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真的要这样吗?”白露面色纠结地摸着手臂,浑身感到不自在。云韶的衣裳尺寸对她实在有些小了,她明显地感受到腰部有种无形的力量裹挟她,勒的有些喘不上气,算不上舒服。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再吃东西了,感觉下一秒衣服就要被她撑破了。
云韶很满意自己的装束,觉得自己简直是聪慧至极。她拍了拍白露的肩膀:“放心好了,今日你就是云家娘子,我是你的贴身丫鬟白露。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哦!”
“娘子......”白露正欲再说些什么,便被云韶一脸认真地用手指抵住了嘴。
“嘘,别说话,来人了,叫我白露。”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山脚下。
白露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手持一把折扇挡住自己的大半边脸。云韶则低着头,装作不起眼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在白露身后。
云峥本与王令月说着悄悄话,忽然见她的表情有些惊讶,顺着她的视线回眸一看,一对十分滑稽的主仆出现在眼前,让人忍俊不禁。
“召召,你们在玩什么好玩的?”王令月揪着云韶的小辫子,又忍不住戳了戳脸,觉得好玩极了。
云韶默默按下了她那双胡乱动作的手:“当心我的脂粉。”她看向那群队伍的前方:“人都到齐了吗?”
云峥低声:“一切准备妥当。”
云韶的目光定在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身上。李珹今日依旧穿了一身玄色窄袍,为了方便骑马,将头发梳成了高马尾,展现出玉质金相的少年风采。
人群中传来对李珹的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骑马为她而来,阳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落到殷红的唇瓣,分明是含蓄的笑容却显得过分耀眼。
即便装扮成这样,李珹依旧第一眼便将云韶认了出来。
穿着普通的衣裳,甚至妆容将自己画的又土又丑,也难掩她明媚俏丽的气质。
“皇上,可要奴婢去通传一声云都尉?”梁公公躬身说道。
李珏摆摆手,示意他莫要大惊小怪:“今日朕只是带着南诏的大皇子和大公主来郊外出巡,恰逢遇上罢了,不必通传。”
梁公公抬眼,压住心中的疑惑:“喏。”
振奋人心的鼓声响起,宣告着比试正式进入到第一阶段。
唐二郎面无表情,率先驶进深林。
论骑射,还未遇到什么对手。
他在去年的乞巧节见过云韶一次,便深深被她的美貌吸引。还未来得及寻媒人提亲,他便紧接着调令到了崖州,一去便是一年有余。
刚一到长安又听闻云家设立比武招亲,沉下去的心顿时喜出望外。他觉得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况且只是打打野鸡野兔,不似豹子山猪那般速度。他出身武将世家,区区打猎对他来说如家常便饭一般,毫无难度。
思及至此,他看向一旁连马都骑的不大顺的谢大郎,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表情。
谢大郎双腿用力加紧马肚,牵着缰绳的手不断出汗,身子歪歪斜斜,坐在马上浑身发抖,生怕一不小心便跌下马去。
额角的汗珠不断落下,他甚至空不出手来擦,任由汗水沾湿了他的领口。
若不是鬼迷心窍,受了那人的蛊惑,他也不会想到前来巴结一个五品小官。眼下当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很快,看到唐二郎的笼子里便装满了猎物,他咬咬牙,策马走向更深处的地方。
李珹则是走了与二人相反的方向。
这里的猎物不多,但胜在地势平坦,利于观察视野,比起另一边地势崎岖的道路,命中几率要更大一些。
不多时,笼子里的猎物也装的满满当当。
*
云婉的眼睛死死盯着白露的一举一动,她清楚那个根本不是云韶,分明就是旁人假扮的。
她覆上自己的脸,虽敷了厚重的脂粉掩去了红肿,但昨日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李珏日日折磨她。若不是云韶,自己又怎会成为她的替身享受这般折辱?
她捏着手中的帕子,满腔恨意无处宣泄,她一定要让云韶也尝试一下绝望的滋味。
阿诺毫无兴趣,冷眼看着这个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傻弟弟。怎么偏自己生了个女儿身,若自己是男子,哪还有他的事?
