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一派母慈子孝,可沈明奕说了一句话后,这种气氛荡然无存。
大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在说一遍?”
“我要娶温颂。”
沈明奕放下筷子,语气平淡到仿佛在说今天月亮真大。
自然知道自己这一番话会有多么令她震惊。
“不可能。”
大夫人回复的也很坚决。
沈明奕点点头,他也不是要征求她的同意,只是告知一声。
“我会和父亲说。”
空气渐冷下来,大夫人看他神色认真,也知道他不是胡说的性格,脸色沉了下去。
四目相对,谁都不肯低头。
不复母慈子孝,两人又要变成仇人。
沈明奕看着她,期待她能问些什么。
大夫人怒目而视,眼里满是反对,没有想问询的意思。
沈明奕先一步低下头,眼里满含失望。
起身离开。
如果大夫人问缘由,沈明奕相信自已一定会认真解释,可她什么都不问,直接否掉,和以前的任何事一样。
大夫人红了眼眶,对着他的背影又开始念叨起来。
“从小到大,娘最疼你,你就是这样让娘伤心的对吗?”
“你爹当时生死未卜,上京危机重重,我一人咬着牙生下你,足足疼了三天三夜,流了四五盆血水,身子更是落下不可修护的病痛,每每阴天下雨腰和小腹都疼痛难忍,你就是这样与我忤逆的吗?!”
沈明奕充耳不闻,这些话他都能倒背如流,从小到大都是这一套。
夜色明亮,沈明奕心烦,没去自己的房间,转而去了温颂的小房间。
门锁着,屋里还亮着灯。
沈明奕敲门。
“谁啊?”
温颂轻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沈明奕的心仿佛被熨烫一般,突然升起好多委屈。
门打开,春夏的脸出现在眼前。
沈明奕皱眉,春夏像是发现了什么,吓的低下头,贴着门框退下。
走远后,春夏腿一软差点跪下。
她没看错吧,少爷刚刚是要哭吗?
“春夏,谁啊?少爷!”
温颂刚洗漱完,只穿着里衣,好奇的看着走进来的人,顺手穿上准备出来的外罩。
这么快就吃完饭了?她还以为大夫人会留他到很晚,所以才不紧不慢的收拾。
沈明奕收敛表情,上前三下五除二的脱掉她刚穿上的衣服,一个用力就抱回了她的小床上。
温颂的床自然不比沈明奕的,可满床都是她的味道,躺着要安心很多。
温颂满脸不解,胸口被他裹的很痛,轻轻的挣扎两下。
沈明奕霸道的抱着她,深吸一口气,“问你一个问题。”
第85章 不问等于不知道
问她问题?
沈明奕埋在温颂脖颈中头也不抬,声音闷闷的。
温颂等了半晌,也没听到下文,想看看他,又动不了。
温声中带着安抚的问道,“什么问题?”
“如果你以后的孩子想做某件事,你并不赞同,是会直接反对,还是问清原因?”
温颂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个问题,想了想,诚实说着,“当然是问清原因。”
“……”
沈明奕不说话。
温颂继续说着,“如果他有道理,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做什么,这样做的后果能承受,那就放手让他去做。”
“可他是你丢了半条命生出来的,就该都听你的。”
温颂不太赞同,“我生他,也是因为爱他,爱他就应该要理解他支持他。”
“……”
听不到沈明奕的回应,温颂想想继续说着,“不过有可能因为太爱会伤到孩子的心,也希望他能理解作为母亲的苦心。”
“互相理解吧。”
亲情爱情友情都是双向的。
这就是温颂所想。
沈明奕沉默半晌,“睡吧。”
温颂有些莫名,不过因为一路颠簸,确实困倦,窝在他怀里很快睡熟。
天刚朦朦亮,晨曦的微光透过薄薄的雾气洒在大地上,鸟儿在枝头欢快的叽叽喳喳,沈府的丫鬟小厮已经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今日皇帝举行宫宴,宴请大臣及他们的家眷们。
沈国公爷不知去向,沈世武在边疆,只有大夫人和沈云飞沈明奕兄弟二人前去。
温颂很清闲,沈明奕要去皇宫参加宴会,不用她伺候,正好可以出去办自己的事情。
丫鬟们排成一队端着时下最流行的成衣候在门外。
温颂刚伺候沈明奕穿上衣服,就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
春夏笑的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少爷送姑娘的。”
“我还有不少衣服。”
温颂不太懂这些衣服,可光看样式和料子,绝对不普通。
春夏从心里替她开心,不由感叹着,“这些衣服都是时下最流行的花色和样式,不仅珍贵还不好买,少爷多疼姑娘啊。”
“我穿不合适。”
温颂摇摇头,她身份不高,不合适穿这些华丽的衣服,容易落人口舌。
春夏出声劝慰,“合适合适,姑娘正年轻漂亮,就该穿最好看的衣服。”
温颂被她说的有些心动,谁人不爱美?
