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他没好气地觑她一眼:“是指月初发生活费还我一半,又光速用完另一半,下个月一半时间都在找我借的那种还吗?”
“什么啊!”程麦打了他一下:“干嘛这么说。搞得好像我故意占你便宜一样。”
在那双星眸中看到明晃晃的“不是吗”三个字后,程麦心虚又理亏,干脆放弃抵抗直接耍赖:“诶呀,我们可是从出生就认识了,分那么清干嘛。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不过这话她没说完整。
其实是:她的(债)就是他的(债);他的(钱)就是她的(钱)。
程麦都做好了要被他怼的准备,结果话音刚落,只听他淡淡一声轻嗤,嘴角微翘心情不错的样子,半推半就地让她拉着走了,再没二话。
这次生日过后,日子像摁下快进键,1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池砚飞去江城参加物理竞赛冬令营,程麦就像离了笼的鸟儿,没人管着,自由畅快得不得了。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日历一翻到12月,池砚和第三次月考同时回归。
这回考完数学她心底就隐隐感觉不太好。
从选择题第九题起她就被绊住,一个计算量很大的题,她脑子犯轴,花了五分钟没算出来,依依不舍的放弃,却又不甘心前面的沉没成本,即使做着后面的题也心神不定,总想着前头。
而且因为这道题留下的后遗症,导致后面只要一碰到稍微难点的,她就开始慌,怕花了时间也做不出,导致整场考试手忙脚乱,节奏崩得一塌糊涂。
这样下来,难题没没时间看,计算量大的因为焦虑也算不进去,到最后还剩两三个选择题没法拿定主意,只能鬼鬼祟祟撕张草稿纸做纸条,抽到谁算谁。
收卷铃一响她就知道:
自己这次考试,完了。
数学绝对只是开始。
上次期中大进步带来的后遗症——不踏实学习、心浮气躁、骄傲自满——在这次月考里全部如数反弹。
英语历史之流她还可以吃老本,而这些不擅长的科目,完全打回原形。
三天的考试一晃而过,考得越多,程麦心里那个不详的预感就越强,等最后一门结束、整理书桌时,她整个人精神恍惚,心里凉得不行。
但这样的异状,却没被好友发现。
像路夏这样不学习的人,确实很难感同身受月考的焦虑。
路夏现在全部心思都被刚才班主任宣布的消息夺走。
元旦晚会每个班要出一个节目,为了少耽误大家的学习时间,鼓励个人节目,没有再由班委安排统筹集体节目,大概是无聊到爆但相对排练时间少的诗朗诵之流。
……
虽然现在都讲究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但1班的学生也不是傻子。
当观众轻轻松松,最多耽误俩小时看表演,还可以带个习题册去观众席。但要上台表演,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光是两次联彩就足够劝退人。
是以班主任宣布过后,虽然大家交头接耳,但真想上的人却寥寥无几。
程麦也不例外。
就是放平时,她也有三年不凑这种热闹了,更别提现在,她人在教室坐着,心还在物理考场上没收回来,整着书呢,又发起了呆。
直到手臂被人推了下——
“麦麦,新年晚会我们一起去表演吧。”路夏突然提议。
她还没回过神,下意识“啊”了一声。
“我说,我们报个合奏呗,怎么样?”她问她:“你小提琴拉得很好吧对吧?”
程麦“嗯?”了声,边拿出物理书核对刚想起的公式是不是对的,边顺着问了句:“你怎么突然对表演节目感兴趣了?”
谁知好半晌,才听到路夏咬牙切齿的回答:“老刘前脚刚走,文娱委员就去找温怡了,肯定是为了节目的事儿。没人报名不是便宜了她。”
班里只有同时有两个节目报名,才会要投票。
“哦,”笔下推演出的答案,和试卷一致,她心下终于定了点,这才有心思处理这事。
看着身边气不忿的路夏,她有点奇怪:“之前就很想问,温怡是哪得罪过你吗?从一开学你就看她不顺眼。”
“谁让她之前想抢我东西呢,虽然最后失败了,但现在嘛,她想要什么,我都要跟她抢。”
程麦刚想说人也挺想要好成绩好名次的,路夏就反应神速补充了句:
“除了成绩。”
“而且她那么努力学习最后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上个好大学吗?高考完让老路出点血,送我去个比她大学排名更好的学校,这不一劳永逸么。”
有理有据,程麦点点头:“倒……也是个思路。”
不过即便如此,她依旧兴趣缺缺。
毕竟,她又不用和温怡置气,干嘛没事给自己找事。
路夏也看出这点,果断扯出另一面大旗:
“就算不是为了我,你想想,我俩在元旦晚会表演,等于什么?大出风头,获得优先择偶权好不好!你就不想要徐清时学长被你迷死吗?”
