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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首辅(重生)——池霏【完结】

时间:2024-12-07 23:01:23  作者:池霏【完结】
  虞雪怜给狸猫理顺炸开的毛发,揉着它的肚皮,柔声笑道:“你在府邸不到两个月,长了起码有三斤肉吧明儿个我可要和小丫鬟说说,带你在后花园溜达溜达,不然你以后怎么爬树上乘凉”
  言毕,她抬头看向袁丞,说道:“小侯爷还有要问我的吗”
  袁丞冷脸说道:“告辞。”
  她对他甚至不如小牲畜有耐性,宁肯关怀小牲畜是胖了瘦了,都不肯好好待他这个活生生的人。
  
第16章 殷勤
  熏风解愠,昼景清和。这日老太太由虞鸿领着,坐轿子去灵谷寺烧香,还带了十余个小厮丫鬟跟随。
  老太太一走,府邸仿佛少了一尊大佛,做事也不用提心在口了。
  虞雪怜早早地起来梳妆换衣,和浮白去书斋买了《千字文》《增广贤文》《格言联璧》,她准备给陆隽送去。
  爹爹知她不喜去寺庙,便没让她跟着。
  灵谷寺在金陵城外的紫金山下,从镇国将军府出发,起码要四五个时辰。
  母亲说今夜就在灵谷寺借宿吃斋饭,赶到明儿个午时回来。
  这般思量着,虞雪怜也坐上了去慈溪镇的马车,她有阵子没找陆隽了。
  一来是怕耽误他温习功课,二来祖母管教的厉害,鹰眼似的盯着她们姊妹读书,若要出府,须说清要去何处做何事。
  而有浮白在外走动差事,是以虞雪怜并不急着出府。
  到了慈溪镇,已临近初午。
  街巷摆摊的小贩稀少,从街头走至巷尾,独不见陆隽的字画摊。
  虞雪怜又去了陆隽做工的客栈,仍不见他的踪影。
  毫无疑问,今日陆隽没来慈溪镇。
  正当她和浮白原路返回,从药铺出来的吴阿牛挥手喊道:“虞姑娘!”
  吴阿牛另一只手上提着药包,他满面红光地笑着,不像是生了病的。
  “你是不是来找隽哥的啊”
  “陆公子今日没来吗”虞雪怜注视着吴阿牛手里的药包,问道,“你不舒服吗”
  “不是我不舒服。”吴阿牛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酒楼,愤然说道:“这个杀千刀的掌柜发了癫狂病,派人把隽哥的书画摊砸得稀巴烂,他还找壮汉给隽哥打得一瘸一拐!”
  虞雪怜闻言心下一惊,问:“陆公子现在如何了”
  “唉,大夫说隽哥伤得不轻,要静卧一段时日,可……”吴阿牛没敢向虞雪怜说陆隽的家世,他不想丢了隽哥的颜面,嘀咕道:“可是隽哥这人倔,他说再过两天就出来做工,若不是想着隽哥下个月要参加秋闱,我定要把那黑肠掌柜的酒楼也砸个稀巴烂。”
  吴阿牛真真想把隽哥的苦水倒给虞姑娘听,他隽哥老实本分地做人,怎奈命运多舛,霉运缠身。
  老天爷若有眼,怎忍得恶人吃香喝辣,让隽哥有吃不完的苦头啊。
  “吴公子,能带我去你们村看看陆公子吗”虞雪怜忧虑陆隽伤势严重,却不舍得买良药医治。
  陆隽上次给她足足八两银子,手头留的钱财怕是不多了。
  吴阿牛的话亦牵起她对酒楼掌柜的怒气,陆隽那样拘谨过日子的人,凭什么受这种欺负。
  “虞,虞姑娘要去看隽哥吗”吴阿牛不禁开始结巴。
  隽哥说了,虞姑娘和他们有云泥之别。
  若带虞姑娘去他们穷乡僻壤的花坞村,且不说拿不出大鱼大肉来招待虞姑娘,还要走废脚的山路,着实怠慢人家。
