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揭过,后续证据还会有,把握好便是。”魏鸷一个眼神扔过去,硬生生把张维迎的犹豫击的一干二净,见他醍醐灌顶般胡乱摸了两把脸,被孔武拉着出了门。
空青开窗透气,屋内糟味才减弱几分。
余晕散尽,魏府马车从官衙NN回了府。
甫一进房门,便瞧见玲珑身影在茶桌前斟茶,一身天水碧色缠枝芙蓉花绫交领襦裙,被她俏生生穿在身上,绰约多姿。
桐君上了热茶,瞄到他盯着自己身上衣裙,眼神幽深,压着耳后火热,含糊解释道,“隋嬷嬷今日给的,言是鹤鸣苑压箱底的布料。”
见他抿了一口面前热茶,气氛一缓,状若无意随口说道,“今日出府,正阳大街原来这般热闹,就是银两不多,买的东西不多。”
看他转身走向案桌,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绞尽脑汁想着今日见闻,恨不得一件小事细枝末节的讲,时不时观看两眼,睨看他毫无不耐,直到口干舌燥,他依旧端坐,桐君说无可说,一口气堵在腹中,撞得心口生疼。
门扉响声两下,十香和隋嬷嬷布膳,魏鸷面色沉稳,桐君无计可施,打算回屋再想想办法,手刚搭上膳盒,便被隋嬷嬷拂掉,不解望去,见隋嬷嬷眼神示意她留屋伺候用膳,转了视线看向十香,毕竟这个差事是她的,且已明显不悦。
十香在隋嬷嬷眼神施压下,只恨意十足的瞪了她一眼,转身跟着出了屋子,到了院中,质问道,“嬷嬷,您明知她用心不良,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机会?”
十里对着隋嬷嬷歉然,急急上前拉着十香回了屋子。
夜幕中似细眉的弯月初露,似纱似雾,光亮神秘隐晦,她抬头望天,那般深的心思,常人可捉摸不到。
满屋安静,烛火闪烁,魏鸷看着身侧娇影晃动,眉峰蹙起,指着身旁木凳,命令着,“坐下。”
“大少爷,这不合规矩…”桐君盯了门扉两眼,心想反正没有隋嬷嬷盯梢,睇他不似作伪,便坐在木凳上,双腿顿时松快,缓解如石般僵硬,恰逢饥肠辘辘,大厨房对他膳食十足的用心,八珍玉食,闻之齿颊生香。
魏鸷瞧她两颊鼓鼓,似小兔子般灵动,虽吃的美味,但并不厌人烦,反而引的他胃口大开,饭后自顾倒了热茶,咕嘟咕嘟喝了下去,细长脖颈白的晃人。
听见屋内响铃,十香收起了心中愤懑,恭敬进了屋内,大少爷身姿伟岸端坐桌前,桐君坐在角落里拾起隋嬷嬷的针线笸箩,暗暗鄙夷两句,收拾妥当便出了门。
屋内,一声几不可闻的舒爽叹声。
桐君转了转眼眸,从底端拿出包裹,轻迈到桌前,把那镇纸放到桌边,看着近处的白玉镇纸,再看看自己黑如炭石的睡狮,有些赧然,停了几息,鼓足勇气道,“今日费心选的,感谢大少爷平日多次救命之恩。”
原来她也晓得,睡狮憨态可掬,枕着左右交叠爪子,耳朵垂着,睡得香甜。
“不是没银两?”
桐君心头一喜,这是接话了,忙道,“不买别的,总要买这个。”
“只买了这个?”
