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恨道:“我死了,你们也别想活着。”
还未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苗仪就已经闭上了眼睛,紧接着整个山洞都剧烈的摇晃起来,柳凝雪眉心一跳,下意识伸手抓住了谢玄淮的手臂,神色不安道:“不好,她要醒了。”
这个幻境本是由苗仪的梦境引申出来的,需要强大的法力支撑,她待在这幻境这么久了,早就消耗掉她所有的灵力了,一旦醒来也就意味着她即将灰飞烟灭,而这个幻境坍塌,出口也会消失,如果他们还没有出去的话,就会一辈子被困在这里,直至死亡。
这时,林月明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痛得她捂紧了胸口,缓缓跪下去,迟若宁与她一同还被困在笼子里,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情况,大声喊道:“林月明,你怎么了?”
在见到林月明跪坐下来的时候,他就察觉不对劲了,她这么傲气的一个人,怎么会下跪啊?
林月明听到他的喊声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他,脸色一片惨白如纸,捂着胸口过了一阵后,她才缓过来,回迟若宁道:“我没事。”
迟若宁抿了抿唇,神色着急,她这样子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他双手攀上铁栏杆,可惜身上灵力尽失,现在的他与普通人毫无区别。
江荨拧眉看了苗仪几眼,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她冷声说道:“将迟若宁和林月明救下来,就去找壁画。”
既然他们是通过壁画进来的,那么出去的关键也应该是壁画,只盼时间还来得及。
“砰-----!”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众人抬头看去,便见法阵压在圆盘上发出一阵闷响,法阵继续往下压着,将吊着圆盘的铁链都压断了,他们愣神了一瞬间,随即,江荨便借机跃上了铁笼,法阵的范围只有圆盘那么大。
她跃上林月明的铁笼后,出剑斩断了锁链,连带着铁笼上的法阵也破了。
沈如珩也如她一般,将迟若宁救了下来,落到地面后,迟若宁先是看了林月明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不像是出了什么情况的样子,他不禁一时迟疑。
此时的山洞已经有碎石不断的落下了,江荨喊道:“快出去。”
说完,江荨就带着其他人出去了,沈如珩还抓着苗仪,苗仪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双腿软绵,站都站不稳了。
她眼眸迷离,看不真切,面临死亡,她并没有常人那般的迷茫与恐惧,唇角甚至噙着笑意,或许她很开心吧,终于可以去见她了。柳凝雪想。
这里看着出口多,实则能出去的只有一个,很幸运他们走的第一条道路就是出口,顺着这条道路走着,便进入了另一个山洞里,这里怪石凌乱,奇形怪状,柳凝雪在这里走了一圈,又绕回了原地,在山洞的最中间有一面水潭,清澈透底,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柳凝雪直起腰来,站起身,这面水潭也看出什么异样,她绕着水潭走了一圈,心里想着,这面水潭总不会变得吧?
她抬眸扫了周围的人一眼,这里的震动没有那么明显了,他们还有一点时间。
她研究水潭研究得入迷,丝毫不知谢玄淮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她喃喃自语道:“应该有才对啊?”
一道疑惑的嗓音忽然传进柳凝雪,问道:“什么应该才对?”
柳凝雪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直面着谢玄淮,道:“没,没什么……”
她轻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咳咳,那个,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找壁画吗?”
谢玄淮凝眸望着她,道:“你怎知我就不在找了?”
说完,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那面水潭,看向柳凝雪时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深意。
柳凝雪一哽,目光瞥向那面深潭,问道:“那你找到什么了吗?”
如今的她在面对谢玄淮已经没有当初的那种慌乱不安了,也不知是否和他待久了,习惯了他在身边的原因。
谢玄淮不答反问,道:“那你呢?你又找到什么了?”
柳凝雪“啊”了一声,道:“我……”
她转头看了一眼水面,便是此时,水面出现了变动,原本平静如镜出现了几丝波澜,柳凝雪手往那一指,诧异道:“谢玄淮,你快看,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么一听,谢玄淮真的扭头去看了,水面变幻不断,最后在底下呈现出一幅壁画来,柳凝雪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不少,这幅壁画不就是他们进来时看到的吗?
壁画安静地躺在水面之下,柳凝雪看着这水中倒影,忙转头喊江荨,道:“江姐姐,你们快来看啊!”
她的语气颇有些激动,幸好这出口没有变。
江荨闻声便敢了过来,顺着柳凝雪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幅壁画。
但接着她又蹙起眉来,道:“怎么会在水面下?”
