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谢嘉莹方才回过神来,颇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锦绣,“你的意思是说,她对兄长……有那种意思?”
锦绣神色古怪地点了头,“奴婢也只是猜测而已,只觉得她与将军之间,与您与将军之间是全然不同的,将军护着她时,与在外人面前帮您撑腰时,亦是全然不同。”
说罢,她见谢嘉莹脸色有些不对,又连忙补充道:“不过您与将军的感情本来就并非寻常人可相比的,阿嫣姑娘比不上您在将军心中的地位也理所应当。”
只是锦绣的这一番解释并未让谢嘉莹的脸色缓和,反而让她脸色越发难看,她猛地站起身道:“你说得不错,我原本便觉得那阿嫣与兄长之间有些古怪,她一农家女救了兄长,攀上了我们谢家,按理来说即便不说是感恩戴德,也至少是珍惜当下的富贵日子,而后安安分分地等着谢府的人为她安排一桩号婚事。”
“可是她呢,从来了我们谢府便一日也不曾安分过,之前我是一直不曾想明白这一点,如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原来这个阿嫣想要的,竟是成为我们谢府的夫人!”
说到此处,谢嘉莹不由冷笑,“江姐姐倒也罢了,可这阿嫣算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有此妄想?”
锦绣叹了口气,劝道:“小姐,即便这件事当真如此,此事或许也应让让江小姐来处理更为合适,不论这阿嫣到底如何折腾,您都是谢家的小姐,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而如今您本来就因为这阿嫣姑娘的事频频惹得将军不快,又何必再因为这还没有半分证据的事情再与将军较劲呢?”
“你是让我不要管这事?”谢嘉莹听出了锦绣的意思,但却全然没有答应的意思,“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那阿嫣成为兄长的夫人,往后,还要乖顺地唤她一声嫂子不成?”
锦绣自然是一心为谢嘉莹考虑的,只是谢嘉莹的性子却并非是能容忍这些事的。
从前她不喜欢江奉容,亦是多次在各种宴席中给江奉容难堪。
如今这个阿嫣更是让她厌恶至极,她怎可能就这样接受了?
锦绣闻言,还想再说些劝解之言,但谢嘉莹却已经抬步往外间走去,“那个阿嫣既然有这种心思,我无论如何也得先与兄长说明才行。”
虽然今日这一闹,确实让人觉得谢行玉对阿嫣很是特别。
但谢嘉莹觉得,阿嫣在谢行玉心中的分量定然不可能比得过江奉容。
当初谢行玉为了求娶江奉容做了何种荒唐事是整个上京无人不知的。
这种情意,哪里这样容易撼动?
锦绣劝不动谢嘉莹,便只能跟着她一同出了小院。
谢嘉莹也没往别处去,就径自往嫣然院方向去了。
因为她猜想此时的谢行玉应当还在嫣然院中。
果然,她行至嫣然院时,恰好碰上了刚从院中走出来的谢行玉。
瞧见谢嘉莹,大约因为方才在里面发生之事,谢行玉的神色依旧有几分不自在。
虽然因为谢嘉莹今日所做的荒唐事极为不满,但竟也没了要好生教导她一番的兴致。
反而时谢嘉莹主动迎了上去,“兄长,这是一直……在阿嫣的院子里吗?”
谢行玉听出谢嘉莹的意思,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阿嫣的手因为我受了极为严重的烫伤,今日又被你安排的人当众肆意羞辱了一番,我来看看她竟也不行吗?”
谢嘉莹摇头,“我并非是那个意思,只是兄长……你还在意江姐姐吗?”
谢行玉一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自然在意阿容。”
“那……”谢嘉莹又问道:“阿嫣呢,兄长可喜欢阿嫣?”
谢嘉莹的话问得直接,竟是一点迂回的意思都没有。
锦绣在一旁听到谢嘉莹如此问,心下不由暗自替她捏了一把汗。
眼下谢行玉原本就因为今日赏画宴的事对谢嘉莹很是不满,她再如此,二人岂非又要争吵一番。
但锦绣即便再如何着急,此时却也是全然没有说得上话的机会,只能眼看着局势越发糟糕。
谢行玉听得这话,面色赫然变了,“你说什么?”
