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微说:“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因为你的嘴很刻薄,比我会吵架。”
“多谢抬举。”贺西洲说:“但是你聘请我需要花六百块。”
沈星微算了一下,就算能把望远镜退款,还要倒贴一百出去,不是很划算,于是跟他讨价还价,“如果你愿意给我打折,我可以在日记里少骂你几句。”
“太谢谢您了,不然你在日记里骂得太多了,它肯定会成精然后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我掐死。”贺西洲面无表情地说。
沈星微愤怒,不理解他怎么能说出这么阴阳怪气的话,刚要跟他开启辩论赛,余光突然瞥见窗外有东西划过。
沈星微惊叫一声,赶忙拿着望远镜从沙发上爬起来,来到偌大的落地窗边,望远镜怼到脸上,一下就看见了从夜空划过的流星。
没有想象中的轰轰烈烈,星星划过的时候很静谧,那一点光芒在繁密的夜空中留下一道细细的拖尾,漫天的星星都在闪,显得那一道流星转瞬即逝。沈星微静静地在空中搜寻,望远镜下的夜空看得更加清晰,很快就找到了第二颗,第三颗,不是从同一个方向来得,像游弋在池中的小鱼,这一颗,那一颗。
沈星微举着望远镜沿着窗边来回走,充满稚气地指着,“这里也有,那里也有!”
贺西洲起身把房中的灯全部关掉,来到窗边时星空更加显眼,无月光干扰下的星空呈现出原始状态,肉眼也能看见不断闪烁的星星在天空跳动,流星会逐渐达到一个频繁的峰值,不需要望远镜就能看见。
但是为了不让沈星微觉得花了冤枉钱,贺西洲装模作样地说:“哪里啊?我怎么看不见,你的望远镜能借我用下吗?”
“不要,谁让你不买。”沈星微立马拒绝,追寻着流星出现的地方,看得津津有味,为自己充足的准备感到得意。
她这是第一次看见流星,虽然算不上很绚烂很震撼的风景,却足以让她在这一刻好心情爆棚,欢喜溢于言表,甚至在夜空中出现密集的流星时发出激动的赞叹。
贺西洲眼底噙着笑,站在繁星密布的窗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其实这里能看见的流星不算多,以后带你去西藏或者是漠河,那里更适合观星。”
“好啊。”沈星微应承得很快,像是没怎么听贺西洲讲话,然后又说:“不过这里也不错了,星星很漂亮。”
“是啊。”贺西洲应和,“星星很漂亮。”
虽然沈星微嘴上说着不外借望远镜,但后来还是慷慨地借给了贺西洲,并提出条件希望以后在她需要聘请他骂人时,能给她五折优惠。
贺西洲拿着望远镜假模假样地观赏了,沈星微就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站在流星雨下许愿。
其实前几天她还做了一个旧梦。
梦中她的父母没有离婚,非常恩爱;还梦到年少时贺西洲遵守了约定,去而复返,拿走了翡翠胸针并与她建立友好关系;又梦到在高中时贺西洲发现了跟在后面的她,温柔地道歉并且跟沈星微成为好朋友,然后他们一同考入本市大学,自然而然发展恋爱关系,也就没有发生大学里被盗用作品的那些事,总之梦里一切都是美好的。
沈星微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梦,但是此前每次梦到后,醒来都要落两滴心酸的眼泪,面对不太好的现实,但这次从梦中醒来时,她竟没有感到失落或是难过。
因为她发现,昏暗的房间里贺西洲正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攥着她的右脚,往她脚腕上覆湿热的毛巾,低着头很安静的样子。
沈星微问他在做什么,他才抬起头朝沈星微看了一眼,语气很平淡地说:“我咨询了医生,说是这样每天泡草药湿敷,能去一去骨头里的湿气,时间久了,以后再下雨的时候你就不会感觉难受了。”
