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雪嘴巴大张:“真看不出来,他这么变态。”
“可不是么!”李寅寅用力点头,反正青龙也没少在别人面前说她,她一点都不亏心。
“你们回来啦,上头收拾好了,可以去住了。有行李吗,我让我儿子帮你们拿。”大妈热情地招呼她们。
李寅寅这次带上去的行李不少,除了大妈的儿子,还有三个壮汉和两头骡子帮忙。
“哎哟,这么多呀,你这是把家搬过去啦?”就连见惯世面的大妈都震惊了,别的修仙者都是讲究一个清心寡欲,不在乎身外之物,怎么她还有一堆小摆设。
李寅寅笑道:“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要是我修仙的时候就过得清苦,神仙还以为我就喜欢这种日子呢,到时候给我分配一个穷职,过得还不如人间,那我还修什么仙,在人间待着不就好了。”
好像有道理,又好像哪里怪怪的。
大妈琢磨了一会儿,问道:“修仙不是为了长生么?”
“要是一堆东西不能吃,一堆东西不能玩,活那么久是为什么,是为了长长久久的受折磨吗?”
来帮忙扛东西的人都笑了:“就是啊!能吃的时候吃,能喝的时候喝!比什么都强。”
从村里到山上的洞府,看起来很近,抬眼一看,就在那,但是人类不能直接飞上去,只能慢慢沿着盘山路走,上到山顶再下山,走过山谷再上山顶,连翻了两道梁子,再慢慢走,快到的时候,居然还有一段两米高的峭壁,要拉着铁链子才能上。
大妈生怕李寅寅和苑雪这两个娇贵的城市大小姐嫌麻烦,改主意不租了,急忙解释:“这也是为了保证你们安全,晚上你们可以把铁链子收起来,谁都上不了,屋里还有梯子,你们可以把梯子放下来,比铁链好爬。”
骡子上不去,全靠人力。
几个人先爬上去,把一个拴了绳子的木板放下来,大妈把行李一件一件放在木板上,上面的人再用力拉。
大妈满脸笑容:“还是很方便的吧,以后我来送饭,你们把这个板板放下来,我把饭放上去,你们就有吃的啦。”
最后,他们让李寅寅和苑雪也坐在木板上,拉到洞门口。
服务相当到位。
这个洞大概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隔出了几间屋,除了浴室、厕所、厨房,还有摆放香炉供桌蒲团之类的修行室。
想得相当周到。
“我们就先下去嘎,你们慢慢收拾。”大妈收了一周的房钱,带着人离开了。
苑雪松了口气:“他们要是不跟着,我们早就到了。”
“你们好呀~~~”下方有人,正冲着他们挥手。
那人穿着道袍,扎着发髻,腕上戴着串,手上拿拂尘,圆圆的身子,圆圆的脸,笑得十分灿烂。
“道士?!”苑雪大惊,她知道自己的法力低微,要是跟人类法师起冲突,她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李寅寅笑着跟道士挥手:“你也是住在这里的吗?”
她压低声音对苑雪说:“别怕,他没法力,是个假货。”
“噢……”苑雪这才发现,那个道士的面前有一个三角架,架上支着一个手机。
道士问道:“你们刚来啊,有没有要帮忙的?”
“没有,要不要上来喝杯茶?”李寅寅热情邀请。
道士痛快地应了一声,顺着铁链爬上来了,爬的时候也没忘记把三角架支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让人看着他爬上去的英姿。
然后再爬下去,把三角架收好,重爬一次。
李寅寅笑道:“这段不是直播了吧?”
“对,是素材,回去要剪一下。”道士笑嘻嘻。
他抬头看着李寅寅他们住的洞:“真大呀!快赶上玄天洞了。”
“本来我也想住这,但是想想,没必要,哎,你们租这多少钱?”
“三百块七天。”
道士咂咂嘴:“真贵,我那个洞,一百块钱一个月。这附近就你们住的这间最贵,我上次问的时候,还是三百块一个月,我都嫌贵,现在涨了这么多。其他地方还有五十块一个月的,就是条件差一点。”
听见这道士满口钱钱钱,苑雪问道:“你也缺钱吗?”
“哈,这年头,谁不缺钱啊。那些说赚钱不要多,够花就行的人,就是有人兜底,没吃过苦,什么叫够花,啊?咱们在这,一天十块钱的餐标,一个月三百块,加上租金,四百块,这叫够花。突然生个病,去医院一千块就没了,要是身上只有四百块,那够花吗?不够啊!谁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突然急用的时候,现在人啊,张口闭口就是等我老了就去死,呵,老又不是一秒钟的事,今天眼睛老花看不清东西,配眼镜要钱吧?明天骨质疏松摔断了腿,要钱吧?……”
道士似乎对钱有着相当的执念,一口气说了许多,叨叨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在唱独角戏,自我解嘲道:“哎,我说这些干什么,看你们肯定就是不缺钱的城里人,是来那个……洗涤心灵的吧?”
