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牌师兄解千言还没说什么,程莽夫又来劲了:“虎大王是哪根葱!舟雨你可别带咱们小师妹往火坑里跳!”
解千言继续加大鸡的攻势:“听说天香楼的叫花鸡,都是选用八个月左右的三黄鸡,用花椒、八角、香叶、丁香、姜、黄酒、盐腌制三个时辰,晾干后再抹上香油,鸡肚子里塞鲜肉丁、火腿、虾仁、干香菇、红枣、枸杞、当归、党参,用干荷叶一层层包裹好,再滚一圈黄泥,埋进桃木炭里用大火烤上三个时辰,再煨两个时辰,取出来后砸开封泥,剥下荷叶,那鸡肉啊,又酥又嫩,那香味哟,能飘十里远,再配上天香楼自家酿的青梅酒,啧啧啧……”
解千言讲到往鸡肚子里塞鲜肉丁的时候,舟雨的耳朵就不自觉地竖了起来,说到青梅酒时,更是忍不住悄悄砸了咂嘴,但狐狸也是要面子的,她硬是没回头看一眼滔滔不绝背菜谱的坏蛋师兄,但口水差点就要滴到蛋师妹的脑袋上了。
程莽夫再次捧场:“这么好吃吗!舟雨,快别孵蛋了,咱们去吃鸡|吧!”
他话音刚落,就挨了一记脑瓜崩,立马就要跳起来跟解千言决斗,却被飞来的一张符箓定在了原地,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努力扭曲自己的五官表达对解某人的强烈不满。
这边收拾妥帖程莽夫,解千言继续加大筹码:“这样的叫花鸡,吃十天怎么样?”
话音刚落,阳台上的花皮狐狸已经一个纵跃蹦到了解千言肩膀上,快活地嚷道:“吃吃吃!现在就去吃!”
一边嚷着,她还热情地在解千言俊朗的侧脸舔了一口,舔得解千言瞬间僵直了身体,有些嫌弃地按住狐狸头,数落她:“怎么能随便舔人呢!”
舟雨才不理他,跳到地上化做人形,被解千言染成黑白色的皮毛化作一身波点长裙,看上去有点怪,好在舟雨五官精致身段玲珑,倒不算十分突兀。
“师妹,走咯,咱们去吃叫花鸡!”
像是怕解千言反悔,她也不等身后的两人,捧着蛋师妹一溜烟出了房门。
*
天香楼是松原城最大最繁华的酒楼,舟雨他们临时起意过来,雅间已经没有了,只能在大堂靠窗的位置坐下。
舟雨一坐下就开始点菜:“要十只叫花鸡!”
鸡是她唯一的念想,点完就安静坐着,顺手将蛋师妹放到空出的椅子上,撑着下巴四下打量。
人类修士达到人仙境界,妖族成年化形之后,都可以辟谷,但修道求仙也从来不是为了摒弃人世的美好,而能让修士们追捧的美味,食材更是讲究,厨艺也定然不凡,天香楼的客人中绝大部分都是修士,足可见其不同凡响。
人多的地方自然少不了热闹,祭神节将至,各种关于奚家、槐江神女、祭神节请柬、组队试炼之事更是最热门的话题,这会儿酒楼中的食客们正讨论得热火朝天。
“绫玉仙子今年收到请柬了,正四处寻人仙中境以上的符修组队,要价一万灵石。”
“嘶,她怎么不去抢!”
“嗐,这算什么,无风城的散修越酩也拿到请柬了,他倒是什么没别的要求,要价十万灵石一个名额。”
“切,散修就是眼皮子浅!”
这两桌人穿着样式相近的服饰,显见得是同门修士,且举止豪放,言语不羁,对散修很是不屑,不像是什么规矩严苛的名门出身。
他们说话时一点没压着嗓子,立刻就有别的食客表示不赞同了。
“名门世家的弟子眼皮子不浅,可惜别人也不会将名额拿出来啊!”
