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楚安看着空荡荡的牙床,莫名其妙被戳中了笑点。
霍然立刻合上嘴,愤怒地说:“你说过不笑我的!”
“我没有笑你啊。”楚安无辜地摊着手。
但霍然一说话,就暴露了自己黑洞洞的门牙。他看到楚安唇角欲笑不笑的弧度,赶紧又捂住了嘴巴。
嫂嫂果然还是很坏!
小霍然羞耻地背对着坏嫂嫂,头发就被人轻轻地揉了揉:“晚上让你大哥去买点儿牛奶,换牙期要多补钙。”
小霍然抿抿唇,回头瞅着笑眼弯弯的嫂子。
他想,这个嫂嫂虽然喜欢欺负小孩,但他好像……不讨厌对方了。
第7章 嫂嫂要当孩子王
缺了门牙的秘密被嫂嫂发现,小霍然羞耻得脚趾扣地了一整个下午。
晚饭是去食堂打回来的,吃完饭,霍泽野负责用热水洗第一遍碗,楚安则站在他旁边,等着他洗完后,用冷水把盘子和碗筷再过一遍。
洗着洗着,霍泽野突然蹙眉扭头:“你掀裙子干嘛?”
楚安把裙角捞起一半:“有蚊子咬我。”
海边夏天蚊子多,她就站了这么一会儿,小腿肚子上已经被蚊子咬了两口。
楚安在蚊子包上掐了个十字,涂了点清凉油,但是无济于事。那花腿蚊子毒得很,被咬的地方像是有人不断拿狗尾巴草挠痒似的,折磨得人抓心挠肝。
她赶紧把碗洗了,在原地蹦Q着跳跃了几下,终于还是没忍住,把裙摆再次拉起来,狠狠地挠了两下。
霍泽野言简意赅道:“有个方法可以止痒。”
楚安眼睛一亮:“什么方法?赶紧给我试试。”
霍泽野拿了把铁勺子,放在后锅的热水里烫了几秒钟,随后攥起楚安的脚踝,猛地贴到蚊子包上。
突如其来的烫意让楚安“嗷”地叫了一声。
霍泽野嗤笑:“娇气。”
楚安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蓄意报复,但等对方抽开勺子,被烫过的蚊子包真的不痒了。
“还挺神奇的,麻烦再帮把另一个蚊子包也烫一烫吧。”楚安说着又把裙摆往上拉了一些。
另一个蚊子包的位置在靠近膝盖的部分,她的腿笔直洁白,只有被挠过的蚊子包泛着点红色,其余地方都透出白玉般的色泽。
霍泽野顿了几秒,直到楚安疑惑地喊他的名字,才又如法炮制地把剩余那个蚊子包也烫了。
掌中的脚踝触手生温,让霍泽野突然想到了晚上两人还需要躺在同一张床上的问题。
主卧的床足足有两米多宽,从前霍泽野和对方各占半边,盖两床被子,井水不犯河水。但奇异的是,今天不知怎的,他一想到晚上要跟楚安躺一起,破天荒有了压力。
白炽灯下男人的侧脸俊美,眉骨在眼窝处投下了一片阴影。
楚安色心犯了,摸了摸对方手臂上肌肉线条,一本正经地说:“真好,你居然不怕蚊子咬。”
揩完油,被霍泽野深深看了一眼,她才意识到,八零年代的人们思想大多保守内敛,像她这样直接上手摸的,可能要被当成女流氓。
楚安掩饰性地咳了两声,给自己找借口:“我就随便摸摸。”
说罢脚底抹油跑了。
楚安洗碗前督促了两个崽崽刷牙洗脸,这会儿他们正一人一个小盆,分别坐在两张儿童床边洗脚。
起初还好好的玩手影游戏,这会儿楚安路过,发现两个崽崽居然开始互相急眼儿了。
“怎么吵起来了?”楚安问。
小霍棉嘴撅得能挂油瓶:“哥哥欺负人。”
小霍然把头撇向另一边:“明明就是你输了不承认。”
这话可把小霍棉气得不轻。她呜哩哇啦地争论了一通,楚安费劲儿地听了半天,总算明白过来。
这两崽崽玩手影游戏,玩着玩着就开始比谁摆出的影子更厉害。
小霍棉因为个头比哥哥矮了半截,比划出的老鹰惨遭哥哥手影的吞噬,出征未捷身先死。
霍然模仿着老虎嗷嗷狂叫:“我摆出来的可是丛林之王老虎,你比不过我的。”
“就算请帮手也没用。”他得意地看了眼楚安。
这副臭屁的模样逗笑了楚安。
小屁孩虽然平时对妹妹很好,但偶尔却表现得过于“直男”,把小霍棉气到腮帮子鼓鼓。
楚安挑眉应战:“我倒是知道有东西比老虎厉害。”
小霍棉当即挺起了小身板。
霍然不服气地说:“骗人,什么东西比老虎厉害?”
