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公司当然站在自己的立场处理问题,但毕竟是公司内部先出了毛病,所以目前只能竭力将损失降到最低,“星”系列的产品已经开发,那幅画是谁创作的对公司来说并不重要,但舆论难缠,必须尽快恢复“昼”的声誉。
沈星微迫不及待地与贺西洲分享了这个好消息。他刚从浴室出来,毛巾擦着湿发,头发有些长了,凌乱地散在耳朵、眉眼,看见沈星微举着手机神采奕奕地跟他讲这些,不由笑了笑。
沈星微端详他的表情,顿时又想到了什么,迟疑地问:“为什么会解决这么快,还提出这么丰厚的条件,是不是你……”
贺西洲正在喝水,仰着头时喉结滚动,发梢的水液滴下来,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流淌。他把杯子搁在桌上,转头往床上爬,抬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握在掌中捏玩,“昼这个品牌不是我负责,我跟这些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没看到我找律师都只找那种刚入职的菜鸟吗?就是怕公司的人知道这事儿是我搞的。”
沈星微被他拉了过去,仍没有察觉到危险,好奇地问:“那你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你们的公司啊?是不是损失了很多钱?”
“我不一直这样吗?”贺西洲俯身过去,凑近她的脖子轻嗅,闻到一股香气,用唇轻轻触碰她的颈子,若即若离,“我这人就六亲不认,看谁不爽就整谁。”
“那你也太……”丧心病狂四个字还没说出口,贺西洲的唇就咬了下来,将剩下的话都堵在嗓子里。好在力道还算温柔,沈星微并没有抗拒,抬手将他抱住,顺从他的力道张开了嘴。
比起从前都是贺西洲一味侵略索取,沈星微被动承受,这次情况略有不同,她轻轻弯着舌尖,与贺西洲探进来的湿热舌头勾在一起,像猫科动物舔舐食物一样,轻轻□□他的唇。
贺西洲支起身,垂着眸看她,唇瓣已经被她舔咬得通红,眼底的情.欲染上眉梢,热烘烘的身体笼罩了她,仿佛每一处都在拽着沈星微陷进意乱情迷的潮水中。
他埋头在沈星微的脖子落下一串密集的吻,湿润的发梢搔动皮肤,沈星微缩着肩膀咯咯笑起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衣扣都没留意。
不过很快沈星微就笑不起来,房中充满了哀哀的哭喊,黏腻的水声不断,她不停地喊贺西洲,仍阻挡不了他的肆意挞伐,每回感觉已经是极限了,累到不能再承受,却被他亲着耳朵低声哄一哄,就又顺从地全部接受。
很多声“星星”“宝贝”灌进耳朵里,把她的心脏裹得密不透风,结结实实地保护起来,用无穷无尽的爱。
沈星微在极度疲倦之下睡去,眼角的泪被轻轻吻走,连后来贺西洲抱着她去洗澡的事都没有印象,她沉入很深的梦境里。
沈星微梦到很久之前,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妈妈会抱着年幼的她,轻轻哼着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沈星微短暂地当过一段时间的宝贝,后来母亲离开,她就不再是了。比她小两岁的弟弟妹妹,在与她吵架时狠狠推搡她,大声说:“你跟我们都不是一家人,凭什么要住在我们家?”于是沈星微开始谨记,不是一家人,不能住在一起,她再也不敢擅自打扰母亲。
她梦到自己在医院门口徘徊,她知道自己的心理可能生病了,所以本能地想要求医,可是踏进医院就要承担各种花销,病情确诊之后又不得不买药治疗,沈星微犹豫来犹豫去,最终选择离开,在文具店里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开始写日记。
写着写着,日记突然张嘴说话,对沈星微说:“你在干什么?你已经很久没有来写我了,最近不想死了吗?还是不想诅咒那个可恶的贺西洲了?这个世界难道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东西吗?”
沈星微怔怔地看着日记本,才发现自己手上并没有笔,没有往日记上写一个字。
她回答说:“我已经好了。”
日记本说:“什么好了?”
