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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她将目光投向那位钱牙人，却见对方双眼圆睁，嘴巴也张得老大。
"罗娘子，您当真要买房、买庄子，还要买人？"
他听说了食花斋，但是一直没空过去，钱牙人心头暗自思忖：难道这罗娘子开的点心铺子当真如此美味可口、财源广进不成？不然怎会短短三月时间就能积攒下这般丰厚家资......想着想着，他不禁动起心思来，打算寻个空当儿亲自前去品尝一番。
“嗯，家里现在五个主子，五个下人，后面还会可能再来两个主子。你帮我看看房子房间的合适量，最好在东市。”罗亦窈心里已经把王老和林举人代入成一家人了。
王老这些年都是在回春堂居住，王老的两个徒弟也是来这边看他的话就在回春堂客房住。
“买地很难拿到一大块连起来的，且要去官府和归属的村落里正村长两方交际，我怕麻烦，直接想买个庄子。买人买土地是因为我需要种一些花卉，供应我糕点铺的运转。”她继续说道。
得了准话，钱牙人赶紧自己跑去前台库柜调配房型地形。
这次派来了两位牙行小厮，两位丫鬟来侧厅伺候罗亦窈。两个在后面给她扇扇子，两个在旁边点茶、给水果剥皮，
让白芍在一旁尴尬不已，因为她看见了这两位丫鬟是以前跟自己同一批的奴仆。是因为她们两个都破了身子卖不出去了吧，所以才会被拿到前头来，这是表示她们被放弃出售了吗？
她如今遇到主子，主子并不把她当下人看，平常对待她也是和气得很，就跟朋友一样相处，甚至经常跟她说谢谢。
白芍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那件细面制成的衣裳，尽管它无法与华丽的缎面绸子相媲美，但也算是相当体面了。她的头顶佩戴着一朵精美的绒花，更衬得肌肤白皙。而此刻正跪在她面前低头侍奉的两人，则身着粗糙的麻布衣物，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
看着眼前这一幕，白芍不禁有些恍惚。她似乎已经忘却，自从被主人买下以来，自己似乎从未跪下行过礼呢！与她们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啊。
就在这时，川朴也走了进来。这里设有专门供马匹休息的马厩，还有小厮负责照料马匹、喂食和梳理毛发等事宜。
川朴进来的感受也是如此，他和白芍两个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决定今晚回去要好好跟白芷还有弟弟川柏说说。
第79章 买下两个丫鬟
丫鬟在案边小心翼翼地剥着皮薄的水果，她抬头，手中用精致的签子扎好一块递向罗亦窈。此时的罗亦窈正低垂着头，沉浸在对即将买置房型的要求沉思之中，以至于一时间没有察觉，未能伸手接过。
那丫鬟见状，心中惶恐不已，却是不敢出声打扰。她只得保持着姿势，手臂半空中微微颤抖。她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裳已经显得短了些，露出的手腕上依稀可见斑驳的鞭痕。
白芍注意到这边的状况，轻轻走上前来，她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两个丫鬟的注意。另一个正在忙碌着点茶的丫鬟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位贵人身边的丫鬟会亲自过来催促我快点点茶吗？
两位丫鬟纷纷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贵人的贴身丫鬟。当她们看清来人竟是白芍的那一刻，仿佛时间瞬间凝固，两人愣在了原地。
想当年，她们与白芍一同经历了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被无情地押运至此地。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她们共同承受着身心的折磨，彼此间也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如今，再次相见，却已是天壤之别。
白芍身着一等丫鬟才能自由穿的细面服，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体面。相比之下，她们二人却依旧身着粗布麻衣，面容憔悴，眼中满是疲惫与无奈。
望着白芍的身影，两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她们开始回想起那些共同度过的艰难岁月，想起那些曾经一起承受的痛苦与磨难。如今，白芍已经走出了那片阴霾，过上了她们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而她们却依旧在原地徘徊，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
泪水开始在两人的眼眶中打转，她们默默地低下头，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无奈。又抬头等着白芍的指令，这一刻，她们深深地体会到了命运的无常与人生的无奈。