“那可不一定,南家的南沣就拿了两个名额出来,也不要灵石,但只要地仙以上修为的剑修或法修,若是擅长幻术的,人仙中境以上修为也可。”
“虎妖一族的大公子据说也收到请帖了,但人家指明了要梦貘后裔。”
“那他可真敢想,梦貘一族千年前就绝迹了,唯一的后裔就是槐江神女,上哪儿再去给他找个梦貘出来。”
说到梦貘后裔,立刻有人兴奋起来,忍不住接话道:“嘿,说不定还真有呢!”
“你可别瞎说!真有梦貘后裔现世的话,那不得抢破头了?”
“万有商行那边传出来的消息,昨天有人高价求购极品陨星铜,说是给师妹的零嘴,你们说说,除了梦貘,妖族中还有谁是吃陨星铜这么偏门的矿石的?”
这消息一出,天香楼中的讨论氛围更是火热,大家都在议论那几个放出组队名额的修士会不会倒贴钱来抢这位传说中的梦貘后裔,若是能借此机会得了槐江神女的青眼,那真是仙途坦荡了。
舟雨他们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解千言只一副惯常的高人模样,休闲地喝着茶,程莽夫几次试图离座加入讨论,皆被解千言武力镇压了。
“师兄,他们说的该不会就是我们吧?”舟雨听了一会儿,鬼鬼祟祟地凑到解千言耳边悄声问道,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就是传说中的梦貘后裔。
解千言伸指推开她的脑门儿,一脸傲娇:“哼,这下总信了吧?”
舟雨并没有很开心,她虽然有时也会干点缺德事,但总的来说还是个单纯善良的狐狸:“可我是狐妖啊,就算,就算染了毛,安了个假鼻子,也不会真的变成那什么梦貘。”
“有个样子就行了,梦貘都几千年没现世了,比九尾狐还稀罕,他们也认不出来的。”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
舟雨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伸手将蛋师妹塞进程莽夫怀中,扯着他的外袍将蛋严严实实捂好了,这才跟解千言耳语道:“可是我们骗这么多人的话,师父会不会扣我们功德呀?”
“师父这一觉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去呢,你怕什么?最近这几天唤他,他有回应你吗?”
舟雨摇头。
“那不就得了,之前都敢偷人家老头老太太换功德,这次怎么怂了?”
说起上次秋姑那事,舟雨就忍不住心虚气短,虽然最后事情解决得算是圆满,但王家二老差点因为她丧命,她还是很愧疚的。
“那要是露馅儿了,可不关我的事啊!”
解千言没好气地又弹了她一个脑瓜崩:“闹着要去祭神节的是你,这会儿打退堂鼓的也是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我又不像师兄这么厉害,坑蒙拐骗什么都会!”
舟雨抱怨了一句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又从程莽夫怀里将蛋师妹放出来,摆回了原位,这时小二上菜来了,她耳朵里再也听不进大堂中热火朝天的议论,满心满眼都是香喷喷的叫花鸡。
程莽夫今天动不动就被解千言禁言定身,这会儿已经憋得满脸通红,再不放开松松气,怕就要炸了,刚好鸡上来了,解千言大发慈悲解开他身上束缚,眼疾手快塞了块鸡肉堵住他的嘴,结果惹得舟雨哇哇叫起来:“师兄你怎么偏心!为什么先喂他不喂我!”
解千言真是烦死这俩货了,赶紧扯了只鸡腿堵上另一张嘴。
三人吃得正香,一道大红色身影忽地闯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潇洒落座于唯一的空位,但这位不速之客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差点被两道杀猪般的嚎叫掀翻了天灵盖。
“师妹!!!!”
“蛋碎了!!!”
第17章 .冤种虎和嚣张鸡的风波
解千言也被这两声吼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将手中筷子扔向来人,程莽夫怒气冲冲,伸手扯起那人衣领就要干架,舟雨则立刻趴在地上四处寻找蛋师妹。
“怎,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
这个当场谋害蛋师妹的凶手也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高举双手。
舟雨在桌子下边找到了可怜的蛋师妹,心疼地擦干净它身上的灰尘,生气地吼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屁股痒也别往我们的椅子上蹭啊!”
