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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恒站在空旷处，架好枪，对准那只帐篷。
林伽仪把东西全部塞进背包，背在背上，拉开帐篷的拉链，白光一下子就闯了进来。
“乐恒，它出来了！”
“？”林伽仪听见声音，探出半颗头去看。
山脊上远远地站着四个人，一个女人、三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手里还拿着枪。
“……”不会这么倒霉，遇上江家人了吧？不过看样子不像啊，江家人可以持枪吗？
“我靠，是个人！”阿荣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那个人还活着？”
乐恒看见黑毛时，手指就要扣动扳机了，结果冒出来的那双眼睛是人的眼睛，他的手一抖，差点把子弹发射出去。
乐恒赶紧把枪收回来。
“雅玲，不是说死了吗？”
“我……”雅玲也傻了，她明明摸到那个女生都凉了，连脉搏都摸不到了，“我不知道啊……”
姚春先反应过来，往帐篷那边跑下去。
林伽仪看见人追过来，帐篷也来不及收，站起来就往林子里钻。
“姑娘，我不是坏人！”姚春在后面急得大喊。
在山脊附近走还稍微好点，一往山窝里走，再找出来就难了！
“姑娘，我们是护林员和搜救队的，上来找人，你别跑了，当心高反！”
林伽仪扶着树，气喘吁吁地看着三两下就跳到她旁边的姚春。
算了，跑不过。
“你说……”林伽仪又喘了一会儿，把气喘匀了才说话，“你们是上来搜救的？”
“是啊，我们接到上级命令，有几个人非法穿越龙脊线，结果半个月也没见人出来，也联系不上，我们这才上来找人。”姚春把人往回带，“你呢，怎么姑娘家家的，一个人跑到这上面来？”
一个人，而且……雅玲说没有脉搏。雅玲以前做过医生，判断不会出错的，难道……姚春悄悄看林伽仪，虽然有点瘦，但面色红润，有呼吸，有影子……应该不是鬼。
难道真是雅玲弄错了？
应该是……人在极度虚弱的时候，呼吸和脉搏都是很难被人徒手探出来的，而且他们也刚从暴风雪中死里逃生，又是高反，弄错也合情合理。
“龙脊线？”什么地方？
“是啊。”姚春的表情越来越奇怪，“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来了？”
她还真不知道。
鬼知道龙脊线是什么。
“龙脊线是什么？”
姚春耐心解释：“龙脊线纵贯垂山和物山是一条线路，早就有规定，穿越龙脊线是违法的。你还没说，怎么一个人跑上来的？”
从山窝里爬上来的，他会信吗？
林伽仪老实回答：“被人追过来的。”
“有人追你？”
“是啊。前天奉元暴雨，我打算从奉元坐车去江州，路过这里，被村子里的几个人抓住，说要带我回去当媳妇儿。那我怎么能答应？我就跑啊，慌不择路跑进树林子里，又找不到出去的路，就往山上来了。”
具体原因怎么能告诉他？林伽仪继续发挥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哥，我真不是故意上来的，也不知道这是龙脊线。哥，你不会要抓我进去吧？”
那倒也不至于……
姚春清了清嗓子：“本来啊，你们这种无视法律规定的行为，是肯定要扭送到警察局接受教育的，但是念你不是主观行为，这次就算了。”
“等一下……哥，我帐篷没收。”
“……事儿真多。”姚春还真想把她那破烂帐篷随手扔了，但扔在这里污染环境，就算是一团垃圾，也得带走。
姚春把林伽仪带回队伍里，简要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林伽仪倒没什么，就是差点对她开枪的乐恒、把她当成死人的雅玲和阿荣，被吓了个半死。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雅玲问。
他们这群人是要继续往前的。
林伽仪可以往回走，但她的物资在姚春看来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说不定原路返回都能死在半路上。
林伽仪想了想：“我跟你们走。”
姚春倒是没意见。
林伽仪看起来不娇气，而且跟着他们的确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但是事先说好，我们可以提供帮助，但是生死我们不保证。”
“没问题。”
反正她也不会死。
第74章 006
走上山脊，林伽仪这才明白为什么姚春说，龙脊线再危险，再怎么阻止，还是有很多人不顾一切要来。
因为真的很好看。
站在高高的山脊之上，四周是盖着积雪的碎石滩，往前是蓝天白云，往下是朦胧的云海和苍绿的树林。