谢嘉莹却并不畏惧,又一字一句地将方才所言说出了口,“我说,兄长可喜欢阿嫣?”
“你在与我开玩笑?”谢行玉皱眉道:“我很快就要娶阿容了,至于阿嫣,她如何能与阿容相比,况且她是我的义妹,往后也只会是我的义妹。”
谢行玉这一番话说得极为认真,可谢嘉莹却语气嘲讽道:“兄长原来是知晓你很快便要娶江姐姐了的,我只以为你是忘了这事。”
“今日的赏画宴,我确实是想让阿嫣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所以才特意举办,但这亦是因为阿嫣先算计了我,将我不曾做过的事情扣在了我身上,罢了,也许这些话兄长也是不会相信的,我此次来见兄长也并非是为了解释这些早已过去之事。”
说到此处,谢嘉莹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告诉兄长,今日之事,江姐姐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过是应我邀来参加赏画宴的客人罢了,兄长无论如何也不该将气撒在她身上。”
谢行玉顿了片刻,道:“我知道。”
其余的事他或许都能作出解释,可唯有这件事,他说不出任何解释来。
当时他看到阿嫣被那林家女逼得当着众人的面跪在了地上,心头涌上来一阵怒火,一时之间失了理智。
而彼时江奉容又站在谢嘉莹身边,眼看着竟是还要帮着谢嘉莹说话。
他这才……
可如今想来,其实心底亦是有些后悔的。
“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江府。”谢行玉道:“跟阿容道个歉。”
***
江奉容与芸青此时已经乘着马车回到了江府。
芸青见江奉容始终闷闷不乐,便转了话题道:“这太子殿下也是奇怪,从前在宫中奴婢虽也不曾见过她几回,但却也听说过不少他的传闻,据说他向来是不爱管这些闲杂之事的。”
“怎地今日却对小姐的事情如此上心?”
江奉容摇头,“他的心思,我向来是揣摩不透的,或许他觉得此事有趣,或许他希望我能帮他做些什么,又或许……”
“又或许他喜欢小姐?”江奉容的话还不曾说完,芸青便笑着道:“所以他才这般在意小姐的婚事,甚至希望小姐能顺利与谢将军退婚,如此,当真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江奉容见她说出如此异想天开的话语来,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太子殿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这种话你往后可不要再说了,倘若被别人听了去,还以为我有了别的心思呢,我还有婚约在身,更是不能胡来。”
这种传闻对于男子来说,或许不过是一段风流韵事,但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却极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芸青闻言点点头,“奴婢在外头定然是谨言慎行的,只是在小姐面前如此说罢了,况且谢将军自己不也是与那阿嫣纠缠不清,又有何立场指责您的不是……”
芸青说到此处,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当说的,这才连忙闭了嘴,又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江奉容神色。
见她神色并不曾有任何变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江奉容听得这话,其实心底若说全然没有任何感觉,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但她确实已经在竭尽全力地告知自己,这不过是一桩小事。
她亦是想做那在感情中不能容忍一粒沙子的人,或者至少因为这一桩事与谢行玉大吵大闹一番。
可是她无法这样做。
便也只能容忍。
她轻声叹了口气道:“时辰差不多了,芸青,帮我换药吧。”
芸青应下,很快将伤药取来放置在一旁,然后先伸手替江奉容解开了衣裙。
手臂处,那处伤势虽已经养了好几日,可那道口子依旧还不曾愈合,上边因着渐渐闷热的暑气灼人,还有微微红肿的迹象。
芸青一边将伤口处流出来的脓血清理干净,一边不自觉喃喃道:“我瞧那阿嫣不过是被泼了杯茶水,根本不曾受什么伤,谢将军便心疼成那副模样,我当真想让他瞧一瞧小姐手上这伤,看他会如何说。”
芸青越是说着,心下便越发不满,“说到底,倘若那日谢将军不曾为了那阿嫣姑娘折返,又或是信守承诺回来了,小姐又何至于受这样严重的伤?”
