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说着,须臾抬手,银针迸射而出,洛芙只觉一抹亮色从眼前闪过,那银针便不知飞去哪里了。
“公子、少夫人,在那边。”平安指向窗台上的一株兰花。
洛芙和陆云起走过去,便见浅紫色的花心中,插着一根银针。
洛芙微微抽气,她方才都没看到他瞄准,这银针倏忽一下就不见了。
平安走过来,将银针捻起,小心将银针上的花粉擦掉,重新装好后,才把手环呈给洛芙,“少夫人,手环里有十根银针,轻按一下就发射一根,连续按住不动,会瞬息全部射出。”
洛芙望着手环上雕刻的云纹,小心拿起,按照平安的讲解将手环上的圆点与腕心对齐,而后轻轻按下去,感觉手环内部震了一下,银针“咻”地飞出,然后……不见了。
洛芙傻眼,上前仔细查看那盆兰花,明明她方才瞄准的就是花心位置啊。
陆云起和平安也加入找针,最后终于在青砖地上找到了。
洛芙汗颜,照她这准头,敌人射不中一个,银针倒要打一箱。
陆云起见她沮丧地垂下小脑袋,忍住笑意,宠溺道:“不错,第一次尝试就能发射出去,已经很好了。”
平安在旁,眼睛瞬间瞪大,见鬼一般地瞥向陆云起,仿似在说,公子您是认真的么?
陆云起拍拍洛芙纤薄的玉肩,安慰道:“没事,多练几回就好了。”说着,又轻咳一声,侧眸看向平安,道:“平安,你说是不是?”
平安嘴角又是一抽,他有这身手,可是打从七岁就练了,但在公子冷冷的目光下,只得违心道:“对对,少夫人您再多练几回就成了。”
最后洛芙只留下了发簪和藏着软筋散的戒指,那手环是根据平安的手腕大小做的,她也带不上,只能等重新打制了。
又过了两日,陆云起下值后,带回来两名女子,洛芙瞧她们身姿飒爽,完全不似太子送来的那等妖艳女子,也不像婢女们那般谦卑恭谨。
陆云起踱步到洛芙身前,牵过她的手道:“这是苏子和丁香,她们两人自幼习武,以后跟着你,在家时教你练些基本功,出门在外也能护着你。”
“你下盘不稳,手上虚浮无力,所以使用暗器才没个准头,让她们带着你练几日就好了。”
洛芙听闻,不住点头,她也正为这事而烦恼呢,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他就带了人来。
侧身向那两人看去,只见她们身量比自己高一些,一个脸圆圆的,一个脸型鹅蛋脸形。
这时两人也向洛芙看去,不由得看愣了神,早就听说少夫人美若天仙,来时的路上还在想到底得长成什么样,才担得起这四个字。
洛芙身后的小雨见她们两眼都看直了,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
两人这才回神,红着脸分别请了安,洛芙才知晓圆脸的是苏子,鹅蛋脸形的是丁香。
陆云起还要去书房见人,又交代了几句,匆匆出门,又在外头院子里点了小蝶和白露的名字,这是两个扫洒的婢女,道:“你们两个到前头管事嬷嬷那里领别的差事去。”
洛芙追出去,就见那两人哭丧着脸,陆云起正抬步要走,回身看到了洛芙,便又折回来,执起她的手,温声道:“小蝶是母亲那边的人,白露是三房的,现在多事之秋,将闲人打发了,你也好安心在院子里习武。”
洛芙知道这两人底细,本以为他不知道呢,却不想他什么都晓得,早前她就想将人打发了,但又怕得罪婆母和三婶。
陆云起垂眸望着她柔顺的花容,见她极其依赖自己,心中软得一塌糊涂,柔声道:“岳先生来了,我去跟他谈些事,一会儿就回。”
洛芙浅浅“嗯”了一声,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外。
苏子和丁香在廊下瞧着,见公子事无巨细向少夫人交代,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她们也是陆家的家生子,习武归来后,在镖局里跟着走南闯北,几年也见不到陆云起一次,今日一见,公子与传闻中的很不一样啊。
此时洛芙转过身来,微微笑道:“两位姑娘可带了行李过来,安排你们在这边厢房住下可好?”
