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成阴戾的目光盯在阮晴凄惨可怜的脸上,“我早跟你说过,别惹她。”
唐艳和王萘晨这时反应过来,她二人一身的饭菜,简直要社死当地,从座位上拉起吓得就要哭出来的阮晴,王萘晨还待叉起腰跟祁成理论几句,却被唐艳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开玩笑么?你以为在祁成那里有多少‘怜香惜玉’的绅士风度?杜若凌忘了?被踹到医院住了多少天!你也想住养和?
刚刚被扣在那两个女生脸上的不锈钢餐盘落在地上,正挡住了祁成的路。
他抬脚,一下把那两个餐盘乒乒乓乓踢得老远。其中一个还撞到了几米外的一个男同学的腿。
祁成阴恻恻环视一周。那同学也没敢多说什么。离事发地点近的人,端起自己的盘子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大家心照不宣地,都默默转回了头。
阮念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直接吓傻。他是怎么做到这么蛮的!
但凡要是有一丁点儿‘遵纪守法’的意识,他也不能这么干。
这个人,就是习惯性的肆意妄为,根本不受谁的管制。而且最难搞的是,他是完全知道他在做什么的。他态度冰冷、粗暴骇人,可他并不像那些疯子或者神经病一样失去理智,他是冷静的、镇定的、有算计的。
他的每一个神情动作,都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就是要这么干,你能把我怎么样?’
阮念只觉头皮阵阵发麻。她听到他的脚步渐近,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她餐盘的边缘,往一旁挪了挪。
“吃完了么?走吗?”
她比谁都想走!
可她那里,把人家椅子弄脏了。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塑料的椅子,等下她拿条湿毛巾一擦也就干净了。问题是,她只穿了一条薄款的校服裤子,这是夏款裤,浅灰色的。
她能感觉到,面积挺大的。
阮念拿起勺子,假装去戳她的餐盘子,“没吃完。走不了。”
祁成看了一眼盘中的残羹冷炙,问,“想吃什么?我帮你打。”
阮念说,“什么都不想吃了。”
祁成,“……”
阮念左右看了看,自己五米之内就没个熟人。非但没熟人,大家都像躲瘟疫一样,离开她十万八千里。
她只好硬着头皮求这个唯一近的人,“你能帮个忙吗?”
“说。”
“你帮我去我们班教室,找晋博宇,让他把他运动服上衣拿来给我用一下。好嘛?”
祁成听得眼角抽搐。
他强压着要去追杀那根豆芽的欲望,耐着性子问她,“非要运动服上衣?长袖T恤不行?”
阮念一时也记不太清了。
晋博宇出于精细的生活习惯,通常都会多放一件校服长袖在学校,以备不时之需。大部分情况都是开襟运动服,但偶尔也是那件长袖帽衫。
她说,“也行。”
然后下一秒,她看到身旁这人,抬手一抻,把他自己的长袖套头帽衫,从头顶上利落脱了下来。
瞬间露出一具精壮的、光溜溜的上身。
整个食堂‘哗’声一片,像是电磁炉上的水壶,突然被大功率烧开。
阮念感觉自己的头轰得一声,炸了。
他是个疯子!而她是个傻子!一个总是不长教训的傻子,三番五次对一个无法无天的疯子寄予厚望。
“靠,上次在体育馆扒裤子,这次在食堂脱衣服,他们俩为什么不直接去开个房?”
阮念再也待不下去了,站起身就朝食堂外面走。
裤子脏不脏、红不红的,一点儿也不重要了。
祁成森寒瞪向那说话的男生,后者连忙回过头去假意干饭,生怕被记住长相。祁成没空纠结这个,眼瞧着阮念就要消失在食堂门口的背影,他火速追了上去。
她慌不择路,因为走得快,动作幅度大,祁成几乎一下就看到了。
他腾腾几大步赶上前,一把将阮念拉到了食堂西侧的墙边。他把自己脱下来的长袖帽衫往她腰上一围,“系着。”
阮念的脸像要滴出血来。她也不敢抬眼,这人还光着一半,根本没给她放眼睛的地方儿。她只能斜低着头,然而这个角度更糟糕,直接那淡棕色两点就在她眼下。最后,她只能面红耳赤地、别开脸去。
把他的帽衫解下来,扭着头递还给他。
“我不用。”
许是这女孩子脸太红了,她又白,这么多血液奔腾着都往脸上挤,就连皮肤的毛细血管都一清二楚的,皮肤都是透明的。
又被她这股劲儿拿捏了!祁成感觉自己的火气突然就全熄了。
本来是要发飙的。就在十分钟前,踏进食堂的那一瞬间,他还下定决心,不能轻易饶恕她的。
他回B市这一个月,确切地说,就偷爬进她闺房那一个雨夜过后,她就没理过他。电话也不接他的、微信永远是红叹号。
他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女人!