“那我只留几件,其他的就算了。”
她准备挑两件简单朴素一些的,自己穿也不算太出挑。
沈明奕正好从里屋出来,直接对着春夏说,“全给她放好。”
“是!”
春夏带着丫鬟们退下。
沈明奕今日穿了一件玄色束袖劲装,白玉腰封紧紧贴在劲瘦有力的腰间,沈家玉佩坠在腰间更是增色,乌黑的头发束起戴着同色的玉冠,长身玉立,眉深目阔。
那双修长的手还不紧不慢的紧着腰封,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着矜贵冷傲。
是熟悉又久违的感觉。
温颂有片刻的失神,很快回过神,走过去为他整理着衣服。
既然那些衣服已经进了自己的衣橱,她也不好再拒绝,那样不免有些太不识抬举。
沈明奕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她片刻的失神可没逃过自己的眼。
一个用力就把温颂抱到自己腿上坐下。
温颂坐的小心,大动作都不敢有,“衣服都皱了。”
他可是穿去参加宫宴,不能有一点瑕疵。
沈明奕满不在乎,“没那么轻易皱。”
温颂才不信。
越贵的料子越娇气,越得小心。
见温颂小心翼翼的模样,沈明奕恶作剧心起,往怀里使劲压着她。
温颂小心避让,两人幼稚的较开劲。
一开始还不觉,后来摩擦加重压,心思渐渐走偏。
闹了半天,受苦的还是沈明奕。
大夫人派人催促,这才停下打闹。
沈明奕的衣领微开,露出锁骨和饱满的胸肌,双眼都幽暗不少,就那样毫不掩饰的看着她。
温颂耳后爬上红晕,不自在的避开他的目光。
宫宴不是儿戏,沈明奕再胆大也不敢放皇上的鸽子,抱着温颂深呼吸缓和着气息。
温颂脸热,突然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情不自禁摸上去。
新编织的挂绳隐隐有一束不同的材质,手感好像是头发。
此时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升起,头发是她的?
仔细想来,那天他不小心扯掉自己的头发后,的确没有扔掉,反而塞到了怀里。
后来玉佩的穗子上也有这种材质。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
温颂有些动容,想问,看着沈明奕投来的目光,最终还是没开口。
不问就可以当做不知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徒增烦恼。
低下头的温颂,并没有发现沈明奕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沈明奕前脚走,温颂后脚带着自己的金叶和金豆来到了永安钱行。
永安钱行是本朝最大的商行,背靠皇家,信誉和保障数一数二,分行更是遍布全国。
那些赏赐自己带着不安全,也不方便,不如全都换成银票,待日后离开,需要多少就取多少,也方便,免得带在身上太惹眼。
办事效率很高,温颂进去没多久就办完出来。
沉甸甸的金子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银票,温颂反而更安心。
她四处张望着,想去转转,却又惦记着出府的时间,最后还是作罢。
这时一双闲晃的眼睛落在她身上,不敢置信的揉了揉。
秦妮子从行驶的驴车上跳下来,吓了一旁温大载一跳。
“你又干什么?”
驴车上不止二人,看到她如此鲁莽的行为,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
温大载觉得丢人,看向秦妮子更是不耐烦。
“那是不是温颂?”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
“谁?”
温大载心里一紧,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一道倩影缓缓行走在闹市中。
“我怎么知道。”
他收回视线,不耐烦更甚,又看不清正脸。
秦妮子看着那道背影,又看了看她出来的地方,眼睛闪了闪,随后不顾男人的催促抬腿走去。
“你干什么去?”
温大载叫不住她,只能在其他人不满的抱怨下,红着脸抱着包袱下了驴车。
秦妮子小跑进到那间店,她不识字,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进来后,看着周围装潢,和络绎不绝的人流,顿生局促,站在门口不敢再走一步。
堵着门,钱行里的接待也没驱赶,礼貌的迎进来,“需要存银票吗?”
她问,“怎么存银票?”
