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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桃春晴——尔屿【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15 17:11:51  作者:尔屿【完结+番外】
  正德回头,往佛堂的方向看去。
  那是鹫梧院里的小佛堂,就在菩提树下,僻静。
  世子任大理寺少卿,每每结案落了人命,世子都会去小佛堂禅坐,若是遇到大案,死伤颇多,世子还会在佛堂抄写经录。
  翌日清晨,淳化堂。
  丫鬟端了热水,进进出出。
  老夫人屋中的熏香被动了手脚,虽然丫鬟被揪了出来,道出所下何毒,但她既没解药,也不肯供出这药从何而来。
  林嬷嬷晨间正给老夫人擦脸,只希望断了毒香,老夫人的病症能减轻,倘若侯爷今日去宫里求得圣上同意,派名了太医来看看,便是极好的。
  林嬷嬷刚忙完,便听丫鬟通报表姑娘来了。
  林嬷嬷愣了一下,不曾想到表姑娘今日也来,且现在天刚蒙蒙亮。
  “外祖母如今尚未醒来,我在府中也是闲着,不如来外祖母身边伺候着,不定哪日外祖母就醒来了。”
  月吟淡淡一笑,澄亮的眼睛干净清澈,她瞧了眼桌上冒着热气的药碗,“林嬷嬷,外祖母还没喝药吧,不妨还是让我来喂吧。”
  林嬷嬷倒不说有多亲和,但也算不上讨厌表姑娘,便将药碗端给了她,在一旁候着,配合着喂药,待药汁流出来及时拿帕子擦干净。
  给昏迷的人喂药最是需要耐心,一碗药流出来大半,能喂进去的很少。
  表姑娘倒是极有耐心,不急不躁,尽心尽力伺候着。
  待喂完药,月吟洗干净手,问林嬷嬷那张空桌可否用来写字。
  林嬷嬷不解。
  月吟从怀中拿出本佛经,解释道:“我听说心诚之人,老天爷能听到他们心中所念,也会眷顾他们,便想着侍奉在外祖母身边时,抄抄佛经,愿外祖母早日醒来,无病无灾。”
  林嬷嬷欣慰,频频点头,“表姑娘有心了。”
  月吟柔柔一笑,“嬷嬷莫要这样说,这是婉星分内之事。”
  俄顷,那空桌上已摆好笔墨纸砚。
  月吟就着窗户透来的光线坐下,静心抄录佛经,未再发出声响。
  林嬷嬷去了床边守着,却时不时往桌边看,每次投去目光,表姑娘皆在专注抄佛经,仿佛不是在做戏。
  老夫人年初突染风寒,之后便昏迷,到现在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眼瞧着气色越来越差,众人没辙才走了冲喜这条路。
  想到这里,林嬷嬷心里叹息一声。
  她是老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在侯府的时间最长,自是清楚往昔种种
  当年那件事本确实是五姑娘的不对。
  五姑娘虽是妾室所出,可老夫人从未亏待她,然后她偏生干出那样的事,生生寒了老夫人的心。
  而今五姑娘在前几年去世了,留下表姑娘这么一位女儿。
  表姑娘这一两日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可谓是尽心尽力,是个温婉孝顺的孩子。
  林嬷嬷看在眼里,对她生出几分恻隐之心,不知老夫人眼下气消没,会不会顾念亲情,将丧母的表姑娘留在侯府。
  “林嬷嬷,您懂佛经吗?这里有句话,我不太明白。”
  林嬷嬷正想着,温婉的声音传入她耳中,闻声望去,是表姑娘执笔困惑的神情。
