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嗣音被他吻得呼吸不畅,仡濮臣才终于餍足的退开一点儿,真的是退了一点儿。
薄唇仍然贴着谢嗣音的唇瓣,声音轻若呢喃,似笑似讽:“陆世子来做什么呢?”
也不知是对谢嗣音讲的,还是对陆澄朝说的。
谢嗣音垂着眸子喘息不止,云鬓散乱,两颊鲜媚艳红,如同一汪馥郁而瑰丽的流霞酒液。
陆澄朝瞧着谢嗣音的眸子深若潭渊,声音却温和如故:“昭昭,我来接你回家。”
“呵。”仡濮臣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左手压着她的后脑,重新将舌尖探了进去,含在口腔里的声线透过唇齿之间传了过来:“郡主,他想带你走。”
“我舍不得,怎么办呢?”
谢嗣音:......
她又想甩这个男人一巴掌了。
不过,此刻......
她没有再犹豫,狠狠咬了一口男人舌尖,仡濮臣发出轻微的“嘶”声。趁着这个时候,谢嗣音狠狠下手,猛地一推仡濮臣,虽未将人彻底推开,却已然拉开些许的距离。
“松手!”
声音恼怒至极,已然没了之前的潮红羞意。
仡濮臣眸中残存的温软柔情,也都跟着随风消弭,可是握着她腰肢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声音沙哑:“郡主,你又不想要我了吗?”
陆澄朝终于将目光落到男人的身上,面色冷峭,声音却出奇的冷静:“放开昭昭。”
仡濮臣勾了勾唇,将人重新拉进怀里,望着陆澄朝的漆黑目光如看死物。
一时之间,山风穿过林间,沙沙作响。
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几乎要从内部炸裂开来。
谢嗣音抿紧了唇瓣,刚刚被吻到缺氧的大脑几乎疯转起来。
不能打!
绝对不能让他们再打起来。
首先,澄朝伤势未愈,已经不宜再与仡濮臣动手。其次,仡濮臣似乎也受了伤,倘若他一时失利,拿出那些蛊虫......那后果简直无法想象。尤其是那些能将人变成干尸的蛊虫,简直想一想就头皮发麻。
再次,这个人刚刚又救了自己。诚然他确实可恨,但......若他口中的同心蛊是真的......那他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她已然忘却一切,这个人还执拗地回来找她。
最重要的是,她已然想到了其中关窍——
倘若当初她真的对他有心,哪怕她失了忆,应该也不会对他如此忘情。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她当初误打误撞唤醒了这阴蛊,为了保命,才与这个人虚与委蛇。
只是,苗疆之地远在西南,她又是如何到了哪里?
停停停——
这些是后面要想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事。
谢嗣音吞了吞喉间已近干涸的口水,启唇道:“澄......”
话刚出口,那两个人同时开口打断了她。
“郡主,你好好瞧着。”
“昭昭,不会有事的。”
谢嗣音:......
瞧什么瞧?!
什么不会有事?!
她瞧着会出大事!!!
谢嗣音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出口:“仡濮臣,我同澄朝说两句话。”
陆澄朝目光微凝,琥珀色的眸底渐渐浸润起深意:仡濮臣,果然是他!
仡濮臣挑了挑眉,听着这话里的意思,重新灭了气焰,乖乖巧巧的不吭声了。
很好,干掉一只狗!
谢嗣音转头将视线对上陆澄朝,眼神碰上他的温润目光的时候,泛出些许难堪,咬咬唇又忍了下去:“澄朝,你......伤好些了吗?”
“嗯哼......”
腰间的大掌狠狠捏了一下,又痛又痒,明显是在提醒——谢嗣音说话可以,但别说他不爱听的。
谢嗣音气急咬唇,偏偏如今有所顾忌,她不能朝他发脾气。
忍,再忍。
“好多了。”陆澄朝向她微微笑了一下,声音温和,语意安慰。可刚说完这句话,他就忍不住掩唇轻咳起来,雪白的脸色跟着泛出些微血色。
谢嗣音下意识朝前走去,却紧跟着身子一滞,重新被身后那人拉进怀里,话里尽是不满:“说话就说话,走那么近做什么?他若真的虚弱成那个样子,也不会跟条狗一样追这么快了。”
谢嗣音冷笑一声,她真想把这句话砸到这个人脸上,看看是谁——说话还要走得那么近!
又是谁跟条狗一样,黏在后面打都不走!
还是谁,利用她伤了陆澄朝!