李寅寅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不,我们就是来修仙的。”
“哈哈哈……你们现在已经快活似神仙咯。”道士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就面前这一套十二件的金边骨瓷,还有放在旁边的瑰夏咖啡豆、手冲壶、虹吸壶……光喝咖啡的物件就有四种。
咖啡旁边是茶盘,又是一整套的茶道工具,讲究成这样,修的哪门子仙。
李寅寅问道:“那你是来洗涤心灵的吗?”
“不,我是来斩妖除魔的。”道士骄傲地抬起头,摸了摸下巴上半长不短的胡子,那胡子生得很没有章法,看起来是忘记刮才长出来的,而不是故意要摆个仙风道骨的范儿。
苑雪被他的话吓得小心肝直跳,她下意识地往李寅寅身后缩了缩。
李寅寅笑着拍拍她的头:“别怕,有妖魔的话,我就把它嘎吧嘎吧吃掉。”
见苑雪还是很怕,李寅寅让她去烧水,把带的零食水果拿出来。
贵果然是有贵的优势,别的洞府喝水得自己提桶走几百米去接水,这里有一根竹管子,直接从泉眼接过来,一天24小时不间断供应。
道士主动帮忙洗水果切水果,旁边自然一直支着一个三角架,他还自带了打光板,他蹲在钟乳石水窝边洗水果,看似轻松惬意,其实脑袋上围了三块白板,看起来特别好笑。
苑雪都不紧张了。
不得不说,他摆盘确实是专业的,切的水果也好看。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微单,对着水果拍微距,还请苑雪帮忙往上洒点水,要拍水珠缓缓流下来的动作。
摆拍了三十分钟后,三人才总算能坐下吃上。
李寅寅一边吃,一边看道士拍的镜头,挺唯美,颇有山居隐士的风范。
“拍得很不错啊,没考虑往视频UP主赛道发展发展?”
“哪有这么容易。”道士摇头,“UP主赛道现在都饱和啦,风水赛道又太讲究人际关系。”
他一边喝茶,一边说起自己的故事。
他从小就能感觉到一些东西,所以身体不好,去医院没用,最后找的大师看,大师说他能感觉到异界磁场,灵魂会被干扰,所以身体不好,他的八字又跟大师相冲,所以大师不能收他为徒,替他解决这个问题。
“一到考试我就生病,读书读不了,没有学历也找不到工作,只能先治病。寺庙和道观我都去过,不行,进门就吐,难受得很,又说我与佛道无缘,只能自生自灭,或是寻佛道之外的神仙相助,我寻思着,只能去找女娲或者西王母了。”
道士呵呵一笑:“所以,我想去一趟昆仑山看看,就是缺钱,便自己买了这身行头和法器,沿路能赚点是一点。正好这里出事,村里人怕继续死人,影响生意,出高价请人来看,我离着不远,就来了。”
“噢……”苑雪想了想,又问:“如果没事发生呢?”
道士笑得更开心:“那不是说明我很厉害,在这里一坐,都没有妖魔敢来?反正钱已经收了,不会退的。”
李寅寅不由想起了谭宁,以及他那些便宜货法器,忍不住问:“你有法器吗?”
“当然有,”道士满脸骄傲,“是我专门花高价请来的,什么妖魔鬼怪都能收服。”
苑雪万分好奇:“能不能给我看看呀?”
“不行不行,法器不能随便拿出来玩的。”
“噢……”苑雪很失落。
李寅寅安慰道:很多法器出鞘必然要见血,不见血不回鞘,不能随便看的。”
这才让苑雪死了心。
直到晚上十点,茶都喝得没味了,也没等着妖魔,道士的光荣历史也已经说到没话说了,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机一直支在旁边,开着直播,全程在线人数峰值是惊人的――六个人。
没有一句留言,只有系统提示XX进入直播间,XX离开直播间。
连一个免费的点亮都没有,更别提嘉年华、大火箭、豪华别墅这些打赏了。
苑雪小小的打了一个呵欠,认真地问:“你说的妖魔,大概几点来?”
道士语塞:“呃……不知道……等着吧,来就来,不来就拉倒,反正我已经收过钱了,不亏。”
又等了一会儿,道士也觉得尴尬,这么晚了,还在女孩子屋里待着,实在有失体统,他站起身:“大概它们怕我,真的不来了,我先回去啦。”
道士小心翼翼地顺着铁链子往下爬。
苑雪眨巴着眼睛:“你不是有法术吗?不能飞下去吗?”
“我没有带剑。”道士回答的有理有据。
等道士走远了,苑雪才抬头看着李寅寅:“他怎么把自己的底都说啦?还告诉我们,他根本就不是道士……他是不是看出我们没有钱,不值得骗?”
