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成烨将小猫放下来,闻言低头笑了笑,在夜里好听得醉人。
“嫂嫂怎么也像小猫似的?”
“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沈琴央就被贺成烨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屋里走去,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没穿鞋袜,脚都冻红了。
“你...放肆!”
她又惊又恼,这可不是在浙北,是在宫里,他一个王爷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到昭晨宫轻薄皇后,即便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也没得他这般放肆。
“你是最知道我的,我没规矩惯了,嫂嫂多担待。”
贺成烨也不怕沈琴央真恼了他,稳稳当当地抱着将她放在了床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什么名贵而易碎的瓷器。他笑着看眼前人怒目圆睁,不仅没有因此退后,反而扯过锦被来盖在她的腿上,带过一阵茶竹香的风。
他不解释缘由一走了之,现在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地出现在她的寝宫,看样子,也不打算同她解释什么。
这个人,实在可恶...
“贺成烨,你到底什么意思!”
“虚,有人来了。”
贺成烨拿手抵在她唇上,门外果然传来白芷的声音,“娘娘,出什么事了?”
沈琴央刚要应声,白芷似乎着急了,急不可耐道:“娘娘?奴婢进来了!”
说着门便被推开了,情急之下,也管不了什么于理不合,沈琴央扯着贺成烨的衣领将他往床上一带,另一只手迅速拉上了拔步床的帘子。
白芷进来时,看到就只是一角没来得及归位,飘摇的床幔。
屋里没有燃烛火,静悄悄地,白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声问道:“奴婢在外面守夜,听到您的喊声,出什么事了?娘娘?”
半响,沈琴央不自然地咳了咳,“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白芷疑惑地试探道:“娘娘许是叫梦魇着了?”
沈琴央只好闷闷道:“嗯,做噩梦了。”
偏偏侧躺在自己身边的人低笑一声,气息掠过她的额角,轻轻地带起一阵痒意。沈琴央浑身紧绷起来,手上狠狠地捏了贺成烨的胳膊一把,却也还是不解恨。
“那娘娘若是有什么事,白芷就在门外守着,不用害怕。”
沈琴央有些无奈,说得她好像自己睡觉还会害怕的孩子似的,但眼下这个情况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应下。
白芷退下去重新将门掩上,沈琴央长舒一口气,虽然她信任白芷,但一个王爷夜闯皇后寝宫,还躺在一张床上,兹事体大,实在不算什么光彩的事。
拉上床幔隔绝了月光,拔步床之中黑漆漆一片,方才情急之下她相当于直接扯着贺成烨将他推倒在床上,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现下才后知后觉出两人贴得有多近。
虽然始终保持着礼节性的姿势,但他护在自己腰间的手虚虚实实地拦着身侧,吐息就在她的额头上方,实在是...实在是不该。
沈琴央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察觉到她想要挣脱,贺成烨轻声道:
“先别动,你那小侍女谨慎的很,还守在门边上听声音呢。”
真的吗?隔着床幔连光都透不进来,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以前看的小说里,习武之人都能听声辨位t,方圆几里外的风吹草动都能提前察觉,难不成贺成烨也有这个功能?
就这么想着,沈琴央只好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听到他往自己耳边凑了凑,说道:
“我这次来,本想看你是不是还在气我。”
沈琴央冷哼一声,“你爱去哪去哪,我气什么?”
耳朵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笑意,“看来是还气着。”
“我气又如何,不气又如何?”
抵在她腰间的小臂又紧了紧,他带着明显调笑意味的声音落下:
“那嫂嫂去告诉皇兄,让他把我抓起来,给嫂嫂解气如何?”
“贺成烨!”
不知是谁明显过高的体温隔着单薄的衣料透进来,两人一来一去对话的声音和先前根本没什么分别,白芷若是真扒在门上早听到了!沈琴央恼羞成怒道:
“你又骗我!”
她突然的起身,额头就撞上了贺成烨的下巴,听他吃痛地“嘶“”了一声,沈琴央也还是不解气,刚想骂他两句,猝不及防地又被贺成烨摸了摸额头。
“磕疼了吗?”
沈琴央拂开他的手,“我警告你,你别跟我动手动脚的。”
“哦...”
见他一副委屈的样子坐在自己的床上,周围还缠着她的被子,甚至因为方才的纠缠,衣衫和头发都是有些凌乱的,看上去反倒像他才是被“动手动脚”的那个。
“你...别这幅样子,你坐好。”
贺成烨歪了歪头,“什么样子?我听不懂。”
沈琴央抱臂深吸一口气,“算了,你把话说清楚就行了。”
“好,嫂嫂想问什么。”
他突然换了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坦诚表情,乖乖地把手放在膝盖上坐好,反倒弄得沈琴央一下子没了盛气凌人的气势,她清了清嗓子,问道:
“前朝的骠骑将军魏林,就是南宫云,对吗?”
