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陵侯称病告假了,至于小霍侯……”公孙钤笑了笑,“早往乘川赶去了。”
他就知道。萧玉寻眉心一跳。
举起手中的圣旨,萧玉寻道:“陛下有旨,凡其遭遇不测,由昭阳镇国长公主即位。”
“啊?”群臣俱惊。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群臣面面相觑。
“怎么?要本王给你再念一念不成?”萧玉寻问。
当下便有老臣率先站了出来,躬身道:“此举万万不可!从古至今,皇位皆是由男子继承。陛下虽无子嗣,但几位亲王仍在,怎可传位于长公主?”
有人当了出头鸟,剩下的也纷纷进言附和:“是啊,这有悖祖宗之法。女子称帝,天下大乱啊!”
“长公主虽有才,但女子执政,实乃前所未有,闻所未闻,还请二王三思。”
“此举有违祖制,恕难从命。更何况长公主先前说是已逝,如今却又好端端,诸多疑团,尚未清楚,怎能登基?”
“萧氏正统还有几位亲王,宗亲之中也有后人,为何铤而走险,传位长公主?”
“这圣旨,实在是疑雾重重啊!”
“诶,此言差矣。”公孙钤摆了摆手,“长公主的魄力和判断力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当不得一国之君了?”
公孙照点头,“家国兴衰荣辱与诸位都息息相关,公主自然责无旁贷,坐上这个位置来更好地在其位,谋其政,也是好事。”
被萧玉歇传位萧玉融这消息惊呆的公主府党派臣子,此时也回过了神来,纷纷声援。
执反对意见的人更是气恼:“你们都是公主府出来的,自然站在长公主那一边,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昭阳公主的门生故吏,自然是向着她说话的。”
“公孙家两兄弟颠倒黑白的能力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做了公主幕僚之后,一向忠心耿耿。”
“就是,这圣旨的可信与否,都还存疑呢!”
“诸位大人这意思,是说本王假传圣旨了吗?”萧玉寻扬起眉梢。
臣子道:“臣不敢,只是实在想不通,为何陛下会做出此举?”
萧玉寻轻嗤一声:“本王是亲王,又不是陛下。这圣旨是陛下写的,本王只是传旨而已。陛下如何做想,本王如何知道?”
群臣被噎住了。
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啊。
“陛下心意已决,我等忠君之事,当尽心辅佐,不得有违。”萧玉寻道。
顿时有人高呼:“女子当政,我楚乐将亡啊!”
“女子称帝,闻所未闻!”
“如此荒唐至极,百年之后,如何向先帝,向列祖列宗交代?”
萧玉寻笑出了声:“这些话,你们敢当着萧玉融的面说吗?”
一时间鸦雀无声。
“萧玉融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们这些话,到时候再对着她说一遍,你们有种再说一遍吗?”他的笑总是习惯性带有嘲讽和轻浮。
“你们当然不敢,因为萧玉融那个疯子她是真的会杀人。”他道,“你们敢这么说,她就敢当朝叫扶阳卫把你们就地处决。”
萧玉寻站出来为萧玉融说话这件事情,已经够令人震惊了。
如今听着这意思,萧玉寻也是支持自己这个妹妹即位的。
想不通啊,真是想不通啊?
这是怎么了?这不是积怨已久吗?
朝臣们想破了脑袋。
“她自幼饱读诗书,研习经典。骑马射箭,治国理政,君主该学的东西她都学过。先帝在位时,她便摄政监国,陛下即位之后,她更是挑起大梁。”萧玉寻说。
他能看到萧玉融的能力,也能看到萧玉歇对萧玉融的托举。
所以他才站在这里,说这些话。
萧玉寻环视朝堂,“诸位放心,她萧玉融,当得起。”
他一锤定音:“剩下的还有什么事情,留到长公主回朝以后再说吧。”
萧玉寻留下一群干瞪眼的朝臣,转身离去
第113章 厌弃
萧玉歇失踪的消息当然也通过扶阳卫传到了萧玉融的耳朵里。
遇刺失踪?
怎么会失踪?
