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她看,路过的宾客没有谁不看。
和善的长辈们都会来一句“好个珠联璧合”!
岑晏拉住她的手去坐车。
“怎么脸是红的?”他伸手轻触了下,“喝酒了不成?”
“嗯,幸好表妹提醒我,不然我只怕要醉了。”
说话的语气都像呢喃,一张脸更是艳丽,岑晏真想看看她醉了是何样,竟觉得有点可惜。
因来贺喜的客人多,门前车水马龙,就算坐上车了,一时也行得极其缓慢。
透过车窗,可见星光漫天。
这里天然的夜色是比后世要美的。
沈棠撑着粉腮看了会儿,慢慢的有点犯困,就将头贴在车壁。
岑晏的手适时伸过来,将她脑袋往他肩头一靠:“怎么也是我这里舒服些。”
很宽阔的肩膀,但也很坚硬,不过是比车壁软些,沈棠轻声一笑:“刚才你一直没说话,我还以为你也快睡着了呢……原来盯着我呢?”
“车里就我们两个,不看你看谁?”他头微微侧了侧,将脸贴在她发上,“我不说话,是怕你累,感觉你说不动的样子。”
“哦……”她以为他是有些感慨,毕竟徐元淑也是他喜欢过的小姑娘。
到底有没有一点遗憾呢?
如果他不是为了岑家……
沈棠忽然问:“要是我也跟徐姑娘一样,你也不会娶我吧?”
岑晏一怔。
“如果沈家也出了个皇后……”
他打断她:“你已经嫁给我了,就是我的家人,何必要做假设?”
“我就是想问问,”在她心里,他其实是挺凉薄的,当然,是指对他喜欢的人,他对他的家人必然不是如此,“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有这样的情况,我也是会被放弃的吧?”
岑晏许久没说话。
沈棠垂眸看着他微微握紧的手指,在此时却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如果他骗她,说“真有此种情况,他也不会放弃她”,那她真会把他看成油嘴滑舌的骗子的。
幸好他没有这样说。
“致美,”她叫他的字,“你不必沉默,我不会怪你的,在我心里,你也没有阿宁重要。”
岑晏:“……”
这好像比怪他还难受吧?
算了,但沈棠没有说错,他们彼此心里都有更在乎的人,只不过……
“阿棠,你说的都是假设,而今的情况是我已经娶了你,那无论遇到何种情况,我都不会舍弃你,”他抬起她下颌,“所以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假设。”
她哼道:“你又说‘不准’。”
“就是不准,你这是故意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们之间有感情吗?”
他一直在努力,岑晏反问:“真的没有吗?”
四目相对,她的心微微跳快了下。
“我困了。”她道,将头又搁在他肩头,闭上了眼睛。
他唇角扬起。
肯定是有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第44章 044
六月赤日炎炎,酷热难当,正是“伏月”,而周菡的及笄礼就是要在六月操办的。
已经答应了,不能不去,沈棠坐在镜台前精心打扮。
毕竟是当赞者,不能敷衍。
镜子中的女子花容月貌,神采飞扬,献春夸赞了几句,忽然在妆奁里一阵翻找:“少夫人明明很合适贴花钿,怎地从来不贴呢?”
她找了一方梅花形的螺钿贴在沈棠额间。
金箔耀眼,但螺壳做的花钿更有特色,有五彩的光,使得那张脸越发明艳。
沈棠由不得伸手去触摸它。
确实许久没有贴过了,大概是知道岑晏不喜欢,而二人已经做了夫妻,她不想让他觉得刺眼就没有贴过,久而久之还真忘了。
“少夫人可是觉得不好?”见她神情复杂,献春道,“那奴婢取下来。”
“不必,挺好的。”
过了这么久她也想看看岑晏的反应,随后沈棠就去拜见长辈,跟岑夫人一起去周家,太夫人没去,年纪大了受不得热。
周夫人极为疼爱这小女儿,及笄礼办得很隆重,请了不少家族的女眷,周菡也是打扮的端庄秀美,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虽然岑夫人讨厌周夫人,还是狠狠夸了周菡一通。
礼仪谈不上繁琐,但因为天热又在屋外举行,即便头顶绿荫重重,沈棠还是流了不少汗。
作为赞者,从头到尾得保持仪态,她也只能忍着不动。
好在时间不长,礼毕后,周夫人留自家亲戚吃晚饭。
“大热天,辛苦你们了,吃顿饭是应该的,”周夫人拉着岑夫人的手,“表弟妹,你可不能推辞啊,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你跟阿棠千万别走。”
与徐家的事早就泡汤了,周夫人自当要笼络好岑家的。
岑夫人还是给了她面子:“我要不答应,你得把我手捏疼。”
周夫人讪讪松开手:“哎呀,我力气用大了,你愿意留下就好!”