但是被厚厚的云层盖着，她到底是怎么从山沟里爬上山脊的？她又是从哪个方向爬上来的？
姚春和林伽仪在后面走，阿荣、乐恒和雅玲走在前面。
阿荣回头去看林伽仪，一和林伽仪对上视线，又吓得赶紧转了回去。
林伽仪：“……”
阿荣捂着嘴问雅玲：“她真的是人？”
乐恒抱着胳膊：“不像是鬼。”
雅玲也小声说：“会不会是我们疯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昨晚上的暴风雪已经把我们几个冻死了？”
姚春破口大骂：“你们三个，说点吉利的行不行？”
本来上来搜救才刚走了一天遇到暴风雪就倒霉，一听这让人后背发凉的话，姚春心里更窝火。
姚春拉着林伽仪，走到人群中。
“伽仪，是吧？你说你是被人追着躲进山里，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早上。”
“昨天早上……”姚春忽然瞪大眼睛，“昨天早上？！”
阿荣扒开乐恒：“你是说，你从昨天早上走到晚上，就走到了？”
林伽仪迟疑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不对吗？
乐恒往山下看。
不管是从哪一边，如果是走直线上来，时间倒也合理，但一个人怎么可能从山底下走直线上山？山脚下漆黑的树林，树林里的野生动物，还有碎石滩、积雪，能找到方向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走直线？
乐恒看向林伽仪：“你从哪个地方上来的？”
林伽仪顺着乐恒的视线往山下看，只看到白茫茫一片。
她怎么知道……如果她能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不久往外走了吗，还费这么大劲往山脊上走干什么？
林伽仪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只能确定自己是从山的哪一边上来的。
乐恒握紧包里的枪。
他现在能确定自己的理智是清晰的。万一这是个鬼还是怪物之类的，热武器也能崩死她。
林伽仪看着乐恒的眼神，默默往姚春背后躲了躲。
她是人，虽然可能不太正常，但的确是个人，不是妖怪，也不是鬼。
姚春拿着地图给林伽仪看：“现在这里是跑马滩，距离垂山的起点大概四十公里。因为是搜救，所以我们必须尽量减少停留的时间。下一站，秦王庙，要再走二十公里。坚持得住吗？”
林伽仪点头：“我尽量。”
不能跟上也得咬牙跟上。
“不过，这山上离底下的村子那么远，为什么会有秦王庙，寺庙吗？”
那这山上，会不会也有摩诃寨？
“石头堆成的，只是一个象征，不是寺庙。”
“噢……”那估计也没有摩诃寨，林伽仪有些失望，随口问，“那这里为什么叫跑马滩？”
“因为这里以前是冰川，冰川融化之后留下来的都是碎石，聚成的碎石滩连马都没办法跑。”
那应该叫不能跑马滩……林伽仪没说出来。
“那个……”她有点饿了。
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再加上今天一早被吵醒，也没来得及进食，她现在觉得有点脑袋发晕。
“怎么了？”
“我能在路上吃东西吗？”林伽仪解释，“边走边吃就行，不会耽误时间。”
她不想被丢下。
姚春从包里拿出火腿肠和面包：“当然可以。”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伽仪赶紧摆手，“我自己带了点食物。”
“吃吧。”姚春把吃的塞到林伽仪手里，又从乐恒包里拿了一瓶能量饮料，“我们带的物资很多，再加上需要救援的人，也能撑到下山。”
如果不迷路，不遇到暴雪的话。
林伽仪咬了一口面包，感激地看着姚春。
信徒为什么会信仰神？因为神在信徒最绝望的时候，给了他最需要的东西。
姚春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这么看着我，我已经结婚了。”
“……”林伽仪白了一眼姚春，“谁不是啊。”
阿荣好奇起来：“你看着年纪轻轻的，就结婚了？”
雅玲也觉得稀奇：“不都说现在的年轻人追求自由，晚婚吗？”
“那总有早婚的恋爱脑……”林伽仪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
虽然没结婚，但也差不多，反正她是个恋爱脑，跟守活寡还真差不了多少。
林伽仪一边吃一边跟在几个人后面走，听他们瞎聊天。
姚春以前是个矿工，他的哥哥也是矿工。有一回，他哥哥遇上矿难，搜救队员去救，人没救出来，还把自己搭进去了。没有钱，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牺牲自己，姚春深受感动。从那以后，他就辞去了矿山的工作，跟着救援队全国各地到处跑，最后留在垂山附近。
