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冲出数十名黑衣刺客,动作迅捷,刀光寒芒,分明是久经训练的死士。
外围护卫迅速迎战,但刺客的攻势凌厉,数名护卫在瞬间被击退。
阮如安掀开车帘,目光触及眼前的混乱,脸色顿时一变。她的目光扫过外围,看到容冰不知何时已融入队伍中奋力厮杀,却仍旧处于劣势,挥剑飞舞,力图挡住不断逼近的刺客。
那刀光隐隐透着凛冽,但刺客的攻势显然有备而来,将人困得步步后退。
“阿南,情况不对,我们必须离开!”她转身对穆靖南说道,语气中带着未掩的急切。
天知道这些刺客是哪股势力派来的,阮如安可不想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头。
穆靖南缓缓起身,掀开车帘一角看了一眼,目光冷冽如冰。
那些刺客围得颇有章法,只凭着他们的布阵——显而易见,刺客的目标不是车队,而是车内的皇后。
“他们不是冲着车队来的,是冲着你来的。”他说完,从车厢的一侧抽出佩剑,锋刃在晨光下寒芒乍现。
阮如安看到他的动作,顿时心中一紧,连忙抓住他的袖子,语气急促:“你不能下去!你是皇帝,万一出了事——”
穆靖南就算是要死,也不能现在死了。
如此这般,她先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白费。
再言,她……
阮如安攥了攥手心。
她不想他出事。
穆靖南转身看向她,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你是我妻,我不护你,谁护你?”
阮如安还想再说什么,他已一把挣开她的手,提剑跃下车去。
穆靖南脚刚落地,便立刻融入战局。他剑势凌厉,迅速击退数名刺客。果真,那些刺客见了帝王,那目标立刻转向,将所有攻势集中在他身上。
阮如安掀开车帘一角,目光紧紧追随着他,心中的担忧如同压在胸口的巨石。
她看到穆靖南的身影在刺客中穿梭,剑光翻飞间将数人逼退,却依然被源源不断涌来的刺客包围。
“安安!”
穆靖南的低喝声唤回了她的注意。她猛然转头,只见一名刺客已突破防线,手中短弩闪着寒光,直指车内。
她一时愣住,未及反应,便看到穆靖南不顾一切地挥剑突围,飞身扑向车厢。
弩箭破空而来,在她惊呼声未出口时,已深深没入穆靖南的胸膛。
“噗——”箭矢穿透血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鲜血涌出,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襟。他踉跄着单膝跪地,手中的佩剑滑落,掉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穆靖南!”阮如安失声尖叫,她再顾不上别的,只觉耳中什么也再听不到,别的什么也再顾不上。
她连忙跳下车厢,将摇摇欲坠的穆靖南紧紧抱住。
她的手颤抖着按在他胸口的伤口,却无力止住鲜血的流动,温热的血液沿着她的指缝滑下,浸湿了她的袖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皇帝,你不能——”她的声音哽咽,泪水不断滑落,眼中满是惊慌。
……至少不能因她而死。
穆靖南靠在她怀里,气息虚弱,嘴角却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别怕……镇北王……很快就到……”
-
话音刚落,不过多时,不远处便传来马蹄声如雷。
镇北王率领的军队终于赶到,他身着铁甲,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目光如刃,看到这一幕时脸色顿时煞白。
“清剿刺客!保护陛下与皇后!”他一声令下,长枪在手,率先冲入刺客的阵列。
他身后的兵士动作迅捷,枪法凌厉,每一击都带着喷涌而出的怒意。片刻后,刺客溃散,周围的护卫迅速将局势稳住。
镇北王翻身下马,大步走到穆靖南面前,他连忙蹲下身,声音带着隐隐的颤抖:“皇兄,您为何如此轻敌!这些刺客竟能靠近至此,护卫何在!”
穆靖南勉力抬眼看他,声音虚弱却冷静:“太子……托付给你……若我……你扶他登基。”
镇北王听闻这话,目光复杂,沉默片刻,最终咬牙点头:“臣弟定不负所托。”
什么?
什么扶持太子登基,什么穆靖南不在…..阮如安只听着穆靖南这样说话,便再听不进去其他…..
她紧紧抱着穆靖南,满眼泪水,声音颤抖:“穆靖南,你不能丢下我……你答应过我,不会食言的!”