谢夫人也来参加及笄礼的,自然与她们一起吃饭。
岂料中途还未吃完,有丫鬟来禀告,说岑二公子来了。
就是因为岑晏喜欢上了沈棠,才让她们母女俩竹篮打水一场空,周夫人的目光立时落在沈棠身上,“啧啧”两声:“不用说,晏儿定是来接你的……真正是恩爱夫妻,羡煞旁人。”
沈棠差点呛到,掩了下唇:“表姨母,你若是使人仔细问问,定知道相公是来接母亲的。”
长辈在此,怎能单独提她?
周夫人才觉失言,笑道:“瞧我嘴快,当然了,晏儿最有孝心,当然是把表弟妹放在第一位。”
儿子儿媳感情好,做母亲的只有高兴,岑夫人才不会不快呢,何况她也有丈夫陪,朝夕相处,哪里会介意儿子对儿媳的上心?
故而在垂花门口时,她就跟沈棠道:“你与晏儿一起走吧,我自己坐车回去。”
沈棠愣住。
岑夫人笑道:“晚上没那么热,回去也不远,你们两个边说话边散步,多好。”
小夫妻就该亲亲热热的,想当初她刚嫁给丈夫,也是一样难分难舍,可惜当年战乱不断,他又是骁勇善战的将才,自是投身沙场了。
“晏儿,”她看见不远处的儿子了,招手道,“快带着阿棠回去吧。”
“您不跟我们走?”岑晏问。
岑夫人睨他一眼,暗道装什么呢,他以前总是晚归,最近两三个月却是时不时准时回来,不是为了沈棠是为什么?她才不打搅呢!
“去吧。”她快步离开。
岑晏看向后面的沈棠。
月光下,她着一件天碧色金绣牡丹春衫,青丝梳成凌云髻,戴嵌宝金簪,雍容华贵中又带几分娇丽,他在第一时间竟没有注意到花钿,后来发现了,不由自主轻笑。
沈棠颦眉:“你笑什么?”
要么讨厌,要么不动声色,要么夸赞,他居然笑!
岑晏正色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沈棠:“……”
岑晏握住她的手:“阿棠,你今日很好看……当然,平日也好看。”
要说“刷好感度”,岑晏是真的挺会的。
沈棠撇了撇嘴:“真的吗?”故意将头抬起来,“你再仔细看看。”
“仔细看也是一样。”
好吧,看来他是真不介意她贴花钿了。
果然喜不喜欢很明显。
“母亲说让我们走回去,你觉得如何?”
“这得看你,如果你愿意,我们就走,你不愿意,我们就骑马回去。”
她穿了裙子不说,还是两个人共骑,走在路上不得被人盯着看?沈棠选择前者:“就走走好了,可惜已经吃饱了,不然能边走边吃。”
跟逛夜市一样。
岑晏道:“我们可以明日晚上来。”
“你明日也有空?”沈棠忽然有点担忧,“岑大人,你可不能被感情冲昏头脑,我可是都指着你……”她压低声音,“位极人臣呢。”
要说野心,沈棠一点不比他少,岑晏捏捏她手指:“你放心,有你这样的妻子,我绝不会懈怠,你不必担心这一点。”
可能是他白天办事更为效率了?沈棠琢磨着道:“还是等以后吧,天太热。”连着两天出来她真不愿意。
岑晏感觉她是很怕热的:“那我们今儿也不走了,”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湿的,回去清洗下吧。”
二人遂掉头回岑家。
洗过澡之后舒服多了,沈棠早早上床歇息。
岑晏则是去了书房,等到亥时方才回来。
拉起蚊帐时,百般小心,生怕放了蚊子进去又吵醒沈棠,等躺下后,他并没有睡在本该睡的地位,而是朝沈棠靠近了十来寸。
也是奇怪,这些天沈棠的睡相一直很好,不,也谈不上很好,是真的谈不上差,顶多就是手脚伸过来碰到他,这跟他期望的不一样。
就在他渐渐要睡着的时候,感觉身侧有了动静,紧接着有个人翻了个身,直接贴到他怀里。
温热跟心跳同时袭击了他。
岑晏睁开眼,呼吸在瞬间变得很急促。
夏天的中衣,料子薄薄一层,将她美好的躯体完全呈现出来,他感觉到了一种致命的诱惑,恨不得不管不顾就在这一刻将她拆吃入腹。
他连片刻都熬不住,猛地坐起身。
侧间的水流声响了一会才停止。
再躺下的时候,男人老实了。
想象的滋味很美妙,但真的体会到时才知道是煎熬,除非哪一日他们可以圆房……
有点远了,别说圆房,连亲都没亲到沈棠呢。
岑晏把念头甩出去,暗道,不能再想了,不然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
等到八月,崔含芷很是显怀了,肚子已经高高隆起。
沈宁时常趴在上面听孩子在里面的动静。
“要到过年他才出来吗?”小姑娘好奇的问,“为什么呢?”