李寅寅淡淡一笑:“因为我想听真话。”
白虎有司刑罚之能。
她历劫当人的时候,想听真话得亲自动手。
要是身负神格还得费劲,那不是白有神格了。
夜深了,各个洞府里的人们已经睡下,只有风吹树梢的声音。
有李寅寅在身边,苑雪一点也不害怕,反倒迫不及待想看看传说中的妖魔是什么样的。
要是真有的话,她还能趁机卖卖祈福手串、避邪吊坠什么的。
“嗡嗡嗡……”夜空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割草机。
接着,就是“轰”,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掉下来。
继而,还传来枪响,以及英语和日语。
李寅寅一个箭步蹿出门,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张望,苑雪变成原形,趴在李寅寅的背上,它只露出半个脑袋,紧张又激动地睁大了眼睛。
除了她俩,其他洞府的人也听见响动了,胆大的已经打开手电出来张望,胆小的紧闭房门,一步不出。
他们看见了一个让人震惊的场景,一个穿着二战时飞虎队衣饰的西方人在狂奔,身后是一群穿着日本军装的人端着枪跑步追赶。
西方人摔倒在地,用生硬的中文高喊:“救命!救命!”
又不知从哪里跑出两个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人,将西方人扶起……每个住在洞府里的人都看见,他们拖着西方人是在往自己这里跑,后面还有凶神恶煞的日本人,他们手中的枪吐出火舌,一个少民的胸口出现一个巨大的血洞,但他竟然还扶着那个西方人向前跑,血还在不断向外喷。
修仙的人们吓坏了,有人跑回自己洞府,把门关死,嘴里念着自己信仰的神佛菩萨的名字。
有些人腿都吓软了,一步也跑不动,闭上眼睛大声惨叫。
还有几个人像无头苍蝇似的,竟然往山上跑,也不管前面是什么地方,只管埋头狂奔。
前方已经是悬崖,看着步步紧逼的日本人,他们想都没想就要往下跳。
脚下刚一空,胳膊就被什么东西死死拉住,硬拖了回来,转头一看,却没有人,连西洋人、少数民族、日本人都没了。
一切就如同做了一场大梦,自己只是梦游了。
李寅寅回到洞府,对满脸期待的苑雪说:“没什么,阴兵过境而已。”
她说得云淡风清,好像已经看过很多次,见惯不怪了,其实她也充满了好奇。
阴兵过境的传说,在全国许多古战场和曾经发生过大灾的地方都有,用迷信的话说,就是突然之间有大量的人死亡,不少人认为自己死得很冤,不肯老老实实跟着鬼差下去,普通鬼差会被暴起的亡魂揍,这种时候,就要派阴兵压着。
李寅寅参与的大战中从来不会有这种事情,死在白虎手中的凡人,再大的怨气,在白虎煞气面前也早就烟消云散,那些灵魂像羊羔一样听话,一个鬼差就能把他们全部带走。
就是因为她从来不给地府增加工作量,才能让她与无常和判官们今生再见如此和谐。
用科学的解释呢,就是山里有自然形成的录像带效果,到了合适的天气就会把曾经记录下的影像放出来,比如故宫墙壁上的宫女太监传说。
李寅寅半夜偷偷去过几次,也从来没看着什么,倒是把故宫的猫们吓得几天都吃不下睡不好,心急如焚的工作人员给周围的兽医送了不少钱。
今天终于看见了。
李寅寅听见外面还有声音,阴兵过境还没过完,她抓了一把瓜子揣兜里,要再出去看看。
“等等我!”苑雪飞快地往小背包里塞薯片、酸奶、瓜子、无花果,然后她把背包背身上,自己拿了一个垃圾袋,给李寅寅手里也塞了一个:“瓜子皮不要乱吐。”
两人一个闪现,到达声音传来的地方,李寅寅发现事情有点不对。
这里是那个道士的洞府,现在,道士手握桃木剑,站在洞府前方,三米见方的一块空地上。
在他面前,是一队日本兵,他们手里端着枪,眼睛死死盯着道士。
不对!
阴兵借道,就是借道而已,他们与普通活人没有因果的话,是看不见活人的,不然活人在阳间的权力还没鬼大,那真是天道何存。
李寅寅看这假道士年纪不过三十出头,怎么着也不可能跟二战时的日本兵有因果。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跟这帮鬼子还能互相大眼瞪小眼。
苑雪不知道此事的异常,她打开带的小垫子,卸下小背包,像春游开吃一样,坐在地上,拆了一包青柠黄瓜味的薯片,嘴里一边嚼着薯片一边问:“你在干什么呀?”
道士一惊,匆忙回头,发现是李寅寅和苑雪两人,他神色紧张,从斜挎的布包里掏出两面令旗,用力甩到李寅寅和苑雪面前。
苑雪吓了一跳,只见令旗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白虎,两道令旗之间,瞬间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发光白线,带着兵戈与凶煞之气,苑雪吓得腿一软,当即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危险!你们千万不要跨过令旗!”道士没注意到苑雪的异常,厉声喝道。
“好!”李寅寅应了一声,道士这才转过头,继续与日本兵对峙。
李寅寅将手按在苑雪的头顶,将自己的力量输入少许:“不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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