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皆为天子近卫,若能回头是岸,本王对过往一概不究,若是眼盲心瞎执迷不悟,以同党论处,杀无赦。”
“本王保证,一人罪绝不牵连亲眷,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是要继续为虎作伥还是迷途知返!”
堇熙一番话煽动极强,不少禁军都有些动摇,他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叶天涯看着逆光而来的堇熙,回想起前年京都兵变时,他也是这么对堇熙说的,要堇熙投降认罪。
如今两人的身份已经对调,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心中清楚顺庆帝的王朝要没了。
叶天涯已经受了不少伤,也损失了不少禁军。
他凄惨一笑,丢下手中长剑,禁军见统领已经扔了剑,他们已无退路,纷纷丢下长剑,任由定盛军带走。
殿中那禁军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大步上前就要拽尉迟昀煦。
顺庆帝岂能接受满是脏污的手触碰他,狠狠一撩衣袖,“放肆,朕岂是你能碰的!”
原本有些醉意的脑袋在此刻彻底清明了起来,也知道禁军不是唬他,抬腿就要离开。
“二弟去哪儿?”昀峥一柄长剑横在方晴脖颈上走进了大殿,申海跟在身后,手中还抱着落微公主。
数十名羽林卫手搭长弓忌惮的站在不远处,不敢靠近,恐伤了皇太后与小公主。
尉迟昀煦左手已经按在了密道的开关上。
见此情此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面容扭曲,阴狠的盯着申海,“你居然背叛我!你怎么敢!”
申海第一次在尉迟昀煦面前挺直了腰杆,他冰冷的注视着顺庆帝,“我从来没有归顺过你,我的主子只有先帝。你弑父夺位,如今是时候下去给先帝赔罪了!”
他和明安帝三十多年的情谊,如果不是为了跟尉迟昀煦斡旋,保护大殿下,他早就跟随明安帝去了。
尉迟昀煦嗤笑一声,先帝懦弱,明明两父子都已经商谈好了要给镇北王府罗织罪名,杀掉镇北王一家人,夺回兵权。
可先帝一见到回京的蒋玉华便动摇了心思,竟然还想留下镇北王府作威作福。
先帝不仅推翻之前的所有谋算,还勒令当时身为太子的尉迟昀煦不准动镇北王府。
荒唐!
愚蠢!
懦弱!
无能!
堂堂一朝天子竟然为情爱所困,那人还是自己的弟妻!他怎么配当皇帝!
这至尊之位只有他才适合坐,他为了登上这个位置,夺回兵权,做了那么多谋算,怎么会因为先帝一句不准就不继续了。
既然先帝不肯听他的,不如就先去吧。
他会好好接管父皇留下来的江山,他一定比父皇做得好!
“父皇满脑子只有那些情情爱爱的,怎么配坐这个位置,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只有朕!只有我尉迟昀煦!”
尉迟昀煦受了刺激,神态癫狂,大吼大叫。
晟泽脚步挪啊挪,蹲到角落跟舞姬们待在一块儿。
他原本也是有几分高看顺庆帝的,如今看来,还好他选择了堇湛,差点就押错宝了!
“别动。”昀峥冰冷的声音响起,长剑越发用力,在方晴脖颈上按出一道血痕。
“二弟,你我兄弟许久未见,怎么一见你还想跑呢?你母后可在我的手上。”
昀峥一直紧紧盯着尉迟昀煦的动作,虽然看起来非常癫狂无壮,但他脚步却慢慢朝着密道靠去。
这是昀峥第一次用别人的母亲去威胁一个人,从前对于这种行为他十分不齿。
但在他娘亲死在尉迟昀煦手上的那一日,昀峥就想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他了。
都是尉迟昀煦自找的,不是吗?
他问申海母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申海告诉他,太子在养心殿给明安帝和王妃下了毒。
两人未死前,他当着两人的面亲手勒死了蒋玉漱。
尉迟昀煦真的很讨厌蒋玉漱,他不喜欢蒋玉漱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他母后,也不喜欢蒋玉漱独得帝宠,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让自己的夫君和妹妹亲眼见证她的死亡,尉迟昀煦畅快至极。
但昀峥高看了尉迟昀煦对方晴的感情,眼看尉迟昀煦不管母亲的安危要钻进密道。
方晴闭了闭眼,不顾脖颈处的长剑,从申海手中抱过落微高高举起,厉喝一声,“站住,你再动一步我就摔死尉迟落微!”
尉迟昀煦脚步停了,他似是不敢置信般回头看向方晴,“母后?”
