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
你叫了声他的名字。
在他下意识望过来之际，冲他努努嘴，示意他看向叫得最凶的那个，“去，给他两巴掌。”
“你！”
“啪啪——”
清脆耳光声瞬间镇住场面，落针可闻。
菜爹和母亲嘴巴张了张。
原本还想说点什么，见状，对视一眼，默默息声了。
你也很满意。
五条悟很好领悟了你的意思。
震慑和羞辱的意思都完美地体现在那人红肿渗血的唇角上。
你美滋滋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注目下，缓缓冲五条悟伸出邀请的手。
五条悟眼睛一亮。
蓝宝石般璀璨的漂亮眼底陡然冒出无数小星星。
他看都没看身后的家臣一眼，三步并两步跑到你身份，一把握住你的手。
他的手并不大。
手指却意外修长。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的时候，能轻而易举覆盖住你的掌心。
继国岩胜瞥了一眼，很快挪开目光。
你轻而易举把五条悟拽到自己身边。
赞许地拍着他肩膀，毫不吝啬予以夸奖：“这才像样子！”
“悟，你可是除了我、岩胜、桔梗之外，这世上排名第三的绝对强者，要更有锋芒一点啊！”
“你就是太顾忌菜鸡的心情，才会让他们敢跟你蹬鼻子上脸，动辄狗叫，咱们做人啊，可一定不要太善良了！”
五条悟害羞扭捏。
其、其实，他人做得也没有太善良啦。
在家里，他也是上房揭瓦、追狗撵鸡的那个，很多人都偷偷地说，如果他不是天生的六眼神子，早就被人打死了。
见此一幕。
五条家臣们眼前皆是一黑，身形摇摇欲坠。
自家的六眼神子明显是已经被武家的野猪拱了，悲意顿时涌上心头，几乎都要绝望大喊“快放开我家少主，你这个可恶的狐狸精不要再勾引他了！”。
可前车之鉴尚在眼前，他们只好捂住嘴巴，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不敢再触少主的眉头，生怕把他推得更远。
家臣们不冒头，亲随们就更不冒头了。
他们本来就不太赞成来继国家找事。
一方面是受过你的恩惠；另一方面就是他们自己都约束不住悟少主，其他人又怎么可能约束的住？
……嗯。
他们偷摸瞧向自家少主。
很快就又没眼看似的缩回目光。
或许你管得住，但你的管绝对不是家臣们想要的那种管。
“我饿了。”
你砸吧砸吧嘴。
享受完乐子，肠胃空虚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我猜也是。”
继国岩胜笑容得体。
不着痕迹插入你跟五条悟中间，非常自然地挤开他，自己牵着你回家去，“在咱们刚到家的时候，我就嘱咐下人去吃食了，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差不多了。”
“好耶！”
你高高举手，兴冲冲提要求，“只吃烤香鱼！破咸鱼臭海带一点也不要！”
“好好好。”他笑着应下。
“我也要我也要！”
五条悟追上来，十分自来熟地点菜，“红豆饭里还是多放蜜，我喜欢吃甜的！”
“放心，已经嘱咐过了。”
继国岩胜颔首。
身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鲜有能让人挑出错的时候。
你们转身就走，只剩下还留在原地的大人们大眼瞪小眼。
菜爹率先打破沉默：“……天色的确不早了，就算要回去也不急于一时，诸位不如在这里稍稍修整一番再走也不迟。”
“继国大人所言甚是。”
家臣们镇定自若从地上爬起来。
好说话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如此，便麻烦继国大人了。”
“客气客气。”
双方又是一阵寒暄。
将大人之间的虚伪演绎得淋漓尽致
吃完饭。
你们趴在柔软的叠席上玩双六。
玩了一次一次又一次，不管家臣们如何哀戚哭求，五条悟回答他们的都只有一句敷衍的“再等等”。
日子被一天天等过去。
就算五条家主百忙之中亲自赶来，五条悟的态度也欠奉，没玩够就是没玩够，说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只不过，这次五条悟误会了，他父亲并不是来强行抓他回家的。
五条家主根本没把目光放在自家叛逆儿子身上，而是满脸慈爱地注视着仿佛被天命格外眷顾的你，瞧着你随随便便就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轻轻松松把自己儿子和别人儿子都玩弄于股掌之中，意味不明地笑了。
“听说你是最强？”
“没错。”你随口回应。
“很巧。”