其余人赶到时,听到这话,纷纷抬头看了眼洞顶,除了黄土外,什么也看不见。
柳凝雪说道:“江姐姐,不如我们跳下去看看吧,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江荨这时却迟疑了,道:“可是……”
她没有说出后文,但柳凝雪大约能猜到她想要说什么,她在担心他人的安危,随即就听江荨道:“我先下去看看吧,出了意外的话,以我的修为大概也能活着回来。”
她说话的语气带着不确定,柳凝雪自知这水是没事的,只要一直往下游去,就能回到原处,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境,就连这水潭也是。
柳凝雪点了点头,往后退开一步让给江荨上前,江荨没有犹豫半分,将剑挂到腰上,就着水跳了下去,沈如珩下意识地动了一下,带动腰间的银铃作响。
柳凝雪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动心了?
众人等在岸上将近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收到江荨传来的消息,不过是单独传给沈如珩的,这个联系方法是他们在树林里的时候临时弄的,所以只有沈如珩,只见他腰间的铃铛响三下,再两下的响。
这是代表安全可以的意思,沈如珩转身对余下的人道:“可以下去,她出去了。”
听到答案后,不少人松了一口气,有人迫不及待地走上前,说道:“我先下去。”
话落,也不等其他人再说就跳了下去,何其的干脆。
柳凝雪悄悄往画面靠了靠,她有一个弱点,不会游泳,虽然知道是幻境,但感觉却不是假的,就算她最后出去了,也会留下不小的阴影。
到最后只剩下谢玄淮和她了,柳凝雪瞥了眼那道站如松的背影,出声问道:“你怎么还不跳?”
她打算等所有人走了再跳,她可不想让人看到她狼狈至极的样子。
谢玄淮回头看了她一眼,道:“等你。”
柳凝雪大脑空白了一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她说:“你看出来了?”
她指的是她不会游泳的问题。
谢玄淮一脸无谓的神情,道:“你这么明显,我想不注意到都难。”
柳凝雪心里升起大大的疑惑,不对啊,其他人就不知道啊,就连迟若宁也都没注意到。
就在她疑惑时,谢玄淮冷淡的声音,道:“还在等什么?你不想走了?”
第53章 遗月
◎剑出遗月。◎
柳凝雪犹豫了一阵,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
正好奇谢玄淮要怎么带自己出去的时候,他就“啪”地一声,将一张符纸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柳凝雪被他拍得“哎呦”了一声,眼神埋怨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干嘛?”
她一把将符纸扯了下来,翻过来一看,是张似用血写了几个字的符,那几个字写得极其潦草,是本人来了都看不懂的地步。
柳凝雪微蹙起眉道:“这符纸……”
她知道谢玄淮的血可以用来画符,但这种符纸需要消耗极大的灵力,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谢玄淮画了。
谢玄淮双眸望着她,脸色带着几分认真道:“我怕你死了。”
柳凝雪只当他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事,怕死去,所以才出手帮的她。
她轻哼一声,道:“行。”
柳凝雪将符纸拽住在手中,跃进了水里,在身体没入水的那一刻,她的周身便形成了一个气泡,将她圈在里面。
在这个圈里,她可以自由地呼吸,柳凝雪惊奇地看着手中的符纸,她竟不知符纸还有这种功能。
她按下心里想要讨谢玄淮要多几张纸的冲动,这时,谢玄淮也跃进了水里,来到柳凝雪所在气泡中。
气泡不大不小,刚好能容下两人,柳凝雪不解地看着他,只听谢玄淮淡淡道:“我也怕水,气泡就只有一个,你走了,我怎么办?”
柳凝雪:“……”
她待在气泡里,尽量和谢玄淮保持着距离,所幸出口离他们并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那是一束极亮的光,刺得柳凝雪睁不开眼睛,待她闭眼再睁眼时,自己已经落到地面上了。
她奇异地盯着自己的双手,方转身看向身后的壁画,果然回到了原处。
此时,江荨已在等着他们了,见两人出来后,她松了一口气,道:“可算出来了。”
柳凝雪轻微一笑,打量了一下在场的人,却没有见苗仪的身影,她问道:“苗仪呢?怎么不见她了?”
说起这个,江荨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道:“出来壁画后,她整个人就化成烟一般消失了。”
柳凝雪眉心一跳,忽听远处传来迟若宁的喊声,道:“姐姐!快来看!这里有东西!”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迟若宁的声音吸引去了,他们循声走到迟若宁所在石洞里。
只见这石洞的最中是一个天井,耀目的阳光便从那井口落下来,正对着井口着是一个黑色刻满铭文的圆盘。
圆盘之上有一条白纱和一条青纱随风共舞,轻风吹过,给它们带了形状,两纱交叠又分,似缠绵不舍,又似难以触碰,分分合合,合合分分。
林月明望着那两条白纱,心中忽地又一阵抽痛,她眉心蹙起,额角沁出冷汗,掌心按上心口,那阵疼痛断断续续地折磨着她。
她痛得靠到墙上,目光所至,是其他人围着轻纱看望,脑袋也因疼痛变得眩晕起来。
四肢逐渐变得无力绵软,她手一松,本以为自己会倒在地上,然而就在这时,一条劲瘦有力的小臂伸了过来,拦腰抱住了她。
迟若宁语带紧张,问道:“林月明,你怎么了?还说没事!”