“我的病啊。”沈星微说:“已经好了,痊愈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已经是天亮,房间里的窗帘拉着,薄薄的空调被盖在身上,昨夜奋战过后的身体经过足够的睡眠和极其适宜的环境,已经恢复得很好。沈星微伸长手臂,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脚就触碰到了贺西洲的腿,她就蜷着脚趾头往他腿上蹭了蹭。
沈星微回想着这个梦,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从澎湃的内心渐渐变得平静,忽然意识到,或许以后她的梦里都不会再出现母亲了。
她曾经也在盼望着母亲回信息的日日夜夜中有过愤怒、怨恨、伤心,因此对一直没有得到回信这件事难以释怀,可是回过头来想一想,这是母亲自己的选择。她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新的儿女,她不想被过去牵绊,这并没有错。
沈星微也已经不是还没断奶的小孩子,不管被爱还是不被爱都已经长大,有了在这大千世界立足的能力。
她爬起来,伸手去摸床边桌子上的手机,这才发现手腕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套上了那只飘花镯。沈星微用手指摸了摸,然后拿回手机缩回薄被中,与还在熟睡的贺西洲贴在一起,往他怀里蹭了几下,挤进他的胸膛前,将母亲的微信和通讯录给删掉,再打开浏览器一顿搜索。
贺西洲还在睡,像是连着十天没睡觉的猪,沈星微等了半个小时耐心告罄,肚子也饿得不行,就抬手掐他咪咪,“快点醒,别睡了,我好饿!为什么这么能睡!”
贺西洲被掐醒,低头看了一眼,脸上还满是惺忪的睡意,面无表情地问:“你已经饿到头眼昏花要从我身上吃母乳的地步了?”
沈星微没有跟他辩解,只是举着手机爬上他的身,兴致勃勃地说:“这个月的月底有宝瓶座流星雨,你上次说带我看流星雨却没有看到,这次我想看!”
第63章 “撞星。”……
宝瓶座流星雨的母体是哈雷彗星。
沈星微在网上搜索看到的是宝瓶座δ南支流星雨,该流星雨会在每年的7月12日到8月19日前后出现,极盛日期是7月28日。而七月才刚刚开始,所以沈星微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为观赏这场流星雨做准备。
然而在一整个七月她都很忙。
不知道是谁在里面推动,与春明集团的调解超出寻常的顺利和迅速,在月中就完成,贺西洲委托律师撤诉,隔天公司就发布了新的公告。其内容充满官方语言,大致意思是与沈星微达成和解,并且经过严密查证,证实了沈星微是这幅画的创作者并与她签约合同,购买了画的商用版权,一番话下来将锅甩得一干二净,表示公司也是被蒙骗的一方,已经向彭翰提出诉讼。
沈星微收到合同的那天,天气正是明媚,她反复将合同上的金额数了好几遍,确认是七位数,登时开心地牵着小猫在客厅跳舞。
晚上贺西洲回家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客厅桌子上放着合同,因为这合同在拟定的时候他就看过了,所以并没有在意,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刚要喊沈星微让她下楼,转头就看见沈星微蹲在楼梯上,透过栏杆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瞄他。
不声不响,像是从他进门开始就蹲在那里了。
贺西洲愣神几秒,然后拿起桌子上的合同,惊诧道:“天呐,这是谁的合同?上面的金额我没看错吧,是不是忘记点小数点了?”
“我的!”沈星微立即站起来,大声回答:“你讲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的画不值这些钱吗?”
贺西洲笑着翻了翻,在合同后面看见她的签名,点头说:“原来是星星的,那很合理了,据我所知之前彭翰与公司签约的金额只有你的一半。”
沈星微轻扬下巴,“那当然,因为现在人们看到了这幅画的价值。”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贺西洲冲她招手,示意她走过来。
沈星微疑惑地下了楼梯走到他面前,好奇问:“什么?”
贺西洲就俯身过去,在她脸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趁着她要发脾气时说:“你这个数目只是公司向彭翰索赔金额的零头,他这段时间找你快找疯了,你想跟他见面吗?”