重则却跃跃欲试,对长安的比武招亲十分好奇。他寻觅了一圈,想看看传说中的云娘子长何模样,但今日人众多,他实在辨别不出来哪一个才是云韶。
梁公公指着对面不远处身穿桃粉色衣裙的女子,附在李珏耳边道:“皇上,那位便是云氏。”
李珏眼眸微睁,打量着不远处的白露,摇头笑道:“虽清秀,但实则称不上什么大美人,看来老三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梁公公应和着称是。
声音虽小,但还是被耳力尚好的重则听到了。
他望向那个桃粉色衣裙的小娘子,身形略丰腴,倒也是小家碧玉的类型,扇子虽挡住了半边面容,看不太仔细,但隐约能看出轮廓还是不错的。
见阿诺跟李珏都没注意他,重则悄悄从座位后面溜了出去。
云韶蹲在河边用树枝在地上乱画。
先画了一个兔子,又画了一只鸡,没有章法,没有技艺,甚至连轮廓也看不出来。
若是云峥在,定要取笑她的鬼画符了。
离比试开始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若是顺利,李珹应当已经开始折返了。
这片空地很快便被她画满,云韶提起裙子往边上挪了一下,腾出一块地继续画画。
树枝乱画一通,不料画到了一人脚下。
重则蹲下身来仔细看着她的画,先是不解这杂乱无章的线条是何物种,待看清之后满是惊讶:“我知道了,你画的是兔子!”
云韶抬眸,二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的眼中皆看出了疑惑。
“这个......是野鸡?”
重则绞尽脑汁,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猜错,随即转换为了肯定的眼神:“就是兔子和野鸡!”
“你还......挺聪明。”
云韶有些意外,竟然有人能读懂她的画,忍不住打量着对方。只见眼前这个少年穿着跟大越人士不一样,头发编成了许多小辫子,上面还绑着银饰。心中有几分猜测,这般装束,想来少年大概就是南诏国的使臣。
重则不好意思地挠头,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聪明。心里不由得对这个长安的小娘子产生了几分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白。”云韶自然答道。
重则呢喃着,觉得小白更像个猫儿狗儿的名字,怎么会有女子叫这个名字。
“我叫重则,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云韶身形一顿,手中的树枝停住了动作。
早知方才不应当理他,若是叫他看出来,自己的努力不就前功尽弃了?
“我......”
话还未说完,就听重则继续问道:“那你可有婚配?”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云韶万分懊悔自己不该跟陌生人交谈,扔下手中的树枝就跑了,仓皇而逃不慎落下了一只耳坠。
少年看起来还没有她大,岂料开口说的话确是这般骇人。莫非南诏国的小郎君都如此大胆吗?
“小白,你别跑啊。”重则一见好玩的人跑了,便连忙起身去追。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夸他聪明,他一定要跟这个人做朋友。
他年纪虽不大,但胜在体力好,否则也不会被其他皇子嘲讽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很快他便追上了云韶的脚步。
重则抓住云韶的手腕,看着她诡异的妆容却一脸认真:“长安的小娘子都这般好看吗?”
【📢作者有话说】
情敌2号出现!
第29章 陷害
◎任由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秋日里日落渐早,朝霞布满了天边。
唐二郎率先策马回到人前,随手将马背上的箱笼扔到了地上。好奇的百姓们纷纷凑热闹往前探去,只见箱笼里装了满满的猎物,众人望向他的目光又多了一丝敬佩。
小厮倒出笼子里的猎物,一只,两只......足足有二十六只带有标记的猎物。
人群中称赞的声音络绎不绝,云韶此刻却在一处隐蔽的角落跟重则大眼瞪小眼。
这南诏国的使臣怕是眼神有些不好,自己装扮成这样还能夸她好看?
若是旁日里有人夸赞她也便罢了,落在今日这种情形里,她觉得有些可怕。
重则显然不解云韶为何不肯跟他做朋友,一脸执着,拽着她的袖口就不松手。
眼前的小娘子虽然装扮奇怪了些,但他向来就喜欢好玩的人和事。
眉毛粗可以剃掉一些,嘴唇大可以少涂些口脂。至于那颗大黑痣,回南诏找擅长美容的老婆婆绞面大概就能切掉了。
实在不行,若是她喜欢,留着也没事嘛,看看就习惯了。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跟她一起玩。
僵持许久,云韶终于败下阵来,编了个蹩脚的理由:“那个,我已经定亲了,这样拉扯不成体统。”
重则挑眉看向她,摩挲着下巴,显然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见他神情略有松动,云韶顺势将袖子抽了出来。
“只有你们大越才有什么狗屁一夫一妻制,凭什么你们男子可以娶多个女子?不像我们南诏的女子,可以有四五个夫婿,即便是做小,我也是不介意的。”
“更何况我年纪尚小,能陪你的日子更多,你也不吃亏。”