  他转念一想,虞姑娘好意要去看隽哥,他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花坞村因一年四季皆漫山遍野地开花得名,碎石铺满坑坑洼洼的土路。
  虞雪怜坐惯了马车轿子,猛地徒步上山,走这弯弯绕绕的山路土路,体力明显不支。
  “虞姑娘,到了。这间草房就是隽哥的家。”吴阿牛揩去一头的热汗,边说边推开木门,朝里面的人说:“隽哥,虞姑娘来看你了。”
  草房大概跟虞雪怜的厢房一样大,东面墙壁前立着两把犁地的耒耜,内堂放的物件是一眼便可看尽的。
  四个矮凳围着一张四方小桌,其上摆了两个青花瓷碗。往左边走,有木柜、木榻、书案,以及陆隽爹娘的牌位。
  内堂充斥苦涩的药味和墨香。
  虞雪怜进了屋,陆隽果然没有遵医嘱静卧,他坐在书案前写字,即使听到了吴阿牛的话,也只淡淡地从鼻腔间嗯了一声。
  “吴阿牛,你带谁过来看陆隽哥哥呀”少女捧着一把青菜从灶房里走出来,水灵灵的圆眼好奇地瞄着虞雪怜。
  盼夏是趁着爹娘干完了农活儿,睡午觉的空,溜到陆隽家。
  她听说陆隽哥哥让慈溪镇的恶毒掌柜打伤了腿脚,没法再去做工。
  盼夏昨夜就悄悄抓了一只她爹娘养的母鸡,今儿清早摘了自家种的青菜和胡萝卜。
  她要给陆隽哥哥炖锅鸡汤补身子。
  陆隽哥哥快参加秋闱了,她不懂得读书人的事儿,但晓得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养精蓄锐,吃好喝好。
  他现在受了伤,家里没人照顾他。盼夏想用最大的力来帮陆隽。
  吴阿牛打趣道:“嘿,你不怕你爹娘揪着你耳朵骂你吗偷摸地跑来隽哥家当厨娘。”
  “给你介绍介绍,这是虞穗虞姑娘,她可是隽哥的大客人,买过隽哥不少的字画嘞。”吴阿牛不缺话说,神气地给盼夏说着虞姑娘的好,他特意提着嗓子,得以让呆坐着写字的陆隽听清楚。
  “虞姑娘知道隽哥受伤,在镇上买了金疮药,贵得很嘞。哦,盼夏,你猜我提的食盒装的是哪家烧的饭菜是翠屏山庄做的小酥肉、莲藕山药排骨汤。”
  “对了,最底下有两道素菜。”
  盼夏切道:“这又不是你买的,你N瑟个什么劲儿我来给陆隽哥哥炖鸡汤补身子,你除了跑跑腿买药,别的啥活都没帮陆隽哥哥干!”
  “虞姐姐,我叫盼夏,家也是花坞村的。”盼夏转而笑意盈盈地露出两颗兔牙,旋即擦了擦板凳,请她坐下。
  她以前跟着爹娘去过一两次慈溪镇,见镇上有富裕的姐姐穿漂亮的衣裳,珠光宝气。
  但面前的姐姐更让她移不开目光,发簪是蝴蝶式样,耳铛银闪闪的。
  吴阿牛撇撇嘴,说道:“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
  他放好食盒,搀扶陆隽到内堂坐。
  四个板凳刚巧够他们坐。虞雪怜问起陆隽的伤势:“陆公子的腿消肿了吗”
  陆隽表情疏离,他避开虞雪怜的眼神,说道:“已无大碍。”
  “胡说!”吴阿牛拆台道:“啥无大碍,隽哥,我昨儿给你上药的时候,你小腿肿得像块石头。”
  陆隽冷冷地扫了一眼吴阿牛,对方立刻如鹌鹑闭紧嘴巴。
  “我说的无大碍,是指不影响走路了。”陆隽抿唇说。
  他察觉到虞穗在看他。
  陆隽放在双膝上的手掌渗出了汗,他不紧张,他有何要紧张的准确地说,他在克制某种不可说的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陆隽对疼痛一直不敏感,他爹娘说他从小不怕疼,接生的婆子怎么掐他他都不哭,遂拿绣花针刺他脚底,仍是不哭不闹的。
  婆子说此乃不祥之兆,意味着孩子短命,让他爹娘把他丢了再生一个。