这不可能……
萧玉融在屋内转了两圈,自觉和多年以来对萧玉歇的了解,都告诉她不可能。
“说是遇刺失踪,但这也太巧了,要不要我替你去找找他的下落?”易厌抛着手里的橘子玩。
萧玉融点头,“你去看看。”
易厌摇着头站起来,“哎,我可真是劳苦命。”
“快去。”萧玉融推了推他的肩膀。
易厌瞥了一眼萧玉融的手腕,“行了,仔细点你的伤,好是好了,但也得注意。”
“我知道了,快去吧。”萧玉融催促道。
“好薄情啊。”易厌边叹气,边走了出去。
迎面看到正朝着这里走过来的李尧止,衣冠整齐,配饰珠玉琳琅,矜贵清雅,芝兰玉树。
易厌的视线落在李尧止的袖口恬淡的花鸟纹上。
鹊鸟和花朵组成一个环形,环着一组繁茂的花团,充满春的气息。
易厌啧了一声。
不得不说,李尧止在讨得萧玉融欢心这件事情上面,又有先天优势又有后天努力。
真该死啊,这小子从小就吃得那么好。
“哟,公子也来瞧公主呐。”易厌笑眯眯地举起手挥了挥。
李尧止面带微笑,行止有度,作揖,“易先生。”
“哎哟。”易厌摆手,“受不起公子这礼。”
“易先生是为了陛下失踪之事而奔波?”李尧止问。
易厌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对啊,毕竟公主看重我呢,此等重要的事情,当然是要交给放心的人去做啊。”
“啊,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别误会了。”他笑了笑,“我没有指摘的意思,只是我们小殿下现在最信任谁,也一目了然是吧?”
“说起来也怪不好意思的,分明我才是最后才到她身边的,她却最信任我。”易厌拍了拍李尧止的肩膀,“你说是不是啊,公子?”
他把公子喊得抑扬顿挫,颇有些调侃和挑衅的意思。
哇哦,原来做绿茶是这种感觉,真是飞一般的感觉。
难怪李尧止之前都所向披靡呢?
好了,从现在起所有人都得叫他茶皇陛下!
易厌双手叉腰,莫名扬眉吐气。
李尧止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心,脸上笑容不变,“易先生说笑了。”
易厌莫名有一种打败了真嫂子的感觉。
之前无论是从史书上,还是他亲眼见证,他都能感知到,萧玉融无论信任与否,实际上最在意的还是李尧止。
毕竟李尧止是陪伴她,从一而终的那一个。
即使是李尧止有再多的私心和错误,在选择殉情的那一刻,萧玉融也动摇了。
但偏偏这一世李尧止在萧玉融最动摇的时刻,同样骗了萧玉融。
哪怕目的是为了萧玉融。
要不是李尧止后面自焚殉情的举动,萧玉融还真不一定能原谅他。
“据说陛下是打算传位给公主的,到那时候小公主就是小女帝了。”易厌捏着下巴,“自古以来,皇帝都是三宫六院,到时候小公主的后宫里头得塞满多少人啊?”
“殿下并非纵情声色之人。”李尧止道。
不算是纵情声色,但是很会享受。
等到天下太平,稳定下来,他敢保证萧玉融会来者不拒,长得好看且有点意思的,萧玉融都会收入囊中。
易厌笑了一声:“那可难免,毕竟小公主喜欢美的事物。”
他兴致勃勃地举例:“她收容度熙,不就是因为度熙那张脸吗?我可以说了,当初她选公子做伴读,也是因为公子长得好啊。”
当初挑画像,萧玉融一眼能挑出李尧止,除了看脸还能看什么?
隔着一张画,难不成萧玉融还是看中李尧止的头脑吗?
易厌对此嗤之以鼻。
李尧止顿了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可不是吗?公子不是还会为公主寻找美人来着?”易厌嬉笑,“可得小心些,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吊儿郎当地往台阶下走去,“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奴家我一条身守空家,怎知那侍妾忙摘花~”易厌嘴里哼着漫不经心的小调走远了。
李尧止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敲门走进院子里。
看到萧玉融就站在院子里,他愣了愣,“殿下?”
想到方才他跟易厌的谈话,有些腼腆,“刚才的事……殿下都听到了吗?”
“哦,如果你是说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那我确实听到了。”萧玉融戏谑地扬起眉梢。
她上前两步,揽住了李尧止的脖颈,“小郎君,这是怕我喜新厌旧,始乱终弃了?”