解千言赶紧咳嗽一声,示意舟雨稍安勿躁,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气势汹汹的程莽夫已经抢了台词:“他可不是人,是虎妖!妖孽,说,你是不是想挑战老子?”
一身红衣,相貌英俊,自认为出场十分潇洒的虎妖,被这两人震慑住了,有些可怜兮兮地开口解释:“本,本公子萧喇琥,乃,乃是青丘虎大王长子,你们对我客气点……”
嚯,原来竟然是舟雨心心念念的便宜儿子呢。
解千言好笑地瞟了自家师妹一眼,见她只顾着心疼蛋师妹了,对这便宜儿子半点不上心,只好出言解围道:“程泽,先放开吧。萧公子找我们有何贵干?”
程莽夫没好气地松开萧喇琥的衣领,威胁道:“小老虎,好好说话,若敢屁股痒的话,哼,老子可以帮你好好挠一挠!”
萧喇琥生气:“是萧喇琥,不是小老虎!”
程莽夫嗤笑:“呵,你们青丘口音真奇怪,舌头捋不直吗?”
柔弱可怜又无助的萧喇琥都快哭了,他不过就是为了潇洒帅气一点,直接往空着的椅子上坐了那么一下而已,这几个人就喊打喊杀的,还给他起外号,太欺负妖了吧。
“我,我就是想来问问,这位姑娘是不是梦貘后裔,若是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组队……”
他越说越委屈,声音都有些发颤,堂堂虎族大公子,纡尊降贵来邀请这几个平平无奇的散修组队,竟还被骂被威胁,真是没天理啊!
舟雨仔仔细细检查了她的蛋师妹,发现没有破一丝皮,气便消了不少,一抬头见狐族长老时常念叨的、凶神恶煞心狠手辣的虎妖,竟然是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同情了,遂好声好气道:“小老虎,你别哭啦,那个什么梦貘,大概,大概说的就是我,你想邀请我们组队啊?”
小老虎已经委屈死了,倔强地抹了把脸,梗着脖子道:“我,我只邀请你,他们人修都不是好东西,惯会欺负咱们妖族,你跟我走吧。”
舟雨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诚恳道:“你打算出什么价?”
小老虎一听有戏,激动道:“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不收你灵石!”
他一边说,一边上前想要拉舟雨,结果被解千言伸手一拦,又被程莽夫提着后衣领一扯,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忽又被一阵劲风打断。
“呔!臭男人!放开我家公子!”
一声怒吼伴随风刮来,将站在一处的程莽夫和小老虎一起掀翻在地,舟雨受了波及连连后退,幸亏解千言及时扶了一把才站稳,原本热闹的大堂也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看好戏。
一个穿得五颜六色,动作快到看不清长相的姑娘随风冲到摔懵了的小老虎跟前,将他一把扯起,还顺手拍了拍他屁股上的灰,殷勤地关怀道:“公子您可还好?这帮混账竟敢对您下手,属下定会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小老虎被他拍得整个人都哆嗦了几下,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惊恐,欲言又止了半天,都没说出句完整话来。
还是快人快语的程莽夫替他申了个冤:“这是哪儿冒出来的傻鸟,对你家公子下手的就只有你,竟还敢诬赖到大爷我头上了!”
今天的他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被人撂倒在地已经气了个半死,这会儿一爬起来就撸袖子准备跟这花花绿绿的傻鸟干架了。
程莽夫两步上前抓住了傻鸟的衣领,傻鸟眼疾手快扯住了程莽夫的头发,一场人妖肉搏战眼看着就要爆发。
为了储物袋里为数不多的灵石着想,看了半天好戏的解千言不得不出面制止。
“程泽,别乱来。这位姑娘,我们并未对你家公子做什么,你也别冲动。”
“你算哪根葱——”
解千言一边说,一边挥手弹了两张定身符,悄无声息地往剑拔弩张的一人一妖后背贴去,成功阻止了这场战斗,保住了兜里的灵石。
见两只炮仗都被定住了,舟雨这才放心回了座位,还好心提醒被吓懵了的小老虎:“快把你的鸟带回去吧,至于组队的事情,呃,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出多少灵石请我呢?”