五条家主笑道，“跟我们同为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前两天刚刚拥有了一位觉醒了十种影法术的天才后辈，比起至今尚未觉醒术式的悟，那孩子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最强咒术师……”
“别骗人了。”
五条悟打断他的话。
目光却没从你手下的骰钟上挪开分毫，不停在心中呐喊“是一是一是一”，只要是一，你就会被原地冻结三回，而他将拥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他或许能觉醒十种影法术，但能不能成功调伏式神还两说呢。哼，什么式神都没有的十种影法术拥有者，算个屁的最强咒术师，菜鸡罢了！”
五条家主微微一笑。
几天不见，儿子更没规矩了。
但他毫不介意自家儿子的反向成长，继续道：“式神调伏不成功的确不能使用，可你别忘了，十种影法术的拥有者可是能把其他人一起拉入调伏仪式。就算你觉醒了无下限术式，恐怕也很难应对他的全部式神。”
五条悟撇撇嘴。
他可不信大人骗人的鬼话。
六眼就是最强的，无下限术式就是最棒的！
只要觉醒了无下限术式，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输！
“六眼并不无敌，无下限术式也绝非最强。”
似乎看穿了五条悟的想法，五条家主笑出声，“在过去几百年，五条家并非没有出过六眼，也并非没有觉醒无下限术式的族人，可他们之中不少人都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中途夭折了。”
“悟，你说是因为他们太弱了，还是因为他们都不如你？”
第20章 他才是挑战者
“当然是因为他们都菜啊。”
你顺利投出个三。
不仅成功避开冻结三回的debuff，还在五条悟绝望的目光里获得了再投一次的buff，轻飘飘投出个六，最终在他悲痛欲绝的无望呐喊之时，稳稳踏入终点，让他眼里的神光彻底死去。
“菜鸡就是菜鸡，这就不用分个高低了吧？”
五条悟伏地恸哭。
继国岩胜没眼看。
你则美滋滋欣赏了个爽。
之后，第一次正眼看向五条家主。
他是偷摸赶过来的。
连菜爹都没有惊动。
不过——
你拍了拍五条悟，附在他耳边跟他说一点也不小声的悄悄话：“悟，他真是你父亲？怎么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啊。你真不是他抱养的吗？”
可不是嘛。
五条悟的头发和眉睫都是漂亮的银白色，眼睛更是非常独特的蓝宝石的颜色，仿佛晴空的延展，五官更是说不出的俊秀，即使他现在还是个孩童，也不妨碍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美人胚子。
相比之下，五条家主就太逊色了。
皮肤不够白，五官只能说端正，虽然气质比五条悟强多了，但气质这种东西只能锦上添花，绝对无法对颜值高低起到决定性作用。
五条正哭得伤心。
闻言，哭声戛然而止，恍恍惚惚仰起头，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泪痕：“……应该是吧？我母亲说，如果不是亲生的，他们都想把我塞小黑屋关上十天半个月，好好改改我的性子。而我没去过小黑屋，应该是亲生的没错。”
五条家主嘴角抽抽。
这傻儿子……
你压低了声音：“你可是珍贵的六眼神子啊，谁敢关你小黑屋？悟，你们是真的一点都不像，比起他，咱们之前遇见的杀生丸都更像你父亲……”
“咳咳！”
继国岩胜忙用袖子遮住嘴巴紧急咳嗽两声。
不着痕迹扯了扯你袖口，冲你摇摇头，示意你适可而止，可别为了找乐子真把人父子关系挑拨了。
五条悟陷入迷茫。
他拧着眉，蓝宝石般璀璨的眸子上下审视着自己父亲，想要从他表情中判断自己究竟是不是亲生的。
五条家主心下叹气。
他是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六眼没错，可他现在还不到六岁，作为被族人千娇万宠长大的熊孩子，心智不成熟，被人三言两语带偏不足为怪。
理智上，他很清楚自己儿子这样很正常；可感情上，他还是恨不得撬开他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浆糊。
明明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怎么就他格外天真好骗？
你适时收手。
重新望着五条家主。
初步来看，他人还蛮不错的。
没有动辄跳脚，也没有轻易否定你的话，更没有嫌弃你话题跳转太快，捡着自己喜欢的就不耐烦催促你说个清楚。
这让你觉得这个人值得一玩。
就算没能成功骑在他头上拉屎，也不介意给他指点迷津：
“最强不会短命。”
“真正的最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强，绝不会因为阴谋诡计失去生命，更不会因为任何理由落败于他人。”
