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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陈藏的房子。
第34章
◎月光◎
周围静悄悄的，云惜就这样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过。直到她感觉微微弯着的腰酸痛难耐，才直起身来。
手机也在这时再一次发出低电量的提示音，云惜像是被惊醒一般，连忙拿起手机，将手电筒关上。
这一刻，她才重新环顾这个小房间，审视这里的一切。
之前她觉得这间屋子既然有原屋主的私人物品，便不太好使用，毕竟要是之后翻乱了或是丢了什么东西，也不太好交代。况且，她一个人住，次卧的使用率也并不高，于是这间房间，除开她住进来的第一天查看过，其余时候都是关着的，只有打扫卫生时，会进来扫扫灰拖拖地，再也没仔细翻看过。
她竟然从不知道，这里藏着这样的一个秘密。
难怪这样新的房子房租这么便宜，难怪陈藏不把房东推给她，难怪他表现出对这里十分熟悉。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纷纷杂杂的想法在她脑子里转圈，一时之间抓不到一个清晰的念头。
最后，她所有的思绪归于平静，眼前浮现的却是高中时期的陈藏。
云惜记起来，那时的她总能在一些意料不到的地方碰见他。
他们一开始就是同桌，她对陈藏的印象是不爱说话，但并不难相处，甚至于他们相处得能称得上融洽。他虽然看着冷，可会借给云惜笔迹，会给她讲题，偶尔还会给她带早饭。
慢慢的，云惜会在自己喜欢的小面馆碰到他，图书馆也能瞥见他的身影，课间发现他看的书自己也看过时，还会觉得默契。
时间长了，她觉得她和陈藏，算得上是朋友了。
即便是后来，她悄悄和萧彦在一起，去和萧彦的同桌换了位子，她也还是认为，和陈藏的关系应该是要比普通同学更好一点的。
因为某一次，上晚自习前她去图书馆借书，正巧翻到一本很有意思的书，她看入迷了。一中图书馆每天会在六点闭馆，管理员没看见角落里看书的云惜，于是就这样将她关在了图书馆里。
天色暗了下来，云惜才后知后觉时间过了，而那时，图书馆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门也关上了。
图书馆在学校僻静处，除非是特意来图书馆，否则都不会有人路过。
况且现在也已经闭馆了，整栋楼静得连云惜的呼救声都显得格外大声。
但没人能听得到。
云惜呼喊了好一会儿，想了一些办法，最后还是无能为力。她没有手机，叫不来人，她所在的楼层在四楼，她想从窗户翻出去的可能性都没有。
最后她放弃了，她想就算是在图书馆待一晚上也不是不行，又在默默测算要是萧彦察觉到不对劲，过来找她的机率又有多大。
但那天的晚饭，他们两人照旧是分开来吃的，她从张记吃完炒粉直接来的图书馆，并没有告诉萧彦。以萧彦的性格，很难猜到她的困境，他只会以为她没打招呼地翘了晚自习回家了。
那会儿已经是夏天，图书馆算是阴凉，但通风系统关了后，旧书独有的气味愈发浓郁，常年密闭的空间也逐渐闷起来。云惜独自在黑暗里坐着，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声响，隐约有人声，接着就是开锁的动静。云惜还没反应过来，大门从外拉开，几道手电光线挥了挥，有人语气埋怨道：“确定是来了图书馆吗？我下班前都检查了的……”云惜听出那是管理员的声音。
她没来得及开口，下一刻熟悉的清润嗓音叫了她的名字：“云惜？你在里面吗？”
云惜连忙道：“我在！”
手电筒的光柱径直照向了她，管理员讪讪道：“真在啊？”下一刻，她有不满训斥，“这位同学，你怎么回事，闭馆都不知道出来吗？搞得还要来找你，给人添了多大的麻烦啊！要是出了什么事，这不是连累人嘛！”
云惜适应了那道光，然后她顺着那光，看清了光后面的人，图书管理员和陈藏。
她当时想的是什么呢？
是“终于得救了”？还是“怎么会是陈藏”？
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庆幸。
后来，她向管理员道了很多遍歉，那老师才放过她，大概气不过，也不管他们，自己拿着手电筒走得飞快，留下云惜和陈藏摸黑离开。
并不是完全黑的，那晚月光如昼，从楼梯间的窗户洒下，为他们照明。
想到自己不用在图书馆里待一夜，云惜十分轻松，因为是下楼梯，她感觉到陈藏落后了一步，他就在她什么身后。
她有些好奇，回头问他：“陈藏，你怎么知道我在图书馆呀？”
而一回头，她就对上了陈藏沉沉的眼眸，似是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回头，还带着一丝讶异。
皎洁的月光落在他深褐色的眼底，于是那眼底的颜色又染上了几分月白的凉。
他这样注视着她，眼神里有其他的情绪。
只是那时的她，并不明白。
即便是如今想起，她也觉得不敢置信。
一个荒唐，却符合这不同寻常的一切的想法让她蓦然清醒过来。
原来，陈藏喜欢她。
云惜又想到了白天方以书和她打招呼时叫的那声特殊的称呼，当时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想来，她叫的应该是……“师娘”？