“怪兽啊。”
楚安扯过被子往头上一蒙,在白炽灯下做出了大猩猩锤胸的动作。墙面被投出的阴影里,果然现出了一个小山似的黑影。
这股黑影扭动了一会儿,猛地把霍然罩进棉被当中。
从墙面上看,就像是活生生把人吃掉了一样。
霍然猝不及防,发出“嗷”地一声呼号。小霍棉探头一瞧,在确认霍然没事之后,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巨大的黑影蠕动片刻,把笑得正欢的小霍棉也吞了进去。
随后,怪兽摸摸肚子,发出了打饱嗝的声音,缓缓吐出了两个头发乱成鸡窝的崽崽。
楚安像个超人般把被子披到身后,仰天得意地长笑:“怎么样,我才是最后的赢家!”
小霍棉配合地鼓掌:“怪兽,腻害!”
霍然扒拉开凌乱的头发,气呼呼地想,坏嫂嫂现在怎么变得跟小孩子似的了?
不行,他要再想个比怪兽更厉害的东西!
霍泽野听着幼崽房间那头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不由自主软了眉眼。
大概是楚安今天反常的表现太多,不论是饱含着热烈的目光,还是晚饭后短暂的肢体接触,想到今晚还要跟对方同床共枕,霍泽野就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异样。
他闷闷地想了会儿,决定放弃思考。
刚走出主卧,恰好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楚安。
对方换了件柔软的直筒型睡裙,长发松散地绑在耳后,眉目闲适又柔和。
霍泽野的心脏诡异一跳。
一张床就一张床,干嘛突然这么有压力?
他身子下意识朝旁边一侧,给楚安让开路。
但楚安却眉眼弯弯地站定:“我来告诉你一声,我今晚跟然然棉棉一起睡。”
做了一晚上心理准备的霍泽野:“……”
第8章 打起来了
虽然楚安确实满意霍泽野的男色,但对于一个母胎solo了二十多年的大闺女来说,乍然要跟个帅哥同床共枕,着实还是太刺激了。
刚好和两个崽崽玩困了,楚安就把两张儿童小床拼到一起,跟他们凑合凑合对付一晚上。
小霍然和小霍棉被迫早早独立,往常他们怕黑,小霍然总是得鼓起勇气,关掉房门旁边的翘板式开关,然后在白炽灯电流不稳定的跳动闪烁过后,一溜烟钻到被窝里。
但是今天有嫂嫂在。
嫂嫂胳膊长,摁灭了开关之后,就把他们一起抱进怀中。
头一次跟大人睡觉的两个崽崽感觉很奇妙,他们乖乖地窝在嫂嫂怀里,不用怕窗外夜风呼啸时传来的怪异声响,也不用怕寂静黑暗的房间有什么潜伏的鬼怪。
小霍然本来以为自己和妹妹都会睡不着觉,但不一会儿,他就了听见小霍棉与嫂嫂一唱一和的平和呼吸声。
小霍然:“……”
她们入睡得未免也太快了!