  林嬷嬷走了过去,面露难色,“老身不甚明白。”
  月吟失落,轻轻蹙眉,叹息道:“倘若我懂佛就好了,能一下就参悟。”
  林嬷嬷瞧了眼那写得满满当当的一叠纸,字迹娟秀工整,可谓是用心。
  月吟拿毛笔,蘸着墨,语气带着几分希冀,“佛经虽是一知半解,但好在心诚,老天爷大抵还是会听见我给外祖母祈福的心声。”
  “世子倒是懂佛,若是世子得空,表姑娘可以试着问问世子。”
  月吟弯眉浅笑,拿笔的指骨松了些许,“是吗?原来大表哥还懂佛呀。”
  话毕,她低头继续誊抄佛经,也没说要去找谢行之,仿佛满心都是当下的抄经。
  待林嬷嬷转身离开桌边,月吟嘴角扬起抹极淡的笑容。
  自打她瞧见鹫梧院里的菩提树后,便闪过一个念头。
  她让银盏不动声色地去跟皎月阁的婆子套话,果真套到了她猜测的结果。
  鹫梧院有个喜爱佛堂,谢行之有去小佛堂礼佛的习惯。
  月吟要频频出现在谢行之跟前,但不可太刻意,否则昨日那丫鬟的下场,便是她这寄人篱下表姑娘的下场。
  她知晓谢行之懂佛之事,需从旁人口中“得知”。
  林嬷嬷就是那个不错的人选。
  月上柳梢,月吟带着佛经,出现在鹫梧院。
  她进屋时,只见谢行之坐在蒲团上,矮桌上放了香具和几本书,大抵是准备点香阅书。
  月吟道:“婉星今日在外祖母那誊抄佛经,然而佛t经上的内容却一知半解,听林嬷嬷说大表哥懂,便冒昧前来,请大表哥赐教。”
  谢行之眼眉蹙缩,将香团放入铜兽香炉里,淡声道:“坐吧。”
  月吟瞧出了他的不喜,但这又何妨?
  他会慢慢习惯的,因为她会频繁出现在他眼前。
  两人相对而坐,月吟倒是觉得这矮桌合适,虽长,但没她手臂宽,这面对面的距离甚好。
  谢行之点了香,手指把香炉往一旁挪,问道:“何处不懂?”
  “这里。”
  月吟翻开提前备好的一页,纤白手指点了一处,上身不动声色往前倾。
  然,就在此刻,她闻到身旁香炉升起的熏香味,骤然一怔,双瞳紧缩,下意识挪眼看去。
  这香是……
  “怎的,表妹又发现了香料有问题?”
  谢行之冷不丁出声,月吟忙回心神,刚想说什么,却见烛光下男子紧抿的唇。
  月吟僵住,脑中一片空白。
  她想确定什么,鬼使神差地伸手,掌心挡住谢行之上半张脸,单露出那唇。
  月吟不可置信地看着,宛如被雷击中,耳畔嗡嗡作响,懵了。
  模糊的记忆涌来,她想起那夜扑的男子。
  她按住他肩,含他唇,唇齿相贴间将他柔软的舌哺了进去……
  
第4章
  “我、我想起来有事,先回去了。”
  月吟脑袋嗡嗡作响,结结巴巴说着。
  她不敢再看谢行之,低头从蒲团上起来,急溜溜往屋子外走,刚走几步发现手中空空,她又折回去把桌上的佛经拿上,心虚地离开屋子。
  脚步急促,险些踩到裙摆。
  月吟无暇欣赏鹫梧院的景致,一回到皎月阁便将房门关上,心慌意乱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喃喃自语。
  “那人究竟是不是他?”
  她们一行人来到京城时,并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被安置在城中一家客栈,等了三日才由仆人从客栈带回侯府。
  当时的月吟还纳闷,为何非要在那日的辰时入府?
  原是给昏迷的老夫人冲喜。
  什么冲不冲喜,老夫人是中毒才一直没醒。
  玉盏推门进来,关切问道:“姑娘,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世子没难为您吧?”