沈星微恍惚了一下,倒是没有觉得多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还没有她收到合同时情绪波动大。刚进大学的时候,彭翰是很照顾她的学长,也帮助了她很多,所以沈星微后来在医院里忙着照顾奶奶,就很信任地让他把画拿走。
只是没想到后来他做出那样恶心的事,沈星微也为此闹得很难看,现在尘埃落定,他满世界寻找沈星微,只为了道歉、乞求原谅,电话甚至求到她从前的室友,老师那里,但是没有任何用处。
沈星微觉得他这是罪有应得,但也懒得分心去记恨,这些事过去之后,她的生命里将不再有彭翰的存在,他是赔钱也好,坐牢也好,让他连道歉都找不到对象,乞求无门只能乖乖接受惩罚,才是这件事最好的结果。
至于与他合谋的那位姓王的教授,相继被爆出抢占学员的劳动成果,私下收学生的钱办事,打压手底下的学生等多项恶劣事件,甚至彭翰这招冒名顶替也是他一手操办,一时间墙倒众人推,各种负面评论指使他身败名裂,前半生的成就碎成齑粉。学校迫于压力给出了革职的处分,为了挽救自己所剩无几的名声,王教授录制了针对沈星微和其他同学的道歉视频发表在热门平台,可想而知并没有人领情,他被骂得狗血喷头。
视频里王教授哭得双眼赤红,涕泗横流,甚至说起自己悲惨的家庭和幼年时候可怜遭遇,以此打感情牌。沈星微反复观看之后,用小号在下面留了评论:说得真好,希望该教授尽快坐牢。
此条评论被点赞顶到评论区最上方,沈星微后台卡爆,不停有新消息,最后只能悻悻地换了个账号。
后来贺西洲告诉她的小道消息,说是王教授也被彭翰咬上,要求法院追加上他一同承担公司的诉讼和索赔,两个人撕破脸皮闹得很难看,撕咬了一番,最后一同成为被告。
学校让辅导员给沈星微打了电话,说保留了她的学籍,会消除她之前的在校处分,希望她回来继续学业,只不过要重读大二,并且补交休学费。
沈星微欣然同意,她其实并没有辍学的打算,只是之前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恐惧踏入学校,现在她身上的冤屈洗尽,清清白白,也得到了丰厚的补偿,当然对继续上学表达了积极的想法,而且她现在很有钱,区区休学费不在话下。
只不过现在贺西洲住的地方距离沈星微的学校有点远,他老早就有了搬家的打算,物色了新房子。
七月半的时候,贺西洲让人以“沈星微”的账号发表博文,表示自己的问题已经得到妥善地解决,也帮助春明集团澄清了名誉,并表示还会参加公司创办的绘画创作大赛,希望能有后续合作。虽然这番言论发出去之后收到了许多嘲讽谩骂,但网络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事情稍加包装,再借用水军和营销号的推动,就会有截然不同的声音,所以这些言论也很快被压下去,像浪花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沈星微并没有看见。
春明集团在解决了前段时间的负面舆论后趁热打铁,将昼的展览会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地大办,同时也大肆宣传了八月份第三届的比赛报名。
厚脸皮的人才能在网络世界获得杰出成就,总之受冤之人得雪,作恶之人受罚,这件事以完美的结局谢幕。
七月底,贺西洲带着沈星微又去了一次奉水山庄。
虽然距离上次来也没多久,但可能是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沈星微再踏入这个奢华的地界时恍如隔世,也与上次来有了截然不同的心情。
那时沈星微还以为那之后就再也不会来到这个处处彰显着挥霍的销金窟,在游玩的时候非常认真,任何风景都努力记在脑中,甚至在内心的喜悦无人分享时,给奶奶已经注销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回想起来那仍然是非常愉悦的旅程,以至于沈星微对奉水山庄也充满喜爱。
为了看流星雨,她准备得很充分,还特地买了个望远镜,提前查询了天气预报,对此次看到流星充满信心。
山野里的光污染极小,整个山庄灭灯之后,满天繁星徐徐铺开,变成无边无际的银河。沈星微特地在入夜时喝了一杯很苦的咖啡,精神头正盛,贺西洲反而满眼困倦,支着脑袋垂着眼皮,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
沈星微很是不满,悄悄观察,见他几乎要仰着脑袋睡去时,再猛地扑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耳朵大声问:“贺西洲!起来喝粥啦!”
贺西洲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清醒不少,反应过来后就掐着她的腰,往她脸上啃,留下一个个牙印,被她破口大骂。
为了驱散贺西洲的睡意,沈星微闹了好一会儿,最后累了,窝在他的怀中休息,将脑袋枕在他肩膀上,摆弄着自己网购的望远镜,疑问:“你说这个望远镜能看见流星吗?”
“你花多少钱买的?”贺西洲的手指绕着她的发梢,低头看她的侧脸。
“五百。”沈星微将望远镜架在脸上,扭着头在房中乱看,盯着天花板的一处墙角说:“那上面好像有一只小虫子。”
然后拿下了望远镜,在镜片上擦了擦,“哦,是我的望远镜蹭上了东西。”
贺西洲对于五百以下的东西的作用都抱有悲观心理,但还是对沈星微说:“五百不少了,要是看不到流星,你就跟客服吵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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