“……”
程麦难得被她问到陷入沉默。
刚被她猛不丁地提起,程麦才意识到,原来随着演讲比赛暂时结束、俩人交集的减少,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徐清时了。
但喜欢,不应该是见不到的时候会抓心挠肝更想见面,没事也记挂对方吗?
随着时间和距离的拉远,生活中对方留下的印记和分量也跟着自然而然的减少,这还算喜欢吗?
……
她脑子里正飘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思考,就听见路夏不住的央求撒娇:
“去嘛去嘛。到时候我给你画个超漂亮的妆,裙子一穿,小小徐清时,拿下!”
“怎么样,心不心动??”
其实不是很心动,但看着路夏软声相求的可怜样,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也正是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心灵感应一般,她下意识回过头看了眼,真就和后头那双熟悉的黑眸对上视线。
不知何时他已经回到了教室,那双狭长的双眸此时寒到极点,墨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莫名的,她有点心虚。
虽然程麦也弄不明白,明明都是同龄人,为什么她见到池砚总有种老鼠见到猫的亏心偷摸感。
但她向来是心里越虚,嘴上越逞强。
这会儿故意凶巴巴瞪回去,问他:“看我干嘛?”
“你要去表演?”池砚不答反问。
“啊?嗯,这个——”
没想到他要问到是这个,程麦没反应过来,磕磕巴巴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冷声打断:
“不行。”
第34章
程麦这人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比如明明路夏让她表演, 她是不太情愿的,其实池砚说的和她的想法一致。
但当他语气强硬地说出那句话时,程麦看了眼可怜巴巴的路夏, 顿时心生反骨,冲池砚微微一笑:“哦, 那我偏要。”
说完,也不管他的臭脸,反身拿起水杯出了门。
翌日
因为一场毫无预兆的冻雨,南城的温度一下跌到了近零度, 走廊里被冰和雨水弄得湿滑不已, 还要不时躲避人和雨伞, 程麦抱着成堆的作业本走得战战兢兢。
直到进了办公室才松了口气。
“老师,这是昨天的作业, ”她指了指粉色便签:“没交的同学名字写这儿了。”
Miss高忙着准备课件, 抽空看了一眼,半开玩笑说:“还以为这个点儿你不准备送作业了。”
知道她不是那种天天查作业的老师, 程麦也没犯怵,笑嘻嘻道:“走廊早高峰,地又滑,晚点安全。”
再说, 早送晚送您都不会看,没差。
她正暗自腹诽着,就见Miss高直接扯过粉色便签, 瞟了眼名字后把答案和一张通知单都递了过来:
“把答案抄在后黑板上,让大家下午上课前对完。”
“对了, 那个演讲,决赛在北京, 正月十二,自己看下要求好好准备啊,也争取拿个好名次回来。”
程麦粗粗扫了眼,十二天的封闭式冬令营,内容还挺丰富。
前期在知名学府研学,通过辩论赛、圆桌讨论这些环节逐次淘汰选出十强,最后的比赛有央台直播。
看起来考察能力还挺综合。
她点点头,拿着这堆东西回了教室,正好赶上班长在讲台上讲事。
“大家停一下手头的活,昨天老班说的晚会节目,除了温怡和刘佳乐报名合奏,还有别的同学有意向吗?”
看着那些都不耐烦听完就低下的头,班长叹了口气,也没什么意外,走流程地宣布:“没有的话,那就——”
话音未落,就见角落里施施然举起的一只手,他扶了下眼镜,问:“路夏,你有什么问题吗?”