  终究是头胎孩子,陆母哪肯狠心把小小的婴孩扔到山野间喂野兽。
  村民之所以说陆隽是瘟神,便是听了那婆子的言语。
  爹娘去世后,这间草房如鬼屋让人不敢接近,隔壁的李婶吵闹着要搬迁,不日便随大儿子去慈溪镇住。
  等那时,这间孤零零的草房倒真有几分鬼屋的模样了。
  “隽哥,咱们吃饭吧。”吴阿牛忙活着布菜摆碗筷,他扭头看门外刺眼的日头,寻思道:“不晓得虞公子这会子办完事没。”
  “不用管他。”虞雪怜接过碗筷,说道,“我弟弟不爱动弹,他是找借口在客栈偷懒呢。”
  吴阿牛点点头,难怪虞公子话少,原来是性子使然。
  盼夏拍了拍脑门,说道:“我去灶房舀鸡汤。”
  虞雪怜欲起身和盼夏一起,她虽是客,但让小姑娘给她盛饭舀汤,总不大好。
  “虞姐姐,我一个人能行,这鸡汤烫得很。”
  “是了是了,盼夏说得对,若烫伤虞姑娘可不成。盼夏,你坐着陪虞姑娘说话,我皮糙肉厚,不怕烫,让我去舀。”
  话罢,吴阿牛移步至灶房。
  陆隽久久不开口说话,他下颌瘦得像木匠精心雕刻了一般,削得不见一点肉。
  虞雪怜差点忘了,陆隽不悦在狼狈的时刻有人旁观。其实不只是他,谁也不愿让自己落魄受伤的样子让人瞧了去。
  “陆公子看过《千字文》吗”虞雪怜主动说道,“我在书斋买了两本书,字是认得,意思却都琢磨不透,我想这书对陆公子有用处,所以今日把它带来了。”
  盼夏双手捧脸,静静地听虞姑娘说她买了什么文什么言书,陆隽哥哥的脸庞有了一点变化。
  他在纠结,就像她平常纠结该不该背着爹娘偷偷玩。
  她纳闷陆隽哥哥是不是在纠结收下虞姑娘的书。
  “鸡汤舀好咯!”吴阿牛兴高采烈地在灶房进进出出。
  小小的木桌布满饭菜,颇有过年的派头。
  虞雪怜觉得陆隽在躲避她。她说要送他书,他既不说好,也不拒绝。
  陆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是生病的缘故吗
  虞雪怜思前想后,越发感觉陆隽不对劲,难道是她表现得过于殷勤,引起陆隽的反感吗
  有了这个猜测,虞雪怜惴惴不安,是她低估了陆隽的机敏,她竟傻乎乎地认为她与陆隽熟络了。
  她应该要设想站在陆隽的立场,倘有人无端地给她送衣物、送书送药,她必得查清楚对方的底细。
  完了,虞雪怜垂头丧气地捏着筷子,她要功亏一篑了吗
  “虞姐姐,你中暑了吗”盼夏的位置正对着虞雪怜,清晰可见她没吃一口饭菜,额头冒汗,脸色忽红又煞白。
  虞雪怜摇头道:“可能是走累了,我喝些水就好了,不要紧。”
  她的碗中突然多了一节玉米,虞雪怜微微愣了一下,去看这双筷子的主人――
  是陆隽。
  
第17章 照顾
  这节玉米又难倒了虞雪怜,方才陆隽对她爱搭不理的,现在怎么会给她夹菜
  虞雪怜百思不得其解,按兵书上讲的,陆隽便是难以捉摸,不好控制的那类人。
  若为友是顶好的事情,若为敌则是顶倒霉的。
  她捋了一番思绪,她的来路是神秘奇怪了点,可她的目的是帮扶他,陆隽不至于要将她视为敌人。
  兵法有云:随机应变,顺势而为。
  总之,她不能轻易放弃陆隽。
  虞雪怜本是没胃口的,草房的木门开着,西边的毒日头就照在她的后背上,加上心思杂乱,头晕目眩的。
  然陆隽只是给她夹了一节玉米,却缓解了她大半的不安。
  “玉米解暑,吃了能好受些。”陆隽说。
  虞雪怜夹起碗中的玉米,低声道:“谢过陆公子。”
  陆隽知他的行为不妥当,他业已劝告自己,要和虞穗减少接触,去除那点不该有的贪念妄念。
  青禹湖岸一见,他与她差别甚大。当他有了如此的感觉,他也困惑,为何要这么想
