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绪宁合上笔记本:“听柴飞说锋源那边最近挺忙的,我还以为你今晚回不来了呢。”
贺敬珩示意她安心:“接了几个新项目,确实有点麻烦,不过有程知凡帮忙,已经比前一阵子轻松许多了……对了,周岑下午给我打电话,说下个月要来洛州录综艺。”
“他要住我们家吗?”
“不了,周岑说节目组已经安排了住的地方,有空就出来和我们聚一聚。”目光望向不远处拨弄沙袋玩闹的兄妹,贺敬珩眼中的柔情满到快要溢出来,“他想来看看大麦和小麦。”
阮绪宁点点头,面上情不自禁浮现出笑意。
或许真的是有那么点儿玄学成分,记得贺允泽和贺允涵“开荤宴”的时候,周岑终于得空来了趟茂华公馆,在刘绍宴的怂恿下,贺敬珩颇为“大度”地用家里的蓝牙音箱环播放周岑的歌……当事歌手整个人都不太好,掩面苦笑,坐立不安,没想到,躺在摇床里的兄妹两人却十分开心,听到前奏就开始蹬腿。
踢踏踢踏。
比赛似的。
这段视频至今保存在阮绪宁的手机相册里。
这几年周岑在紫焰传媒发展得不错,为了方便工作,索性定居在了楠丰,曾经的好朋友难得才能聚在一起。
以前总问他什么时候“回洛州”。
如今,却习惯了问他什么时候“来洛州”。
思绪被贺允涵的呼唤声打断。
只见小姑娘挥动着粉红色的拳击手套,招呼阮绪宁一起过去玩耍:“妈妈帮我一起推沙袋,哥哥太厉害了,我快要输掉啦!”
发现女儿没戴好的拳套快要掉下来了,阮绪宁急忙起身走过去,一拢裙摆,蹲身帮她重新整理,谁料,对面的贺允泽还在释放无处发泄的精力,猛力一推,沙袋摇摇晃晃,径直冲母女两人荡过去……
阮绪宁和贺允涵齐齐倒地。
知道闯了大祸,贺允泽神色慌张地想要扶起妈妈和妹妹,没想到,仍在规律摆动的沙袋又沿原路荡了回来,“砰”地拍在他的脸上。
贺允泽也光荣败北。
眼睁睁看着妻子和一双儿女被沙袋“打”倒在地,贺敬珩眼角一缩,一时间不知是该先救老婆,还是先救女儿,或者先救……
算了,臭小子可以不救。
沙袋还在摆动。
像是一个骄傲的、不满的、一心挑衅示威的对手。
贺敬珩伸手将它压制住,却压制不住自己眼底的笑意。
目光从三位“在哪里被撞到就在哪里躺好”的家人脸上掠过,他忍不住扬唇,大笑出声。
阮绪宁愣了愣。
面上的阴云一扫而光,也跟着他笑。
爸爸妈妈都笑了,粮食兄妹互望一眼,犯错后的悔意荡然无存,也“嘿嘿”“哈哈”地笑起来,耍宝似的软垫上打滚。
骨碌碌滚到阮绪宁身边。
滚进她的怀里。
被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缠住,阮绪宁紧了紧双臂,好不容易才得空,挪动了一下脑袋。
贺敬珩还在笑,只是,眼尾似乎是有一点湿润。
在头顶灯带的映射下,透着光。
她错愕无比,示意粮食兄妹先行离开:“你们下楼去看看,张妈今晚准备了什么宵夜……”
听到有好吃的,贺允泽和贺允涵一跃而起,前后脚跑出健身房。
隔断玻璃上那些憨态可掬的兔子贴纸都还在,只是有了些年头,稍显褪色,贺敬珩提议说,等年前大扫除,再换上一批新的贴纸。
到时候,让大麦和小麦一起来帮忙。
目送孩子们离开,又从那些兔子贴纸上收回目光,阮绪宁迟疑着扯了下丈夫的裤脚:“你怎么了?”
她仍坐在地上,贺敬珩不得不低头:“没事。”
确实没事。
莫名的泪意,或许只能用“年纪越大越感性”来解释。
背过身,他趁机用手背揉了两下眼睛,声音闷闷的:“今年,带大麦和小麦一起回宜镇吧。”
“好啊。”
“听说这几年宜镇变化挺大的,郊区还开了一家游乐场。”
“是吗,那我们岂不是沾了两个小家伙的光?”
“只有你而已,我对那些可不感兴趣。”
“是——吗?之前陪我去迪士尼,你玩的也挺开心呀!”
