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虞风禾多说什么,姜辞雪就将一杯热茶送入虞卿手中。
虞卿想说些什么,但酒意上头,又应酬演戏了这么久,眼下才能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将茶捧在手中,有些困倦地打着哈欠,却被虞风禾再次温柔地提醒,“先把醒酒茶喝了,这妖酒后劲很大,不喝了再睡,你会不舒服的。”
啊,好温柔啊!声音真好听,虞卿不自觉的沉浸其中。
闭着眼仰起头大口喝了。
而后便赖皮地环住虞风禾的腰,撒娇道:“阿姐的男声也好听,腰也细,那日见阿姐男相,我可是吓了一跳呢。还好我反应快,想来一定是阿姐有什么秘密任务,不能暴露身份,这才和师尊一起隐藏了真实身份前来这圣腾妖国。”
酒劲是真大,若是平时的虞卿,根本不会如此放松的环着虞风禾撒娇,且还是在他男身的时候。
但此时,她歪着头餍足地半眯着眼,用一种完全信赖的姿态对着他们。
她多半是演的亲昵。
但此时,却是真的。
虞风禾在被她环住的那一刻便僵直了身子,看了一眼姜辞雪。
姜辞雪眼神无波,只是神色自然地又给虞卿倒了一杯掺杂着他凝练的修护灵府的灵丹蜜茶。
白皙的指尖落在她唇角,却只是一触即回。
只是姜辞雪的瞳孔在碰触地一刹那凝结,一种妖异的瞳色流转。
而后,又恢复如常。
虞风禾的手迟迟没有动,半晌才轻轻落在她背上,拍着她的背。
“睡一会儿吧。”
虞卿这个小酒鬼,还在逞强,偏偏想要证明自己,“不睡不睡,我不困。”
她的话都比往日都多了几分,还多了几分娇憨。
虞姜他们纷纷不舍打扰这一刻,只是想着纵着她,让此刻更长久些。
事业心此时到达巅峰的虞卿说:“阿姐和师尊也觉得须里渊不对劲对吗?这圣腾妖国问题很大!原本我还有些怕,但看见你们来了,便一点儿都不怕了。”
虞风禾小心地为妹妹松了发髻,灵巧的手拆掉了那些让她不适的金饰。
只是一滴血落在虞卿的眉间。
白玉似的肌肤,被一点红沾染,有一种被晕染的美。
就好像给一块天然的白玉染上红色,使其成为自己独一无二的玉石。
可虞风禾却来不及欣赏,只是手上很快的擦去。
姜辞雪和虞风禾的唇角都不受控制的落下血来。
他们,再一次被反噬了。
强行动用力量,便会遭受反噬。
但,不悔。
此刻,虞风禾也只是神色淡然地一遍遍擦拭血液,一边笑着将丝帕附在虞卿眼上。
“不怕。我在呢。”
他说:
“卿卿,外面的烛光刺目,师尊要灭了烛火了。我们就这般说说话好吗?”
虞卿当然没有意见,她此时想不来那么多。
她只是傻傻地笑:“阿姐和师尊如今这般默契,我可真是高兴。”
虞风禾虽不懂她开心什么,却会被她扬起的唇角而感染,也微微勾起了唇角。
虞风禾:“卿卿还未曾告诉我,怎么会和须里環在一处,又为何,与他——”
结成妖侣。
虞卿听见须里環的名字,便警惕了一些,不想虞风禾和这朵黑莲花有牵扯,好不容易带跑偏须里環,可不能叫他们再有纠缠。
虞卿又想起之前须里環的恶劣,便控诉道:“我当时救了须里環,将他藏在方寸之间,后来我们流落到了未明城。”
“我的灵气耗空,魅朱果又反噬要吞噬灵气,灵气没有倒是吞噬了魔气。”
虞卿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感应虞风禾他们的态度。
她有些费力地睁开眼,却是雾蒙蒙一片。
她的手被抓住了,虞风禾的声音很温柔,没有任何的苛责,他只是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卿卿,是我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卿卿,一定很疼吧?”