云韶显然被他这副理论绕蒙了,细细琢磨感觉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她并不想听太多他的话,重则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像乌鸦一般。她正苦恼这人怎么这般难缠,只见对岸已经有人狩猎回来了,她提裙快跑,想快些回去见李珹。
见小美人又跑了,重则便又朝着她的方向追过去,不料半路碰到了梁公公,原来是李珏觉得无聊准备回宫了。
他依依不舍地看向云韶的方向,一步三回头,长叹一声,不知下次何时才能见到她了。
下次就见到她一定要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去南诏国。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云韶不慎掉落的耳坠被人捡了起来。
云峥面色凝重,看向已经满载归来的唐二郎和谢大郎。
谢大郎一介文人不擅骑射,倒也是装满了箱笼的猎物,数了好几次,生怕多了少了,没想到竟然也有二十六只。
这下二人打成了平局,李珹却迟迟未归。眼见着最后一炷香的时辰就要到了,若是李珹再不回来,这一局恐怕就要落了下乘。众目睽睽下,即便云峥想放水也无可奈何。
这是云韶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谢家大郎,不知为何,她觉得此人有些奇怪。
据说谢樹并非长安人士,如今赴考借住在外祖家,云峥暗地里查过他,并无错处,递上来的自荐信也没有问题。
要说奇怪的就是,他看起来并不像习武之人。
无论是练剑还是其他兵器,习武之人手指处几乎都有薄茧,但谢樹却没有。不会武功却来参加陌生人的比武招亲,根本不会赢,除非他有其他目的。
谢樹握着手中的弓箭,手指太过用力导致微微发白,不由得有些紧张。
方才林中他费尽了力气,也只堪堪射中了两只野兔,远不及唐二郎的数量繁多。无奈之下,他将弓箭瞄准了另一方的李珹。
李珹手臂被他射伤,趁他不注意时快速抢过了李珹的箱笼,将自己的放了回去。
箭矢上并无标记,即便李珹出来指认他,他也大可以不承认,或者说误伤了也可以。左右猎物已经是他的了,又有何证据证明是他将二人的箱笼调换。
他低头看向腰间的玉佩,想到那人含笑的眉眼,紧张的心松懈了许多。
既然她想要他来巴结云家,那他照做就是了。
云韶快步赶回来,张望了一周没看到李珹的身影,看向深林中的方向心下一沉,一向明亮的双眸瞬间失去了光彩。
“李珹呢?”
云峥摇摇头,耳边鼓声响起,抬眼望去,香炉里最后一炷香也灭了。
云韶担心他的安危,顾不得那么多,牵起云峥的红鬃马就往林子里走去。
凭着上一世李珹教她学骑马的记忆,勉强骑上了马背。幽深的山林仿佛看不到尽头,她万般疑惑,以李珹的身手又怎么会迟迟未归?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受伤了,此事一定有蹊跷。
“召......你回来。”
云峥扶额,这个妹妹实在是不听管教,更何况,她根本不会骑马,眼下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她孤身一人又怎么去找人。
他正欲再去找一匹马去拦下云韶,不料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快看,是明王殿下回来了!”
李珹翻身下马,左手手臂自然垂在身侧,玄色的衣袍湿了大片,呈现暗红色的诡异。
经过谢樹身旁时停顿了一下,却并未出声。
谢樹吓得有些腿软,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
瞒得住众人却瞒不过向来敏锐的唐二郎。他也好奇,这样一个软弱无能的书生,怎会突然间猎捕这样多的猎物,现在看来,恐怕是使了手段。
看来小瞧此人了。
“不多不少,二十七只!”
“第一局,明王胜!”
振奋人心的鼓声再次响起,如骤雨般急切地击在李珹的心上,宣告着这第一场比试的胜利。
“发生了何事?召召去林中寻你了。”云峥见他手臂似有不对劲,“你的手臂......”
话音未落,只见李珹迅速上马往林中折返。
*
“李珹。”
云韶骑着红鬃马在林子间慢悠悠地走着。
天色却来越暗,方才走得急,忘记带火折子,视物愈发艰难,只能通过声音来寻人。
行至一颗百年大树下,马儿忽然停下了脚步。视线虽模糊看不清,但云韶依稀能嗅到这里有血腥味,心神开始慌张。
能闻到味道,说明血还未凝固,是刚留下不久的。云韶眉心微拧,拉紧缰绳,调换了个方向。循着血腥味的路线继续行走。
一阵狼嚎声传来,划破天际,刺入云韶心扉。
她感到有些冷,缩了缩衣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山中时常有野狼野熊出没,只是能进深处的猎户们多半会有一些身手可以躲避或者降服,眼下却只有她一个弱女子,若是继续呼喊,声音很容易将狼引来,若是停止呼喊,寻到人的几率就更加渺茫。
这该如何是好。
心中正犯了难,身下的红鬃马像是察觉到附近的危险,开始不停狂奔起来。云韶用力勒住缰绳,岂料马儿发了疯般一直胡乱向前冲去。
她力气不够,即便死死拽着缰绳,也很快就要被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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