都这样了,她还想走。祁成搂住她肩膀,一下把她背贴在食堂的侧墙壁上。
“等着,”他紧绷着脸说,“你这样出不去。”
说完,他边穿他的上衣,边朝向外面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阮念才渐渐松出一口气。
她以为这个倔驴终于妥协了,回去找晋博宇、至少是其它同学,借一个备用衣服。不料几分钟过后,这人奔跑着回来的时候,手里居然拿着一条裤子!浅灰色的校服裤子!
阮念直想晕倒。
“你从哪儿弄来的?”她肝胆俱裂。
想也知道,谁上学会带一条备用裤子?除非是硬生生从别人身上扒下来!
他不是干不出来啊!这个人,这种事,他不是干不出来啊!阮念从不知道对一个人有‘信心’是这样悲怆的感觉。
祁成嘲弄地笑了,“想什么呢?在总务处拿的。”
阮念真是被他分分钟搞出一脑门汗。
她居然一时没想起来。因为同学们总会有时不时的需要,比如说校服旧了、丢了、破了,或者人个子长高了,都需要更换或者购新,所以总务部的小仓库里常年预备着各个尺码、各个款式的校服。
“谢谢你。”她的声音几不可闻。同时感激上苍,他终于知道通过正常渠道做事情了。
伸手接过裤子的时候,又被他塞过来一个红色的大塑料口袋。很有些重量和体积的。
阮念打开一看,人又要升天。
那红色的、硕大的塑料口袋里面,赫然躺着七、八包卫生巾。各种颜色、各种品牌,他可能把学校小卖店里的所有款式的卫生巾各拿了一包。
“你看喜欢用哪种。”他还把修长灵活的手伸进口袋里去,挑挑捡捡。拿出一包蓝色、包装比较大的,来给她推荐,“这个应该挺厚的,适合你。”
阮念狠咬嘴唇,抢过裤子和塑料袋,扭头就朝旁边的厕所走。
什么叫‘比较适合她’?她是洒水车吗?她平时也不这样的!今天主要是被阮晴气的!量才多。
不是,她量多不多,关他什么事呢?
第50章
阮念在卫生间磨磨蹭蹭换好出来,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她知道他肯定还等在外面。
祁成家发生的事,盘亘热搜很多天,即便不能说举国皆知,也绝对算得上轰动一时。这样排名全国前几的大集团,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意味着多少人的职业兴衰,更何况这次的事情这样大。董事长都差点折进去。
花开时越绚烂,凋零时就越悲凉。她不知对错,也不了解商业,对于那位祁董事长,她也只有仅仅两面之缘。只记得他平易近人地询问她的职业理想和专业目标。还用他的劳斯莱斯送她回家。
而且,他对他儿子也挺好的。再如何大集团的一把手,在祁成那里,也不过是个常被气到冒烟的无奈老父亲。
爸爸出了这样的事,祁成得多难受。他家的天塌了。
阮念注意到了。这次回来,眼睛都没那么野了,说话也少了些肆意张扬。
她边换裤子的时候,暗暗打定主意,她等下要谢谢他;然后,如果能让他开心,她就请他吃一顿饭。前次他请她吃的火锅,她还回一顿也是应该。然后找机会告诉他,只要不放弃,前面总有路的。
盘算好后,阮念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她看到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极度懒散地,靠在她刚刚靠过的墙边。他两只手从脖领处揪着自己的帽衫领口。
往上提着。
那帽衫是休闲款的,领口也很宽松,他使劲向上、向外拉,而后,低了头,把整张脸凑近低下去,像个鸵鸟,要把脸扎进衣服里去。又好像从那领子处往里面观察什么。
他这个造型太古怪,直接把阮念看呆。
不是!你里面有啥啊?经过刚才那一波操作,全校师生都知道,你里面连个背心都没穿!
你往里面看什么呢?还这么认真的?!