虞卿的所有委屈还没说出来,就被小心地捡起,不用她再多说,虞风禾的自责和心疼便全部倾泻而出。
姜辞雪同是。
爱意,在夜色中流转。
虞卿可以独自面对许多的危险和挫折,反正她习惯了,从不抱期望,从不将自己看做是独特的。
遇到事情,先要想到最坏的结果,然后就是尽可能地利用各种条件活下来,哪怕手段不高明,样子不高贵,但活着便好。
她不算太厉害,也没什么太多的好运气。但好在从不想着会被无条件的保护和信任,她只信她自己。
但此刻,虞风禾的心疼和自责,让虞卿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来不及品味,眼角便落下泪来。
鲛珠丹比以往都多。
她分不清是谁的爱意。
就像她分不清,是自己会因为一句话而委屈丢脸的哭,还是只是因为谁的爱意值超了。
第74章 表面和谐的男女主
于朦胧之间,虞卿被温柔的妖力轻轻抚过,滋养着全身。
她如同浸泡在灵泉中一般,浑身都通透舒爽了许多。
只是这种感觉太过舒服,她便又猛地生出几分警惕,就好似她不该身处在这种安逸舒服的环境中似的。
她的意识努力挣扎,却被虞风禾又带入混沌之中。
只因,他和姜辞雪此时的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他怕吓到她。
虞风禾和姜辞雪指尖连着千万缕银白的“丝线”,源源不断的力量汇入虞风禾手中,他们皆是面色苍白,甚至有丝丝黑气蔓延至脸上,如同那碎裂的白瓷瓶一般。
哪怕看起来如何不染纤尘,细细看去却遮不住那之上的阴霾。
他们是被神拼凑的残次品。
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方的模样。
只是姜辞雪的脸色却比虞风禾好一些,他带着嘲讽和笑意——如何?你厌恶我的同时,难道看不到自己的脸吗?
“是我们不好,没能护住你。”姜辞雪不顾虞风禾的阻拦,强行走到虞卿身边。
他小心地贴近虞卿,却不敢碰她,只是贪婪地看着她。
姜辞雪身上的魔气却比他还激动,颤抖着、无声地挣扎着,竭力想要凑近虞卿身边。
姜辞雪冷冷地一挥,那些魔气便“乖巧”地隐去了。
“我和风禾都会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遭遇这种事情了。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
姜辞雪不会笑,可看见虞卿笑,他便会模仿,会不自觉地学着她弯起嘴角,好像也能体会她的开心。
她最爱笑了,只是这次见面,笑的次数变少了。
姜辞雪数了很多次,只觉得失落。
甚至怨毒虞风禾,要不是因为他,因为救他,她也不会落入万魔阵!
要不是因为自己要杀了虞风禾,要吞噬他,也不会设局而导致自己的娓娓无辜被牵连!
她喜欢谁都可以,他不在乎,但他只想看她再开心一些。
虞卿的声音断断续续:“不是师尊和阿姐的错……是我自己选的……而且,我很喜欢阿環……”
“可阿環喜欢你,”
“我很害怕……一切都是一场空……”
喜欢须里環吗?
只因为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在身边吗?若是自己当时能及时赶到呢?若是一开始在她身边的是自己呢?
可一个不完整的自己——
虞风禾的指尖微微收紧,而后只是将她缠绕的发解救出来。
“你喜欢的,自是你的。别怕。”虞风禾看向姜辞雪,收起所有的落寞,倒是有些庆幸。
你有喜欢的妖,那他也不能强求什么。
如此,便好。
虞卿的呼吸声很轻,但在房内却十分清楚。虞风禾与姜辞雪静静地听着,失控的力量渐渐归位,伤口也在一点点痊愈。
他们脸上的咒印,身上失控的魔气适才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消退。
万籁俱静,他们珍惜此刻的安宁和独处。
虽是相看两厌,却因为共同在乎的虞卿而暂时和平共处。
直到她完全睡去,虞风禾才冷下了声音,“她不需要你的爱。”
姜辞雪却轻哼一声:“也不需要你的。”
虞风禾不在乎,“你之前如此疯狂是觉得有苏珩不够爱她,不能保护她,你便拼了命的算计我,想要我死,你的力量增强来保护她,占有她,将她护在怀中。”
“但现在,她不需要有苏珩了,却有了须里環。她的眼中永远都不会有你。”
姜辞雪也不在乎,轻轻用魔气团了一排冰雪小动物。
小猫、小狐狸、小狼、小兔、小鸡、小狗……
一排排软乎乎的小动物,捏捏居然还有那种绒毛的触感。
“也不会有你。”
姜辞雪的目光比虞风禾还要淡然,配着那张脸显得越发的高深莫测。
姜辞雪:“那你到底是在同我强调呢,还是你自己?”