  他们原就无关系,因何要失落他们相差甚远。
  虞穗来花坞村看他,他不应对她置之不理。
  他的年纪是可以做她兄长的岁数了,且读了诸多仁义道德的书,怎偏偏执拗在这处陆隽想通了这一点,便彻底豁然,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给小辈夹菜,是他的分内之事,没有什么可纠结的。是以陆隽很自然地给虞雪怜的碗里添了一节玉米。
  他做事向来要找个理由,于他而言是好是坏,再去决定做与不做。
  虞穗来他家中做客,中了暑气,他照顾她亦是合乎道理,天经地义的。
  在乡间的桌上吃饭,互相夹菜不值得大惊小怪。
  盼夏把素菜的盘子往虞雪怜那边推,笑道:“虞姐姐,中暑了吃点胡萝卜、白菜,这都是解暑气的。还有这个莲藕排骨汤,我爹娘下田就带着莲藕,他们说莲藕清热,对了,我去给姐姐弄一碗盐水喝,降降火。”
  “盼夏,我好多了,不用麻烦。”虞雪怜过意不去让小姑娘给她忙前忙后,木桌不大,她的胳膊略往前伸,筷子刚好能给盼夏夹菜。
  盼夏看着米饭上的小酥肉,月牙眼弯弯,她腼腆地说道:“虞姐姐只管吃,你是花坞村的客人,即使这不是陆隽哥哥的家,盼夏也要招待好姐姐的。”
  吴阿牛在旁附和道:“虞姑娘千万别跟我们见外,而且等日落前虞姑娘要回家,不吃饱饭没力气走路。你甭管盼夏这丫头,她想吃啥让她自个儿夹,嘿,她要是假客气,饿的是她的肚子。”
  “吴阿牛!”盼夏使筷子敲打吴阿牛要去抓鸡腿的手,哼道:“你这是成何体统说让虞姐姐不见外,但你可得见点外,你有筷子不用,直接下手抓,脏不脏!你让虞姐姐和陆隽哥哥怎么吃”
  吴阿牛捂住红了的手背,辩解道:“我这手在灶房洗了八百遍了,不脏。你这丫头目无尊长,按辈分,你得喊我一声小叔呢。大不了我用筷子就是了,打我作甚!”
  同在一村,互为亲戚是极为平常的事。盼夏的姐姐嫁给了吴阿牛的表哥。村里的少男少女不是你比他高一辈,便是他比你小一辈,其实岁数相仿,见了面也不服气叫叔叔舅舅、姑姑小姨的。
  盼夏理直气壮地说:“我回去告诉我姐姐,说小叔在陆隽哥哥家里白吃白喝,没个吃相。”
  吴阿牛急眼道:“不带这样陷害人的,我哪里白吃白喝了,隽哥的药是我熬的,地是我扫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说的是事实,你少在那里狡辩。”
  他们二人宛若一对活宝,你一言我一语的。吴阿牛好歹是读了点书,他言语中让着盼夏,笑眯眯道:“行了,我投降,我认输。盼夏姑奶奶,您饶了我吧。”
  盼夏不屑地给了吴阿牛一记白眼,说道:“是你有错在先,搞得像是我欺负你似的。你反思反思,跟陆隽哥哥读了这么些年的书,不知道吃饭要斯文吗简直败坏陆隽哥哥的名声。”
  两人顾着拌嘴,虞雪怜悄悄地,带有试探地给陆隽的碗里放了一块排骨――她迅速地收回手,神态自若地继续吃饭,仿佛无事发生。
  陆隽握筷的手微僵,但仅一瞬,他提筷把排骨吃掉。
  他不常吃肉,爹娘在世时,过年才敢狠心掏出一百文买四斤猪肉,一斤留着包饺子,三斤拿来下锅煮了吃。
  肉煮熟了,爹娘把这第一口给他吃。书中说,人是肉食动物。村民艳羡过年能宰整头猪的,劳累一年,图的便是肆无忌惮地吃肉吃酒,满足饱腹之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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