方以书没道理无端端这么叫她。师娘对应的是师父，也可以是老师。
她就读的职高是陈藏任职的哪一所，所以，他们并非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不认识。
云惜感觉自己现在像个侦探，抽丝剥茧着一个又一个的谜团。
最后的答案，却是一颗名为陈藏的心。
连他的学生都知道，他喜欢她，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一滴汗顺着云惜的额角低落下来，砸在了摊在桌上的笔记本。云惜叹了一口气，她将被她翻出来的有关于她的旧物又重新收回了抽屉里。
最后看了一眼，云惜关了灯，又关上了次卧的门，好似是将原本埋藏好的却又重见天日的年少心事，再一次掩盖起来。
客厅的空调因为电力的恢复又自动工作起来，云惜出了汗，被充足的冷气一吹，身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长了出来。
她望向落地窗外那已经看熟了的霓虹景观，惊讶地发现远处大楼上的显示屏换了内容，上面打出了几个大字――“你会选择奔赴众多繁星，可月亮只会心动一次：七夕，你会为谁心动？”
她不由感叹一声，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七夕节就要到了。
这一夜注定无眠。
独自躺在床上时，云惜理所当然地想起陈藏。
她无法想象，那么多个夜晚，他们曾抵死缠绵，也曾同床共枕，陈藏是怀着如何的心情，在她身旁入睡的。
这些天来，她刻意压制住的思念奔涌而来。脑海里出现了许多个陈藏，冷淡的，含笑的，情动的，鲜活又生动。最后浮现在眼前，依旧是那一双盛满月光的眼。
天色渐明，云惜是看着天亮起来的。等阳光完全洒进房间后，她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感到很困倦，脑子也钝钝的疼，可是她就是睡不着。
夏季白天长，即便已然阳光明媚，但现在也才七点钟。
云惜翻出手机，想了想，在微信列表里找到方以书。
云惜：【今天我就不过来了，一天都拜托你了。】
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去面对陈藏，她只能又一次的逃避。
显然方以书也已经起床了，她回复得很快：【咦？小惜姐你怎么了吗？】
云惜停了停，才回：【为什么这样问？】
【啊，因为小惜姐每天都雷打不动去店里，很用心的在经营呢。感觉轻伤不下火线，是生病了吗？受伤了？很难受？】
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询问，好似生怕云惜哪里不舒服，还说用不用过来看看她，送她去医院。
云惜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感觉在方以书脑补下她已经重病卧床了。她连忙回复：【没有没有，我很好，只不过今天还是想偷个懒。】
这一次方以书隔了一会儿才回复：【悖吓我一跳。没事！小惜姐你就好好休息吧！一切交给我！】
光看着她的信息，云惜就能感受到她的活力。
她犹豫了许久，才又给方以书发信息：【小方，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方以书：【哇，大老板要犒劳我吗！】
云惜：【嗯，给不给面子啊？】
方以书：【那必须啊！】
隔了一下，她又发来一条：【就我们俩吗？】
云惜：【是的。】
方以书又过了一会儿：【哇塞，我居然能和小惜姐单独约会了，呀呼！】
云惜忍俊不禁。
于是，就这样约定了下来。云惜订了一家环境较网红的餐厅，只不过在另一个城区。云惜将地址发给了方以书，方以书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挑那样远的餐厅，毕竟附近的德勒广场就已经有很多选择了。
其实她只是想在一个没有那么熟悉的地方，询问方以书有关陈藏的事情。这片区域是陈藏活动的范围，搞不好会碰见，要真偶遇了，她都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这一天过得尤其快，云惜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只是发了个呆，一晃神，天色就又暗了。
等她坐上出租车，她才想起来，她今天一天都没有进食，可她完全感受不到饥饿。
等到了餐厅，方以书居然比她先一步到。
她原本是欣喜的表情，等到看清云惜的脸后，变得凝重起来。方以书难得皱了皱眉，迟疑着：“小惜姐……你，真的没有生病吗？”
云惜没有收拾自己，只随意换了衣服就出门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脸色很难看吗？我只是没有睡好。”
方以书点点头：“看出来了。”她本就很聪明，“所以是有什么事情困扰你吗？还把我特意约到这里来。”
云惜闻到餐厅里食物的香味，对她笑了笑：“咱们先吃饭吧？我饿了。”
方以书一听，又恢复成明朗的模样：“好！万事都没有吃饭重要！”
