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发生。
她头也没抬,仍然在淡定地翻着漫画杂志。
程麦心里一阵失望,但陈涵一无所知,她把头靠在程麦肩膀上,撒娇着道谢:“麦麦谢谢你,你人真好,校门口可远,之前问别人他们都老推三阻四的。”
她笑了下,下意识地拔高了自己的音量:“没事儿,正好呆得闷了,跟你一块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挺好。”
“……”
那人依旧没说话没动,可在程麦转身时,却听到了杂志被人粗暴翻页时哗哗的动静声。
她忽然获得了这几天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窃喜。在那一刻,她福至心灵,第一次如此迅速地学会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在周三晚上请假去池砚堂妹的生日聚餐时,拉着她脸贴脸拍了n张照,回家立马发了条说说:
【陪最爱的欢欢一起过的第7个生日,yeah~友谊万岁!】
发完后,她整个人直接住在了**空间,一个个点赞通知亮起,她却毫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空间右上角的访客记录。
直到实时刷新出最新纪录:
江越,22:45查看说说。
等她手滑再刷新时,那条访客记录已经消失。
被人行使了尊贵的黄钻会员的特权,删、掉、了。
傻子吧,都想到换号了,居然是拿的江越的号。
也不想想,一个从不玩空间的人,突然来看她的说说,她猜不出来都对不起她的智商。
怕不是借不到别的人的号了吧。
她的好心情,在后面连着两次实时抓到“江越”访问空间又删除痕迹时,达到了巅峰。
充满小心思的一场戏,按计划地得到了对面充满小心思的回应,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满意的。
原来她也在乎。
原来难受的不止是她。
程麦梗在心头好几天的气几乎顿消。
算了,就冲这鬼鬼祟祟的举动,她程麦大人有大量,明天找个机会主动去哄哄那位傲娇鬼好了。
毕竟,那事她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
而且因为排练耽误了些学习时间吵架,结果现在跟她吵架后内耗耽误的学习时间更多,太不值了。
*
作弊举报一事出了后,本来由各班体育课自行进行的补测也被取消,级部直接安排了几个体育老师把所有没成绩的人集中到午休补测。
得益于池砚早晚风雨无阻的陪她模考800,周四补测那天她终于靠自己跑进了4分40秒,差半分钟就能重现体育中考时的巅峰辉煌。
这关过了以后,再做仰卧起坐她心态简直好得不行。
“俩人一组,一个做的时候另一个按,数数要报出来,都诚实点,”1班体育老师瞪着个铜铃大的眼:“不合格就不合格,别给我搞那些乱七八糟的鬼把戏啊。”
他刚说完,大家四散开来。
程麦站在原地,脑子里天人交战,偷偷看了眼外围处靠在围栏上听歌的路夏,刚下定决心要去找她组队,结果才迈开一步,就被陈涵勾住手,“小麦,我俩组队吧,上次体育课来大姨妈了我这个项目还没测呢。”
陈涵热情又活泼,风风火火,平时就比较自我,不太能看得懂别人潜藏的情绪。
是以这会儿程麦的纠结犹豫都写在脸上了,她依旧毫无知觉,自顾自地躺到了垫子上,冲她招手:“来呀。”
对于外人,她总不好意思拒绝,所以池砚说她是个窝里横真一点都没错。
错过了最佳的拒绝时机,程麦叹了口气,认命地走过去,跪坐在人脚上。
“都准备好了吧?”体育老师环视一圈后,忽然皱了下眉:“路夏,你的搭档呢?仰卧起坐这项你也要参加。”
体育老师看了下表,“哦,单数是吧。那你等下找个测完的同学帮个忙。”
“不用了老师。”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围栏那。
程麦也不例外,刚好看见路夏的眼神,落在她摁住陈涵脚踝的手上,停留了几秒后缓缓上移。
这是几天来俩人第一次对视,程麦不知该做何反应。
顶着她清泠泠的目光,程麦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像是被捉奸在床的老公。
她刚提了下嘴角,路夏已经转开眼,告诉老师:“我叫了人过来帮我,应该第二轮的时候能到。”
她叫的人,是江越。
睡着觉一个电话被吵醒,他却没任何不满,耐心帮路夏弄完体测,见人闷闷不乐又要带她去小卖部买零食。
他们旁若无人,可这块的女生却在俩人走后炸了锅。
结束后程麦帮忙一起把垫子收回去,可才靠近器材室,就听到里面一女孩的声音:“欸,路夏什么时候和你班班长关系这么好了?这面子够大的啊。”
“有人不就爱这样么,自己没本事,只能通过让优秀的男生围着她转给她贴金,”被cue的女生不屑都要从声音里淌出来了:“谁不知道最近正是他们竞赛生压力大的时候啊,我们班主任都不怎么使唤班长了,她可倒好,因为体测没人愿意帮她按着腿,非要在人难得午休补觉的时候叫过来显摆。”
“说真逗,她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人缘这么差吗哈哈。除了1班的程麦,谁还愿意跟她玩,仗着家里关系牛,校长也管不了她,成天搞特殊。”另一道女声插进来:“没半点礼貌。下课经常往我们班跑就算了,还老打扰人,让我帮忙喊江越。以为所有人都跟大小姐一样不用学习,等着回家继承家业吗?”
