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就说话,她嗓门还贼大。
被这么一吆喝,路边各色人都开始不着痕迹地慢下速度,眼睛纷纷往这块drama到堪称“都市频道取材现场”的地方看。
说实话,他真不是什么耐心十足脾气多好的人。
要换别的时候,冒出个陌生人道反天罡,让他证明自己和程麦的关系,池砚只会觉得荒谬到想笑。
什么证明。
哪凉快哪呆着去。
多给一个眼神都算他输。
但今天这人毕竟是听了程麦瞎几把乱讲误会了,担心程麦才拦下的他。
就算他脾气再臭,但对所有真心关心程麦的人,池砚还是多了那么点点耐心和善意。
而且,也不好打击人爆棚的社会责任感不是。
最后他无奈又有点烦躁地叹了口气,把这醉鬼放下,从她包里拿出手机找到电子身份证,又拿出自己的,给这位热心大姐看了,顺便指认了俩人身份证上不同的地址,这才打消了人疑心,顺利把自己头顶的“都市频道寻情记之我爱上了我妹男当事人”title摘下。
等他背着背上那个不省人事的闹心玩意离开时,池砚第一百零二次在心里狠狠问候每一个给程麦递过酒的人。
让他家不会喝酒的小孩醉成这样,乱吃飞醋又当众发酒疯给他扣黑锅。
全都是那群怂恿她喝酒的人的错。 。
推开阁楼的门, 凉风中难掩的一丝燥意吹到了她脚边。
屋里很安静。
池砚背对着她,正弓着腰把理出的东西往里收。
因为阁楼在楼顶,哪怕有空调, 却也难敌盛夏烈日炙烤时的威力。
说好饭后一起来收拾的,她只是先冲了个凉, 就不到二十分钟,现在上来一看, 池砚后背上的黑T已经多了几抹水色氤氲开的深色痕迹。
夏天衣服薄, 紧紧贴在他背上。
随着他动作的起伏, 肌肉不断发力,整个人就像一张紧绷着的弓, 线条流畅紧实的背肌一览无余。
从后面看着, 让人很想扑过去,从背后熊抱住他。
少年正值青春的**就是最好的兴奋剂。
程麦站在门口,吹了个口哨:“我总算理解了, 为什么有时候干体力活的男生会格外、”
她顿了下:“嗯,性感。”
“嗯?”
池砚回过头, 正好额角一滴汗顺着他冷淡干净的脸部线条滑落至下颌。
程麦小声吞了下口水:“嗯, 认真的样子,流汗的样子, 特别的……sexy boy。”
“sexy个屁,”被她夸的当事人没有一点被恭维到的意思, 回头笑骂了句:“都偷懒了二十分钟了, 快点来干活。一堆你乱七八糟的东西,要留还是扔, 自己来分。”
高考后,池家一直搁置着的搬家也终于提上日程。
本来这房子就是零几年从单位那里买的, 因为是南城最好的学区房,离医院和电视台都近,所以一直没搬。
但现在林桐从电视台离职自己创业开了家公关公司,池砚高考也已经结束,池正山当机立断,决定要搬去前两年就已经购置装修完的别墅。
今天他俩的主要任务就是把这些杂物里要搬过去的整理好,不用的都扔掉。
程麦登登登地跑过去,挂在他后背上,下巴搁在他肩头,像个人形小尾巴贴在他身上,一起看之前堆放在这快积灰的老家伙们。
所有重要的东西,都被林桐保存的很好。
每一个纸箱子都贴着年份,翻阅的过程,就像在翻一本厚厚的时间书。
六岁时俩人玩的还是经典的老游戏机,到十岁时已经被任天堂替代;
他收藏过的海贼王漫画,她随手丢在这里的小樱发卡,还有过家家酒时戴过的七仙女手镯戒指,再到三本粉色封皮的言情小说。
程麦记得很清楚,是初三开学前一天,她还有一大半作业没动,最后实在写不完了,泪眼婆娑地扒拉着他的房门,最后连累这位一早就完成作业的人熬夜帮她写了一本《快乐暑假》,期间池砚被她气得无语到不想理她,最后不由分说扣下了那三本耽误她时间到罪魁祸首。
……
第71章
哪怕这些东西早已不再具有实用价值,但只是看着它们,那些已经被抛置于脑后的旧时光又轻而易举地被勾起。
当池砚又一次问她小学四年级给他在橡皮擦上刻的“也砚”印章还要不要时,程麦沉默一秒,趴在他耳边告诉了他自己的真实想法——她一个也不舍得扔。
这句话说完,就见速来实用主义兼极简风格的男生跟着沉默了片刻,随后将那块“历史悠久”的橡皮擦兼程麦限量版私家印章默默扔进了“保留”的箱子里。
又呆了一会儿后,程麦觉得这么收拾效率实在太低,毕竟像这种一看就需要铁血无情的断舍离任务显然更适合池砚来干。
她反正下不去手,干脆从他背上跳下来,准备下楼歇着等人去了。
但不想显得自己在偷懒,她还装模像样地扯了个幌子,问他:“好热,我要下去拿西瓜汁。你要不要?”