  她看见自家姑娘神色慌忙地从鹫梧院出来,又拎着裙摆神魂恍惚回到阁楼,不放心地跟进来询问。
  冷不丁一声,打断月吟的思绪,她吓了一跳,她很快敛了神色,“没为难。”
  她若无其事地坐下,兀自倒了一杯茶,试图压下心中的惶然。
  那名男子,除了她,两名丫鬟都不知道。
  唇齿间是茶的甘甜,月吟忆起那夜的茶水,倏地红了脸,忙将茶杯放下。
  夜里,心绪不宁的月吟早早就歇下了。
  缕缕安神香飘来,她朦朦胧胧间仿佛梦到了那夜。
  夜色阒静,住店的人本来就少,此刻又是深夜,客栈中更是没人。
  二楼走廊,一间厢房房们突然被拉开,一紫衣少女从房中冲了出来。
  少女仿佛失了力道一般,脚步虚浮。
  潋滟眼中满是惊惶,樱唇翕合,喘着粗气,月吟一手紧紧攥住衣襟,一手拎起裙摆,跑着去寻二楼楼梯,边跑边回头,惶恐地看后面,仿佛身后跟了穷追不舍的罗刹。
  但她身后没人。
  月吟R不安,跑了几步后身子越发不舒服,燥热得慌。
  身子里像烧了一团火,怎也将那股子燥热降不下去,亟需冰沁的东西。
  想起抿了一小口的茶水,以及屋中被砸晕的坏人,月吟怕极了。
  她手掌压住心口,想把胸膛蹿起的燥热降下去。
  不知中了什么药,月吟热,还没寻到楼梯,双腿已酸软,逐渐没了力气,脑子也越来越糊。
  她跌跌撞撞,眼神迷蒙,脚下忽然被裙摆绊住,滑倒在走廊上。
  整个人往前滑了段距离,鬓发散乱,狼狈不堪。
  此时,一声低声的轻笑传入她耳中。
  男子声音低沉,音调中带着些许轻蔑。
  月吟抬头,闻声望去。
  不远处的栏杆旁,纱帘掩映间有名男子。
  男子着青墨衣衫,正侧靠栏杆正居高临下冷冷看她。
  她看不太清男子的脸,但能感觉到他身上那雅正端方的气质。
  而后,房里。
  她跪趴在木地板上,被火烧得难受。
  紫色襦裙逶迤在地,似盛开的池莲。
  胫衣被她蹬掉。
  那双莹白修长的玉腿露出,压住紫裙,轻蹭着冰凉的木板,可这还不够凉,攥住衣襟的手松开,甚至还将衣襟拨开些。
  她想将衣裙都脱了。
  就在这时,面色沉沉的男子蹲下,按住她衣襟,将手中的杯子递到她唇边。
  月吟唇瓣触到冰凉的杯壁,大口饮下凉水,但远远不够,她要更多的凉意。
  双颊桃红,潋滟的眼染了情。色,唇瓣翕合不住吮着杯壁。
  男子将杯子拿开,月吟难捱地轻哼一声,那双水雾蒙蒙的眼睛看向他,委屈得宛如受欺负的小兽。
  男子蹙眉,欲强行将杯子难走,月吟眼神迷离,神智被情药冲散,忽地含住他手指,吮吸。
  云鬓松散,半跪在地上,杏眸含雾,楚楚可怜。
  脸色潮。红,香汗淋漓,衣裳褪落臂弯,露出一截雪颈。
  雪肌泛着淡淡的粉红,妍姿艳质。
  “热。”
  声音软媚,如熬出炉的糖蜜,牵连出丝丝的糖丝,黏糊糊的甜,“给我凉、水。”
  月吟鼻尖全是男子清冽的气息。
  那气息宛如一尾羽毛,挠着月吟不平静的心,更如勾子,勾得她越发燥热。
  仿佛能解她药效的,只有面前的男子,他似乎比凉水还要管用。
  她探身扑过去,把男子扑到在地。
  灼热的柔荑按他肩膀,含他唇,唇齿相贴间,将他柔软的舌头哺了进来。
  搅动。
  贪婪汲取他的气息……
  月吟猛地惊醒。
  惊魂未定下她大口喘。息。
  她记得那夜,她强吻了男子后,后颈一疼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大抵是被那男子一掌劈晕的。
  男子的相貌很模糊,月吟记不清他脸,但记得他身上那清冽的檀香味。
  这香味与谢行之点的熏香一模一样!