贺成烨眸中神色一暗,不过很快就被隐藏起来,点点头道:“对。”
见他不拖泥带水地即刻认下,这个态度还算是诚恳,沈琴央语气也缓和了些:
“你一直在京中,魏林早在新帝登基时便被发派浙北,怎么会与他有深交?”
贺成烨几乎想都没有想道:“因为我们幼时便是挚友,改朝换代,我这个皇亲国戚尚且不能自保,只能眼看着他被贬谪,为了不让贺成衍疑心我勾结前朝武将重臣,只得从此与他断了联系。”
无懈可击的答案,大概唯一的不合理之处就是魏林怎么会和贺成烨玩到一处去,即便是幼年故交,怎么看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但看贺成烨四平八稳坦坦荡荡的表情,很显然是做足了一番准备才敢来见她,估计这种摆在明面上的问题他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根本问不出什么。
沈琴央又想了想,“即是故交,何必要背着我,一句解释都没有自行离去?”
闻言,贺成烨看她的眼神多了些不一样的神色,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看来我是真伤了嫂嫂的心。”
“你能不能别胡...”
贺成烨起身站到她面前,突然认真起来,垂下眼帘道:
“对不起,以后,以后我都会告诉你。我这次来,只是希望你能少怨我一些。”
沈琴央没说话,看着他最后朝自己笑了笑,走向了后院。
月色昭昭,将贺成烨的影子拖的修长,明明他才是不做解释先行离去的那个,此时却让沈琴央察觉出了他的落寞,像是他始终孤身一人。
“对了,我被通缉的事,皇嫂也不必过于担心。”
沈琴央撇了撇嘴,还没出声反驳,贺成烨便又补上一句:
“但也不能完全不担心。”
这人怎么如此不讲道理?沈琴央抬眸望过去,想最后和他说句什么,却发现他已经离开,还替她关好了后院的门。
屋中,留有久久不散的茶竹香味。
第79章 打探
还是京城最末尾的那间茶楼, 自上次沈琴央来过之后,倒是看着生意好些了。
马车停在茶楼门前,老板远远地见着那位带着纱笠谪仙一般的女子从车里下来, 立马就认出来是上次出手阔绰的那位夫人, 赶紧迎了出去。
看着一楼坐了几桌人,沈琴央笑道:“看来老板这几日生意不错。”
老板笑得像见了财神爷, “托夫人的福!夫人就是我这小破茶楼的福星啊。”
原本都山穷水尽难以为继了, 就想着把手头上囤着的茶叶能卖多少算多少, 没想到从天而降沈琴央这个大财主。这老板小赚了一笔, 经年的陈茶全卖了, 又进了些南方时兴的茉莉香片, 如今也算是起死回生。
“那还是为夫人腾出来二楼议事?”
沈琴央看了一眼身后的白芷, 她心领神会从袖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钱, 交到老板手上。
茶楼老板接过来一掂量吓了一跳, 上次给的已是有余,这次更是夸张, “这这、实在是给的太多了啊夫人!”
“老板的茶楼如今生意好了, 清场的价格自然也要高些,还是上次的茶水照旧,劳烦了。”
“唉,正好新下的方山露芽,一会儿就给您送上去!”
这次到茶楼来, 相邀的还是宋哲义与宁远侯。
茶水才刚刚沏上,他们二人便前后脚登上了茶馆二楼,熟门熟路地行礼入座。
皇后娘娘久居深宫, 他们又算是外臣,出入宫中多有不便, 因此才定了这个清净地方会面。但皇后也不宜时常出宫,若没什么要紧事,想必娘娘也不会特意让他们过来。
近来朝中多有变故,贺景廷的册封让皇帝也开始放手令自己那几个儿子参与政事,已经开始有朝臣提出立储一事。
想必,皇后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吧。
宁远侯先开了口:“皇后娘娘不必担心,虽然瑞王殿下现在在朝中没有根基,但有老臣在,总归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宋哲义也附和道:“不错,而且其他那几位皇子,虽然陛下有意扶持,但说句不恭敬的,实在是难堪大任。一个年纪尚幼,连四书都通读不下来。一个不学无术,终日醉心歌舞姬妾。更不必说剩下的那个,蠢笨不堪,一看就是个办不了大事的。”
宋哲义这人哪哪都好,唯独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他一个做臣子的大肆点评当今皇帝的儿子,说得难听些倒也罢了,但你也不看看对着的是谁?皇后娘娘再和陛下不合,这几个皇子名义上也是她儿子。
宁远侯向来稳重些,咳嗽了两声制止他道:“幸亏如今是在皇后娘娘这儿,要是在别处,宋大人可是要慎言啊!”
