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捂嘴笑,那个得意的。
抬头一瞥见他微眯着的眼睛,又收了笑容,回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解释擦背。
他捞过她手里的浴球,随手扔到浴缸里,又掰过她的小脸,眼瞳浓黑深邃如夜色般不见底:“很好玩?很喜欢玩我?”
她的脸红得不像话,磕磕绊绊说不出反驳的话。
什么叫“她喜欢玩他”?
点头不行,反驳更不行,简直是个死局。
尤其是还在浴缸这种地方,她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任他拿捏。
她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抓着他的手求和:“真没有,真的,有什么等我洗完再说好吗,哥哥?”
每次说不过就开始耍无赖,知道他吃这套。
费南舟扯了下嘴角,不知道要说她什么。
第55章
许栀洗完澡才发现他还在,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两人脸对着脸,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很小:“我要穿衣服了。”
“我知道啊。”他捏了下她的耳垂,帮她理顺在水中漾开的头发,眼瞳漆黑,清晰倒映出她自己的模样。
她不安的模样。
这让许栀更加不知所措,忍了又忍:“我穿衣服你还在这儿,那我怎么穿?”
“不好意思?”他看着她,眼神还蛮稀奇的。
不好意思这四个字,和她真挺不搭的。
许栀好似被刺到了:“我不能不好意思吗?”
他说“可以”,但抄着手靠着门边,没有出气的意思。
许栀生气了,抄起沐浴球朝他扔去:“滚啊——”
他这才笑着离开,临走前不忘将干净的浴巾替她挂到挂钩上。
许栀用浴巾把自己裹得严实,等身上的水都擦干了才走出去。
一眼就看见了他靠在床头看资料,屋子里的灯没有开,笔记本淡淡的白光映照在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眉宇间似乎有些疲惫。
他看累了搁下笔记本捏揉眉心,端起床头柜上的咖啡抿了口。
许栀知道他最近很忙,公司要改制,管理层有好一番变动,加上他从南京调回北京肯定有多方势力要权衡结交,忙成一团粥都是轻的。不过他这几天还是每天都来陪她,报喜不报忧。
许栀觉得就觉得自己挺任性的,只顾着自己开心。
落地窗没有关严实,夜风混着些许寒意灌入室内,扬起了乳白的窗纱,在黑暗里是一道风景,好似她上上下下轻柔起伏的一颗心。
费南舟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了下头,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手里的笔记本下意识合上,搁到了床头柜上。
许栀一言不发,走过去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地缠抱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些湿润:“哥哥……”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许栀不止鼻子酸,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惘。
小时候她就很喜欢这样扑在他怀里,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不过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他也是真把她当妹妹的,几乎是千依百顺,能怎么宠就怎么宠,把她惯到无法无天。
她跟世交家的千金吵架,砸碎了人家的古董,他上门赔礼道歉;她跟人吵架打了人他去善后,赔礼道歉装孙子,她则美美隐身……他每次说她她还掉眼泪,然后他就不说她了,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时候费璞存也是不管孩子的,常年在官邸,姚雁兰性格温顺,也管不了,她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其实更多。
最喜欢他陪着自己去逛街,她的手小他的手大,她就牵着他一根手指,空出的另一只手在各个货架间“指点江山”,要这要那,助理在后面辛苦推车,拿东西的速度赶不上她“指点”的速度……
一晃这么多年了。
她还以为自己不记得这些往事了,曾经过得最苦的时候,是真的不敢去想,每次一想就难受,如今这些已经快要模糊的往事忽然就像电影倒回放映一样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许栀鼻尖泛酸,抽噎了一下。
“怎么哭了啊?”费南舟忙伸手替她擦拭,眼神担忧。
许栀也不吭声,只是那样紧紧抱着他,眼泪鼻涕都擦到了他的衬衣上。
费南舟欲哭无泪:“才穿一次的高定衬衫,被你毁了。衣服这么脏我还怎么看资料?”
