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联姻这个词,太功利了,而且把自己的感情和婚姻做筹码,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好在我家里人比较尊重我的想法,让我至今还很自由。”
沈宴舟认真看着安愉,“我喜欢你,只因为是你,跟你身后有谁无关。”
安愉喜欢沈宴舟的真诚,跟他在一起时的轻松自在能让她放下很多。
回到病房,安博言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变化,有别于跟自己在一起时的勉强和不耐烦,这让他心口直冒酸水,恶劣的想将她锁起来,索性谁都别见了。
然而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不能再恶劣下去了。
他低头看到自己左手腕上的纱布,方才浸湿后到现在还没更换,安愉更似乎已经忘了这回事。
没有多想,直接将纱布给扯了。
安愉一抬头看见的,就是那惨不忍睹的左手又在被折腾了。
她没有出言阻止,转身叫来了护士。
年轻护士体贴温柔,对着安博言更是耐心十足,拿来新的纱布给他做重新包扎,并叮嘱千万不可再碰水。
这是安愉第一次直面他的伤口,很深的两道,用明线缝合,厚厚的结痂,深色的药水,此时看去还很可怖。
她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不知道恢复后表带能否遮盖住这伤痕。
“我要她!”安博言突然将手一抽,眼睛盯着安愉。
护士愣住,拿着手上工具看向安愉,“你会吗?”
安愉摇头,“专业的事还是让专业的人做比较好。”
护士:“我觉得也是,你......”
安博言依旧盯着安愉,“你来,她说你做。”
安愉蹙眉,不知道这人又突然抽什么风,忍了忍,走过去,将他别过去的左手给拽回来,握住他的小臂以防乱动。
“护士,麻烦你直接上药吧。”
护士眼神在两人身上走了一个来回,确认安博言消停后俯身继续给他消毒包扎。
安博言的任性和嚣张像乱窜的火焰,而等安愉一走到身旁,就乖乖的偃旗息鼓,视线时不时在她控制着自己的手上掠过,似乎特别享受这样的控制。
三天后,安博言正式出院,没让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去了二老那。
有了这一次意外,短时间内也不敢让他一个人待着了。
安愉也被迫回了家。
有天晚上,安博言说:“现在这样感觉有点像回到学生时期了。”
也是在这幢房子里,他们朝夕相处,憧憬着未来,各自奔赴前程。
“是吗?我没觉得。”安愉刷着手机,敷衍的回了句。
“你不会怀念那时候吗?”
“不会,没什么值得怀念的,人总归要往前看。”
安博言扯了下嘴角,“那我倒是经常想起,尤其你梳着马尾辫叫我哥哥的时候。”
安愉沉默着没接话。
仿佛没听见他在说什么,表现的无关紧要。
安博言盯着她看了会,突然说:“你跟沈宴舟现在怎么样?”
“我以为你不会想了解。”这不是个好话题,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如果他知道你在床上也叫过我哥哥呢?”
安愉脸色突变,瞬间涌来的羞愤和耻辱几乎让她失态,恶声恶气道:“你大晚上的有病吧?”
两人在客厅坐着,安行简上了楼,胡慧丽还在厨房,动静稍微大一些,很容易被听到。
安愉懒得跟他在一起地方待着,也准备起身走人。
安博言伸手拽她,但左手使不上劲,很轻易的又被她挣脱了。
膝盖磕到茶几,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胡慧丽喊了声:“怎么了?”