第35章
◎命运好幽默◎
餐厅里氛围愉悦，有细碎的交谈声，有时还会突然爆发出年轻女孩儿的笑声，暖色灯光更添几分温馨。
这样的环境，更显云惜和方以书的沉默。
方以书不习惯这样安静的气氛，又想说些什么，但云惜显然只想吃东西，这让她不由抓耳挠腮起来。
看出她的局促，云惜才主动提起今天店里的情况。
方以书连忙一一说了，店里一切如常，她还教会陈藏做咖啡了。
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提起了陈藏。
云惜嘴里咀嚼的动作停了停，片刻后，她才吞咽下，然后认真地看着方以书，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
“小方，你和陈藏认识对不对？一开始就认识，他是你的老师？”
方以书瞪大眼睛，还没出口的声音全卡在嗓子里，发出一声短暂的怪声。
云惜看她这样，料想是吓得不轻，不由笑了起来。
方以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云惜的脸色，才轻声道：“……小惜姐，你发现了？”
云惜叹了口气：“现在彻底确认了。”
方以书：……
方以书皱了皱鼻子：“小惜姐你怎么还套路我呢。”说罢又认真对云惜说，“对不起啊小惜姐，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其实陈老师也是看我急着找兼职，又看你忙不过来，才叫我来试试的。不告诉你，是因为陈老师说你好像不愿意理他……怕你知道我是他介绍过来的，就更不想理他了……”
听到后面云惜蹙蹙眉，小声嘀咕：“说的好像我脾气很坏，我哪有那么不讲道理啊。”
虽然声音小，但方以书还是听到了，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们班上同学，平时最怕陈老师了，小惜姐你也瞧见了，陈老师老是板着脸，虽然他长得好看，可我们都不敢造次。但是有一天我发现了他的弱点。”方以书故作神秘，伸出一根手指，遥遥一指，“小惜姐，陈老师的弱点就是你，他最怕你不理他。本来是谁也不知道的，但某一天我不小心发现他教案本里夹着的一张素描，但是那会儿我并不知道画里的人是你。”
云惜心念一动，她想到了次卧抽屉里的那张素描。看来，陈藏画了不止一张。
方以书继续道：“是我来到‘MOLI’，看到了你才恍然大悟。”
云惜沉默片刻，才道：“你年纪不大吧？怎么一直在打工？”
方以书不知道为何云惜突然转移了话题，但她还是回答了。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明媚的笑容，说的话却不那么快乐，她没有扭捏，缓缓诉说，却听得云惜眉头紧蹙。
也不过是一个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苦苦挣扎妄求自救的故事，方以书原本是考上了普高的，但是父母不愿意供她，并且还在暗地里给她说媒，方以书无意间听说后，在她的初中班主任的帮助下，几乎是逃到了平南，进入了平南职高念书，与家里断绝了关系，从此往后只是靠自己了。
方以书一手支着下巴，淡淡道：“陈老师帮了我很多，没有那个家，我现在倒还轻松些，明年我就能参加高考了，只要能考出去，天高海阔任我行。”
云惜望着方以书亮晶晶的眼睛，似乎不曾有过阴霾，有着一株向阳而生的植物般的生机勃勃。她笑了笑：“你行的。”
方以书自信道：“我也觉得我行。”她眼珠轱辘一转，又带上了往日的狡黠，用撒娇的口吻说，“小惜姐，你原谅我和陈老师好不好？”
云惜原本只是猜测方以书和陈藏认识，她约方以书出来，也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是什么兴师问罪，当然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对待这一件事。
她的大脑从昨晚发现了那个秘密后，便像是被裹上了一层保鲜膜，对外面的感知全都慢了半拍。
见云惜没吭声，方以书又忐忑起来：“小惜姐，你还生气吗？”
云惜没有回答她，只道：“你为什么要叫我师娘？”
方以书叹了口气，显得很颓丧，自责道：“我就知道那天你听到了……姐，我们真没有故意在背后说你的事情，是我发现你就是陈老师画的女孩儿后，就威胁他，说他不告诉我我就把他偷偷画你的事情告诉你。你别生气，你要气就气我，是我嘴上没把门，是我硬要听你们的事情的，你别气陈老师。”
云惜抓到了另外的重点：“我们的事？他说了些什么？”
像是想要为陈藏解释，方以书急急道：“没有没有，他只说他从高中就喜欢你，说了点那会儿你们坐同桌时的事情，真的！我保证，我当时就是忍不住兴奋，嘴贱了一下。这都是我的错，我很抱歉……但是小惜姐，你别不理陈老师，他真的……”可能意识到这样会给云惜负担，方以书连忙闭上了嘴，可还是想要垂死挣扎一下，只能干巴巴的再道歉，“……真的对不起，小惜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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