穆靖南伸出手,想要抚上她的脸,不待他垂下,阮如安连忙抓了住,那泪水簌簌而下,浸湿了他染血的衣襟。
“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她的声音颤抖,泣不成声,“你说过要护我一生一世,怎么能食言!”
穆靖南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和不舍。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似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能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安安……对不起……”他的声音轻得仿佛随风而散,目光渐渐涣散,手指无力地从她掌中滑落。
“穆靖南!”阮如安失声尖叫,伸手试图抓住他的手,却只抓住了满掌的冰冷。
见此情景,镇北王明显也比方才慌了些,他在一旁紧皱眉头,迅速站起身,大声命令:“传太医!立刻护送皇兄回宫!”
士兵迅速应声,抬来担架,将穆靖南小心地扶上。然而,他身上涌出的鲜血染红了担架上的棉布,触目惊心。
镇北王的目光落在浑身是血的穆靖南身上,沉默片刻后对身边的人低声吩咐:“彻查此事。谁敢对皇兄和皇嫂不利,定要追查到底,绝不姑息。”
阮如安站在担架旁,手死死抓着穆靖南的手不肯松开,目光里尽是悲痛和绝望。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
,似在自言自语:“穆靖南……你一定要撑住……”
大军护送着穆靖南和阮如安缓缓离去,官道上的战场渐渐归于平静。血腥气与寒风交织,漫过这片被鲜血染红的雪地,掠向远方。
而天边的晨光愈发明亮,照在漫天积雪上,却显得冷冽而苍白。
-
太极殿外,春日的晨光透过廊下雕梁,洒下一片淡淡的光影。
宫人进进出出,步履匆匆,却无一人敢多言。殿门紧闭,隔绝了所有的喧嚣,仿佛隔绝了生与死的界限。
阮如安一身血污,静静地站在殿外,双手紧攥着斗篷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微微颤抖,额间的发丝凌乱,显然已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从镇北王护送穆靖南回宫开始,她便未曾合眼。
那些刺客的刀光剑影仿佛仍在眼前,穆靖南倒下的瞬间一次次如噩梦般袭来。
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死。
殿门内,隐隐传来低沉的脚步声和匆忙的交谈声。她紧盯着那扇门,目光如针,仿佛这样便能穿透门扉,看到里面的情形。
片刻后,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暗红袍的叶太医缓缓走出。他的眉目间满是倦意,双手交叠,沉重地向阮如安施了一礼。
“皇后娘娘,陛下的伤势……伤口虽已止血,但箭头未曾拔出,伤及要害……药石恐难回天。”
这一句简短的“恐难回天”,犹如雷霆击顶,阮如安的身子一晃,踉跄后退两步,竟靠着冬儿的搀扶才勉强站稳。
“叶太医,你再说一遍?”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仿佛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难回天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还活着吗?不是还未断气吗?”
叶太医低垂着头,双手拢在袖中,沉声道:“陛下身受重伤,已气若游丝。臣尽力为之,但……”
“本宫不信!”
阮如安忽然厉声打断,目光凌厉,眼中却满是慌乱,“你是太医院之首,救不活他,那便全换了人!宫中多少名医,你让他们来救!哪怕是拼命,也得让他活着!”
她的声音越发急促,几近嘶喊,最后一句却猛然哽住,化作一片压抑的抽泣。
叶太医见状,只能再次俯身行礼,语气中透着几分悲凉:“娘娘,陛下能撑至如今,已是奇迹……”
话未说完,阮如安骤然转身,一把推开太医,踉跄着冲向殿门。
守门的内侍见状连忙上前阻拦,却被她一声冷喝吓退:“谁敢拦我!”
她猛然推开殿门,扑入内殿。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药香和血腥气。
穆靖南安静地躺在龙榻之上,胸前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面色如纸,闭着的眼帘宛若死寂。
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了月前那一回刺杀。
那一次,穆靖南是逢凶化吉。
这一次定然也能!
“穆靖南……”她踱步到榻前,声音已然沙哑,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
那曾经坚毅冷冽的面容,如今带着无限虚弱。
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
“安安……”他气息微弱,声音低得仿佛下一刻便要消散,“还在这里……为何不去休息?”
“休息?”她哽咽着俯下身,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声音因压抑而发颤,“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休息?”
穆靖南微微动了动手指,仿佛想要握住她,却终究无力,只能无奈一笑:“你这样……让我如何安心?”
什么安心不安心…..听起来就仿佛再也见不到了一半。
阮如安不喜欢这种感觉…..