“脏了就脱了啊。”她撇撇嘴,佯装不在意地说,声音到了后面却越来越小。
费南舟都停顿下来,奇异地看着她,有那么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
许栀说完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不太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谁知下一秒下巴被他两根手指扣住,强硬地摆了回来。
四周太安静了,好似有鸟雀鸣叫,在她耳廓里回荡,弄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难以落到实处。
许栀盯着他看了会儿,挣脱开躲进了被子里,过一会儿又把被角往下拉,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像一颗埋在地里的小土豆。
许男的看着她老半晌,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看什么啊?睡觉了。”
他笑了下,起身解扣子。
还以为他要当着她的面儿脱呢,她把被子往上一提遮住了脸,谁知他去了洗手间,背影很快消失在转角。
许栀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蹙了下秀气的眉,心绪像潮水般翻涌起伏,过一会儿听着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她把被子提起来彻底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耳边听到脚步声,她心里一跳,没想到他洗那么快,眼睛慢慢睁开。
但四周还是黑暗,整个人像蚕宝宝一样被被子包裹。
等待着一双手伸过来揭开被子的那一刻。
可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她诧异地主动揭开了被子,不偏不倚正好对上一双深幽的眸子。
许栀怔了怔,不太自在地往后缩了一下。
费南舟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许栀下意识捂住脑袋:“你干嘛?”
这才发现他换了一件深蓝色丝质睡袍,很薄,胸肌的肌理都能看到,领口开叉处惹人浮想联翩。许栀面颊涨红,故作高冷地把脑袋别开:“睡觉了。”
“好啊,一起睡。”他抬手就把灯关了。
“啪”的一声,四周陷入黑暗,许栀再一次感觉自己被黑暗包裹了。
但不是冰冷的那种裹缚,而是像温热的潮水一般不断蔓延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下一秒被拥入温暖宽厚的怀抱,他两只手将她环绕在怀里,很轻松就这样把她完全抱住了。
许栀感觉心跳得无比快,扭了一下,没挣扎动:“……你别抱那么紧,都动不了了。”
话出口觉得这话不太对,太有歧义了。
果然听到他在她耳边极低地笑了一声,像是玩味也像是戏谑,总之不是什么正经的笑容。
“你动什么啊?这样不是挺好?”
许栀脸皮薄,已经涨红了:“这样不舒服,我明天起来要落枕的。”
可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许栀的脸更加热,跟他打商量:“你明天不用去上班吗?这样也影响你休息。”
他在黑暗里盯着她看,看得她脸上的热度急剧升温。
好在四周一片黑暗,他应该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许栀自我安慰地想。
又咬着唇,觉得自己这样太示弱了。
其实他也不一定想对她做什么,就是想逗逗她。
许栀主动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软软地贴上去,化为了一滩水。手摸到不该碰触的地方,果然感觉到掌心的腹肌收缩了一下,他往后退了一下。
她得意地收回手,可没得意会儿就被他一把拽了过去。
他漆黑的眼底是危险的笑意,混着夜色缓缓漾开:“玩我?”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身子却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瘫在了他身上。
他低头,双手还拥着她,这会儿空出一只手拨弄她的耳垂,非弄得她微微瑟缩,耳尖都有些烫菜把手,又往下捻她的唇。
女孩柔软的唇像花瓣一样,好似泛着甜美的馨香。
他很少这样难耐,心里满溢着欢喜,却又有一种超脱情感的东西在滋生,是情与欲的完美交融,催生着他想要去破坏、撕裂。心里又似乎生着一把火,滋滋滋炙烤着,冒着热气。
他渐渐的有点难以把控这种感觉,平日的理智在此刻好似不复存在。
他搂着她好一会儿,手里的力道大得她都忍不住出声了,轻声让他轻点。
他说抱歉,才微微放松了些,但目光仍定格在她唇上。
她有些累了,侧过去平躺在他身边,很快就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像小动物劳累后发出的略比平时沉重的呼吸。
他单手支着头靠在枕头上望着她,看不够似的,呼吸也渐渐由炙热的翻涌转向平稳低缓。
他深吸口气,伸手抚摸她柔嫩的脸颊。
她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感觉到脸上的麻痒又皱起眉,脸往旁边侧躲开他的手。
这一躲就把他身上的被子也给卷走了,费南舟哭笑不得。
过一会儿,见她真的睡着了,他起身撑到她身侧,拨开她汗湿的头发低吻住她的唇。
很柔软,像加热过的果冻,越吻越着迷,好似在慢慢融化。
她迷迷糊糊的蜷缩在他怀里,手不自觉搂住了他的脖子,像是一种鼓舞,他呼吸滞塞,僵了那么会儿更狠狠地吻住她,加深了这个缠绵的吻。
吻到最后,好似连自己的呼吸也一并被吞噬了去,摇了摇头,放开了她。
目光却仍不舍离去,低眸看着怀里的人,心里柔肠百结,像一团乱麻一样剪不断。
他屈指刮了刮她的脸颊,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勾唇笑了下。
刚才太激烈被子又掉到了一旁,她又滚过去,像是身上有雷达似的,被子又莫名其妙盖回了身上。
费南舟想,她平时晚上睡觉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不规矩,不规矩得很。
他伸手替她将露出的脚丫细致地遮好。
第57章
元旦前几天,沐瑶给许栀发来了请柬,说婚礼定在年后。
这事儿她之前就跟她说过,许栀送上了祝福。
挂了电话,她人却有些惘然,站在客厅里好久,直到费南舟过来,从她手里拿走电话,“咔哒”一声给挂了。
许栀回神看向他,眼神有些幽怨。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他略欠身从茶几上摘一颗葡萄吃。
“男人真是无情,尤其是你们这个圈子里的。沐瑶跟谢成安那么多年,结果得这么个结局,啧……”
费南舟略蹙着眉:“人家要结婚了,你不恭喜,说她‘得这么个结局’,不太好吧?”