林月明蹙了蹙眉,心口一直抽痛得她说不出话,脑海里忽然想起很多事,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她扶着迟若宁的手休息了一会儿后,对他说:“我没事,只是方才突然想起了些事。”
迟若是剑眉紧*皱,显然是不太相信她这副说词,道:“有什么事能让你想一想就痛的要死?”
林月明站直了身子,望着前方的眸光暗淡了下去,道:“很多很多事。”
迟若宁无法,说道:“我带你去找找姐姐,让她看看,她颇懂药理。”
“当”一声脆响,林月明剑柄敲在了迟若宁的剑上,她道:“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语气坚决,迟若宁无论怎么说都说不动她,只好作罢,尽管如此,他还是守在林月明身边,寸步不离。
林月明平生很少这么被人跟着,她忍了忍,最后对他说道:“你不用跟着我了。”
迟若宁面上闪过一丝紧张,道:“那怎么行,要是你出事了,我……姐姐怎么办?你知道的,她最看不得同门弟子出事的了。”
林月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了,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经历的事情,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心就痛了。
好像是被困在那个洞里的时候,那个洞极黑,没有一丝亮光透进来,她的手脚身体都被细线缠紧了。
不透一丝光亮的洞让她想起了那个雨夜。
密雨裹挟着寒风吹进屋里,带到了檐下的风铃急促作响,屋内燃着清淡的安神香,一双素手从屋里探出,将半开的窗户关紧了。
关上窗后,女子坐到了榻上,叫唤着前方玩绣花球的婴孩,道:“月明,过来娘亲这里。”
女子面容慈和温顺,言语间尽带柔气,听到声音后,林月明便放下了手中的球,朝她小跑过来,脆生生问道:“阿娘,是要睡觉了吗?”
女子轻揉了一下她的乌发,道:“嗯,阿娘给你个东西,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带在身上,直到自己死去。”
林月明沉默了一阵,有些茫然地看着她,这话对她来说过于沉重了些。
她片刻后点了点头,道:“好的,阿娘。”
话落,便见女子从宽袖中取出一物,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掐金边银丝昙花荷包。
她的阿娘总是喜欢用金线银丝绣很多的昙花荷包。
林月明接过荷包,端详了一阵,她的头顶忽地传来一声轻叹,她不禁抬头望去,说道:“阿娘,怎么了?”
林月明清楚地看到她眼里蕴含的泪光,可是她却忍着不让它落下。
沉默了一阵,她道:“没事……”
“砰砰砰!!!”
一连串的爆破声突兀地传进室内,林月明吓了一跳,无措地望向母亲时,却发现她一脸惊恐慌惧。
她对她说道:“听阿娘的,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林月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抱起塞进了衣柜里的暗格中,衣柜里堆满了华丽繁复的衣裳,她的母亲极爱妆扮。
被塞进衣柜的那一刻,林月明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母亲含泪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最看恨心将门关上并锁紧。
光亮消失的那一刻,紧接着传来的是刀剑相接的声音,哀嚎,惨叫,求饶声不绝于耳,宛如一张密集的网将林月明拖拽入深渊。
她尖喊哭着叫她的阿娘,却无人理会她,浓重的血腥味几近令她呕吐。
……
离家门被灭已近十年之久,在想起的那一刻,林月明的心宛如被锥子穿心,令她痛不欲生。
一夜之间,她的家人,荣华富贵的生活,尊贵的身份都化作云烟消散。
林月明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了,她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了,脑海里全是遍地尸体,血流成河的场面。
那一双小手不停地翻找着尸体,直到翻到自己的阿娘。
“阿娘……”
阿娘的死状清晰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她一把扶住墙壁,指尖用力嵌进泥石里。
迟若宁察觉她的异样回头看去,林月明却转身离开了。
他愣神了一下,着急道:“林月明,你要去哪里啊?!这里不要乱走了。”
说着,他便追了出去,林月明跑起来的速度极快,迟若宁紧跟在她不舍。
他们跑出了山洞外,林月明感觉自己快不受她的控制,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害爹娘的所有人。
迟若宁焦急地在她身后喊着,道:“林月明!你快停下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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