“我看江越跟她也就玩玩吧,哪个正经学生上学化妆的,从初三开始前男友一堆,你都不知道那群男的背地里怎么歪歪她的。怪不得没女生愿意帮她,怕不是嫌脏吧哈哈。”
“我去,你别真相了,我的姐。”
外头天寒地冻,程麦牙齿打了个颤,却分不清究竟是外头的温度更冷,还是那些人嘴里轻飘飘的恶意更让人心寒。
只是因为平时在门口让人多帮忙喊了几次人。
只是因为爱漂亮化妆不爱学习。
只是因为那些不知真假的传闻。
她们就能在背地里随意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她再也忍不了,向来害怕冲突的她这次全然忘记了退缩,心头的愤怒支撑着她,单枪匹马推开了器材室那扇重重的铁门:
“你们闭嘴!”
器材室里三个女生的脸露了出来。
在她脑海中像妖魔鬼怪一样丑陋的形象此时却具像化成了一张张最普通寻常的脸,是可能在走廊每天都能擦肩而过的同学的样子,甚至此时因为说坏话被人撞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慌张,就像纸老虎一般。
陪路夏找过几次江越,她认出了其中一人就是后门口坐着的那位:“你就是那个觉得路夏打扰你学习的吧。可我记得,夏夏每次去找江越,都有给帮她的人送个礼物,你不是当面收的挺开心的吗?她才以为你愿意的。如果你不想,直说好了,她都这么客气了,难道还会勉强你帮忙吗?”
她目光转到中间那人身上:“还有你。路夏想交什么朋友都是她的自由。男生背地里说她是男生的问题,你得意洋洋地传播是你的问题。她好得很,倒是你,脏死了,一说话,我隔这么远都能闻到你酸里酸气的口臭!”
她这一番话夹枪带棒,丝毫没留情面,几个女生脸红转青,青转紫,其中一人明显恼羞成怒了,直接上前一步,冲她大声吼了句:“怎么说话呢你?!”
程麦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却突然传来女孩凉凉的声音:
“你们说的没错,校长也管不了我。”
刚才话题的主角不知何时折返回来,正双手抱臂靠在门上,歪头冲几个女生微微一笑:
“所以,不要骂她哦。不然我会,以暴制暴。”
第42章 占有
本来就只是纸老虎, 这会儿见到正主了,几人顿时如鸟兽散。
器材室内顿时陷入寂静,程麦受不了, 主动打破尴尬:“你来这干嘛?”