  倘若不是老夫人屋中的熏香更吸引她注意,她早该初见谢行之时,就发现他身上的气息与那男子的相似。
  今夜梦中再现往事,她这才觉得扑倒、强亲的男子身形与谢行之极为相似。
  那男子原本模糊的脸,渐渐有了具象,是谢行之!
  谢行之就是那夜她强吻的男子!
  难怪他看她的眼神很凶,待她也冷。
  月吟呼吸一滞,双眸在须臾间睁圆,密密麻麻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会惩罚她吗?
  就像罚那个心思不端的丫鬟?
  将她弄得血淋淋的?
  ……
  此刻,谢行之从梦中醒来,面色颇沉,眼眸幽暗深邃,像是压制着什么一样。
  他拢了拢手,指尖似乎还留有濡意,怀里亦是独属于她的馨香。
  那夜在客栈办事,倚在二楼走廊栏杆处,凝着楼下动静。
  二楼厢房房门突然被拉开,一身紫裙的她从房里冲了出来,跌跌撞撞滑倒在他身前。
  白皙脚踝露出裙摆,她想起身,双腿似乎酸软无力,上半身瘫软趴在地上。
  两颊潮红,云鬓散乱,鸦青长发散了满背,纤腰不盈一握,紫色衣裙衬得她莹白的肌肤欺霜赛雪,那双修长玉腿,白得晃眼。
  喉结滚了滚,谢行之闭眼,敛了思绪。
  他长指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再睁开眼睛时,眼底一片清明,又是朗朗如月的模样。
  情药的解药被他化在水中,喂她喝下。
  他帮她守住了清白,她竟不知感激,强亲她一口后若无其事也就罢了,竟还敢常来他梦中。
  今夜梦见的倒不是之前一些稀奇古怪的糜糜场景,而是两人的初见。
  谢行之一身戾气,他从床上起来,破天荒在深夜让人备水沐浴。
  是个有手段的女子。
  春夜寒凉,大抵是夜里醒来在床上坐久了,月吟第二日染了风寒,发烧病倒了,愈发严重。
  大夫人给她请了大夫。
  大夫说因为水土不服,患的风寒更严重了。
  月吟躺床上浑身疼痛,像是被人打到骨头一样,而后高热袭来,她又感觉自己好似地上的一汪水,马上就要被烤干了。
  她额上渗出细汗,紧紧攥着被子,迷迷糊糊中喊出声。
  “姐姐,我疼。”
  “姐姐,我好疼,抱抱我好不好。”
  “不要喝药。”
  喂到她口中的药汁被吐了出来,守在床边的玉瓶、玉盏两人红了眼睛,无声哭了出来。
  月吟口中的姐姐,正是已故的柳婉星。
  她讨厌喝药,可每次她身子不舒服,柳婉星都会哄着她喝药,会在她难受的时候守她、陪她、哄她。
  月吟浑浑噩噩了三日,这时老夫人醒了,整个定远侯府沉静在一片喜悦中。
  又过了两日,月吟的症状才好点,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害怕被赶回扬州去,她不要回柳家。
  月吟虚弱地靠在床头,苍白的唇动了动,叫来玉瓶玉盏,让两人去办件要紧事,“在扬州,我这次生病叫‘替病’,替老夫人把这场病发作完,只t有老夫人安然无恙醒来,我才能平安渡过了这一劫。”
  她要将这玄乎的言论传开。
  玉盏疑惑,“这样的能行吗?”
  玉瓶亦然,不慎明白,“会不会适得其反?”
  “老夫人从中窥得我的心思才好呢,兴许会动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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