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江奉容确实如同赖宝瑜所想那般,并不曾顺利逃离赖府。
她与芸青二人此时都已经装扮成婢子模样,再加之昏暗的天色与火势引发的混乱局势做了掩护,她们一路往外间奔走,却也还不曾被来往之人辨认出来。
只是她们对着赖府并不算熟悉,奔走之间也难免绕了远路,如此,耽误了不少时间。
不过瞧见火势并未有削弱的势头,江奉容便知晓,她们还有时间。
绕过冗长的游廊,江奉容与芸青沿着花园的小道脚步匆忙地往外间走去。
途中若是遇上宴席中的宾客或者是赖府的下人便低下头,加快脚步从那些人身边经过。
赖府如今局势混乱,自然是不会有人将注意力放在这样两个丫头身上。
况且这些宾客与下人甚至许多都不知嫁进这赖府的新娘子到底是何许人也,自然是辨认不出江奉容来的。
所以这一路其实倒是不曾遇上什么阻碍。
只是主仆二人走到那条小道的尽头,正要绕出这园子时,却瞧见小道的另一侧立着一道人影。
原本离得有些距离,江奉容也并不曾瞧清楚,就以为只是个寻常宾客,自然并未太过在意。
毕竟她们这一路上遇见的宴席宾客实在不少,却并未有任何一人辨认出她们身份来的。
只是等走得近些,江奉容才意识到了不对,因为那人并非旁人,而是赖宝松。
她下意识攥紧了芸青的手,转身便欲离开,可就在这时,却有一只带着凉意的手缓缓搭上她的腰身,“这不是我的新娘吗?”
第五十五章
江奉容的身子瞬间僵住。
但也是在这一瞬, 她便已经从袖中摸出那柄匕首往赖宝松的手上划去。
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他的血肉,温热的鲜血扬起血雾落在她的眼睫上,黏腻的血腥气味却让江奉容越发清醒。
趁着赖宝松吃痛捂住手臂的空当, 她拉住芸青的手转身便跑。
直至已经听不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二人才喘息着停下。
而后再重新寻了路往外间走去。
但显然事情已经没有这么简单了。
江奉容很快发现那些原本慌乱的宾客已经渐渐安定下来, 而除却奔走于府中救火的下人之外, 还有一些下人他们虽也行色匆忙,可却并不像是在救火,反而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江奉容并不能确定他们是否是在寻找自己,但却也尽可能的避开了他们。
等到终于到了赖府门前, 二人皆是垂下眉眼, 尽可能地混杂于准备离开的宾客之中,想借着这机会就此离开。
从大门处离开, 其实是一个风险极高的选择,江奉容其实也并非不曾想过能否在这赖府中寻一条别的出路, 只是奈何她并不熟悉此处, 而她也没有太多时间去寻出这样一条都不能确定是否存在的路来。
但火势起来之时,宴席中定然有不少宾客急着离开,若能混迹于他们之间,或许便能逃出生天。
而此时,一切也正如江奉容所想,二人几乎不曾受到任何阻挠便极为顺利地出了赖府的门。
在迈出府门的一瞬, 江奉容与芸青二人都轻轻松了口气。
但就在她们二人以为终于逃出去了的时候,府门前那几个赖宝瑜安排的守卫却突然觉察出不对,其中一人上前两步叫住她们, “你们两个等等!”
江奉容与芸青听得这话,浑身又是冒出一阵冷汗。
听着那守卫的脚步声响渐渐临近, 江奉容一咬牙,直接拉着芸青便跑。
此时的她早已没了别的选择,即便这几个守卫都辨别不出来她的身份,可只瞧见她们身上沾染的那些血迹便也能知晓她们的身份有些古怪。
今夜发生了这样多的事,他们万万不可能就这样让江奉容与芸青离开的。
而若是此时走不了,之后再想离开那更是不可能之事。
所以此时,她只能跑,能跑多远便是多远,如此,还能有一线机会。
原本其实那几个守卫只是有些怀疑罢了,此时瞧见她们竟然直接跑了,自然意识到她们有问题,于是赶紧道:“追!”