不过,这时候跟这个狗东西辩论这些没有意义。
谢嗣音闭了闭眼,当作没有听到,看着陆澄朝低低道:“抱歉,澄朝。”
陆澄朝安静地站在原地,面色苍白,眸深若海:“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谢嗣音喉间一酸,用力摇头:“不是,是我牵连了你。”
陆澄朝提了提唇角,声音温润:“夫妻之间,谈什么牵不牵连?”
仡濮臣冷呵一声,一双黑眸冷漠幽深的睨过来:“据我所知,云安郡主还未成亲吧。”
陆澄朝勾了勾唇,满目柔情的看向谢嗣音:“六月初九,恭候大驾。”
一众随从眼观鼻鼻观心,不愧是国公府的世子!这份被戴了绿帽之后的从容气度,一般人可真做不到。
仡濮臣凝着他的目光不动,手下却忍不住动了动。
谢嗣音以为他要动蛊虫,下意识拉住他的手,可是当着陆澄朝的面拉过之后,又担心澄朝会误会,急忙松开。
就在同一时间,仡濮臣却反手握住她的柔荑,细腻如水的触感重新浇灭了他升腾起来的怒火,志得意满道:“是吗?恭喜,到时候我和郡主就不去道贺了。”
谢嗣音深吸一口气,吐出;又深吸一口气,又吐出。
这个狗东西!
终于,陆澄朝一直温润如水的面容变得深沉起来,就连唇角都淡了笑意。
他慢慢朝前踱了一步,身后听雨慌张出声:“世子!”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明知危险还步步靠近,绝不是明智之举啊!
就连谢嗣音都忍不住出声:“澄朝,别过来。”
陆澄朝恍若未闻,缓步向前,直到两人三步之外的地方才停下。
仡濮臣定定地瞧着他,眼里挂着似讽似嘲的笑意,只等着看他下一步做什么。
如今三人离得更近了。
谢嗣音被紧紧揽在仡濮臣怀里,面朝着......身前的陆澄朝。
陆澄朝面上无喜无怒,不见一点儿失控,只是目光深邃的一直看着她。
强烈的羞耻感袭来,谢嗣音几乎难以直视陆澄朝的眼神,闭了闭眼,试图找出一个理由道:“仡濮臣说我体内被种了蛊毒,他他......他能帮我解除,一个月之后,我定然回来。”
“呵。”仡濮臣没忍住从喉间发出一声极轻极淡的笑意,似乎是在笑这句话说得太过天真了。
谢嗣音本来就担心陆澄朝不信,这个狗东西一笑之后,就更有一种她故意哄人、蓄意欺骗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偏头朝着仡濮臣怒道:“你给我闭嘴!”
仡濮臣俨然一副浑不吝的恶劣模样,听了这话不仅没有闭嘴,反而继续朝陆澄朝道:“陆世子相信吗?”
谢嗣音:......
她真的要被这个狗东西气疯了!果然,狗东西就是狗东西!!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陆澄朝笑了,一笑之下如夜色昙花深藏凛意,手中长剑瞬间出手,剑气凛然,如冷月寒霜浸透于三尺青锋之上,杀机毕露:“出手吧!”
仡濮臣早就等着他这句话,不过碍于谢嗣音难得对他态度转好,不方便主动挑战。
如今这个人先说出口,那稍后他若是不小心杀死了这个陆澄朝,谢嗣音也怪不得他的头上了。
“好啊,生死不论。”仡濮臣笑吟吟的看向陆澄朝,声音中同样蕴藏杀机。
“不行!”谢嗣音真的是要被这两个人逼疯了,她眸中火光几乎要烧到仡濮臣身上:“仡濮臣,你若是再伤了澄朝,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仡濮臣唇角绷紧,看着她的漆黑眸光阴寒恻恻。
谢嗣音被他看得心下一慌,转头再去看向陆澄朝,声音带了几分祈求的意思:“澄朝,仡濮臣这个人虽然确实可恨,但是......但是他救了我两次,我不能看着他死。”
陆澄朝攥着长剑的指节发白,声音沙哑:“那你要我如何?”
谢嗣音被他这个哀然无力的目光看得心下一痛,一时再开不了口。
仡濮臣救了她,陆澄朝何曾没有救她?
昨日若不是陆澄朝为了保护她,去引开黑衣人。如今她已经不知身在何方了?