祁成听到动静,从自己的胸前收回视线,抬起脸转过来,灼灼对向阮念。
他忍不住唇角一勾,凛冽眉眼间绽放出一抹轻浮浪荡的光彩。一看到他这个眼神,阮念下意识就紧张不已。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严阵以待。
果不其然,不肖一秒钟,她听到那把润成一片的低沉声音,漫不经心地问了她一个问题。
“我的颜色你好像还挺喜欢的?刚才脸红成那样。”
阮念愣愣的。足足花费了五秒钟,才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东西的‘颜色’!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流氓?!
一种掺杂了悔意与羞赧的莫名感慨,排山倒海而来。她就是个傻子!她居然还在为一个癫狂的流氓担心他的未来!
冲着渐走渐近的那个人的胸膛,阮念甩开自己手里的红色塑料袋子,狠狠就敲了上去。
“离我远点!”
“呃……这么暴力的。”他抱怨不已,“这么多天不见,一见面就动手动脚。”
阮念哪里还有气力听他混吣。她飞快跑远,朝向教学楼。一步不敢停歇,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自己座位。她剧烈地喘息着,待到呼吸趋于平稳,她伸出自己的两只手,放在桌上,瞧了半晌。
她裤子呢?
那条脏裤子呢?还没洗呢!去哪里了?!
是的,没错。刚刚在洗手间换下来,她还特意叠了一下,放在了那些卫生巾的塑料袋子里。最后,作为袭击工具,一股脑甩到了祁成身上!
那裤子上面还是……
阮念无力地趴倒在课桌上。她要有多顽强,才能在这样心惊胆战的日子里坚韧地存活下去!
好在晋博宇从外面带回来好消息。他手里拿着一张《走出校园看世界活动家长告知书》递给阮念,叫她“晚上赶紧让你爸签字,明天早上必须带来。”
阮念凑过头瞧,却不肯伸手接,“这是什么东西?”
“学校组织高三部分学生代表,走进不同企业开展职业探索和模拟体验活动。因为其它同学学习任务忙,而且名额有限,所以让保送的同学优先报名。我替你把表格也拿回来了。”
阮念这才接到手里,感恩戴德连忙道谢。
她是永远可以相信晋博宇的。
晚上回到家,阮念果真牢记这事,她一听到她爸开门的声音,就从屋里跑出来,找阮志诚签字。
“爸,我们学校要去参观那些知名企业,要家长签字同意。”
阮志诚自然是叮嘱一番‘注意安全’‘路上看车’云云,他放下车钥匙,签了字。把那张《告知书》交回给阮念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阮晴的房间。
“念念,到你房间,我有话跟你说。”
阮念有些惊讶,阮志诚极少来她房间的。两个人进了门,阮志诚就把阮念的房门关上了。
他在阮念的书桌前坐下,阮念费解地坐在她自己的床边。
阮志诚清了清喉咙,好似在想说辞。半晌,才开口说道。
“那个祁成,如果他对你是真心的,你不妨认真考虑一下。”
阮晴出去接水的时候,发现阮志诚回来了。他的车钥匙在桌子上。可是人却又不在客厅。
她端着茶杯,朝向主卧方向望了一眼,也没有人。这时,她听到阮念房间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音。
阮晴推门回房间,可是落在门把上的手停了一会儿,她又转身折返回去,静悄悄站在阮念门口。
她听到里面传来阮念的声音。
“爸,你不是很讨厌他么?”
阮志诚摆了摆手,“我上次泼他一盆水不是因为讨厌他这个人,我只是让他别再纠缠你。像他这种家庭的少爷,谈恋爱是一把好手。可是有一条,他再怎么玩,到最后还是要娶家里指定的那个。所以,吃亏的总是女孩子。”
阮念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太低,阮晴并没有听清。她又把耳朵靠近了一些,贴在门上。
听到阮志诚继续道,“如果是晴晴那样的女孩子,她会觉得自己也不吃亏,因为她也玩了。她也拿到好处了。可是念念,爸爸知道你跟晴晴不一样。我怕你最后会伤心。”
阮晴捏在茶杯上的手指都泛了白。
她死死咬着嘴唇,才能控制住自己冲进去把茶水泼在这两个人身上的冲动。她爸虽然平时对她特别宠爱,好似有求必应的样子,花钱也给她花得多,但是内心里、关键时、大事上,他还是偏向阮念的。
而且,居然把自己想得这样不堪!什么叫‘晴晴这类女孩子’?她怎么了?她比阮念便宜到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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