罗亦窈注意到了白芍：“嗯，白芍，咋了？哦哦。”这下看到身边丫鬟递的果签，下意识说道“谢谢。”然后抓起签来吃水果。
跟白芍待久了，看到她目前的状态有点不对，身旁两个跪坐的丫鬟竟然失礼的直直抬头望着白芍。
不对啊，她已莅临此处两次了。前两次，她为了置办铺院、购置仆役及马车而来，那时牙行的仆从们在她面前，无一不是低垂着头，恭敬得近乎谦卑。他们的眼神不敢稍有抬起，生怕触及她那威严的目光。
此刻，两个丫鬟瞥见罗亦窈眉间微蹙的神情，心中猛然一惊。她们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犯了规矩。想到此，两人赶忙低下头去，心中惴惴不安，生怕因此惹恼了这位尊贵的女主人。
“认识？”罗亦窈对着白芍问道。白芍点了点头。
“她们两个性格如何？以前是否有欺凌同期人？”罗亦窈差点忘记了白芍也是在这里被她买下的。
“回主子，她们两个是跟我还有白芷同一批的，不敢隐瞒主子，当初可能是因为她们破了身子，所以没有跟我们一起出来见主子。她们两个礼仪训练在我们这一批都是排位前列的。”白芷说道。
“她们如果没人买下，后面会如何？”罗亦窈继续问。
白芍想了想：“会被牙行卖到青楼或者三福班。”三福班就是窑子，便宜，脏，差。当初罗亦窈还是完璧，所以周老爷子夫妇还会买下来。她们两个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嗯，我知道了。”罗亦窈说完就不说话了。
她们两个丫鬟见环境安静了下来，以为自己惹怒到贵人了，一个劲的害怕抖着身子，低着头跪趴。
这时候，钱牙人走了过来，笑得乐呵一大排牙齿露出，走近看见地上跪趴发抖着的两个丫鬟。眉毛一皱，仿佛知道了原委。叹了一口气：“下去自行领罚吧。”
又对着罗亦窈：“抱歉罗娘子，行里人多，下面管事没有调教好奴仆，冒犯了您。”钱牙人看样子只是管理铺房推销，后院奴仆就不是他的业务了。
“没事，这两个我买下了。”
两个丫鬟跪在地上身子一怔。
“罗娘子，她们两个是牙行里出台伺候贵人的丫鬟，不是售卖的第一选择。她们两个如果我记的没错，已经被破了身子。罗娘子，待会我带更好的来。”钱牙人实话实说着。
“不用，就她们了，等下我再挑选其他。”
钱牙人有什么不肯，卖出了这两个压底“货”，他的提成更高，何乐不为？反正已经提点罗娘子了。
看着两个跪趴在地上的丫鬟，钱牙人抱怨不识趣：“哑巴了？还不回话？”
两个奴仆这下才知道原来刚才说的话是真的，赶紧磕了两个重重的响头，泪流满面的一个劲：“谢主子，谢主子。”转瞬间，额头都磕红了。
罗亦窈赶紧让白芍把她们扶起来，让她们站在自己身后。
第80章 出算术题
接着开始跟钱牙人谈起了房子。
钱牙人刚才只拿出了2份房子，3个庄子图纸放在桌子上，没有急着介绍这些。
反而赶紧跟罗亦窈解释：“罗娘子，上次我跟您去看那边东市的铺院，不是看到了旁边那个院子紧紧封闭的嘛？我回来后就去打听了。”
“罗娘子您也知道，我这边的牙行身处西市，我们隆安县城可是有三处牙行。您家旁边那个封闭的院子地契在南市牙行。南市牙行他们可接手官府抄家的房子，您家隔壁的院子就是去年蝗灾抄家的。它们这个手续要亲自去官府盖章，好像这个案子还没结束吧。”
“原先属于原县丞夫人的私产（知县、县丞、主簿、县尉、典史从大到小），官兵找出了现银，剩下没找到藏匿的五千两赈灾银票。过了一年多了还没找到，官府就授权给了南市牙行。但是官府要求要连着一起售卖原县丞夫人的私产，有铺子，院子，有庄子，正好符合罗娘子你的要求。”
“很多人不敢接手，因为有官府渗入，我已经让我徒弟去南市牙行请人了。放心，来的李牙人跟我熟悉，官府都下权给他们，他们整体不敢抬高太多价格。”
罗亦窈听着点点头，一般都不会把客人介绍给外人。看来钱牙人是真的真心帮忙自己考虑了最合适自己的房子。同时他帮忙南市介绍生意，应该也得到提成的，大家互利。
听他仔细诉说着打听来的信息，如此倒也省去很多麻烦。
“那就先挑选人吧。我这次想要四名女奴四名男奴，要都会算账的，也就是多多少少会点字。同时给我找一男一女六岁至十岁的孩童，我想给我家两个孩子找伴读陪玩。”
听到指示，钱牙人赶紧再次前往后院。
回来的时候，带了男女各十人，共20人，其中四个为小孩。看来是要多少人，钱牙人都会帮忙筛选了一遍，然后领出一倍的人数出来，给罗亦窈进一步挑选。
先挑选会算账的男女，也就是多多少少会点字的。
男女各八人排排站着，还是老规矩，罗亦窈检查了他们的指甲盖，她一个学医的，自己肯定喜欢干净的共事伙伴。
排除掉了两男一女。接着，麻烦钱牙人拿几张纸还有毛笔来，她要到纸张后，直接当众轻挥笔墨，在纸上给他们写出算术题，并合上。
在当钱牙人分发纸笔的时候，四个小孩中，有一个最瘦弱的男孩，突然往前一步。跪在地上，低头说道：“求贵人赐笔墨纸，我也会算术。”
“哦？”罗亦窈疑惑的看向那个出头小子。
听到小男孩自作主张的出声，也把钱牙人吓了一跳：“放肆，刚才点名的时候，你的档案明明是府城乞丐出身，被混混拖来卖身的，如今八岁。你可知说谎的后果？贵人面前失礼的下场？”
“回钱行管，我知道。”
“没事，钱牙人。”
罗亦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好奇，她深知若是拒绝了这个小男孩，他回到那牙行的后院，必定会遭受一番毒打。