“你比我更想要爱。”
姜辞雪的眼看向虞风禾,带着嘲讽和厌弃,“你比我想象的更虚伪更无趣,你甚至都不敢承认。”
姜辞雪的指尖轻点,冰雪凝聚的小玩偶便落在了虞卿床榻边,只要她醒来就能看到一排自己喜欢的“毛茸茸”。
姜辞雪伸出手描摹她的脸,“她瘦了许多。我们一路上存的好吃的多拿些给她吃。”
“她不需要爱我,我只需要她存在便好。她想要的,如今,我都想帮她完成,喜欢须里環,那便叫须里環只能爱她,同她在一处。”
姜辞雪微微有些嫌弃,“须里環对你曾经不太一样,你便不要和须里環接触,不然娓娓会难过的。她本就没有安全感,你若是整日在须里環面前晃,她只会更苦恼。她不舍得伤你,又不会害你,每次还护着你,但你的存在对她来说又是痛苦的根源。”
姜辞雪温柔地捂住虞卿的双耳,轻轻的、满含厌恶的在虞风禾耳边低语:“如若不是因为你,我此刻也能拥有完整的力量,能将她完全护住,而不是此时要和你共享修为。”
“你抢了她的身份,她的尊荣,她所享受的爱,还自私的占有着她的好,你哪有那么良善?”
“若真是如他们所想一般的善良,便应当是毫无私欲,一心为了妖界而死,比如此刻就应当大胆赴死,让我将你杀掉——”
姜辞雪每时每刻都想要杀了虞风禾。
虞风禾却挡住了
他悄无声息缠绕在自己胸口上的魔气,“你已经失败了,如今,杀不了。”
不但杀不了,还只能日日待在一处,否则,他便又要成为之前那副鬼样子。
虞风禾说:“我是有些善心,但又不代表我是愚蠢。而你,却全无善心,只有满心的恶,若是我死了,你却伤害我要守护的一切,那时又该如何?”
“若是日后你难以自控,想要占有、毁灭她呢?你心中汹涌的恨意是对谁的?你若失控,便是妖界大劫,我若由了你,才是愚蠢。至少,我若是吞噬全部的力量,至少能保证她所喜爱的一切的存在,我只会做一个好哥哥。而你却时时刻刻想要永远的在她身边,不论以什么身份。”
姜辞雪是不喜欢这些世界,妖界、魔界、神界,他都不在乎,他生来便想毁灭。
可他在乎虞卿,在乎虞卿的一切,虞卿若是不开心,他便也不开心。
姜辞雪最初是想要毁灭和杀戮的,却生出了一点善意,这善意不多,却因为虞卿而占据了他的双眼。
他所见之美好都是虞卿只所见,他还是不懂何为善,却愿意为了虞卿压制所有的恶,去守护她想要的一切。
譬如,暂时让虞风禾活下来。
让“姜辞雪”和“虞风禾”表面和谐的相处。
不乱杀妖,甚至是救一些妖。
……
这些都是会让她开心的事。
虽然不知为何会开心。
姜辞雪:“不要让魔界和神界的杂碎碰到她,如今最重要的是不要让她在其中受伤。”
虞风禾:“她想做什么便做,想查的事,便由她去查,她不是笼中的鸟儿,她是自由的蝶。而我们,暂时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保护好她。”
若真的到最后一步,那便一决胜负,看看谁的意识能最终留下来。
虽是厌弃对方,嘴上说得难听,却也最是清楚对方心中所想。
他们只是嘴上不承认罢了。
他们无论是谁存活,都会保护她,只是现在,他们都贪婪地想要活下去罢了。
就这般听着你浅浅的呼吸声,竟也可以微微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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