其实她知道,这话就是白问。
这人最讨厌甜兮兮的东西了,不可能点头。
池砚这回也的确没应承,但不妨碍他一针见血地将她那点小心思戳破:“我喝?不好吧。那不是破坏你直接拿着躲房间偷懒的计划了?”
程麦:“……喝一个字,不喝两个字,你怎么那么多话?”
“嗯,”池砚头也没回,惜字如金地蹦出“不喝”两字后,冲后头的她挥挥手,一副“爱卿跪安吧”的架势。
整得自己和皇上一样。
程麦无声地哼了一声,在背后冲他扮了个鬼脸,仗着人忙于收拾东西没空收拾她,边往后退边有恃无恐地冲他比中指。
整个人跳得不行。
但人真不能不信老祖宗留下的智慧。
比如——乐极就会生悲。
她仗着人看不到,嚣张地在背后做各种小动作,太过沉浸,往后退的过程中都没留意后头的路况。
下一瞬,重物的落地声以及她的痛呼声同时在小阁楼响起。
池砚回头,就见刚才放在地面中间的一个摆饰撞翻在地,程麦坐在地上,正捂着大腿的地方嘶嘶地抽着气。
他三两步越过房间里一地的箱子障碍物冲过去,揽住她的肩,看到她嘴巴都疼白了,想检查下她的伤口,结果她手死死摁着不放,池砚语气都有点急了:“看下,腿撞哪儿了。”
“……”她急急喘气平复痛意,听到这话后下意识瞄了眼受伤的地方,勉强分出一丝气力从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抽过一个抱枕,啪地拍他头上,努力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流、氓、啊、你”
池砚顺着她的动作重新看了一眼,这才意识过来,愣了下,好脾气解释:“不是,我真没别的意思,你都受伤了,又不是畜生。”
他又低声哄了几句。
最后程麦还是被他哄着松开了手,让他检查。
其实是当下特别痛,但没有很严重,大腿中上段靠外的地方被那个摆件的尖角划了一道十几厘米的痕,没出血,只是破皮了有点红。
但架不住有个偏爱对她小题大作的人。
平时出血了都只是拿水冲干净算完、连创口贴都懒得弄的人,这会儿却直接双手发力将她公主抱到沙发上,执意下楼去给她拿药膏,眉头紧皱着,像是遇到了什么世界重大医学难题。
好在程麦向来就是个娇气会享受的人,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接受了“二等残废”的尊享待遇,还不忘告诉她的专属跑腿小弟:“不要忘了我的西瓜汁。”
“……”
当时她心情确实是很轻松的。
但等到池砚拿着药膏回来,平静地命令她“躺好”时,程麦突然觉得好像有那么点不自在了。
几乎是她刚躺下的那一瞬,鹅黄色的睡裙裙摆就被人毫无预料地轻轻撩起。
程麦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小声尖叫了一声,上半身条件反射似的从沙发里弹起,捂住裙子的同时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干嘛?!”
“上药啊我干嘛,”看她那双大眼睛里写满了‘色狼’俩字,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拨打110,池砚觉得自己从来没这样耐心过,无语地解释:“不把你裙子弄起来,等会不全蹭上去了?”