昀峥收回长剑,眼睁睁看着面前母子对峙。
方晴脖颈处有细微的血痕滑落,她咽了一口唾沫,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神色复杂难言,“你弑父,残害忠良,气死你外祖父,你当真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因为她是他的母亲,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
即使他杀了她的爱人,杀了她从前的闺中密友,她也一直在为自己的儿子开脱。
她每日都在佛堂替他祈福,祈求死去的朋友原谅自己的儿子。
她的儿子气死她的父亲,多么可笑。她每日都要被心虚与愧疚折磨到深夜,还要一遍遍替他开脱,一遍遍欺骗自己。
也正是因为她是他的母亲,所以她知道尉迟昀煦的软肋在哪里。
尉迟昀煦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对贺鸢动过心,贺鸢留下来的唯一血脉,也就是他唯一的软肋。
“孩子,认罪伏法,禅位吧!母后求求你了。”
尉迟昀煦还沉浸在被母后背叛的痛楚里,这是第一次,他眼底有泪,眼眶猩红,“认错?朕为何要认错?朕何错之有!朕是皇帝!整个云秦都是朕的!朕没错!”
堇熙,贺舒,傅樾率兵直直杀进了宫,贺舒已经杀红了眼,殿外的羽林卫尽数被俘。
三人浑身浴血,缓缓走进大殿,尉迟昀煦此刻想要逃已经来不及。
第155章 伪帝自戕
“伪帝,还不认罪投降!”
堇熙握着青霜的手微微发颤,目光死死盯着尉迟昀煦。
仇人近在咫尺,父母大仇即将得报。
他已经被冲昏了头脑,心中畅快至极。
尉迟昀煦还在负隅顽抗,“你们弑君谋反,又能得意多久?等到北境城破,岭南军夺回兵权,杀进京城,你们全都完了!都得死!”
贺舒软剑垂在地上,鲜血顺着剑身滴落,“传国玉玺没有找到吧?你猜众军是听你的,还是听传国玉玺的?”
尉迟昀煦目眦欲裂,看向贺舒的目光满是仇恨,是她拿走了玉玺!
如果不是她,他怎会沦落至此?
他又怎会软禁贺鸢,贺鸢又怎么会死!
“是你!”那些流言、玺印和《锁深秋》全是出自她的手笔!
“是你拿了玉玺,因为你,贺鸢才会死!都是你的错!”
他早说贺舒就是个祸害!
贺舒眼眸闪了闪,堇熙握住贺舒的手,轻轻朝她摇了摇头,不是她的错,别被伪帝扰了心神。
申海嗤笑一声,“传国玉玺是我特意摆出来的,那晚你忙到没空去管。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会放过,我知道贺大姑娘跟六姑娘都在后殿,只是我没想到六姑娘会以身犯险,护住了大姑娘,让大姑娘带走了玉玺。”
申海不愿意承认贺鸢这般有风骨的人是尉迟昀煦的后妃。
贺鸢就是贺鸢,是定武帅的嫡女。
贺舒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她没想到贺梦竟然会保护大姐姐,她微微往前一步。
“尉迟昀煦,你的爱真的好拿不出手。大姐姐是非分明,身怀大义,送出玉玺,辗转落在我的手上。她不愿意留给你,她不承认你是皇帝!”
“她更不承认你是她夫君!”
“你有什么资格怪我?大姐姐从未对你动过心。她永远站在我这边,你根本配不上我大姐姐一根头发!”
她只恨没有早早看清尉迟昀煦的假面,阻止大姐姐嫁进东宫。
尉迟昀煦颓然瘫坐在地,怎会如此?
他以为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皇权在手,莫敢不从。
可到头来竟然发现身边无一人真心待他。
父皇、母后、妻子、随从,所有人都不站他这边,他背后竟空无一人。
“哈哈哈哈哈哈......”尉迟昀煦疯狂大笑,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毫无翻身之地。
方晴脸颊上两行清泪滑落,她卸下了皇太后的尊严,跪在堇熙面前,“宸王殿下,求求你,饶他一命吧。如果真的要一个人来给玉华夫妇的死一个交代,我这个做母后的愿意替他,都是我没有教导好他,才让他犯下如此大错。”
堇熙蹙眉,往旁边站了站,他不愿意受方晴的礼。
让他饶尉迟昀煦一命,很抱歉,他真的做不到。
这一年多的每一日每一夜,都是想杀了尉迟昀煦的执念与仇恨支撑着他走下去。
尉迟昀煦眼眸微微颤动,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夺过身旁那名禁军握在手中的长剑,横于自己脖颈处,“朕是皇帝,朕不需要谁饶,朕没错!”
长剑划过,灼热的血液喷洒而出,溅到那名禁军脸上,他愣在原地,完全反应不过来。
只这片刻,尉迟昀煦已自绝而亡,死不瞑目。
方晴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她这一辈子,真的太失败了。
一天之间,京城风云变幻,定盛军杀回来了。
顺庆帝即位一年三个月,他统治的王朝落下帷幕。
北境。
晟北先锋队伍看起来又急又猛,实际上只派出一万士兵在边境线骚扰,在顺庆帝出兵后又迅速退了回去。
晟泽心中清楚,是他的人把控了王庭,按照他的吩咐并没有真的对北境发起攻击,只是装了个样子给顺庆帝看。
看来过不了多久,他的父皇也要禅位了。
堇湛看着城外黑泱泱二十万大军,陆宴辞跟堇澜一左一右立于他身旁,宛若两尊守护神。
堇湛并没有出兵的打算,他已经收到书雅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玉玺,这才得知传国玉玺竟然一直在贺舒手上,心中叹气,这小姑娘藏得真够深的。
“传国玉玺在此,诸将听令!”