小霍然撇撇嘴,但不一会儿,他也在有节奏的呼吸声当中,缓缓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家人照例在食堂吃了早饭。
霍泽野任务结束,但平时还需要去舰艇的锚地上进行日常训练。此时正是育红班的假期,楚安不想把两个崽崽天天关家里,叮嘱了几句安全问题之后,就让他们出去玩。
楚安自己回了家,搬出一把有靠背的竹椅,放到房屋后院阴凉的地方,惬意地看海。
这后院没有经过人打理,杂草已经长得快有半人多高。楚安边吹海风,边盘算着日后要找个空闲的时间,将这一块杂草清理清理,最好再种上点花。
现在她脱离了996的福报,正是享受生活、培养爱好的好时机。
唔,要是能搞出个赚钱的爱好就更好了。
毕竟钱这种东西,多多益善嘛。
楚安背靠竹椅思忖着,还真让她闪过了一线灵光。
八零年代已经经过了此前的历史动荡,在思想解放的过程中,社会环境相对宽松了许多。不过,对比于九零年乃至于两千年之后呈现井喷式发展的文娱产业,当前的文娱版块相对匮乏。
在楚安的印象里,现在的作品大多以乡土文学、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等严肃性文学为主,但是,随着改革开放和扫盲工作的全面推进,人们逐渐对文娱产业有了更多的需求。
有需求,就有市场。
她写不了那些深奥的严肃文学,但什么简单易懂、反转连连的狗血小说,也许可以一试。
港台在六七十年代就兴起了言情小说市场,大陆在八九十年代,正巧是通俗文学开始活跃的时间。
不过这只是楚安刚萌芽的一个想法,具体能否操作,还得让她再研究研究。
在楚安脑子里天马行空构思计划的时候,小霍然和小霍棉则一人抓着一小截麦芽糖,跑到家属院中间的空地上玩。
空地角落摆放着几块青石板搭成的板凳,大人就坐在青石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空地中心种着棵巨大的榕树,榕树四周有捉迷藏的小孩儿。
小霍然和小霍棉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却没有加入到小孩的行列当中,而是自己蹲到角落里,看一群蚂蚁搬家。
不是小霍然和小霍棉不合群,而是这群小孩平时总嫌他们脏,嫌他们身上有臭味,不爱带着他们玩。
当然,霍然同样嫌他们幼稚无聊,不想跟这群小屁孩打交道。
小霍棉也不想跟这群嘲笑他们的坏小朋友玩,她掰了小小一片麦芽糖给蚂蚁,笑出两个小梨涡:“哥哥,嫂纸买的麦芽糖好甜。”
“嗯。”霍然酷酷地应了一声。
小霍棉又说:“嫂纸今天还给我扎小辫,我感觉……我好像有点喜欢她了。”
霍然的嘴唇动了动。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让妹妹小心坏嫂嫂的陷阱,不要轻易上当受骗。
但是现在,霍然却说不出口了。
虽然坏嫂嫂会笑他没掉的门牙,会毫不留情呼噜他和妹妹的头发,但是,坏嫂嫂也会陪他们玩游戏,给他们热暖融融的牛奶。
小霍棉拿手挡住嘴巴,跟哥哥说悄悄话:“我感觉,嫂纸不是原先的嫂纸了,现在的嫂纸是好人。”
小孩的直觉天生准得可怕,尤其是小霍棉这样一个在原书中敏锐、警觉的反派。
霍然眨眨眼,勉为其难地认同了妹妹的看法:“那我也勉强喜欢她一点点好了。”
“就一点点哦。”他别扭地用小手捏出了条缝。
小霍然和小霍棉没去参加小孩子的捉迷藏,但那群小孩当中,却有人盯上了他们两个。
“那是不是邋遢鬼和他妹妹豆芽菜?”一个小孩儿指着角落里的两人,吸溜着口水说,“我看见他们俩手里有麦芽糖!”