今晨,仡濮臣又借她的手重伤了陆澄朝,若不是澄朝反应及时,此刻怕是已经魂归九天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非但没有怨怪他,反而一路追来。
按着时间点来算的话,澄朝他......怕是根本没有休息。
谢嗣音嘴唇微颤,再难说出一丝一毫让他难过的话来。
陆澄朝瞧着她的神色,黯了眸子,声音幽然:“昭昭,别跟他走,好吗?”
谢嗣音眼角通红,点点头,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身后的人冷声打断:“陆世子觉得郡主有选择的权利吗?”
谢嗣音:......
她眼睛更红了,不过这次是被气红的:混蛋!
陆澄朝笑了笑,温润如春的凤目里凝起一层凛冰:“既然如此,放开昭昭吧。”
杀意一触即发。
仡濮臣似乎丝毫不惧他们这些人会趁他离开之际,将谢嗣音带走,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放到一旁,眸光含笑:“郡主,好好瞧着。你若是走了,那我不会留这位陆世子多活一息。”
谢嗣音连忙抓住他的手,神色惶然:“不要!你不要对澄朝用那种蛊虫!”
仡濮臣轻笑一声,知道谢嗣音一直害怕的是什么。他一一掰开谢嗣音的手指,温和安慰她道:“我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杀了他呢?”
“郡主会恨我的。”
谢嗣音被他这温柔的语气激得后颈汗毛都竖了起来,愣怔怔呆了片刻,冷不丁出声道:“仡濮臣,你做这些又是何必呢?”
仡濮臣动作一顿,乌黑漂亮的眼珠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谢嗣音顶着这份压力,仰着白皙细弱的脖子看他:“我与澄朝两情相悦,他伤了或者死了,都会有我为他难过。可你呢,仡濮臣?”
“没有人心疼你!你就算是为我死了,我都不会心疼你一丝一毫。”
“只会说你一句——”
“自作自受!”
仡濮臣眸中的黑暗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几乎能刺穿到灵魂最深处。
谢嗣音心下跳如擂鼓,面上却似乎没有什么表情,继续幽幽道:“仡濮臣,我不恨你了,也不想杀你了。”
“我现在......只可怜你。”
这一句话的冲击力,似乎比之前那几句更让仡濮臣凝固、沉默。
谢嗣音似乎没有感受到他眼中凝聚的黑暗一般,继续用最伤人的话攻击这个男人最软的软肋:“仡濮臣,为了一个心里没有你的女人,做这么多无用功,值得吗?”
“这一切,除了让我更加可怜你之外,再没有任何意义。”
“今日,你杀死澄朝,或者被澄朝杀死。于我而言,最大的意义——就是,我是否要为我的未婚夫婿报仇,或者为他庆幸。”
“所得结果无非两种——”
“他若杀了你,我同他欢欢喜喜的回去成亲。”
“你杀了他,我定会为他报仇,亲手杀了你。然后......再请父王为我择一良婿。”
最后这句话说完,陆澄朝都忍不住挑了挑眉,不咸不淡地瞧了谢嗣音一眼。
谢嗣音顶着前后两个人的炙热视线,滚了滚喉咙,哑着嗓子继续道:“而仡濮臣......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会同你有结果的。”
“所以,你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你做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真的值得吗?”
仡濮臣定定瞧了她半响,似乎想动一动唇角,只是提了两次,都没有提起来,干脆就以这样一副阴沉沉的模样接下谢嗣音这一番话:“郡主,我愿意,你又何必问是否值得呢?”
说着,他干脆利落的转过身,面向陆澄朝,话却仍是对谢嗣音道:“郡主,你现在喜欢他,我就杀了他。”
“你若是再换个人喜欢,那我杀了那一人便是。”
“这有什么麻烦的呢?”
说到这里,他回头朝谢嗣音一笑,如夏花之灿烂:“等到郡主再不敢喜欢别人的时候,郡主就只能......”
“喜欢我了。”
谢嗣音瞳孔一缩,没有等她再说出什么,这两个男人就瞬间同时出手了。
陆澄朝眉目温和,手中长剑却直刺仡濮臣面门,迅疾而狠辣,几乎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机。剑锋所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一分为二。
仡濮臣轻哼一声,右手摸过腰间短笛,凛凛然地迎了上去。
铛的一声轻响,短笛与剑尖准确无误地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交击声。
那个瞧起来像是竹子做的短笛,竟然没有碎开!
紧跟着,仡濮臣身子微微一偏,手中短笛几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刺陆澄朝的太阳穴:“不是我的对手,还敢出现在这里。陆世子,是来找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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