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使了?”
陆行洲今晚心情差到极点,嘴巴越发毒,“脑子不好使就趁早离职,什么时候还需要我说第二遍?”
“是是是。”李勤吓死了,赶紧道:“我明天一早就立刻去办!”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了。
李勤握着手机出了一脑门虚汗。
这阎王又发什么疯?
前几天不是还给沈小姐买项链吗?今天就要拿人家的继父开刀。
这是沈小姐惹他不高兴了?
陆行洲打完电话,在阳台坐着抽完了烟,才起身回了卧室去。
卧室里,沈灵珊已经泡完了脚钻进被窝里睡着了。
她本来想等陆行洲,可也许因为今晚情感上受到太大伤害,她躺下来就觉得头疼,很快就睡了过去。
陆行洲进屋看到沈灵珊蜷缩在被窝里,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他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脸颊,然后抬手关掉灯,转身离开了卧室。
*
第二天上午八点,南希开车来到八珍楼。
小何助理已经在门口等她,见她过来,微笑道:“夏小姐你好,陆总在楼上等你,请跟我来。”
南希点了下头。
昨晚凌晨,她正准备睡觉,忽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她看归属地是北城,就接了起来。
却没想到给她打电话的居然是陆行洲。
她听见对方说他是陆行洲时,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警觉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灵珊出什么事了?
陆行洲在电话里告诉她,昨晚沈灵珊被她妈妈扔在南山上。
昨晚十点多山里的雨下得正大,她听见陆行洲说昨晚灵珊被她妈妈扔在山上时,气得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了,在电话里把夏清漾一顿痛骂。
陆行洲听她骂完,说了句,“明早八点,八珍楼,我有事问你。”
南希跟着小何走到三楼,走到包间门口,就看到陆行洲已经到了。
陆行洲坐在窗边,看向她,客气地说:“夏小姐,请坐。”
南希点了下头,走到陆行洲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小何助理帮忙沏了茶,然后就退了出去,帮忙带上了门。
南希看向陆行洲,问道:“你想问我关于灵珊的事?”
陆行洲嗯了声,看向夏南希说:“我能查到的事情毕竟有限,但我想知道更多关于灵珊的事,听灵珊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
南希点了点头,开口慢慢道来。
“我和灵珊是小时候在舞蹈班认识的,那时候我五岁,她只有四岁。她小时候其实并不喜欢跳舞,可舞蹈班的老师说她很有天赋,她妈妈就一直逼着她跳。”
“她妈妈是我见过最伪善的人,嘴上总说逼着灵珊跳舞是为她好,可说白了她那时候不过是把灵珊当摇钱树,逼着灵珊跳舞不过是为了等她将来赚钱养她。”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妈妈可以对自己的女儿那么狠心,我小时候学跳舞,稍微磕着碰着我爸妈都心疼得要命。可夏清漾不,她对灵珊特别地冷漠,灵珊小时候刚开始学跳舞的时候经常摔倒受伤,可她永远都只能自己爬起来,夏清漾甚至不许她哭,只要她一哭,夏清漾就会狠狠瞪她。”
“灵珊六岁那年,在学校表演的时候跳舞摔断了腿。她爬不起来,哭着看向台下她妈妈。她朝她妈妈伸手,想她妈妈去抱抱她。”
“可夏清漾却觉得灵珊摔倒是因为她不用功,她嫌她丢人,不仅没有去抱灵珊,甚至站起来直接走了。”
陆行洲听到这里,忍不住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支烟。
他看向南希,问:“介意我抽支烟吗?”