“……哦。”她讪讪地收回手,又躺下去,怀里揪着个小抱枕死命蹂躏转移尴尬:“那你,你也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嘛。”
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撩女孩子衣服什么的,多冒昧啊。
他觉得好笑,但到底还是体贴了她的害羞,人模狗样地配合她问道:“那,请问程麦小姐,我要给你涂药了,可以批准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问完,反倒像干坏事前突然来了个绅士礼貌的预告,不仅没有让人安心的作用,反倒让她更紧张了。
“涂涂涂!”程麦小声吼了句,一把薅起怀里的枕头蒙在脸上,眼不见心不烦。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眼睛看不到了,其他感官会更加灵敏,并充分给予想象的空间,来弥补视觉的缺位。
眼前一片黑暗,却成了最佳的背景板,衬托得想象中的食指像玉一般更加白皙。
她能感受到,此时他修长的手指正微微弯曲着,带着薄茧的指腹一开始蹭上了满满的透明的药膏,滑腻腻的,又冰又凉,一开始接触会让她忍不住瑟缩下,但慢慢地,随着他在她大腿上沿着伤口细致涂抹,会很温暖,酥酥麻麻的,舒服到她没忍住,在抱枕底下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
手指顿时停下,与此同时,只听他一声得意的轻笑。
程麦:“笑屁啊!”
池砚没生气,只是低声问:“很舒服?”
“……”
算了,都被人发现了,她也没什么好装的。
程麦自暴自弃:“对,很舒服,怎么样!”
“放轻松,没说要怎么样,”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你这凶得和要吃了我似的,还以为我的服务技术不好呢。”
“……”
傻子都能听出他有多得意。
程麦顿时不想再助长这人嚣张的气焰了。
她一掀抱枕,蹭地坐起,“你好了没?怎么这么磨蹭,算了,我自己来——”
话还没说完,她肩膀被人按了下,就像个弱不经风的不倒翁,顺势就倒回了沙发里,于此同时,少年淡淡的,又因为克制和压抑而有些喑哑的声音响起:
“急什么?不是说舒服么?那你就、”
“好好受着。”
这回,因为抱枕掉落,她的视线再无阻挡。
老实说,池砚的手已经算很白的了,但和她常年没被阳光晒过的大腿上部一比,依旧色差明显。
此时哪怕他眉眼低垂,但随着他手上不断侵扰新地界的动作,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安静的野性,攻击性极强。
而她,却无力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灵活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擦过她的皮肤,顺着划痕将药膏抹至透明晶亮,所接触过的皮肤开始微微发热,他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没了药膏的缓冲,男生手指心的薄茧存在感陡然增强,那种微微粗糙的触感,酥酥麻麻的,让人上瘾。
她竭力克制着,用力咬住唇,不想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但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一声轻颤的呻吟从她紧闭的嘴里溢出。
整个房间安静了一秒,除了他忽地加重的呼吸声。
程麦愣在原地,根本不敢想象刚才那样的声音是她发出的。
但当少年再次卷土重来跃跃欲试时,她却倏地回过神来,一把狼狈地推开他的手,整个人缩着坐在沙发一角,清咳一声,颤着声回绝:“不,不用了。我觉得再涂下去,伤口都愈合了。”
怕他不信,还要坚持,程麦克服羞耻,看着他那双沉沉的黑眸,一字一顿认真强调:“真的!”
池砚依旧安静地坐在地毯上,没说话,只是看她几秒后眼皮忽地懒懒耷下,沉默着抽过茶几上的纸巾一根根擦着手指。
很正常的动作,被他做起来除了赏心悦目以外,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因素作祟,哪怕刚才什么都没干,却给他增加了一层“事后”的慵懒情涩感。
她受不了这样暧昧到可以让人缺氧的氛围,滑到地上拉过最近的一个纸箱子,转移话题:“这个箱子是不是还没收拾?我帮你。”
知道她只会帮到忙,池砚也没阻止。
主要是这会儿他就不能说话。
一说话,他沙哑的声音就会露馅。
暴露他有多么衣冠禽兽,给人上个药都能精|虫上脑的事实。
其实从程麦进来起,他根本就不像表现得那样镇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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