阮绪宁双手抱膝,仰着脸与丈夫掰扯。
不知道是从哪一年开始的,“宜镇”两个字,已经不再是痛苦、压抑、无能为力的代名词,而是拥有了更多别的含义。
很好的含义。
被荡漾在心底的甜腻惹得心神不宁,贺敬珩索性将阮绪宁捞起来,单手抱到史密斯机上坐好:“地上凉。”
他的手,始终掐着她的腰。
他看她的眼神,也不像只有关心。
恒温恒湿的房间,能凉到哪里去?
想起了一些没羞没燥的夜晚,阮绪宁垂下盛满赧意的眸,故意晾着他:“这地方也没有很暖和……”
没有贺允泽和贺允涵之前,他们曾在这里试过很多次,阮绪宁慢慢发现,贺敬珩的想象力也很丰富:每一样健身器械,总能令他挖掘出新的用途,明明来三楼锻炼身体的人是他,汗涔涔的却总是她。
还想再说点什么,嘴巴却被封住。
贺敬珩俯身吻过去。
有了气息的交换,这一回,是彻底不冷了——不仅不冷,反而热得难耐。
在贺敬珩霸道的攻势下,阮绪宁被迫后仰,迫切想要扶住什么,谁料,最后只能攥紧对方青筋分明的双臂。
这样的碰触令贺敬珩很受用,不自觉加深了那个吻。
阮绪宁被亲得迷迷糊糊,连呼吸都几近要遗忘,走廊里忽然传来了窸窣声响,间或还能听见踢踏的脚步声。
屏息凝神分辨了片刻,笃定是两个小家伙折返回到了三楼。
生怕“少儿不宜”的画面被兄妹两人撞见,她狠命想要推开贺敬珩,没想到对方却不允,反而单手将她抱起,径直走向健身房一隅的淋浴室。
随后关上门,落锁。
健身房专用的淋浴间面积不大,阮绪宁只好坐在洗脸池台面上。
暖黄色的灯光如同轻纱般柔和洒落,玻璃樽里装着淡粉色的扩香石,已经按照她的喜好,添了木质香调的精油。
听说是有减轻焦虑、缓解压力的功效。
但她此刻闻着、嗅着,却愈发紧张。
贺敬珩担心妻子身形不稳从上面掉下来,便紧挨着台面站定,两人自然而然又贴到了一块儿。
连手也虚虚地揽住了她的腰。
阮绪宁企图挣扎,下一秒就听见了贺允涵的声音:“妈妈,妈妈,宵夜是椰汁西米露,你要不要……咦?”
她的声音明显一顿:“爸爸和妈妈呢?”
回答她的是贺允泽:“可能是回卧室去了吧?爸爸好像很喜欢和妈妈一起待在卧室里,有一次,妈妈不想去,我亲眼看到爸爸把妈妈从书房抱进卧室的!”
“那他们偷偷躲在卧室里做什么呀?吃零食吗?”
“我猜,可能是在锻炼身体吧?那次妈妈好像有点不舒服,喘得比我练拳时还要厉害!”
“原来爸爸这么严格啊……”
“嗯,爸爸训练我的时候就一直很严格的!”
听到这里,阮绪宁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烧开了的热水壶,险些就要尖叫出声,再别开脸,瞄一眼镜子里的人……
果然,整张脸都红了。
更可气的是,身边的始作俑者还在笑。
阮绪宁怒不可遏地瞪了他一眼,刻意压低声音,指责道:“……都怪你平时不注意。”
贺敬珩伸手抵住她的唇,用口型再一次比划出“童言无忌”四个字。
阮绪宁对这样的“安慰”无动于衷,挥动拳头狠命捶在他的胸口,捶了两下,又因为手疼而默默收了回来。
贺敬珩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歪了歪头,眉峰微挑。
阮绪宁暗暗翻译了一下他的肢体语言,差不多就是——是你先招惹我的,我可不打算善罢甘休。
她眸光一动,很怂地扯开话题:“外面好像没动静了。”
贺敬珩听了一会儿:“是啊,两个小家伙都走了。”
阮绪宁趁热打铁:“那我们也走吧?我有点饿,正好下楼去吃点儿宵夜!”
说着,便自顾自从大理石台面上跃下……
猝不及防,落入了贺敬珩怀里。
带着一点愉悦的轻嗤过后,他收紧手臂:“你觉得自己走得掉吗?”
阮绪宁浑身一绷紧。
然而,贺敬珩并没有进攻性的动作,只是上前一步,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如同卸下了所有防备与武装。
若隐若现的木质香,被时间轻捻成一条无形的红线,将两人紧紧缠绕。
贺敬珩的呼吸如同流淌的月光,侵入她的每一寸皮肤。
阮绪宁听见一声意味深长的低语:“宁宁,你走不掉了。”
这不是陷阱。
这是温暖的巢。
再冷血的野兽也会有所贪恋。
既然心甘情愿走进来,就别再妄想会被放走。
决心和爱意都已心照不宣。
阮绪宁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允诺:“我知道,我不会走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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