随着这一声命令,那些守卫尽数有了动作。
赖宝瑜的安排远远比江奉容想象中的还要妥帖,她不仅在赖府门前安排了守卫,甚至在赖府外边各处都留有守卫,只是人数并不多,而且在赖宝瑜的吩咐之下只作寻常人装扮。
倘若不是此时门口的守卫察觉了一场,其他守卫亦是不会有任何动作,那些来赴宴的宾客亦是不可能瞧出那些个人竟是赖府的守卫。
而此时江奉容与芸青二人倒也顾不上守卫的数量多少了,只拼了命的往前跑,可没跑出多远的距离却瞧见道路的另一边有几个守卫模样的人步步临近。
江奉容停了脚步,拉着芸青又往回跑。
可才跑出一段路,又见另一边也有几个守卫追了过来。
如此,两边的道路竟都已经被堵死。
江奉容手心止不住地冒出冷汗,而她身边的芸青更是害怕得浑身发颤,“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
她们心里都明白若是此时当真被这些守卫抓住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心下自然恐惧。
但江奉容在恐惧之余,却也依旧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她瞧见道路边停着几辆马车,眼见那些守卫步步靠近,便也已经是没了选择的余地,直接从怀中摸出几张银票塞进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夫手中,“麻烦带我们去城西门方向。”
那车夫一愣,有些迟疑道:“这……”
江奉容见他不肯应下,正想是否要直接从这车夫手中将那马车抢过来之时,马车里边却忽地传来一道声音,“带她们去吧。”
车夫听得这声音,才恭敬应下道:“是。”
江奉容只听得这声音好似有几分耳熟,但却也没了细究的机会。
因为此时两边的守卫都已经彻底将她围住,若不上这马车,那当真是没了生路。
所以她一咬牙,还是带着芸青上了马车。
而瞧清楚马车里边那人的模样,她却不由愣住,因为眼前这人竟是隋止。
这辆马车外观其实很是寻常,混杂在其余几辆马车中更是极为不起眼,倘若不是这辆马车上正好有一车夫在,江奉容也并不一定便会选中这辆马车。
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竟会是隋止的马车。
两人虽算是旧相识,但关系却并没有那么好,甚至算不上是朋友,顶多不过合作了几回。
而此时的江奉容又是狼狈到了极点。
反正也不是头一回这般狼狈的时候遇见他了,江奉容心想,便也索性大大方方地向他行了礼,唤道:“殿下。”
隋止抬眸看向她,而后向外间吩咐道:“走吧。”
那车夫得了命令,应了声“是”,而后将鞭子一甩,车轱辘转动起来,马车也终于向前驶去。
感受到马车已经开始驶动,江奉容的心稍稍安定了些,便听得隋止道:“起来吧。”
她顺势起身。
外间肃杀之声入耳,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更是清晰无比。
芸青神色显然有些不安,目光时不时想往外间看去。
而江奉容心下却还算安定,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既然有隋止在,今日便不会出任何意外。
连她自己或许都不想不明白这莫名的信任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而隋止的马车却也当真从这赖府门前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在这嘈杂的兵刃相碰声音中,马车渐行渐远。
谢行玉却在此时刚到赖府。
他顾不上细瞧这一片混乱的景象,翻身下马之后便匆忙往赖府里间闯去。
里面的秩序其实已经在赖宝瑜的安排下稍稍恢复,所以当谢行玉直接闯入里间之时,自然也有下人察觉到不对,便要上前盘问身份。
只是还来不及开口,便被谢行玉抓了过来,“你们赖府今日不是有人成婚吗?新娘子在哪里?”
此时的他自然也瞧见了赖府里边的混乱景象,正因着如此,他心下也越发不安,越发希望能尽快见到江奉容。
那下人被谢行玉的举动吓了一跳,虽然并未辨认出他的身份,但却也意识到了他的身份非比寻常,于是战战兢兢道:“我……我不知道啊。”
他确实不知道,或者说在场赖府的那么多人,可能都无人知晓这件事。
毕竟从起了这一场火之后,赖府的这些人便再不曾见过江奉容,又哪里说得出她的去处?
见这人吞吞吐吐的模样,谢行玉也失了耐心,他冷声道:“带我去见赖宝松。”
一个赖府的下人或许不知新娘子在哪里,可作为今日大婚的主角,赖宝松总不会不知道人在哪里。
可这下人却连赖宝松在哪里却也是不知道的。
只是他感觉到谢行玉仿佛在竭力压抑的杀气,他毫不怀疑倘若现在他再给出一个不知道的答复来,下一瞬,谢行玉就可能直接将他杀了。
所以此时即便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嘴上却如同上了浆糊,怎么也没敢将那两个字吐露出来。
谢行玉的耐心很快被耗尽,他眉头皱起,正欲动手,可正在这时身后却传来声音,“谁在那里?”