许栀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欠妥了:“我不是那意思。”
“我知道,你是想骂安子。不过,既然跟他在一起一开始也应该知道,有些东西他给不了,没什么好抱怨的。”沐瑶和他没有什么交情,费南舟自然没什么同理心。
或者说,他对自己在乎的人之外的人都没什么同理心。
许栀看了他老半晌,垂下眼坐到沙发里,不跟他说了。
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他转身时她却整个人挂了上去,就挂在他后背,双手扒拉着他的肩膀往上翘,从侧边探出半个脑袋:“哥哥。”
“干嘛?”
“那沐瑶的婚礼你去吗?”许栀说,“反正我是要去的。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就带别人去……”
“你要带谁去?”他瞥她。
许栀佯装读不懂他的眼神,笑嘻嘻地弯起一双杏眼,似模似样地说:“当然是找个年轻点的小鲜肉男伴啊。”
他似笑非笑的,反手把她抄进怀里。
许栀面前天旋地转,惊呼一声,小手捶打他的肩膀。
他俯身将她搁到沙发里,像抱一只洋娃娃似的。
四目相对,许栀搂住他的脖子,一颗心乱跳着,感觉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她一抬眼就能看到他高高的鼻梁,还有长长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
“哥你知道吗,你睫毛真的很长,感觉比我都长。”她有一次喝多了,非要跟他比,他不搭理她她还来劲了,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副粉色手铐把他拷起来,回头“蹬蹬蹬”跑回房间拿尺子去了。
出来时,她手里多了一把尺子,先对着镜子给自己量了量,然后拉过他,非要给他量。
费南舟没有办法,只好坐在那边任由她帮忙量。
她喝多了,手一直抖,量来量去量不准,还朝他嘟嘴吧:“你的睫毛怎么忽多忽少的……”
他看她,酒鬼白嫩嫩的脸红扑扑的,人还摇摇晃晃。
他伸手欲扶她反被她说了,不开心地挥开他:“我没醉!”
嗯,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看她小身板在那边摇摇晃晃,他是真的担忧,手搭在她纤弱的脊背处欲将扶住她,她反而还不舒服地嘟哝,把他手拍开。
像这样无厘头的事情多不胜数,却是他枯燥日常里为数不多的惊喜。
他手里的力道微微加重,目光往上,是女孩裙子下一双细长的腿,包裹在黑色的丝袜里。
他皱了眉:“大冬天你还穿丝袜?”
掌心却悄然贴了上去,火热的温度从那一点肌肤交接的地方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许栀的背脊下意识绷直了,小声解释:“这不是丝袜,是光腿神器。你们男人不懂……看到没有,里面是有一层绒的,肉色的不是我的皮肉……”
她抓过他的手覆盖上去,指引着他的手指摩挲。
他一直垂眸敛着神色,此刻也不免情绪翻涌,眸色暗沉,老半晌没吭声。
许栀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迟疑地看向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抓着的他的手。
两人体型差大,手的大小也差别很大,跟他宽大宽厚的手比起来,自己好像就是个小孩子。
而且,小手抓着他的大手隔着裤袜摸腿的情形,怎么看怎么色……她的脸颊后知后觉地涨成了小番茄,像是被烫到似的松了手。
“反正这不是丝袜,这很厚的好吗?淫者见淫。”她傲娇地从沙发上跳下去,扬了扬头发。
费南舟在沙发里没动,指骨在膝盖上轻轻叩了下,就那么好整以暇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我?‘淫者见淫’?”
他眼底的笑意加深,好像挺愉悦的,许栀却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不是不是,我没有说你。”她笑着眯起眼睛,一副无害的样子。
费南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她悄悄后退了一步,见他没有追究的意思,连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在北京待的这几天,许栀已经逐渐适应了这边的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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