她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了小男孩的请求，随后向一旁的白芍示意，让她取来一张纸和笔墨。白芍心领神会，迅速取来所需之物，递到小男孩的手中。
此时，剩下的十三人连同那个小男孩，都整齐地跪坐在地上，静待着罗亦窈的下一步动作。罗亦窈随后将纸张展示在众人面前：
‘七十个鸡蛋一筐，工人去搬了九次，一共有几个鸡蛋？’
‘假如店铺一个月盈利三百三十三两银子，三个月共多少？’
‘我手里有一千五百文钱，但一天只能花三十文，能花几天？’
第81章 自救的小男孩
“算出来的，可直接站出来排队等候。”白芍站在罗亦窈身旁把题目读了出来。
说实在的，经过这差不多三个月的铺子前台算账，白芍没空的话就川朴三人顶上，如今的白芍四人，罗亦窈都告诉了他们阿拉伯数字的写法，还有九九乘法表。
甚至白芍一读完题目，后面的川朴就心念知道了答案。但是其他人可不是，他们没有算盘，只能用手指捻数。
出其不意的是，那个小男孩是第二个站起身的人。
白芍和川朴上前核对速度与正确率，挑选了前四男四女出来，八个人年纪都在二十岁以下。同时男孩也算出了正确答案。
其中除了两个十三、十五岁的两个男孩是隔壁县的家生子，剩下六人和小男孩都是府城牙行押运来的。
六人大多也是家生子，主家的店铺、主家的后院库房；或者家里人干过小店掌柜，教他们的；还有一个是在镇里偷听夫子上课教学，琢磨出来的算术。
小男孩则是说老乞丐教他的。
罗亦窈的脸上写满了怀疑，她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世道，前些年来天灾人祸接踵而至，战乱更是频频发生。街头的乞丐若是被官府撞上，往往会被强行拉去修路挖矿，虽每日有饭吃有屋住，但所得的微薄工钱却够他们苟延残喘。因此，小男孩所说的那个年纪稍大的乞丐，在她看来，简直是荒谬至极。
罗亦窈忍不住走上前去，将小男孩拉到侧厅大门前，背对着那位钱牙人，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别把我当傻子，我不喜欢身边有太多耍小聪明的人。告诉我实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话语虽然平静，但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和欺骗。小男孩在她的逼视下，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开始道出真相。
小男孩低头：“贵人，我今年真的是8岁，我娘累死累活绣帕子熬垮身子供养我爹读书，年初春闱我爹上京赶考后，扔下我们母子二人在京城入赘，后来我娘怨念激发加上邻居话里话外的嘲讽，病死了。姑姑把我家房契都拿走占了房，我被赶了出来，后来饿晕在路边，被一个乞丐救了我。乞丐比我大5岁让我叫他老大，他带了我半个月，他的身子有一天被恶霸一脚踢中，发烧晕倒两天不醒。我就把自己卖了，让庙里另一个乞丐拿到钱回去救他。”
“如果那个乞丐不把钱拿回去给他治病呢？”罗亦窈问道。
“不会，我在那里待了半个月，老大一直在护着我们几个。他不会不救老大的。”
“贵人，我读过书，我刚才听到钱行管说您的儿子需要陪读，我可以！我刚才进来注意到您身边的丫鬟，可以很放松平常的站在您身旁直视你的眼睛说话聊天，我就感觉到您性格是好的。我的户籍已经被姑姑撕了，我不想被牙行日后查出我还有一个贡士的爹。他们会把我清算的，我不想继续边沿人的生活下去了。求您买下我。”
小男孩又一次跪下。
是啊，谁知道他爹以后会不会继续考中进士，入朝当了官，到那个时候突然想起来他这个儿子，为了名声查到牙行。到时候不想得罪人，牙行恨不得直接神不知鬼不觉把他灭口了。他现在才八岁，这个年纪牙行会再养几年。他爹得到贡士资格者便可以直接参加同年四月的殿试，现在还不知道咋样了。
怪不得他想要在牙行藏拙，同时自己寻找合适正身的主子自救，倒是个聪明的。
罗亦窈心中反复权衡，面前这小孩的面容在她眼中浮现，稚气未脱却又带着几分沧桑。过几年，他的模样定会大变，或许到时候连牙人也认不出他来吧。而钱牙人，她可以想办法打点痕迹。到时候真的惹祸上门她就...算了想这么多干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买了！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做出了决定。就当自己圣女心泛滥了，实在不行给他脸上来几刀。
“起来吧。”罗亦窈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你跟我回家。”
这句话，对于那个一直漂泊无依的小男孩来说，如同久旱逢甘霖。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罗亦窈，心中的激动与感激无法用言语表达。
他颤抖着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跟在罗亦窈身后，仿佛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后他又会回到那个孤苦无依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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