快,又是期盼又是忐忑,瞄了眼秦公子,想象两人稍后会出现的场景,她不禁有些脸红耳赤,努力克制着,让自己尽量从容:“秦公子,这粥熬了一个多时辰,又因加有花生、枸杞和红枣,虽说是补物,但容易上火,你稍后要多喝点水。”
秦胤微微一笑,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胸口翻腾不休,一股腥热的液体从喉咙处涌入了口中,疼痛猛地发作犹如万箭穿心,片刻间冲上了头,他眼睛陡然一睁,强行咽下的同时伸出手去抓身边的季景澜,却不料还是慢了一步被她飞快躲开。他恼火,立起身想追又疼的跌回椅中,双唇紧抿,几滴冷汗自额头、鬓角滚落下来.......
秦胤撑臂坐在那,脊背挺直没有半点歪斜,有暗红的血珠子顺着他的嘴角滴滴溢出,掉落在他新换的月白色衣袍上,越来越多,触目惊心。偏他安安静静,吭都没吭一声,连神情也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脖子上的两处血管突突跳动着,显示着他的痛楚煎熬,他在竭力忍耐。突然,他眉心凸显出一块太阳印记,很快消失,来回反复,如果不是内行,或许不太注意,一直盯着他反应的季景澜看的清清楚楚。
赤阳蛊!五步开外的季景澜心下震惊,这失传已久的蛊毒竟然种在了秦胤身上......据她所知,此蛊最是霸道阴损!季景澜在猜疑确认的同时心里又莫名升起一种复杂又古怪的情绪来。难怪他没有子嗣,而他的忍受力也让人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
忽然,他掀起眼睫向她望来,定定的,一刹那间眸珠变的幽深至极,如苍劲的山峰重重叠叠,锐利坚韧,又似大海被狂风卷起的巨浪,多看一下都能将人席卷吞噬。季景澜浑身僵硬,强行命令自己稳住心神,她左手摸起了锥刀。
旭日娜被这突然发生的变化吓的跳脚,她直愣愣地盯着秦胤,满面惊骇,伸手想碰他又不敢,惊叫连连:“天啊!秦公子,秦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即便有所猜测,颚亥还是诧异惊奇,果然是秦公子!想来这阿鱼可真是讨厌她叔叔啊,不然不会这么整他啊。
“无事,老毛病了,倒些水来。”随着这句低声交代,秦胤漾出一大口血来,他轻咳了一声。一瞬不瞬的盯着季景澜。
“好,水.......水.......”旭日娜心惊肉跳,颇有些慌不择路,她左右找了下,跑到桌子前手指颤抖的抓起茶壶,想起什么手一顿。
秦胤知道不能移动半步,如果不尽快处理,恐怕很快会陷入昏迷,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偏这一刻不能多说话,他屏息的掏出一块圆形红色透明石头,鸡蛋大小,与一包绿色药粉同时放入桌前的杯中。
旭日娜见秦公子镇定自若,有所准备,有些相信他刚刚说的话,看来是老毛病了。她是大惊小怪了,此刻她顾不上去想秦公子是不是病秧子,只觉他就算是吐血也吐的那么有男人味,让她心折,嘴上不由问道:“秦公子,你真没事吗?”
秦胤不说话,只微一点头。他的眼睛始终没放过季景澜,此刻的眼神不再咄咄逼人,变得犹如深潭,仿佛一切都被他压进了湖底。
旭日娜咬咬嘴唇,取过水壶,走上几步,将水快速注入那杯中,她有些心虚地垂着眼,浑身僵硬不敢看秦公子的脸。她是真的喜欢他.......不想错失良机,她怕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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