“把你的钱财存在本行,随用随取。”
秦妮子听都没听过,顿时哄笑起来,“银子当然是放在自己手里才安全方便,放你们手里像什么话,丢了怎么办?再者说那么几两银子还存你这干什么,不够折腾呢。”
她的话一出,顿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秦妮子还以为自己说了大实话,胸膛都挺了起来,“你们傻不傻?钱当然得放在自己兜里才踏实,想花几文花几文。”
第86章 宫宴昏迷
人们笑着摇摇头,不再关注她。
接待的人面露嘲意,冷嗤一声,“这里客人的钱放在兜里可放不下。”
说完,不再接待她,转身离开。
秦妮子眼珠一转,拉住要走的人,“刚刚那个丫头也是来存钱的?”
“客人隐私不能泄露。”
她不放弃,“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接待的人翻了个白眼,还是那句话,“客人隐私不能泄露。”
秦妮子一甩手,不满说着,“什么隐私不隐私的,那是我外甥女,我们是一家人。”
接待的人上下打量她一番,讽刺说道,“一家人?你能不知道人叫什么?”
秦妮子双眸闪了闪,谁知道这个死丫头现在叫什么,反正被卖前叫温颂,现在有没有改名就不知道了。
秦妮子眼里满是心虚,“反正我是她舅母,她舅舅就在外面。”
接待的人没了耐心与她纠缠,看眼她的穿着打扮,鄙夷道,“也不知道哪来打秋风的。”
声音没有刻意放低,周围所有人都听到,纷纷笑了起来。
这句话瞬间刺痛秦妮子,她双手叉腰,拉足架势就要骂人,被找她来的温大载强行拉了出来。
“你拉我干什么!”
秦妮子的袖子撸老高,还没发挥出一丝战斗实力就被这个温大灾的给打断,愤愤不平的推了他一下,“要你有何用!”
温大载也不生气,只用眼角睨了她一眼,“咱家可没多余的银子给你做药费。”
一句话成功灭火。
钱行里最是不缺打手,她要是敢闹事,瞬间能蹿出几个精壮大汉,打的她顾头不顾腚。
他们儿子还等银子成亲,这次进城卖野鸡蛋分文未挣,还搭了不少,手里的窟窿是填了又补,还差不少。
秦妮子满脸愁容,突然想起温颂。
那张脸错不了,和她娘长的真像,眉目间还能看到她爹的模样。
看穿着她过得不错,还在上京,手里有闲散银子,也该孝敬一下她舅舅舅母。
看着秦妮子满脸算计,温大载忍不住心里发寒,上一次这样还是卖掉他外甥女时。
他又想到昨天看到的那个身影,如果那个丫头还活着,应该就是那般大。
看着温大灾沉默的模样,又联想到他昨天的异常,秦妮子突然精敏,“你昨天见过温颂?”
“没有。”
温大载下意识反驳,却没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
她自然不信,双眼微眯,“你要是没见到,你慌什么?”
“我没慌啊。”
温大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有些顾左右而言他,“我说你快点,驴车都走到城门了,再晚一步,咱们就得走着回去了。”
秦妮子才不听这个,一把揪起他的耳朵,“你在哪看到那个丫头的?”
“没看到!”温大载疼的龇牙咧嘴,又改口道,“我只是看着像,不确定是不是她。”
秦妮子眼看有戏,语气带上几分急切,“在哪看到的?快说!”
温大载难得有骨气,闭紧嘴,一把挣开她,向着前方跑去。
秦妮子嘿了一声,拖着沉重的身子向他追去。
两人你追我赶,众人避让不及被撞到,还没等问罪,就得了女人一句问候。
“你瞎啊!”
碰到如此泼辣无赖的妇女,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不愿过多跟她扯皮,免得惹上一身骚。
C
宫宴上,皇帝不过而立之年,虽然年轻,却无人轻视,一身黄色金丝龙袍,威仪逼人。
从小被先帝亲自抚养长大,用君子之礼,帝王之术,博学鸿儒培养出来的天下新一任主人。
大殿之上论功行赏,针对槟州一案,唤出沈云飞和沈明奕两兄弟。
皇帝把所有的功劳都给了沈云飞,又是受封又是升官,沈明奕的功劳则用以功抵罪轻轻带过。
对于他忍辱负重暗中侦查刘家父子和槟州拐子一案,只字未提。
升官受封不仅没有,就连本来的大理寺少卿一职都没赐回。
沈明奕辛苦一番,从主功臣变成了从功,还什么都没捞到。
不知道天子的用意,沈明奕满心狐疑,却面上不显,低头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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