南希道:“不介意,我也抽。”
陆行洲点了支烟。
南希继续说:“那一次灵珊伤得很重,在家里修养了三个月才能重新回到舞蹈室。”
“但其实那一次,她在家里求过她妈妈,说她不想学跳舞了,可不可以不学跳舞了。”
“她妈妈就问她,你不学跳舞你能做什么,学习学习比不过别人,算数算数也没有别人头脑聪明,骂她跟她爸爸一样是个没出息的草包,跳个舞就天天哭,上台表演还能摔倒,骂她丢人现眼。”
“其实如果她妈妈一直是这样对灵珊,灵珊也许对她妈妈不会有那么深的感情。可她妈妈又特别会示弱,特别会pua灵珊,常常打灵珊一巴掌,又给她一颗甜枣吃,每次她们母女俩被沈诚越家暴,她就把灵珊抱在怀里,跟她说,她们娘俩在这个家里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跟她说,妈妈只有你,灵珊也只有妈妈。”
“她一直跟灵珊说,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灵珊好,每次她被沈诚越打了,她就抱着灵珊哭,一直说妈妈只有你。”
“所以灵珊从小就把她自己的命运和她妈妈的命运紧紧地绑在一起,尽管她不喜欢跳舞,可她仍然一直努力跳到了现在。你知道吗,人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灵珊从六岁开始,几乎每天都要在舞蹈室里跳十几个小时,她没有童年,也没有青春期,她所有最美好的时光全都是在舞蹈室里度过的。”
“她受过很多伤,一直到现在,一到阴雨天她的腿和腰都会痛。有时候腰痛发作起来会没有办法从床上爬起来。”
“她这么努力,最初也不过是想救她妈妈,她想自己早点赚到钱带她妈妈离开那个家。可她妈妈呢,七岁那年,她妈妈和沈诚越离婚了,就那样把灵珊丢在那个家里,一个人离开了。”
“就算是这样,灵珊也没有怪过她妈妈。她说妈妈太辛苦了,看到她能够脱离苦海,她很为她高兴。她仍然很努力,因为想赚钱给妈妈买房子,让妈妈过好日子。”
“结果没多久,她妈妈再婚了,过了没两年,又生了一对儿女,一家四口过得很幸福。”
南希说到这里,看向陆行洲,说:“你能感受到灵珊的悲惨吗?她被她妈妈抛弃了。她为她妈妈努力了十几年,但其实她妈妈早在她七岁那年,就已经决心抛弃她了。”
“所以不要怪她对她妈妈的爱有那么深的执念,她是那么爱她的妈妈,几乎为她妈妈奉献了自己整个青春,所以她根本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她的妈妈其实根本没有爱过她。”
陆行洲忽然想起去年的秋天,在舞蹈室外面第一次见到沈灵珊的时候。
他到现在终于知道,她身上为什么会有那种深的破碎感,破碎到令人升起保护欲。
*
陆行洲回到家时还不到九点。
他手里拎着给沈灵珊从八珍楼带回来的烧鹅,进屋递给刘姨,说:“拿去厨房加热一下。”
“灵珊呢?还没起床吗?”
陆行洲没在客厅看到沈灵珊,但她的鞋似乎都在鞋柜里。
刘姨回答说:“应该还没有起来,没有下楼呢。”
“嗯。”陆行洲吩咐道:“先备早餐吧,我上楼叫她。”
他说着径直上楼。
进屋时看到沈灵珊还蜷缩在被窝里,在接电话。
她的表情难得地很不耐烦,说:“我忘了,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电话是夏清漾打来的,质问沈灵珊为什么昨晚到家不给她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沈灵珊懒得跟她说话,说完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陆行洲进屋问道:“怎么了?”
沈灵珊道:“我妈妈,她打电话来问我为什么昨晚到家不打电话给她报个平安。”
她把手机锁屏放回床头柜上,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陆行洲道:“是不是很好笑?明明是她自己把我扔在山上的,她把我扔下的时候,难道不知道那么晚了我一个人回家会有危险?”
“她当然知道。”
陆行洲走到沈灵珊面前。
他想起刚才南希跟他讲的那些事,抬起手温柔地揉了揉沈灵珊的脸颊。
他看她一会儿,残忍打破她所有幻想,“她只是不爱你沈灵珊。”
沈灵珊心里其实早就知道妈妈不爱她。
可当被别人点破时,心中还是有很深的痛感。
是人都看得出她妈妈不爱她,只有她自己一直活在自我欺骗中,死都不肯承认妈妈不爱她。
她怕自己成为一座孤岛,在这个世上彻底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
但昨晚的事已经令她彻底清醒。
她看着陆行洲,酸楚地笑了一下,说:“我知道,其实大家都知道她不爱我,只有我自己在自欺欺人而已。”
陆行洲看着她。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问:“沈灵珊,想要什么礼物吗?圣诞节快到了,给你送个礼物怎么样?”
沈灵珊知道陆行洲在哄她开心,她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望着他问道:“什么礼物都行吗?”