安博言:“没事,不小心磕到了。”
他抬头,安愉已经跑上了楼,转角一晃没了身影。
他走去落地窗旁,看着院子里静悄悄亮着一隅的景观灯,默默的吐了口气。
还是太急躁了,看着安愉一副白开水似得表情,就忍不住想去刺激她,想看她因为自己而情绪不稳的模样,殊不知只会将人推的越来越远。
第47章 49
某一天早晨醒来, 外面的树枝上挂满了白霜,天似乎更冷了。
而安行简胸腔痛的毛病一直没有缓解,并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胡慧丽不管他愿不愿意, 愣是将人拉去了医院做检查。
“我都跟你说是年纪大了睡觉姿势不对的关系,上半年刚做的体检,有什么可担心的。”安行简一遍配合着医生做检查, 一边忍不住念叨。
胡慧丽推了他一把,让他躺好。
然而检查结果出来却并不乐观,医生也没跟胡慧丽说什么, 只让她叫家里孩子过来。
等人到齐以后,才得知是肝癌晚期,并且已经扩散到各脏器, 已经没有比较好的治疗方案了。
不大的办公室内,安博言看着手上的检查报告,半晌才开口问:“手术放化疗都没意义了吗?”
医生摇了摇头,“这个不是小手术,一个是年纪大了, 身体素质放在那边, 还有一个是癌细胞已经扩散, 哪哪都要切, 切完再放化疗其实只能增加病人痛苦。当然我们做医生的不能说叫你们放弃,但确实任何治疗可能都是加快......”
医生话没说完, 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前一天明明还好好的人, 现在突然说已经命不久矣。
一般人都很难接受。
安博言拿着检查单的手微微发抖, 他将单子一收,道了句谢, 带着安愉走出去。
胡慧丽在外面等着,见他们出来,连忙上前,忧心忡忡的问:“医生怎么说啊?”
安愉不知道怎么说。
安博言开口:“情况不是很好,我再联系一下其他权威医生看看。”
他很快离开了医院。
胡慧丽拉着安愉一直问情况。
安愉最后将医生的话简要转述。
狭长的走廊上,胡慧丽像秋季凋零的花,一下子萎靡下去,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妈!”安愉吃力的扶住她。
胡慧丽蹲在地上,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哭声压抑破碎,零零散散的落入安愉的耳朵。
安行简患病难医的事情到这一刻似乎真实了起来,通过胡慧丽的哭声具象化的放到了安愉面前。
让她懵了很久的脑子清爽起来,后知后觉也感到了亲人即将离世的痛苦。
眼眶一热,也几乎要控制不住落泪。
她哽咽着说:“妈,你这会别哭了,安叔还在病房呢,不能这么快让他知道。”
糟糕的心情也会加速病情的发展。
后面几天安博言通过各方联系,虽然得到的结果大同小异,但还是想给安行简转院再做个全面检查。
只是安行简死活不肯,就念着要回家。
过度治疗只会加速死亡,体面的走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安博言没做坚持,听从他的意见,把他接回了家。
病情发展很快,安行简自己应该也预料到了。
他什么都不问,配合吃药降低痛苦,尽量每天开开心心的吃喝聊天。
这天天气很好,胡慧丽进进出出的在晒被子,安愉陪着安行简在二楼阳台晒太阳。
短短半个月安行简就瘦的剩了层皮,肤色泛黄,双眼浑浊,好在还能认清人,也能说上几句话。
“前阵子博言住院,我知道是因为什么。”安行简靠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一条毯子,他的目光无焦距的落在某一处,话是对着安愉说的。
“我原本觉得臭小子没点出息,你也不用对着他心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顺心而为。现在自己即将没入黄土了,啧,总归不想太早遇见我儿子。”
“所以安愉啊,安叔不 要求你一定要去接纳他,但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一个你们试着相处,试着去了解的机会,啊?”
他的话音听着有气无力,到最后音调几近颤抖。
安愉握着水杯的指尖冰凉,好像从各方面去看,她都无法拒绝安行简的要求。
他并没有独断的要求她怎么样,放大了足够的选择空间,态度更是称得上卑微。
只是给安博言机会的同时,她势必就要与沈宴舟分手,离开那个风光霁月温柔从容的男人。
安愉非常的舍不得,舍不得到心尖刺痛难忍。
“安叔,我......”
后面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安行简用不甚清明的双目看了她一会,随后释然一笑,吃力的摆了摆手,“没关系,是我强人所难了,你就当没听过我说那话。”
可就是眼下这么几句给了她台阶的话,成了压倒安愉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无声的点头,应了下来。
离开二楼阳台,刚走进室内,安愉看到不止何时进来的胡慧丽。
她背靠着墙,正捂着嘴无声落泪。
安愉低低的叫了她一声,“妈!”