沈星微说:“不需要这样,很麻烦,我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很难受。”
“不麻烦,你快睡觉。”贺西洲回答:“很快就好了,几分钟。”
沈星微躺在床上,闻着浓重的药草味,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感觉到脚腕处一直更换的热毛巾,还有贺西洲力道轻柔的手指。房中很安静,没有杂音,那一刻沈星微觉得很满足,很喜欢,就不再为梦里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感到遗憾了。
沈星微以前总是强行扼制自己的思绪,不愿回想那些事,害怕给自己的情绪带来负面影响,但是她发现现在就算回想起来,情绪也不会有太大的波动。好像治愈了一场生命里的重感冒,而她正在感受痊愈之后的美好。
沈星微的所有愿望都在实现当中。
那天看完了流星,回家之后她就进了书房,重新拿起了搁置已久的画笔,甚至觉得贺西洲总在书房里对她是一种打扰,还特地把画架等东西搬去了另一个闲置的房间里。
整个八月份,她都鲜少出门,几乎沉浸在画作之中,为构图,调色,创作付出精力到废寝忘食的地步,灵感来时甚至一整天都闷在房中,为此还耽搁了原定的搬家计划。
因此她每次从房中出来,贺西洲看见了都会说一句:“哟,我们大画家出狱了?”
八月半,她花了两百块钱报名参加春明集团的绘画创作大赛,这次的流程更为严谨,在报名时还要进行实名认证和阅读参赛规则,特地以红字标注了不可盗用他人作品,保证版权所属,违约必究,也是吃一堑长一智。
沈星微在开学报名的前几天,完成了这幅画作,并自己写了一份邀请函,在贺西洲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郑重地送出,邀请他来参观自己的画。
贺西洲接过邀请函看了一眼,问:“我需要穿正装参观吗?”
沈星微想了想,“如果你有的话。”
贺西洲回房间,换了一身板正的西装,穿着薄底皮鞋,在沈星微的带领下来到她的画室,一进门就看见了被收拾得很干净的各种画具整齐摆放,当间的画架上搭了一块黑布,神神秘秘。
“请沈女士揭晓你的传世画作。”贺西洲说。
沈星微刚才还演得有模有样,这会儿发现贺西洲比她还能装,顿时有些害羞忸怩,慢吞吞走过去,捏着黑布的一角,望着贺西洲说:“这个房间里只能存在夸奖和赞美。”
贺西洲:“好的。”
沈星微长舒一口气,然后将黑布掀开,把自己日夜设计,潜心创作的画展现在贺西洲的面前。
贺西洲只觉得眼前猛地一亮,各种绚烂和高饱和的色彩对眼睛造成了猛烈的冲击,一眼过去便被这样繁杂密集的颜色晃了眼,不由一愣。
仍旧是以星空为主题,但这次与上次时完全不同的作品,沈星微几乎将自己的天赋完全展现在这幅画上,相撞的小行星所爆发的景象跃然于纸上,又有着水粉独特的笔触和表现,大开大合的视角与颜色融合,完美表现了沈星微运用色彩,构图透视以及绘画创作的能力。
这幅画作带来的冲击远远不及他被沈星微在绘画方面的天赋所带来的震撼。
贺西洲看了许久,怔怔地问:“创作理念是什么呢?”
沈星微观察得很细致,紧紧盯着他的表情,没有放过他任何神色,见他表现出了震撼的样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觉得非常满足,于是马上回答:“我是游荡在浩瀚宇宙的一颗小行星,如尘埃一般微小,平平无奇,但是如果你撞上我,就会发现我也能迸发出的万千光辉,闪耀无比,成为三千宇宙中独一无二的风景。”
“名字呢?”贺西洲问:“想好了吗?”
当然想好了,从这幅画落下第一笔开始,甚至更早之前,从她有了设计想法开始,名字就已经想好了。
沈星微抿了抿唇,指尖掠过小行星相撞的地方,漂亮的眼眸闪动着光辉,轻声说:“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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