“恩。”一声酥软气音,见他终于眉梢不再寒霜,刚欲张口说道母亲之事,却见他猛然起身,她正低头,魏鸷头上玉冠钩住桐君胸前绣线,绫布蚕线钩织,质地光滑,光泽自然,只是不如其他布料硬实。
只听嗤啦一声,桐君胸前一凉,魏鸷身子僵住,想着坐回去,不期然带着她栽向椅子,情急之下,不得已扶住他臂膀,她却是跌坐在他腿上。
手下臂膀坚实有力,腿部灼热似磐石,一股股热气喷向胸前,桐君从未想过这般情况,脑中嗡鸣,身子颤颤巍巍便使不上力气。
挣扎间,胸前饱满如枝头红石榴轻晃,便再也挨不住,娇声请求,带着颤音,“不要…动…”
魏鸷身子一僵,觉察怀中身子颤动,手伸到腰后,轻抬便稳稳坐在腿上,男子沉声震地怀中身躯同频颤动,“把线解了。”
桐君手举了又举,才有了力气,却是视野受限,不得已挺起把钩缠那处送到眼前,只觉墨黑头顶也跟着送到跟前,顿时面红耳赤,恨恨吞咽两下,抬手绕出丝线。
几欲在力竭之时,最后一道线绕出,她惶然站起,连连退后两步,转过身去扣好衣襟。
魏鸷看着她耳际泛红,听她吸气微颤,呼吸渐促,想到刚才惊鸿一瞥嫣红中衣下粉红肌肤,心底微澜伺机而起。
红烛闪动,屋内似是干涸般燥热,桐君摸了摸滚烫面容,微微俯身便出了门。
魏鸷推开支摘窗,只看到仓皇的衣角擦过墙边玉簪花嫩绿叶子,昭示七月大片盛开的洁白如雪玉簪花,该是何等勾人。
夜风絮絮,抬首便是漫天星河,灿烂闪烁,星辰流动,魏鸷靠着椅背抬手放在鼻端轻嗅,无可言状的香气。
月光亮的晃神,桐君躺在床上辗转发侧,听着外面海棠花树飒飒声,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催眠自己不知多久,只觉得迷迷糊糊,脑中烦乱的睡着了。
脚底虚浮如踩云端,浓稠似牛奶般迷雾遮住视线,她推开门扉对着院子慌张喊道,“如意?”
回音缭绕,不停回旋直至消弭。
摩挲片刻,四周弹软,她却如何都走不出去,只角落处黑黢黢的洞口静静矗立在原地,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迈步前去。
手甫一触上,洞内呼啸声音轰隆隆刹那间便到了面前,额间碎发飘起,一股吸力拽着她骤然失重。
剧烈挣扎间,下降的速度愈发的快速,心内惊恐,想着还未给他说她的难言之隐,其实她不想的,可是又无能为力,所有人都逼迫她,速风使她她紧紧闭着眼,等待粉身碎骨。
下一瞬,水花四溅,耳朵滚进温水,呼吸不得,呼喊间灌了两口水,忽然一个坚硬臂膀托着她的腰身出了水面,手下肌肤温热,四目相对,眼底火热吓得她一激灵。
猛然睁眼,桐君大口喘着气,望着帐定发呆,竭力忽视脸颊燥热,轻抚胸口告诉自己梦都是相反的。
第14章
◎夜夜在我耳边软磨硬泡,方得一丝笑脸◎
如意提了一壶热水进屋,看她脸色酡红,放到额上疑惑道,“没发热呀,桐君小姐,可有不适?”
桐君还陷在梦靥的惶恐中,摇了摇头,起身坐在铜镜前梳着发,镜中女子眼神迷离恍惚,轻咬唇瓣,浓烈情绪几乎涌动出来。
耳边一声惊呼,“这是怎么了?”
衣襟被强硬拨开,拉低抹胸,隐约可见两座玉峰滚圆酥软,其中黑紫一片甚是可怖,桐君脸色不自然,拢好衣襟,含糊解释道,“昨夜回来,没点明烛,撞到了床上。”
如意嘀咕着稍后找些药膏,桐君喃喃两声揭过此事,净面上装束发,问道,“打听的如何了?”
“今日李少爷进府并其余少爷,小姐去鹿溪苑参宴,奴婢递了消息,李公子应了约老地方相见。”
桐君心内安定,她出门不便,见到李兆松的机会屈指可数,发间空乏,略沉吟便带着如意去了前院。
瞧见空青持刀站在树下,忙走上前,询问道,“空青,不知木簪处理的如何了?”
空青将刀在怀中换了一个方向,既不疏离也不热络,平铺直叙道,“何簪子?”