“找耳机。”
短暂的对话后又开始沉默。
冷战
顿了一秒后,路夏:“不是看不上我么, 干嘛还要帮我说话。”
程麦:“谁让我天生善良正义感爆棚呢。”
“行,”路夏点点头,扭头要走。
“……”
去他的狗屁面子。
她不想再和最好的朋友吵架了。
程麦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出声:
“我没撒谎, 如果她们说的是别的女生, 我会帮忙。”
“但因为被泼脏水被误会的人是路夏, 我才会又生气又难过,气到, 恨不得想打他们一顿, 让他们闭嘴。”
说到最后,她声音都哽住一秒。
直到面前的女生转过身来, 程麦才发现,原来红着眼的,不止她。
“这么暴力,可不像好学生该做的事, ”她吸了下鼻子,撇撇嘴刺她:“快月考了还打架,小心到时候荣公公一生气, 连考试都不让你参加了,那你不就白学了。”
“那就不参加, 没有帮你出气更重要。”
程麦猛地擦了把眼角堆满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径直飞奔过去,紧紧搂住了眼前女生的脖子,终于将这几天在心头绕过千百回的话说出了口:“夏夏对不起。”
“我也是,”路夏紧紧回抱住她:“对不起。”
*
两人和好如初后,程麦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该干什么的时候就干什么,减少了无效的拖延,该学习的时候学习,该练习的时候练习,日子一晃而过。
学校就像个流水线作业的工厂,每周都在重复和上周一样的日程,从不出差错,也从不停下脚步,日历上的每一页,都会在24小时后,匆匆地被扯掉,再也不见。
南城不过是下了几场雪,十二月就悄然走到了最后。
不管愿不愿意,整个城市好像都在忙着告别过去,迎接新的一年,街边橱窗里已经被商家换上了元旦的装饰,每隔几天就会收到不同app的年终报告总结,社交媒体上大家在忙着晒各式各样的New Year Resolution。
……
凛冽的严冬末梢,其实正象征着希望。
时光卡在一年的最后,过去的糟糕一笔勾销,大家可以肆意畅想来年的美好,却不用付出任何努力,毕竟——新年还没正式开始呢。
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为即将到来的中考紧张,今年,她已经成了南礼附中的学生,捡起了初中丢下的小提琴,要代表1班参加元旦汇演。
窗外大雪纷飞,南城在12月创纪录地跌到零下十度,可学校礼堂却暖意融融,人声喧嚣,明净的窗户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水汽,将其与外面的天寒地冻隔绝开来。
“开场舞《翠舞青岚》全体表演演员左侧后台候场。次候补位自弹自唱《夜空中最亮的星》表演人和乐器已经到位了么?场务收到请回复。”
“收到,第二个表演节目已在右边候场区准备到位。”
“我的头饰呢?有没有人看见啊?一个绿色的羽毛帽子!”
“……”
临近开场,后台忙得鸡飞狗跳。
彩排完她和路夏出去吃了个饭,回来时化妆室的桌子已经被人占了。
想着节目在前半场,到时还要提前俩节目候场,她们懒得和人争,直接在舞台外面的过道里找人要了两本书当垫子,一边坐地上补妆一边吃吃喝喝聊天。
尽管程麦上台就能人来疯发作,立马笑不露齿镇定大方,但每次直到上台前最后一分钟,她都会紧张到恨不得尿遁病遁。
尽管路夏有意帮她放松,但收效甚微。她整个人已经紧张到躯体化,灵魂游离到了半空中,这会儿旁人说什么她都只能用“嗯,啊”回应了。
因此当她听到身后男生惊慌的叫声,并把这个信号顺利传送到神经中枢时,已经太晚。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先被后背上突如其来的冰凉液体触感冻得一激灵,紧接着路夏慌张的声音在她耳边炸起:
“卧槽麦麦你没事儿吧?快起来快起来。”
她边说,边从包里掏出湿纸,帮程麦大力擦了擦腰背那一块儿。
但没用,白色的裙子已经牢牢粘上了奶茶的褐色污渍,一股黏腻的糖水味儿直往外钻,路夏看得一阵火大,看两个罪魁祸首男生的眼神恨不得喷出火:
“你帕金森啊,连个奶茶都拿不稳,饮料全泼我朋友表演服装上了。”
“还有你,这么挤这么滑的走廊你跑个屁啊?有病啊。”
俩人高马大的男生被训得像孙子,半句话都没敢还,诺诺地跟程麦道歉。
但程麦现在没功夫计较那个,她跟路夏确认:“还有几个节目才到我们??
“八个,大概,半小时后就要去候场。”
“那我先处理下,你在这等场务的消息,”程麦说完,提起裙角匆匆往尽头的卫生间跑去。
但没用。
湿巾擦不干净的,用水也没法。
十分钟后,她的裙子不仅褐迹斑斑,腰背那块更是大面积沾了水,皱巴巴湿答答地贴在了她身上。
彻底报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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