胡慧丽冲她摆手,示意她别说话。
“妈妈,对不起。”安愉哭着上前抱住了胡慧丽,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能是为了答应安行简时的迟疑,也可能是因着自己造成家里不得安宁。
无论种种,总有部分自己的责任。
约见沈宴舟的那天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飘在空中,朋友圈被这一次的初雪刷了屏。
安愉坐在街角咖啡馆的落地窗前,随意的划着手机屏幕,点了两个赞后,有人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仔细算,从那次借口说要陪陪家人开始到现在,他们就没真正碰过面,当然那次医院电梯口短暂的交流不算。
安愉给他点了一杯美式,自己的是热巧。
外面冷的厉害,室内暖气却很足。
沈宴舟摘了围巾,脱了外套,往沙发一靠,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今天你可算有时间出来见见我了。”见不到人只能手机上聊,但是最近安愉消息回的也很慢,经常销声匿迹。
他的眼眸亮亮的,话音略带委屈和控诉,却也是更接近撒娇的意味。
安愉心下发涩,拿起杯子喝了口甜腻的热巧。
沈宴舟仔细看她,觉得本来就清瘦的脸颊更削减了几分,问道:“家里的事情还没解决?”
“短时间应该解决不了。”
“能跟我细说看看吗?说不定能帮上忙。”
安愉摇头,“谁都帮不了。”
沈宴舟沉默,随后转了话题,“上次说的带你去山上看雪,结果今天城里就开始下了。”
他扭头看窗外,路过行人大多没撑伞,雪小的也积不起来,提建议:“要么今天去?”
“去不了。”往后应该也没什么机会了。
暖气烘的人眼睛干涩,安愉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纠结着后面的话应该怎么说。
应该是工作日的关系,这个点咖啡馆人很少,工作人员在柜台后清理咖啡机。
安愉吐了口气,眼睛也不看他,开口说起自己的过去。
十岁进安家,从开始的局促到之后的接纳,安行简对她视如己出,安博言也配得上兄长的身份,只是后来不知不觉的就变了味。
某一天开始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着这个少年走,喜欢看他干净的眉眼,阳光下难得扬起的笑容,这份青少年时期的喜欢追随了自己很多年。
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要抱着这份爱意到死。
哪成想后来遇见了付聿礼,这个男人将她拉出感情的泥沼,让她如获新生,只是很可惜,他们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她没有给他带去希望,反而是难以掩盖的灾难。
“所以你一直不愿见我的家人,最大的原因是觉得我们可能也没有结果?”沈宴舟从她以上的几段话中得出结论,“你怕安博言针对我,最后我也会一蹶不振?”
安愉点头,最开始她确实是这么担心着的。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工作人员这时换了一首英文歌。
沈宴舟的表情少有的严肃起来,跟安愉相处,他一直抱着十足十的诚意,却没想到对方并没有同样相待,相反是抱着一种相当不负责任的态度。
这让他有些生气,可就算再生气,对着安愉他发现自己也很难说出刻薄的话来。
更悲哀的是,除去生气,他更想抹去安愉脸上此时盖着的愁苦,希望她能再快乐一些,像往常一样明媚点。
他的人生履历中,属于感情的那一块并不丰富,不多的经验中也是理智占于上风,没有被情绪支配着走过。
安愉是他无趣人生中的一个意外,他喜欢她身上展现出的活力,时而豁达时而纠结的小矛盾,好像人生真的可以有很多种可能性。
“安叔病重,人生倒计时的几天里,他希望我给安博言一个机会。若是强烈要求,我说不定还会有逆反心理,但是他看我犹豫就立马推翻了自己想法,我反而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罪人。”
安愉双手捧着温热的杯子,说完这番话也没太多的表情,眼中是落寞和空洞,衬着点点微红,脆弱的让人想抱一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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