苏子和丁香虽常年在外,但对府上的规矩是知晓的,哪有婢女住主院厢房的,便忙不迭摇手,“少夫人,您快别折煞奴婢了,我们是家生子,跟府上的婢女是一样的,住下人房就行。”
虽已是黄昏,但外头还是热得不行,洛芙出来这么一下子,已然热得冒汗,遂走进屋子里,道:“那一会儿让杏子带你们去后罩房。”
偏厅里,置着好几座冰鉴,苏子和丁香两人跟进去,顿觉浑身凉爽。
洛芙坐到铺着玉簟的软炕上,晴天在旁转动风铃,徐徐凉风伴着清香拂来,洛芙舒了一口气,端起方桌上冰镇过的紫苏饮,浅浅饮了两口,道:“小雨,给苏子和丁香盛两碗饮子解解暑。”
待两人喝过紫苏饮,洛芙才问她们准备如何教自己。
苏子道:“公子已交代过,让您先扎马步,再练腕力,然后再学一些基本的防身术。”
丁香在一旁作示范,洛芙起身,照着她的样子伸直手臂,扎起马步,“这样是不是?”
苏子点头道:“对,我和丁香以前在宗门里,马步要扎两炷香的时间。”
洛芙听着,暗暗乍舌,她就站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双腿有些酸了。
翌日,洛芙用过早膳后,在陆云起练剑的敞轩里扎马步,身后的桌上燃着一支香。
不到半刻钟,洛芙便身子踉跄了,额上也溢出了细汗。
晴天和小雨在旁边看得直心疼,道:“小姐,您先歇歇,吃点冰鉴里的瓜果,待会儿再练。”
杏子和福橘拿着扇子在旁给洛芙扇风,也劝道:“是啊,少夫人,您别一下子练狠了,腿抽筋了怎么办?”
这副兴师动众的模样,可把苏子和丁香看得一愣一愣的,以为娇弱的少夫人肯定要放弃了,却见她红唇紧抿,双腿都打颤了,还在努力坚持。
晨光中,少女绝美的面容上现出坚毅之色,她手脚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瓣,却还兀自倔强的坚持着,直到一刻钟后,才踉跄着后退,被身后的晴天一把扶住。
婢女们一拥而上,忙搬来椅子给洛芙坐,又是给她擦额上涔涔汗珠,又是拿来冰饮送至唇边,还一面劝道:“小姐,您别练了,我们去逛园子摘莲蓬好不好?前日六娘还约了您呢。”
苏子和丁香在旁看着,嘴角微抽,以为洛芙这回定然不练了,却见她推开婢女,没好气道:“你们起开,再啰嗦就不准到这边来。”
晴天几人皆不知道洛芙好好的怎么突然习武了,公子竟还纵着。这会子见她生气了,便忙不迭道:“好好好,我们不说了,奴婢给您捏捏腿,松快松快。”
说完,不等洛芙拒绝,几双手一齐给洛芙按摩肩颈手臂和一双玉腿。
休息了不多时,洛芙再次站起来,一上午,她累了就暂停片刻,然后再继续。
这番坚持不懈,倒是让苏子和丁香刮目相看。
想来是初次扎马步,洛芙练得有些狠了,半夜里小腿抽起筋来,痛苦的呻吟声将陆云起吵醒。
这模样唬住得陆云起心口一跳,忙坐起来给她按摩,待那阵剧烈的疼痛过去,洛芙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陆云起拿过枕边方帕给她拭汗,心疼道:“别练了,芙儿,咱们不练了。”
洛芙斜睨他一眼,坐起身,扯过他手中方帕自己擦汗,不悦道:“说什么傻话,腿抽筋是初次习武的正常反应,你别大惊小怪的。”
陆云起自幼习武,岂会不懂这个道理,只是见她受苦,比他自己吃苦受罪还难受。
“你还是直接练发射暗器吧,多练几次,准头就好了。”陆云起睁眼说瞎话。
洛芙起身,唤人备水,回身目光直直望向陆云起,道:“你休要讲这些丧气话,不然就送我走。”
陆云起被她捏住七寸,只好道:“那你答应我,不能一下子练狠了,过犹不及知不知道?”
这回洛芙倒是点头答应下来。
翌日清晨,陆云起出门上值时,特意避开洛芙,叮嘱苏子,“少夫人习武时,你们要多劝她休息,一日扎一刻钟马步就够了。”
苏子嘴角抽搐,照这样练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
背地里与丁香说了,两人便在洛芙扎马步时,也像昨日晴天她们那样劝她休息。
洛芙板板正正伸直手臂,面无表情道:“是不是公子要你们这样做的?”
苏子和丁香面面相觑,而后看向洛芙身后的晴天几人,见她们都暗中摇头,忙道:“是我们听说您昨夜腿抽筋了,想让您多多休息。”
见洛芙没再追问,心头一松,想不到她花朵一般的人,性子倒是要强。
夜里陆云起学乖了,在床上给洛芙按摩双腿,掌心里抹了香膏,握住她线条流畅的凝脂小腿,不断反复揉捏。
洛芙躺在清凉的玉簟上,望着他垂首给自己按摩时怜惜的面容,心中一阵喟叹,他真的太好了。
然而片刻后,他的大手顺着里裤往上抚去,覆在她双腿内侧揉捏,洛芙蓦地瞪眼,方才那点感动散得无影无踪,斥道:“陆行之,你往哪里按呢!”