谢行玉将这下人松开,转身向后边看去,来人正是赖宝瑜。
赖宝瑜远远瞧见谢行玉的背影,确实是不曾辨认出他的身份来,只是现在走得近了,人又已经转过身来,自然没有再辨认不出的道理。
要知道,从前赖宝瑜还生出过嫁给谢行玉的念头,只是后来谢行玉的婚事定下,她才歇了这般心思。
她认出谢行玉的身份,脸色顿时变了,连忙向他行了一礼,“谢将军。”
此时赖宝瑜害怕却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以为谢行玉是因着她并不曾好好完成谢皇后交代的事,或者说谢家交代的事,所以过来兴师问罪的。
确实,赖宝松与江奉容的婚事这几日其实步步都进行得很是顺利,可没曾想到偏偏就是在大婚的这一日出了这样的岔子。
赖宝瑜现在忙得晕头转向,更是不知到底该如何向谢家交代。
而谢行玉又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这让她如何不心生惧怕?
但谢行玉却显然并不曾想这么多,一开口便问:“新娘子现在何处?”
赖宝瑜一愣,下意识道:“啊?”
她没想到谢行玉会这样问。
谢行玉皱眉,看向她的目光里仿佛淬了冰,“或者说,阿容现在何处?”
赖宝瑜紧张得咽了口口水,而后解释道:“江小姐与我阿弟行过拜堂礼之后就被送进了新房里,然后……”
她说到此处,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谢行玉的脸色,见他脸色极为难看,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然后不知因着什么缘故,新房这边竟是起了一场大火,火势蔓延开来,便再不曾见到江小姐了。”
赖府中的火光浓烟直至此时还不曾扑灭,谢行玉来到此处时自然瞧见了这般景象,只是他不曾想到那竟然是……
谢行玉强压下杀人的冲动,死死盯着依旧在冒着浓烟的新房方向,道:“带我过去!”
赖宝瑜揣测不出谢行玉此时心中所想,也根本没有揣测他心思的时间,她慌忙应下,而后带着谢行玉匆匆赶至新房所在之处。
此处早已被大火烧得不成样子。
漆黑一片的废墟中,只能依靠那几根摇摇欲坠却依旧在支撑着的木桩瞧出几分厢房的模样。
大火其实已经被扑灭,但里面却还有火苗在烧着。
有些呛人的黑烟也始终不曾消失。
显然即便在这种时候进入里间,也依旧是极为危险的。
毕竟整个房屋都已经被烧得只余下断壁残垣,若是在此时进去,房梁或是别的有些重量的东西塌了下来,便足以将被砸中之人永远留在里间。
但其实在火还不曾完全被扑灭之时,赖宝瑜就早已吩咐下人进入里间去搜寻了几番。
相比起这些下人的生死,对于赖宝瑜而言,肯定是将江奉容寻着最为重要。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她遣去的人已经将整个赖府都搜寻了一番,但却始终不曾将人寻着,即便再觉得不可能,她也只能想到此时的江奉容,会不会当真被那场大火困死在了这房间里边?
将谢行玉带来此处的路上,她一直想着该如何与谢行玉解释如今的情况。
显然,眼下她若是不能想出些说得过去的说辞,只是谢行玉这一关,恐怕她便是过不去的。
如今整个赖家的命运几乎都已经压在了赖宝瑜的身上。
赖父与赖母都是软弱的性子,从起了这场大火,两人就早已被搀回房中歇息,赖宝松又是个没有脑子的,一家之中唯有这个赖宝瑜是个有主意的,这一切,自然也就只能扛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她无论如何却也想不到谢行玉到了新房处,瞧见那般景象之后,竟是一句话也不曾说就要往里边闯。
见他当真要闯入里间,赖宝瑜也顾不上害怕,慌忙便拦下了他的去路,“谢将军,里边现在很是危险,您千万不能进去啊!”
59/109 首页 上一页 57 58 59 60 61 6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