一毛钱能买两到三块小麦芽糖,但普遍节俭的家长通常都不太舍得花这个钱。
听到霍然霍棉手里有麦芽糖,几个玩游戏的孩子顿时都停下来,羡慕地往他们两人手中张望。
最先开口的那个小孩跑到小霍棉身边,大喊道:“邋遢鬼,豆芽菜,我要告诉大人你们偷东西!”
“煤球块你少骗人,我们才没有偷东西!”霍然站起身,狠狠地瞪向那个小孩。
煤球块被他凶厉的眼神一盯,吓得倒退了一步。
但是看到身后还有这么多伙伴,煤球块的胆气又硬了:“你们没偷东西,那手里的麦芽糖是哪里来的?”
小霍棉着急地解释:“这是,嫂纸,给我们的!”
“撒谎!”煤球块抓住漏洞,得意地摇头晃脑,“我奶奶说过,你们两个是拖油瓶,没有人会给拖油瓶买糖。”
说罢,他一把抢过小霍棉手里的麦芽糖,“快点把偷的东西交出来!”
小霍棉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煤球块抢过去的麦芽糖,瘪了瘪嘴,但没哭。
霍然怒从心起,突然抓住煤球块的领子,一拳砸了上去:“把麦芽糖还给棉棉!”
煤球块被这拳头打得一懵,后知后觉地想要反抗。
但是霍然又凶又狠,拳头像是雨点般落到他身上,疼得煤球块嗷嗷直叫。小霍棉看了地上的两人一眼,安安静静地抓起沙子,避开哥哥的脸,直接往煤球块还有旁边想来帮忙的孩子脸上撒。
其他小孩看着兄妹俩人狠话不多的模样,都害怕地转身,开始哇哇大叫喊家长。
煤球块拼命躲着拳头,眼泪鼻涕糊到一块儿。
以往霍然和霍棉被欺负,都只是冷眼把他们挨个儿瞧着,并不吭声。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居然还敢开始反抗了!
坐在青石板上闲聊的大人很快围拢了过来。
煤球块的奶奶就是那个最爱背后说人闲话的吴大娘吴丹红。她儿子是军舰上的一名普通技术员,媳妇儿在县里街道办工作,没空看管孩子。吴大娘没了老伴儿,又因为老爱指手画脚管闲事儿,跟自家媳妇儿不对付,跟街坊邻里也总有摩擦。
她看到孙子被人揍得满脸都是鼻涕,赶忙把孙子拉起来,“哎呦哎呦”拍着大腿开始嚎。
“作孽啊,作孽啊这是!你说这没人管的孩子就是野,看看都给我孙子打成什么样了……”
一无所知的楚安正在收拾后院那堆杂草。
她拿布条包在手上,将杂草连根拔起。往旁边空地扔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个破旧的本子。
楚安疑惑地翻开本子,发现入目第一页,就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上了“记chou本”三个大字。
右下角的签名倒是挺工整,“霍然”两个复杂的字居然没写错。
楚安不由挑了挑眉。
她好像……误打误撞找出了霍然这小子的记仇本?
往下翻阅,记仇本的第二页上果然开始记录起她这个嫂嫂的斑斑劣迹:
“坏sou sou吃fan,打了我一八zhang,还用zhen扎棉棉……”
这小子不仅拼错了嫂嫂的拼音,还错字连篇。
他为了更加生动形象地记录“坏sou sou”的恶行,每当遇到不会写的字,就会用画图来代替。
楚安看着粗糙纸面上长长的针,还有哇哇大哭的火柴小人,眼睫颤了颤。
之后的好几页都是这样连画带拼音的记录。
楚安原本想把本子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但她视线往下一瞥时,突然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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