“我,我,我出灵石请你?”
“对啊,你请我,当然该你出灵石呀!”
小老虎闻言整个虎都有些神游天外,并且开始怀疑虎生,想他堂堂虎妖一族大公子,从小养尊处优,虽然胆子是小了点,但也从没像今天一样,带着请柬,满怀诚意来邀请别人组队参加祭神节,结果又挨骂又挨打还得倒贴钱,而他一时竟然还找不到反驳的话。
解千言见这小老虎半晌说不出话来,暗自好笑,也摆出一副诚恳脸,劝他:“忘了提醒萧公子一句,我师妹年纪小,身边不能离人,所以公子要么带我们一起,要么就另寻高明,你再考虑考虑,想好了再来寻我们吧。”
小老虎愈发觉得自己是个大冤种了,委屈得眼睛发红,再也不想待下去,拖着自家梗着脖子瞪着眼的五彩鸟儿就走。
程莽夫就算被定了身禁了言,仍旧不甘示弱地努力转动眼珠子,一直瞪到那一鸟一虎的身影消失在天香楼楼梯口才算了。
随着虎族大公子的离去,一场风波平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修士们又叽叽呱呱地讨论开了,各种目光都朝舟雨他们三人投来。
“那姑娘就是梦貘后裔啊,真看不出来。”
“切,大张旗鼓地去买点陨星铜,就能成梦貘后裔了吗,那我也可以是呢!”
“虎族的大公子应该不至于认错吧!”
舟雨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有鸡万事足,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议论,一心扑在美味的叫花鸡上。解千言也淡定极了,解了程莽夫的定身符,用眼神威胁他坐下,又旁若无人地帮舟雨倒酒、夹肉。
离舟雨他们最近的一桌四人,两男两女,都是二十来岁年纪,穿着样式差不多的白衣,应该是同门。
他们近距离看完了这场闹剧,脸上有些不屑,又听了其他食客的议论,其中一个面相有些尖刻的男修更是不轻不重地嗤了一声,他旁边那容貌俏丽的女修不急不缓地开口道:“那虎族大公子看上去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万一眼睛出问题了呢?”
面相尖刻的男修也不屑道:“呵,真是世风日下,如今什么野鸡都能去参加祭神节了啊!”
狐狸的耳朵,就听不得一个“鸡”字,舟雨闻言将筷子一放,凑到解千言耳边,用整个天香楼都能听见的大嗓门耳语道:“师兄,原来这祭神节只有家鸡能参加吗?”
“你骂谁呢!”
面相尖刻的男修腾地站起,指着舟雨,一脸怒容,若不是身旁另外那个始终没开口的女修伸手扯了扯他,怕是要将手指戳到舟雨脸上去了。
程莽夫也不甘示弱,刷地跳起来,可惜被禁了言,只能用指指点点代替骂骂咧咧。
舟雨则是一脸无辜地瞟了一眼这只上赶着对号入座的家鸡,继续跟解千言大声嘀咕:“野鸡不能参加,那不就是只有家鸡能参加的意思嘛,对吧师兄?”
解千言揉揉耳朵,无奈地笑笑:“嗯,师妹说得对。”
被骂了两次家鸡,这男修已经怒不可遏,拔剑直斩舟雨。
见势不对,舟雨头一低,藏到了解千言身后。
解千言连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那只家鸡,信手夹起一根鸡骨头,轻飘飘往对面一扔,只听叮的一声,破风而来的利剑被撞得一歪,剑身倾斜,浑厚的劲力顺着剑柄打到持剑的手上,震得那人整条手臂发麻,不得不收回剑,连退两步,撞在了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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