“我的簪子,因有青木味道,大少爷吩咐交给你处理,不知是否可归还于我。”
空青直觉哪里不对,低下头细细思索,眉头紧皱,似乎遇到难事。
尴尬之时,正屋门开,两人齐齐望去,魏鸷一身紫色大袖圆领袍的官服,脚蹬乌皮靴,对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桐君耳边生风,再反应时,两人已出了鹤鸣苑。
出了魏府大门,空青才编纂好语言,回道,“主子,桐君小姐向小的要木簪。”
空青看向主子端坐车内,认真看着手中公文,刚欲勒马转向队伍后方,听着沉声道,“再问你之时,便说丢了。”
魏鸷直视他一眼,复又低头看向手中公文,却半响未翻一页。
鹤鸣苑内,桐君拉着如意回后院,十香挡在面前,鹅蛋脸,美人尖,加之年岁正佳,在鹤鸣苑当差抵半个小姐,衣食妆饰皆细致,此刻愠怒之下也是极美的。
“不要用不入流的手段挣得大少爷怜悯。”
桐君阻了如意争吵,回答的干脆利落,“好。”
“你…”
“你奉为珍宝,对别人却不是,不要以己度人。”
“我看有的人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吧。”白翠扭着身子上前,轻视打量着眼前人,上次在雅舍苑被大少爷驳了面子,便嫉恨上了她,此刻抚了抚十香双手,笑吟吟的说道,“鹿溪苑今日宴会,老夫人抽调各院丫鬟前去帮忙,就你吧。”
嫣红指尖几乎戳到脸上,看她依旧不动,不屑道,“不要以为进了鹤鸣苑,便把骨子里那套腌H洗干净了,扮着小姐的面相使着妓子的手段。”
“大少爷,何等风光霁月的人物,这般下作,正眼都不会瞧。”
“不要浪费时间,快些走!”桐君被推的趔趄。
话十足的难听,如意被训斥的脸红,白翠是雅舍苑的二等丫鬟,不敢置喙,硬挺挺的受着污言秽语。
桐君眉眼挂着讥讽,看的白翠目眦欲裂,眸含冷霜,随之一声轻呵,然后句句似箭射出,“你们高不可攀之人却和我同桌而食,同塌而眠,夜夜在我耳边软磨硬泡,方得我一丝笑脸。”
桐君看着两人脸色刹时变了,更觉爽快,“我正愁闷身子孱弱,可看两位妹妹如狼似虎,若不我在大少爷面前美言两句。”
“啊…”桐君捂着嘴惊恐连连,道,“恐提鞋都嫌丑陋愚笨。”
说完不待两人反应,利落转身带着如意出了鹤鸣苑。
走出百米,两人停下,后怕喘气,相视一眼,呵呵笑了出来,如意圆脸乍然发光,“桐君小姐,你可真厉害!”
“狐假虎威罢了。”桐君担心十香寻麻烦,叮嘱道,“你先去厨房待半日。”
“你呢?”
“去鹿溪苑。”桐君无所谓摆手,“今日人多嘴杂,总不会太过分,忍忍总能过去。”
日头越发炎热,嗤嗤地烘烤着地面,赶到鹿溪苑已额间涌出细密汗意,她是第一次来,不敢随意走动担心惹出事端,更是心内恐慌遇到四老爷,内心祈祷他和静安公主新婚燕尔,蜜里调油,忘了她这件事。
门口嬷嬷鄙夷打量片刻,站在她面前趾高气扬,“你是桐君?来吧。”
院中已喧哗热闹起来,鹿溪苑不比鹤鸣苑规整严肃,院中凉亭秋千,奇珍异草,四口硕大石缸内睡莲茂密,粉红荷花娇俏挺立,处处巧思。
后院中已站了两排的丫鬟,瞧她到了,各个恼怒怨恨,她站在最后面,听着上首嬷嬷安排事宜,到她时便是守着热炉,用翠微山上竹仙草烧山泉水用来烹茶,鲜香甘甜,却也在这般时节最熬人。
嬷嬷散去,便有几位丫鬟说着酸语,“还真当自己是小姐了,让我们在日头下苦等半个时辰。”
“算了吧,谁让她出身不好,习不得这种规矩呢。”
几人嬉笑着,各自去忙活,魏府举办宴会向来是这般,从各院抽调丫鬟前来支援,不用时便归到各院,即减少了冗余的人,也能节省开支。
嬷嬷将她引到小厨房内,关了四周窗户,里面火炉不知燃了多久,甫一进入便一身的汗,转身关了门扉,密不透风,好似大些的蒸屉。