“怀胎十月,就是要十个月才出来啊,”沈棠解释,“早出来,身体会不好的。”
“啊,为什么?”沈宁又一阵奇怪。
“不足月就是会不好。”
崔含芷闻言一笑,补充道:“阿宁,这就跟院子里的花一样,花苞还没结好,你就把它整个摘下来,那么,那花还能不能开出来呢?”
“开不出!”沈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沈棠看向崔含芷:“还是你解释的好。”
“毕竟在我肚子里这么多天了,”崔含芷伸手轻抚小腹,“我就觉得这孩子跟花儿一样,生出来定是极好看的。”
“你跟阿兄是俊男美女,自然孩子也好看。”
“你跟致美也一样啊!”崔含芷打趣。
沈棠就不知道说什么了,顾左右而言他。
崔含芷只当她是害羞。
为照顾好长孙媳,太夫人很早就把康嬷嬷派来了东院,这时提醒崔含芷:“少夫人去歇息一会吧,晚上睡不好,您白天得补足觉。”
胎儿越来越大,行动不便不说,也容易腰酸背痛,沈棠站起身:“嫂嫂,那我跟阿宁就不打搅你了。”
“什么打搅,没有你们陪我,我可闷了,”崔含芷跟康嬷嬷说,“还不困,再等会。”
话音刚落,听到岑劭的声音:“阿芷!”
“相公,你怎么会在这儿?”
“出来办点事,正好有空,回来看看你,”岑劭手里提着几串紫葡萄,问康嬷嬷,“这能吃了吧?”他早前买吃食回来,康嬷嬷一个都不准给崔含芷吃。
康嬷嬷轻咳一声:“果子自然是能吃的。”
崔含芷笑:“你就非得买吗?家里什么没有?”
“那不一样,是我心意嘛,就想买点吃的给你,”岑劭让淡墨去洗葡萄,蹲下身很自然的把手放在她小腿上,“还酸胀吗?我给你揉揉。”
这让旁观者不太自在,沈棠道:“阿兄,既然你回来了,我们便不打搅了。”拉着沈宁就走。
“看吧,你把阿棠吓跑了,”崔含芷嗔道,“一来就揉脚也不管有没有旁人。”
“是弟妹脸皮薄,这有什么?我不信致美到时不给她揉脚。”
崔含芷:“……”
沈棠回来后坐了会儿,又换上骑射服去骑马。
八月气候适宜,最合适运动。
一直骑到傍晚才回南院。
晚上,岑晏忽然送给她一样东西。
“砚台?”沈棠惊讶道,“为何送我砚台?”
“因为是你经常用到的东西,你写字,画图,都得需要磨墨,”岑晏把砚台拿近些给她看,“这是红丝砚,此石出自青州的黑山红丝石洞,别处是没有的,也是我用了好多年的砚台。”
名副其实,石上果真有红丝,触之也是温润细腻,好似美玉一般。
“看来是很昂贵了。”
“不昂贵,我会送你吗?”便宜的根本拿不出手,岑晏强调,“这原本是我自己用的。”
沈棠笑起来:“看来你挺不舍得,那么为何送我?”
他目光闪动,视线落到她唇上,还未提,脸先热,到底是说不出口。
也是奇怪,明明都习惯直接了,此刻却……
“想送就送了,非得要理由?”他把砚台放下,“你用了一定会喜欢。”
此前收了那么多东西,区区一个砚台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沈棠道:“既然你如此慷慨,我就收下了。”
岑晏又教她如何在上面磨墨。
总是很小心的,生怕磨损了花纹。
原是他很珍惜的东西,沈棠心头一动,怀疑他还是有意图的,只不知为何不说。
“中秋节你想怎么过?”他问。
沈棠想了想道:“还是去绮江吧。”
“去年不是去过?怎么,又想去许愿?”
“嗯。”
“今年的愿望会改吗?”他看着她,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沈棠倒也没有说得很死:“看我心情。”
他就笑了。
隔了一日就是中秋。
为照顾崔含芷,今年的中秋宴就在东院办。
男女有别,就算崔含芷是他嫂嫂,岑晏也是不太去探望的,今日见到却是吃了一惊,不知不觉嫂嫂的肚子竟如此之大,整个人看起来跟记忆里差别很大。
有点臃肿,看起来也有点疲倦,总之是谈不上光彩照人了。
“嫂嫂这些天还好吧?”他问兄长。
岑劭道:“可遭罪了,睡,睡不好,还老是腰酸腿涨的,你没见我都瘦了吗?我也跟着睡不好……好在就快生了,等生下来她就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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