听着芸青一句接着一句的抱怨,江奉容不由叹了口气,“好了,我何时需要用这种法子来争他那几分怜惜了?这件事往后不必再提了,就当作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吧。”
虽然已经过去好几日,可即便到了如今,她回想起那日景象来,依旧会觉得胆战心惊。
从前她在宫中时,被欺凌,羞辱,甚至毒打,她也曾生出过杀人的念头来。
但却始终不曾真正做过这种事。
而那日,在被逼无奈之下,她亲手将那支簪子捅进了那个妄图对她图谋不轨的男子心口处。
她并非是不小心杀了那人的,而是算准了从那个位置捅进去,定然能要了这人的性命,所以才下手的。
因为倘若她那时不曾直接要了这人性命,只是伤了他,那恐怕只会将那人激怒,而后不论是江奉容还是芸青,都不会有活路。
所以江奉容只能杀了他。
而那人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倘若任由他活着,他寻了机会,亦是会对旁的女子下手。
如此想来,其实江奉容将此人杀了,甚至可以说是做了好事。
只是……那毕竟是杀人。
她怕是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日的景象了。
芸青听她如此说了,最终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而后便只是默默地帮她处理着伤口。
正在此时,外间传来清荷的声音,“小姐,谢将军来了,说是想见您。”
江奉容不曾想到他会这样快过来,倒是有些意外。
芸青也不由抱怨道:“怎地偏偏这个时候过来了,您的药还没有换好呢。”
可此时谢行玉已经到了门口,江奉容若是不见,只会让人觉得她是因为赏画宴的事情生出了怨怼的心思。
而江奉容液并非是那少女心性的人。
她与谢行玉这一桩婚事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其中牵扯千丝万缕,早已不是轻易能斩断的了。
既然此时谢行玉主动前来,应当亦是有来向她解释的意思。
既然他有先低头的诚意,江奉容自然也不会不见他,只是此时药还不曾换好,她只能道:“让他在外间稍等片刻吧,我很快就来。”
清荷闻言,应道:“是。”
而此时芸青才将她伤口处清理好,又动作小心地替她上药。
那伤药是还在宫中时隋止所赠,确实是很好用的,只是此时将那药粉倒进宛如被剥开皮,全然展露出来的血肉处,自然是极疼的。
所以每次给江奉容上药时,芸青都尽可能地动作轻柔。
但此时,江奉容却没了再等下去的耐心,她从芸青手中接过那玉瓷瓶,道:“我来吧。”
而后直接沿着伤口处上药,她的动作很快,上完药之后又将伤口简单包扎了一番,接着才将衣裳重新穿上。
倘若不是她此时的脸色实在有些苍白,芸青只会以为她是全然感知不到疼痛了。
等做好这一切,江奉容才推门走了出去。
也是与正好走到门口的谢行玉碰上。
谢行玉听了清荷所言,并不相信此时的江奉容当真是有事情在忙着,只以为她是生了自己的气所以不愿意见自己。
这让他心下越发不安。
他与江奉容相识多年,也并非没有生出矛盾的时候,但他从未见过江奉容这般模样。
所以想在门口与她解释一番,不想还不等他开口,江奉容便已经推门走了出来。
见她出来,谢行玉连忙走上前唤她,“阿容。”
江奉容看了一眼一旁的清荷,道:“清荷,你先退下吧。”
清荷应道:“是。”
而后垂首退下。
而后江奉容才看向谢行玉道:“有什么话,便直接说吧。”
并非是她不愿让谢行玉进里间说话,她与谢行玉相识多年,又早已经定下了婚事,自然没这么多忌讳。
只是她方才在里间换了伤药,此时进去,恐怕很容易便能闻见那股子药味,到时候若是谢行玉问起,江奉容担心自己不好解释。
便索性让他有什么话都只在门口说了。
谢行玉知晓是自己做错了事,江奉容愿意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就已经很好了,自然也不会再挑剔什么,连忙开口道:“阿容,今日之事是我误会你了。”
“那时我瞧见阿嫣被那林家女这般折辱,情急之下失了理智,不论如何阿嫣也是我的义妹,更是救了我一命的人,我才……”
谢行玉的话还不曾说话,江奉容便开口道:“你在秦川城那小山村中呆了半个月有余,那段时日所发生之事,我曾问过你,但你与我说那对你而言,是最为不堪的过去,所以你不想再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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