不知过了多久,欢声笑语时不时的钻入进来,热气蒸腾,传到耳中便有些扩散缥缈,她察觉头疼憋闷暗道不好,扶着墙壁起了身,手下墙壁软绵如棉花,颤巍巍走到门边,使了气力半响才推开,外面冷气扑面而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再睁眼时,已挪到了树下,树叶吹动漏下斑驳光影晃得眼晕,撑坐起身,环视四周,热水房漆黑一片,偶有火灼味传来。
丫鬟端着水盆来往,到了门口往里泼去,刺啦一声,浓烟四起。
嬷嬷见她醒了,走上前上下打量,心内惊叹不已,在宫廷内美人无数,可有这般样貌的没身上的那股子味道,有这气度的样貌上欠缺一二,嫩白脸上贴着湿发,沾有几处烟灰,却是丝毫无凄惨之意,只盈盈惜弱。
纤浓合度,身体玲珑,眼下估计还是稚嫩身子,若是沾情弄爱,要说不清的黏腻了,不知遇上何等身份的男子才能保她一命。
再想到她隐隐威胁静安公主,眼里便跟淬了毒一样毒辣,“醒了便去前院候着,静安公主胸怀大度,惹出这样大的乱子居然还要记挂于你。”
桐君可不敢居大,推诿道,“劳公主挂心,烦请嬷嬷禀告一声,我已无事。”
嬷嬷深深看她一眼,想到也不是一个笨的,可公主召见,不是她能推却得,转身在前方带路,“走吧。”
“那嬷嬷,可允我净面一下?”桐君看嬷嬷点头,忙选了一个丫鬟水盆,刚提上来的井水寒凉,扑在脸上退了大半的燥意。
羽睫尾端挂着水珠,眸子清亮,扑闪两下便落了下来,颤悠悠的,她发髻简单,散发归拢上去,簪子固定好。
嬷嬷跟着她的动作看去,又是一诧,簪身是通体青绿的细长玉,周身由紫色珍珠镶嵌,尾端盘踞成花瓣的样子,黄色花蕊是用薄金贴合,簪子小巧,但奢华精致,算得上有价无市,因为无他,南海深处蚌产的便是紫珍珠,上面虽小,却各个圆润透亮,玉身清透水色极好。
心里捉摸不定,频频往她面上看去,进府几日百般打听确实是毫无依仗,也只在大少爷庇护下活的艰难,可这又怎能说的通?
压下诧异,带她到前院,便去屋中回禀。
静安公主抬头看去,隔窗遥望,脸上喜意便僵在脸上,声音微沉,道,“晓得了。”看着身边人衣袂急速闪动,脸上挂满担忧,转了口气解释道,“倒是没想到鹤鸣苑派了她来了。”
屋内一静,俱都看向四老爷。
静安公主是明媚大气的长相,衣装华丽高贵,金钗玉步摇插在复杂发髻上,带着皇家人的疏离,此时明显不悦,尴尬的气氛便弥漫开来。
魏世佑却没多少感知,也可以说自从看向外面,就不再关注屋内的人,刚才的体贴入微好似泡沫般,连连问嬷嬷,“她无事吧。”
魏世佑脸上带着懊恼,埋怨自己没了解清楚,刚才还生气蠢笨的丫鬟连烧水做不好,如果是她,毕竟身子娇弱,天如此热,应该小心中暑。
还有一人张望,便是角落处的李兆松,瞧她面色苍白,心头便心疼不已,动静已引起注意,被魏云安拉了衣角,才收敛了急色。
魏云礼今日第一次起身,虽受了杖刑,但是行刑之人却下手极轻,更是得意,见众人无措,心里轻慢桐君,讥笑道,“妓子之女,何来登大雅之堂。”
话十足的糙,堂中众人脸色突变,面面相觑,都不敢再提相帮之言,魏世佑嗫嚅无声,李兆松脸色变了又变,有些心虚,脸色灰白。
默契般,众人便把桐君扔在庭院中。
桐君站在院中,双腿早已麻木,身体内冷意蹿升,外面却热浪灼人,内外冲击,身子摇摆不定,眼前不断发黑,她咬了咬舌尖,剧痛让她寻回些理智,片刻又昏沉,只能周而复始,到了最后,舌头,手心无一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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