第66章 围杀
陆云起拿一双幽幽的深眸凝着洛芙, 反问:“做什么?你说做什么?”
洛芙坐起身,将月白色的杭绸里裤往下扯,嗔他一眼, 道:“我累了,要睡了。”说着便重又躺下。
陆云起亦跟着躺下,侧身拥住她,“小没良心的, 有事了就将我丢开,你将我当什么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语气里满含委屈,倒教洛芙心中有愧,转过身来,玉臂揽上他劲腰,嘟嚷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委屈起来了。”
过了这么些日子,陆云起已然将前次骗她的事抛在脑后, 这会子不明所以道:“我哪里又得罪你了?”
洛芙浅浅“哼”了一声,玉指点在他眉心, “哄着我教我以为吃了那劳什子假死药就要走了, 我日日数着药丸,想到与你分离, 便尽心满足你,离别前夕, 还、还……”
洛芙说不下去了, 她那时也不知发了什么病, 一心念着他求了自己许多回,都不曾答应那事, 便在那时鼓起勇气吃了他的……
“你说,我那样、那样,你是不是很爽啊。”她说着,一面用手去拧他腰上软肉。
她的呼吸香甜,带着一点薄荷饮子的香气,洒在陆云起颈侧,烘得他肌肤酥麻。
知她秋后算账,遂装可怜道:“你以为我好受么,我推了你,可你偏偏……我早就想对你交代了,但又怕你哭。”
“看着你掉眼泪,比杀了我还难受。”
这句话是贴在洛芙耳边说的,嗓音轻柔暗哑,如竹似兰的气息将她整个拢住,末了,还吮吻她圆润的耳珠,用唇舌描绘精致的耳廓。
洛芙在他怀中软了身子,两腿紧紧绞在一处,意乱情迷之下,不忘攥着他的衣裳,嘤咛:“一次……”
衣带散开,香肩半露,陆云起弓身俯就,触手滑腻香暖,不觉心神一荡,哑声:“好,一次。”
可这一次竟久久未歇,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偷吃了什么药,怎么一次这么久……
光阴过隙,转眼来到七月末,朝廷官员在就藩一事上吵得不可开交,太子党势大,各色奏折雪片般飞往内阁,内阁不做批复,只一气儿呈到御前。
元封帝看了大臣们写得天花乱坠、引经据典、严辞恳切的奏折,终于起了点让两王就藩的心思。
可这当口,却传出太子双目已盲的消息,招来万贵妃问询,万贵妃只一味掉眼泪,赌气道:“陛下若信外头那些嚼舌根的话,不如这就传恒儿来,当面揭了他眼睛上的纱布,看是个什么状况。”
“只是太医说不能见光,这若见了光,可又怎生了得,这是谁人?好毒的歹计,知道恒儿这会子无法自证,竟传这种话来扰乱朝纲。”
一番话,让元封帝打消猜疑,却也将就藩一事放下,耐心等太子拆纱布那一日。
东宫里,太子神色癫狂,脚上未着鞋履,犹若困兽般在地上来回踱步,寝殿内原有的家具物什全都撤走了,以防太子不慎撞倒。
他眼睛上缠着纱布,面上戾气深沉,周边太监宫女皆不敢轻易靠近,只禄安是个忠心的,跪在太子脚边,抱住他的腿,哭求:“殿下,您好歹歇一歇,地上凉,染了风寒可怎生了得……”
太子眉头攒紧,抬脚踹到禄安心窝上,阴沉道:“滚!”
禄安倒在地上疼得直抽气,依旧膝行上去,再抱住太子的腿,搬出万贵妃来劝,“殿下,您这样,贵妃娘娘看了岂不心疼。”
太子额角突突地跳,想到母妃说要找替身来代他,心中一阵愤怒,即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成了个瞎子。
起初几日,眼睛上剧痛难忍,不时流出脓水,后来痛是不痛了,却更教他心慌,憋着一口戾气命人去查凶手,线索却好似鬼打墙一般,兜了一大圈子,却查不到实证。
太子苦思冥想,这几日终于怀疑到陆云起头上,想起七夕夜,那名唤云环,实则叫南烟的贱人故意引他抬头看灯,就那一下,便被银针所刺。
此刻思及此,太子将牙齿磨得“咯吱”作响,吓得殿里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禄安见太子不再踢他,招手唤宫女拿来鞋履,托起太子的脚为他穿鞋,但听头上人咬牙切齿道:“传陆云起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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