阿荣，全名郑荣，以前是运动员，退役之后进体校教学生。教学之余，阿荣只有一个爱好――种树。梭梭树、冷杉，种了一棵又一棵，最后觉得种电子树没意思，就跑去当护林员了。
乐恒和阿荣的职业差不多，也是搞电脑的，只不过以前是黑客。因为盗取机密文件，从国外逃回来，靠着自己的一技之长，跑到林场当技术员。
雅玲以前是医生，看多了医院一些卷钱的操作，厌倦了，干脆跑到救援队当队医。
这四个人是固定的合作队伍，两名救援队的人员加上两名护林员。
林伽仪好奇地听他们说着各自的传奇故事。
“伽仪，你呢，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到垂山脚下？”
就算是被人追慌不择路跑进垂山，但到垂山脚下的目的呢？
林伽仪实话实话：“我在奉元高铁站就被他们盯上了。是我不好，不应该在洋州县站下车，不应该从洋州县站出来之后，连目的地都没看就随便坐了汽车，最后才到塘村。”
如果老实等在机场，或许现在交通已经恢复，她已经到江州了呢。
“都是命啊，你也算逃过一劫。”
“啊？”林伽仪没听明白。
姚春问：“你不知道奉元现在什么情况？”
林伽仪摇头。
到了塘村，她的手机信号就一直不好，又忙着休息、补充物资，她实在是没精力管奉元的事情。
“闹洪水了。奉元半个城都绕着河，水土流失又严重，这次暴雨来得急，奉元损失不小。”
按照姚春这么说，他们进山比林伽仪更早，怎么会知道这些？
姚春从林伽仪的脸上看出来疑惑，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户外神器。”
姚春又反问林伽仪：“你失联到现在？”
林伽仪点头。
她哪里知道什么户外神器，她只知道，她的手机在昨晚下雪的时候就关机了。
“你这装备，很难说不是想穿越龙脊线。”姚春眯着眼睛看林伽仪，“你到底准备了些什么？”
林伽仪停下来，把登山包里的东西展示给几个人看。
棉衣、冲锋衣、防雨罩、雨衣、防风帽、头灯、一点吃的，哦，还有被姚春收走的破帐篷。
其中除了吃的，基本都是那个黑心老板强卖的。
几个人看着这点东西，都沉默了。
还是姚春先说话。
他憋得脸都快黑了，抿着嘴，瞪了林伽仪半天，最后没忍住，破口大骂。
“你买这些东西，不就是想进山吗？进山就算了，你要是能走，能穿越龙脊，算你是条好汉，我也敬佩。但是你只准备这点东西什么意思，打算把自己埋在山顶上？你有点自知之明吗，就一个人往龙脊线上跑，还是从山窝里走上来，没死在山窝里都是*你运气好……”
姚春唾沫星子直飞，林伽仪忍不住打断他：“我真不是故意上来的。你说的这些，棉衣啊什么的，都是我在塘村遇到一个老板，他三千八强卖给我的，我想拒绝，但是我不敢呀，这村子里我一个人不认识，只能闷声吃亏。”
林伽仪这么一解释，姚春也没什么好骂的了，但是气还在，只好往阿荣肩上捶了一拳。
主要是他在这里当了五年的搜救队队员，几乎是从禁止穿越的命令下来之后就在了，可还是见证一批又一批不知死活的人往山里跑，要是能顺利出去也没什么，但偏偏有人半马都跑不下来，甚至穿着短袖、牛仔裤就往山里走，最后变成一具尸体，被他们搜救队的抬出去。
人命脆弱，在自然的力量面前更是不值一提，可偏偏有人看不清自己的实力。
这五年，不说上百具尸体，五十具是有了，更别提那些连尸体都没找到的。
姚春知道自己只是搜救队的，没资格说这些，板着脸换了话题。
“我们尽量在五点之前走到，扎帐篷休息。伽仪，你跟雅玲住一起。”
“好。”林伽仪哪里敢说不。
雅玲退到林伽仪旁边，安慰道：“别怕，春哥就这脾气，他是怕有人出事才发这么大火。我们也得快点走，奉元在下暴雨，这边虽然没下雨，但晚上的天气可不好说，是暴雨还是暴雪都说不好。这段碎石滩没办法扎帐篷，我们必须到秦王庙。”
奉元的暴雨快两天没有停了。
地铁站里进了水，车站进了水，列车停运，飞机取消，所有滞留的旅客都被安排到了酒店，但陆上也被淹了不少地方。
周风砚的车被困在高速上，动弹不得。
一开始规划的交通工具都临时取消了，偏偏蒙特也联系不上了，周风砚急着去找林伽仪，只能冒险开车出来。
前面“轰隆”一声，周风砚看见一块又一块的巨石从山坡上滚下来，把前方的车砸扁，滚进高速那边的崖下。
塌方了！
第75章 007
“你们很怕我是鬼吗？”林伽仪忽然问。
先是姚春后背一僵，雅玲赶紧捂住林伽仪的嘴：“别说了！”
林伽仪闭嘴。
怎么他们忌讳还挺多？
雅玲解释：“春哥以前做矿工的，最怕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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