城墙下几位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惊又疑,不知该作何反应。
贺峻铭率先翻身下马,朝堇湛行礼,“末将听令。”
其他几位将军一看定武大元帅已经表明态度,纷纷翻身下马,半跪在地,“末将愿听安王殿下调遣。”
该死,遛他们玩吗!
合着是来北境城门口一日游的是吧!
淮州、通州驻军将领烦不胜烦。
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了。
上次追到冀州,无功而返,这次杀到北境,安王殿下直接掏出了传国玉玺。
他们被尉迟昀煦当狗溜了!
虽然有些埋怨,但还是为避免战乱心中松了口气。
伪帝已死,镇北王府平反,安王与靖王带五千定盛军回京。
一众队伍紧赶慢赶,总算在傅樾跟蒋珍意婚礼前夕赶到。
晟泽在顺庆帝倒台的第二日便去跟礼部侍郎的千金退婚了。
退婚十分顺利,侍郎大人跟夫人心中都不愿意自己女儿嫁那么远。
到时候受了欺负都无人撑腰,从前碍于皇命只能接受,如今退婚也无可厚非。
晟泽依旧被堇熙扣在京城,二哥没回京城之前,他不会放晟泽走。
可晟泽心里着急,是真的着急回家继承王位。
但情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堇熙可没有伪帝那么好糊弄。
真烦人!
傅樾跟蒋珍意的婚礼非常盛大,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堇熙堇湛拦门,堇澜背蒋珍意上花轿,蒋夫人和蒋明珠搂在一起哭着目送她出嫁。
蒋珍意眼眶也酸酸的,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鞭炮唢呐声响起,花轿摇摇晃晃往侯府而去。
傅樾一身大红喜袍骑马在前引路,身后两个小喜童一左一右的往空中抛洒着铜钱与花生、红枣。
街道两旁的百姓争先恐后去捡,口中吉祥话源源不断。
堇熙哀怨的凑到贺舒耳旁,举起手臂给她看曾经的咬痕,兄弟大婚看得他眼热得紧,“挽锦,之前说今年底成亲,还做数吗?”
贺舒目光从花轿上收回,瞥他一眼,“别逼我在这么喜庆的日子扇你,以后再说。”
陆宴辞也靠在堇湛身旁咬耳朵,“哥哥,你想成婚吗?”
堇湛,“不想。”
陆宴辞像一只委屈的小狗狗,“可是我想诶。”
堇湛,“那你去吧,没人拦你。”
第156章 夺位
陆宴辞跟堇熙两人难兄难弟,无奈却又拿自己的小祖宗没有办法。
侯府此刻热闹非凡,众宾客看着新人进门,跨火盆,拜天地,十分配合的鼓掌,纷纷为两人高兴。
新娘送入洞房,前院开席。
蒋珍意端坐于喜床上,手心都紧张的出了汗,她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
头上的凤冠有些重,她有些不适的摆了摆脑袋,动作不敢太大。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规矩,新婚夜安静的等待着自己的心上人。
傅樾被堇熙等人灌了不少酒,一群人簇拥着他往新房走。
来到新房门口,傅樾拦住想要进门的人,“走走走,小爷的新娘还能让你们看去了!”
众人作势离开,傅樾放心进门,没有看到贺舒几人又悄悄回到窗台下,几个小脑袋瓜凑在一起,细细听着房内动静。
傅樾站在门口深呼吸一口,压下醉意,做足了准备,伸手去拿喜秤,轻轻撩起红盖头。
蒋珍意骤然觉得眼前一亮,她下意识眨了眨眼,看着微有醉意,脸颊绯红的傅樾,粲然一笑。
傅樾看着蒋珍意明媚的笑容,心脏快要跳出胸口。
他坐在蒋珍意身旁,伸手替她取下凤冠,蒋珍意得到解脱,微微松下身子,长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傅樾笑着给她按肩,柔声问她,“累不累?”
蒋珍意摇摇头,“一点点,不是很累,就是好饿。”
傅樾牵着蒋珍意来到桌前,端起合卺酒,递过一杯给她,“先饮合卺酒。”
合卺酒饮尽,傅樾拿起桌上的糕点喂她吃,蒋珍意也不扭捏,张口咬住。
门外的贺舒耳朵使劲贴了又贴,“奇怪,怎么没声音?听不见啊。”
陆宴辞伸手拉开她,“你耳朵不好使,让小爷来听。”
贺舒被拉得一个趔趄,被堇熙抱住,堇熙轻啧两声,一脚踹在陆宴辞屁股上。
陆宴辞哎哟一声,差点将旁边蹲着的李鑫掀翻。
林博文,“哎呀!小声点!”
蒋明珠,“咱们在听墙角啊,听墙角!你们低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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