宋哲义早就把自己当皇后娘娘的左膀右臂,自然不在乎这些,“我又不是蠢的,这种话还能到处说吗?在娘娘面前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这两位虽然都是一心为着皇后的,但实在不投脾气,往往说着就能拌起嘴来,沈琴央笑着从中调和道:
“侯爷说的有道理,宋大人也是话糙理不糙。瑞王是个心有城府能做大事的人,在朝中被认可只是时间问题。”
现下贺景廷不过刚刚认回来,朝中大臣还并不算认可这个半路出家的皇子,只把他当做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野孩童看待。
若要议立储之事,趁贺景廷还没有开始展露头角之际便开始定夺,对贺成衍来说算占了个先发制人,他自然乐于促成。
好在他那几个儿子实在拿不出手,暂时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两位大人虽然有能力在朝中为他扫除障碍,但若不是危及根本的大事,也可以放手让他自己去解决。”
宋哲义与宁远侯顿时作恍然大悟状:“瑞王殿下毕竟刚刚回京,才开始步入朝局,的确需要多多历练的好。还是娘娘考虑的周全!”
沈琴央点点头,不动声色地低头喝了口茶。
多多历练个啥啊,那贺景廷再历练下去就得成精了,她这是故意别让他太顺利了,给他多找点麻烦事做着,省得他又闲的没事开始琢磨起对付自己来。
男主易位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贺成衍不会即刻失势,贺景廷也不会一朝腾达。
沈琴央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无论如何贺景廷这个下一任的男主角已经登场,他八面玲珑的鬼才心计沈琴央早已在浙北领教过,暂时还不用过于担心他的安危。
“不过,有件事臣确实想找娘娘确认一下。”宁远侯突然开口道。
这件事吧,说大也不大,但也不t算不值一提的小事。
前些日子宁远侯与友人去酒楼吃酒,他们这些官爵人家原是不怎么来这酒楼的,不曾想宁远侯第一次来这,就遇上了个认识的人。
正是那个刚在朝中站稳脚跟,新册封的瑞王殿下。
现在宁远侯家的势力也算是扶持瑞王的助力了,他虽然听命于皇后娘娘,但这瑞王才是未来名义上的主子。宁远侯向来小心谨慎,自然好奇瑞王此人的底细,于是也没有上前相认,而是不事声张隐于人群中尾随了几步路。
跟上去,还真被他发现了点什么。
按理说瑞王刚刚册封,除了皇后党的一些大臣得了示意,纷纷有意与他结识攀附,实际上在朝中他人微言轻,和许多朝廷重臣也说不上几句话。
但那一日,贺景廷在酒楼宴请的,竟然是刑部侍郎。
刑部,可都是贺成衍的人啊。
宋哲义一拍桌子,“还有这种事?”
宁远侯皱了皱眉道:“娘娘,以瑞王如今的年纪,又是从浙北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出来的,恐怕难跟您母子同心啊。”
沈琴央当然清楚贺景廷不会与自己同心,他不把算盘打到自己头上来,就已经让她烧高香了,肯定也不会指望贺景廷能对自己一片赤诚。
她曾给过贺景廷一个名单,上面都是朝中品阶不低的朝臣,方便他可以按照这个名单上的名字去结交攀附。
那名单里,有的是坚定不移的皇后党,有的却是两边都不站的文官清流。
沈琴央也不是完全将皇后党的人脉透露给他,只捡了几个朝中早已人尽皆知是所属于沈琴央的臣子,有几个藏得隐秘的他并不知晓。
其中这个刑部侍郎上官晋,就是名义上效忠皇帝,实则为沈琴央做事的一个。这种隐线她向来埋的极深,连宋哲义与宁远侯都不知道。
但沈琴央给贺景廷的名单上,并没有上官晋的名字。
所以贺景廷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宋哲义疑惑道:“刑部虽是皇帝的人,但不过是司掌刑狱之事,瑞王殿下去攀附上官晋做什么?”
沈琴央也不知道贺景廷想做什么,不过既然他去结交的是上官晋,这件事也算尽在掌握,且等着看他想做什么便是。
“他现在唯有本宫这一个倚仗,即便想背着本宫做些什么,估计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危害,且放手让他去做吧,有两位大人帮忙看着,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宁远侯点点头,“也是,皇帝陛下现在可是恨极了自己这个儿子,巴不得他从朝堂上消失才好,瑞王殿下总归不可能和皇帝党的人勾结。”
宋哲义也附和道:“娘娘放心,朝堂上自有我们给您守着。”
沈琴央笑笑:“有两位大人在,本宫自然是一万个放心,本宫今日请两位大人来,是为了别的事。 ”
“别的事?娘娘今日来不是为了瑞王殿下吗?”
沈琴央抿了一口茶,方山露芽独有的香气在唇齿间绕开,她原本不知道这是什么茶,突然想起有一个人从前就是坐在此处,告诉她,这间茶楼的方山露芽是最出名的。
“不知二位大人可否知道,前朝镖旗将军魏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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