“最强有且只有一个死法，那就是寿终正寝。”
这世上不存在什么永恒。
无论多么强大的人、多么激烈的感情、多么残酷的制度，都会被时间磨灭。
能一直维持最强的姿态，直到寿终正寝，这就是不容置疑的最强。
“如果他们夭折了、失败了，只能证明他们本来就不是最强，所谓‘最强’不过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的吹捧罢了。”
“不过——”
话锋一转。
你笑得得意又张扬，“我对你嘴里的那个新晋最强咒术师挺感兴趣的，想去看看那人究竟有多强。”
继国岩胜搁在腿上的双手骤然攥紧。
五条悟不服气。
“我才是最强咒术师！”
他捶地大怒。
狠狠瞪了一眼喜新厌旧的你，旋即又冲着那个尽说让人生气话的父亲吹胡子瞪眼，“我可是天生六眼，他以为他拥有了十种影法术就能比我强了？我以后还会觉醒无下限术式呢！等我回去，绝对会好好教训他一顿，我才是会赢到最后的那个！”
他誓死维护自己的地位。
绝对不会任何人把他挤成小四！
在夺回属于自己的最强之位之前，这个小三之位他坐定了！
“你还是先觉醒无下限术式再说吧。”
五条家主语气微妙，平静中透着淡淡的嘲意，“之前也不是没有无法继承无下限术式的六眼，你还是别太乐观了。”
五条悟满脸难以置信。
完全不敢相信这个自己父亲能说出来的话！。
当即满地打滚，严厉谴责他这个父亲深深伤害了他脆弱的小心脏，不道歉他就不起来了。
五条家主不理他。
彬彬有礼邀请你一起去京都。
你欣然接受。
笑眯眯看向继国岩胜。
他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你直接把头伸到他眼前，毫不意外窥见了他失落的表情，他下意识躲闪目光，不愿跟你对视，不容拒绝捧住他的脸，粲然一笑：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岩胜？”
继国岩胜心乱如麻。
他自然想去。
京都那么远，从这里到那里少说也要三天时间，他从来没跟你分开过这么久；
而且，你自己一个人，还是跟五条他们同行，他不跟着的话，总觉得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他不想你跟五条牵扯太深。
更不信任五条家的任何一个人。
五条家是京都古老的名门望族，这就意味着无论他们表现出来多和善，都不过是他们贵族最擅长的伪装，他们的真实模样远比这个要可怕得多。
人心险恶，就算你是最强，恐怕也难以应对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
可他又不想让你不高兴，说不出让你别去了的话。
可直觉又告诉他，他去询问父亲的话，父亲绝对不会同意他同行。
一方面，他是继国家的少主，身份很重要；另一方面，父亲并没有拒绝五条家的提议，甚至还乐见其成，根本不介意用你跟五条家攀上关系。
无数思绪在心头跌宕起伏，让他坐立不安。
迟疑了好一会。
他才终于下定决心般道：“……我去问问父亲。”
他是继国家的少主。
一言一行就牵动整个家族的未来。
于情于理，无论去哪里都应该告知父亲，免得他担心。
如果父亲不同意的话，那他就拼命求他，总能征得他的同意。
他是这样想的。
但你觉得他还不如不想。
强者就是强者。
强者想干什么都容不得菜鸡置喙。
知会一声就够给菜爹面子了，哪里需要他的允许？
要知道，菜爹这人是超绝抖M。
有很强的自尊心，但因为从小接受的大男子主义和武士道精神过于变态，以至于他脆弱又敏感，所以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他会毫不犹豫践踏他人自尊。
对付这种人，是不能太给他好脸的，不然就只会被他骑在头上拉屎，以sub为dom，被他整倒反天罡那出。
你不觉得继国岩胜能心想事成。
而后他的一去不复返也间接证明你的想法。
你啧了一声。
盘腿坐起，右手肘杵在屈起的右膝上，手托下巴，望着继国岩胜消失的方向长吁短叹。
“需要我帮忙吗？”
“去去去，最强的事你少管，这不是你一个菜鸡该插手的事。”
你完全不领情。
摆摆手，让他别来烦你。
五条家主脸上笑意不减。
仿佛被无礼对待的不是自己。
举手投足依然风度翩翩，留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们”，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亦如他来时那般没有惊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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