“绍兖怎敢?”李尧止垂下眼帘。
哦,这是真的在意了。
萧玉融看出李尧止的细微表情。
“小郎君先前不是说了吗?”萧玉融掐着李尧止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说是无论如何都会跟我走。”
她学着李尧止当时玩闹的语气说道:“我便接着等融娘来见我,为夫郎,为侍君,为奴役,只要留在融娘身边,都是好的。”
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句:“若是早早地忘了我,那也无妨。”
“当初那么痴心,如今怎么就耍起了小脾气,嗯?”萧玉融笑吟吟地捏了捏李尧止的耳垂。
李尧止脸颊微红,“殿下,莫要拿我寻开心了。”
“我偏不。”萧玉融往前凑了凑,吻上了李尧止的嘴唇。
唇齿相依,极尽缠绵。
李尧止揽住了她的腰,贴近了些,温度在不断上升。
他们之间因为假死很久不见,后来相聚,却也因为颇多事物而没有相守。
这样的亲昵,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殿下……嗯……”李尧止声音暗哑。
两人拉扯间已经到了房门口,李尧止推开门。
萧玉融稍稍推开一些,喘了口气,“派两个扶阳卫去玉京探探情况,还有……”
“殿下……”李尧止喊了一声,目光盈盈,似是春水般,莫名有些哀怨。
“好,好,一会再说吧。”萧玉融也这么觉得。
进了屋里,腰带一勾,暖帐鸳鸯,雪腻酥香。
临门一脚李尧止却又停下,“殿下伤势未愈,如今唐突,是不是……”
“绍兖,这时候别煞风景。你我多久没见,又有多久没有如此?”萧玉融暗恼他这时候不解风情,捏着他脸。
“绍兖是怕此时索求过度,伤到殿下……”李尧止声音愈发轻了。
“好了,张开嘴。”萧玉融笑着拍了拍他的脸。
小帐挂轻纱,玉肌肤无点瑕,牡丹心浓似胭脂画。
香馥馥堪夸,露津津爱煞,耳边厢细语低声骂。
俏冤家,颠狂忒甚,揉碎鬓边花。
好事已尽,萧玉融趴在李尧止胸膛前,喘息未定。
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
“绍兖真是……满身兰麝扑人香。”萧玉融凑在李尧止颈间嗅了嗅。
李尧止笑:“换了惯用的熏香,还怕殿下闻不惯。”
“嗯嗯,那就是仔细打扮过了来见的我。”萧玉融点点头,“何必如此费心呢?你样貌好,无论穿不穿绫罗绸缎,佩不佩玉环珠绣,都好看。”
李尧止道:“殿下喜欢好颜色,倘若有一天色衰爱弛,绍兖总得想想用什么手段,才能留住殿下片刻呢。”
萧玉融仰起脸,戳了戳李尧止的脸,“你就是那么想我的?嗯?”
“不是绍兖这么想,而是旁人都那么说的。”李尧止将萧玉融的头发理顺了。
他半垂着眼睛,“待在李家,殿下便少有想起绍兖。殿下不来,绍兖便只能一趟一趟地去公主府。”
“先前那段日子里,崔小将军来得勤快,底下人总说将军丰神俊朗,讨得殿下喜欢。”
“再后来,他们便说崔将军来得那么殷勤,真是可怜。是因为他不来,殿下便很少想起他。”
“此情此景,唇亡齿寒。绍兖从前来时,他们也说,说‘李郎美姿容,殿下瞧了心生欢喜’。”
“他们说的话是如此的相像,绍兖便想,我也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那后来呢?绍兖跟了殿下这么久,她们怕是也早就瞧厌了。连她们都看腻了,那殿下呢?”
萧玉融听着他语气哀愁地说着这些事,笑着亲了亲他的下巴,“我的好绍兖啊,你又何苦伤春悲秋呢?”
“我府上的那些人啊,最是喜爱的便是你了。张口闭口便是公子,公子哥儿有那么多,他们嘴里的公子就只有你一人。”萧玉融点了点他的鼻尖。
她说:“就连我父皇要为我招驸马,想的也是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李尧止盯着萧玉融的眼睛,有些执拗地问:“那殿下呢?殿下又可否会厌弃绍兖?”
“我若是早早地厌弃了你,现在我又让谁躺在我床上?”萧玉融摇摇头,“绍兖可真是身在局中就糊涂。”
“如此,殿下怎么不利用我了?”李尧止问。
他凝视着萧玉融,目光坚定,“如果那条路需要以所有人尸首来垫,可以从我开始。”
他似乎总是执着于这些。
萧玉融沉默半晌,“绍兖,你很想让我登上那个位置吗?”
“从接过父皇托孤的旨意,到你说愿意为我的南面称孤之路送上一瓣心香,再到允州,再到现在。”她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你很期待吗?”
李尧止同样坐了起来,“我这么希望,是因为殿下是这样希望的。”
“先前是因为兄妹之情,殿下不好篡位,可现在陛下留圣旨传位,为什么殿下还在犹疑呢?”他问道。
是啊,为什么呢?
萧玉融闭了闭眼,“你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了,愈发口无遮拦。”
有时候李尧止嘴里说出的话,叫她也愕然。
真不知道礼教如山的李氏,如何出了这么个公子。
“绍兖失言。”李尧止轻轻握住了萧玉融的手,“只是殿下,明明有能有本,为何压抑自己不往前呢?”
“是因为……前世吗?”他轻声问。
萧玉融骤然攥紧了掌心,用惊异的目光看向他,“你难道?”
“不是。”李尧止摇头,“我只是猜测。”
萧玉融的神情愈发惊奇,“你光是猜就猜出来了?”
不管什么时候,李尧止的聪慧和敏锐都令她震惊。
她想起易厌的那些话,千百年后,这个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的少年奇才仍然在史书上留下了赫赫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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