陆行洲点了下头,看着她道:“只要你别让我给你摘天上的星星。”
沈灵珊从床上站了起来,双手搂住陆行洲的脖子,看着他高兴地说:“那我想养一只小狗。”
陆行洲闻言愣了一下。
随后微微蹙眉,看着她道:“兔子还不够你养呢?”
沈灵珊撒娇道:“我真的很想再养一只小狗,我小时候就很想养,但是小时候天天练舞没有时间。”
她期待地看着陆行洲。
陆行洲忽然想起南希刚才说,沈灵珊没有童年,也没有青春期,从六岁开始,她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舞蹈室里度过。
她几乎为她妈妈献祭了四分之一的生命。
陆行洲心口闷涩。
他看着沈灵珊,嗯了声,问:“你想养什么?”
第19章 她脸上笑容灿烂,迷得他不禁……
十二月底的一个周六, 孟梁到陆行洲家里去拿点东西。
谁知才走到门口,还没进屋,就看到一只丑了吧唧的小白狗朝他跑过来, 坐在地上仰着脑袋朝他拼命摇尾巴。
孟梁看到这条光秃秃的丑狗,震惊到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还下意识地回头往花园里看了一眼。
难道是因为他太久没到陆行洲家里来, 连他家门往哪儿开都忘了?
还是陆行洲这厮搬了家没告诉他?
他正想着,屋里忽然传来陆行洲的声音。
“你脑子有病?站在外面不嫌冷?”
孟梁:“……”
是了。
嘴巴里永远说不出句好话来的男人,除了陆行洲还能有谁。
他回过头,在门口换上拖鞋。
进屋时还朝那只疯狂摇尾巴的丑狗看了一眼,问道:“这丑狗哪儿来的?”
陆行洲从楼上下来,回了句, “哪儿丑?”
他坐到沙发上, 把要给孟梁的文件扔给他,
然后从茶几上摸了一支烟。
孟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震惊地看向陆行洲, 说:“你最近是不是眼神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你审美有问题?这光秃秃的狗还不丑?”
他说着又朝小白狗看了一眼。
发现小狗有皮肤病时, 更震惊了, 看向陆行洲, “不是,你是陆行洲吗?你是不是让人给夺舍了?这小丑狗有皮肤病吧?你居然让它在你家里?”
小白狗像是听懂自己被嫌弃了, 原本疯狂摇着的尾巴忽然耷拉了下去, 眼里的光也没了。
它夹着尾巴, 垂着脑袋躲到门边的角落去。
陆行洲看到小白夹着尾巴又缩到角落去了。
他不禁皱了皱眉,看向孟梁,“你不说话是怕被人当哑巴?”
孟梁:“???”
陆行洲骂完孟梁,看向缩到角落里的小白, 朝它打了个响指,说:“过来。”
小白像是听懂男主人在喊它,轻轻地摇着尾巴走过去,然后乖乖在陆行洲面前坐下来。
陆行洲从茶几上一个粉色的铁盒子里拿出一块肉干。
喂给小白之前先提醒它,“乖乖坐着别来抢。”
小白眼睛亮亮的,努力摇着尾巴。
陆行洲这洁癖星人能同意养狗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实在不能忍受这小玩意儿到他手上来舔东西吃。
于是把肉干放到它面前。
小白也十分懂事,等陆行洲把手收回去后,才低下头含走自己的肉干,叼到它的小窝里去吃。
孟梁这才注意到电视柜旁边居然还有个粉色的狗窝。
狗窝是个公主风的帐篷形状,帐篷上还搭着一串五颜六色的彩灯。
他眼角抽了抽,看向陆行洲问:“沈灵珊养的狗啊?”
陆行洲嗯了声,说:“领养的。”
孟梁道:“我说呢,怎么还有皮肤病。”
陆行洲把烟灰磕进烟灰缸里,说:“之前被人虐待,在垃圾站旁等死的时候被人救去流浪狗基地了。”
孟梁像看稀奇一样盯着陆行洲看,震惊地道:“我靠,陆行洲,你还是我认识的活阎王吗?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善心了?”
“沈灵珊救的。”
陆行洲冷情冷性,他自己一路走到今天,没人帮过他,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他活在这世上更像是一个看客,不关心任何人的死活,没什么同情心,自然也没什么善心。
他不做违背良心的坏事,也不做好事。哪天老天爷看他不顺眼,要让他暴尸街头,他也没什么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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