阮如安紧紧握住他的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你别说话,别说这些……你会好起来的,我会让他们治好你……”
他虚弱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安安……别执拗了。太子……交给镇北王……我若不在了,他能护得你们母子平安。”
“你住口!”阮如安猛地抬头,怒视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你说什么太子,说什么托付……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难道都忘了吗!”
穆靖南眸光一滞,似是被她的质问震住,沉默良久,轻声叹道:“安安……对不起……”
她的心脏猛然一缩,仿佛被什么狠狠攥住了一般,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不许你道歉……”她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决然,“你若真心待我,便给我撑住!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不许你放弃!”
榻上的人听着她的话,嘴唇微动,却已发不出声。半晌后,他的目光缓缓闭上,只剩下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好……”
阮如安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直直盯着他胸口微弱起伏的痕迹,仿佛害怕下一刻,这生命的迹象便会消失。
她喃喃低语:“穆靖南,我不会让你死的……绝不会……”
第72章 真相【必看】 你们不过是演了一场好戏……
入了夜, 灯火通明,寒风透过未合的窗缝悄然渗入,将满殿温热的气息削散几分。
高高悬挂的龙纹宫灯投下摇曳的光影,映在殿内每一寸雕梁画栋之上, 愈发显得肃穆而冷寂。
阮如安坐于殿中, 手中暖炉早已冰凉, 但她并未察觉。
她的目光低垂, 定在案几上的奏折上, 然而分明一字未读。
显然是心不在焉。
片刻间, 殿门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夹杂着甲叶碰撞的清脆声响。
“皇嫂。”镇北王一身铁甲匆匆步入, 未及行礼,便径直将手中卷轴呈上, “臣弟方从刑部归来,刺杀一案已有眉目。”
阮如安抬眼, 目光落在那卷急呈的奏折上, 淡淡道:“讲。”
镇北王将卷轴放在案几上,目光深沉:“此案的幕后主使乃程筑无疑。此人身为太尉, 却擅离北境, 无诏私回长安,且在寒山寺外被发现与刺客的随从暗通声息。臣弟亲自审问, 程筑供认不讳,称其是因北境战事暂缓, 回京面呈军情。然而……”
他的语气微顿, 带上一丝冷笑,“臣弟亲手从其随从中搜出的密信,内容竟是指挥刺杀的命令, 与刺客阵法吻合无误。”
“密信?”阮如安微微蹙眉,眼中掠过一丝思索,“既如此,他如何辩驳?”
“他还在狡辩,”镇北王冷声道,“他说此事是下属擅自行动,与自己无关。更可笑的是,他竟试图将此事推至北境军务混乱之上,以为这样便能开脱罪责。”
阮如安没有立刻作声,而是低头慢慢抚上手中那卷奏折,神色平静得令人难以捉摸。片刻后,她抬眸问道:“你可曾问过,程筑是被何人押回京的?”
阿弟不会骗她,既然如此,依着程筑那傻大个的性子,怎么会对阿弟只字不提。
怕是恨不得吵嚷的全城皆知,是阿弟这个“逃犯”将他绑了回来的。
闻言,镇北王目光微凝,沉声道:“臣弟未曾细问。但据臣所知,此人回京前,已有密旨,押解一事恐非臣弟擅作主张。”
“是吗……”阮如安垂眸,声音低不可闻,指尖却紧了紧。
她慢慢合上奏折,抬眼看向镇北王,声音依旧平静:“此事重大,且容本宫细查。镇北王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镇北王神色微变,似欲言又止,但最终拱手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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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宫门之外,漫天星辰失了光彩,只余长安街头偶有风灯明灭,将四下映得幽微朦胧。
冷风吹拂过朱漆宫墙,卷起点点雪花,摧折了檐角垂挂的冰凌,清脆如铃。
阮如安步出坤宁宫,披一袭银狐雪裘,微隆的小腹被腰间镶玉的金绦束得盈盈一握,眉宇间自带一种冷清的威仪。
她未着凤冠,髻间点缀着几支素银簪,端庄中透着几分冷峭。
“备轿。”她轻启朱唇,言辞简短,语气却自有威严。
冬儿忙将手中暖炉递上,低声提醒:“娘娘,外头风雪大,万望保重凤体。”
她接过暖炉,却并未言语,沉默中眼眸低垂,掩去一抹隐隐的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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