“哦,有啊。”路夏慢悠悠地开口:“班长,我和程麦也要报名、”
她顿了下,看着回头的温怡一字一顿说:“乐器合奏。”
“所以,请投票吧。”
她的挑衅和针对不加掩饰。
话音刚落,不少埋头学习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往这边看,偏偏一群书呆子里还有几个心大的同学起哄,冲着路夏拍手大笑:
“靠,这个好!咱班派出两大美女上台,都不用吹拉弹唱了,光站那一等奖就要送上门来了吧。”
“这下碾压2班不轻轻松松的事。”
“班长还不快谢谢人,帮忙解决大难题了。”
“……”
程麦看着嘴角强笑着的温怡和一脸为难的班长,突然有点同情。
如果可以,她觉得班长估计很想手动给这几个读不懂空气的大傻呗静音。
“好,按规定如果有两个节目报名的话,咱们需要投票表决。现在每个人拿张纸条,把你选的名字写上面,一分钟以后收。”
说完,班里立马响起一阵抱怨的声音。
“还投什么啊,这结果不摆明的事。”
“就是,麻烦死了。耽误学习时间。”
“直接选路夏他们去不就行了吗。有什么好投的。”
“……”
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投票就是走个流程。
人都是视觉动物,投不投的,结果从路夏举手的那一刻就已经定了。
要不是另外俩人都是班委,平时人缘还凑合,光看脸根本就是一场屠杀。
看了眼底下面色难看的刘佳乐和温怡,班长拿起粉笔冲抱怨得最欢的男生扔过去:“李进就你话多,又不要你唱票。写个名字能有多耽误事。好了都闭嘴啊,现在最后一个同学往前传。”
一面叮嘱大家:“自觉点啊,别八卦别偷看。”
但程麦的字典里压根就没自觉这俩字儿。
从肩膀那接过池砚递过来的纸条后,她根本没有犹豫一秒,毫无心理负担拆开,一看:
“空白???”
注意到周围人投过来的视线,她压低了声线:“池砚你什么意思?”
“就你看到的意思。”
池砚漫不经心地回了句,面对她的大呼小叫头都没抬。
黑笔在他修长的拇指和食指间飞速转了下,他专注地看着试卷,嘴上还能分神应付她。
一心三用的功夫,炉火纯青。
程麦不敢置信:“不是,你居然不支持我?!”
虽然她也没有很想去表演,但十六年的发小欸!二选一的时候不支持就等同于叛投敌军了。
她还要追问,就听见他平静的提醒:“人班长要催了。”
说完,讲台上的班长就跟有心电感应一样,扬声问了句:“第二组怎么回事啊?传到哪了。”
“……池砚你给我等着。”她手指在空中狠狠点了几下,“这事儿还没完。”
说完,把两张纸条恶狠狠往前桌一拍。
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最后一票唱票后,路夏手撑着下巴,悠闲地冲着不远处的温怡歪头眨眨眼,比了个耶,无声地比了个“我赢了”的口型,看着不远处女生顿时沉下去的脸扬起嘴角,骄傲得不行。
那一瞬间,就跟美剧高中里的风云校花从荧幕里走出来似的,婊气冲天,把程麦震撼得,暂时都忘了要去找池砚算帐这事。
直到吃过午饭,程麦被拉来音乐室,脑子里依旧在为这俩人扑朔迷离的恩怨高速运转着。
反正据她看小说和八点档狗血剧多年的经验来判断,能让路夏这种直脾气有仇当场报的人持续讨厌这么久的,基本只有两种可能。
一,抢她爸妈。
二,抢她男人。
可她爸女朋友是江越的妈,她亲妈又在国外,而且温怡的生活水平怎么看都只是小康家庭,基本排除第一种可能。
所以——
“你这么讨厌温怡,是和江越有关吧?”程麦不负责任地猜测:“她喜欢过江越?撬你墙角了?”
“撬墙角?”路夏冷哼一声:“你未免也太看得起她,看不起我了吧。”
从她后面冷嘲热讽的几句话里,程麦大致知道了几个人的恩怨情仇,不外乎是品学兼优的帅气转学生和不良少女从相看两生厌到同桌后双双真香,即将正式擦出爱的火花时被女班长举报班主任,然后重组家庭用最尴尬最混乱的方式第一次在学校见了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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