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笑在施慈看来,却富有深意,她撇撇嘴,有些生气:“你居然笑话我!我可是为了约会特地准备的!”
揉了揉她的发顶,小指不经意间掠过那条辫了麻花的发带,距离陡然靠近,淡淡的花香再次涌上,与之前嗅过的每一次都一样,却好像也是有不同的。
细细看着她有些生气的小脸,顾倚霜笑意更浓:“说的好像我是臭流氓,就图你这个一样。”
脸颊晕着两酡红,像是樱桃半熟不熟时的姿态,施慈轻哼,不服道:“可你们男人不就喜欢胸大的女孩子吗?”
无奈地叹了下
,顾倚霜纠正:“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的话并不是,慈慈,身体上的凸起或平坦并不能佐证你灵魂的色彩,这才是珍贵的。”
他说的认真,可施慈却因为醉意听得迷迷瞪瞪。
甚至后面一半,恨不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较劲似的拧着眉心,她拽着他一边手臂,原本挽在小臂中段的袖口硬生生被扯了下来,褶皱横生,连腕表都被盖住。
“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任由她毫无逻辑的一切举措,顾倚霜的口吻依旧温和,反问:“你觉得呢?”
施慈不好意思答:“我怎么知道,顾先生牛得不得了,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子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唔!”
话还没说完,余下的一切词句便被他悉数吞下。
以唇齿相依的方式。
单手桎梏住她的下颌,顾倚霜循序渐进地施予力道,从吻到吮,再到咬,一点一点,将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尽数击溃。
起初,施慈还宕机一般瞪大眼睛,可唇上的触觉太过强横,不自觉闭上眼睛,心甘情愿沉沦下降。
明明都是喝了酒,可不知道为什么,施慈就是觉得他的嘴巴冰冰凉凉的,贴上来的那一刻格外舒服。霎时间,骨骼像是跟着音乐狂舞一样疯魔,叫嚣着,嘶吼着,摧动她不顾一切地和他更加贴近。
他们的呼吸渐渐地交缠在一起,两种截然不同的酒气被熏疼而出,醉了神经,迷乱了理智。
施慈肺活量一般,有些不舒服时便试着推开他,以为还要费点劲,没想到格外轻松。
重新隔开距离,垂眸看着她水色丰盈的唇,顾倚霜有些后悔。
毕竟一开始,他只是想浅尝辄止的,可没想到竟然这么一发不可收拾,让人没辙。
他强壮淡定:“越说越不像话。”
被亲怕了,一整张脸热气腾腾,施慈哪敢发表其他意见啊,低着脑袋不吭声。
捏了捏她的脸,顾倚霜又问:“刚刚不知道,那现在知道了吗?”
明明是很轻柔的语气,可落在耳朵里听下来,怎么听怎么不得劲。
施慈还在皱眉头,久远青春期残留的那点叛逆突然跑出来兴风作浪,她深吸一口气,指尖瞄准他领口,狠狠扯过来,下一秒,又狠狠亲上去。
但没想到——
一着急一紧张,亲歪了。
眨了眨眼,施慈快被自己气哭了。
她手里还攥着用于搭配红衬衫的黑色领带,不显得正式,妖治偏多。这样被她稳稳抓住,连他的重心也得向她偏挪。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就好像……自己可以掌控他。
可她心里也明白,这只是一场梦。
鬼使神差的,白天周云意说过的那番话不间断地闪现眼前,任由她怎么抗拒都挥之不去,一会儿黏在睫毛下,一会儿就跑到脑袋里,紧接着又挤压在胸口,等到最后,竟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唇齿艰难地溢出一丝苦笑,她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原来,她连哄自己高兴这种事都这么不成熟,她可真没用。
万千悲愁凝成一股声,不知停歇地敲打在她心口,一下,又一下,鞭打一般。
似是察觉到她的表情不太对劲,顾倚霜启唇:“好要不要亲?”
吸了吸鼻子,施慈藏住喉间所有的不痛快,恶狠狠道:“你头低点,我都亲不着了!”
顾倚霜哑然,俯首任由她做主。
/
回到螺歌里的巷口,已经是将近晚上九点了。
门禁还有不到十五分钟,施慈心里有些急,隔着十几步路看到印着“螺歌里”的铁皮牌子,便下意识道:“在这里停就好。”
顾倚霜坐在驾驶座,嘴角还残留着没被擦干净的口红,晕成了斑驳的花影,浅浅丁点儿,夜色朦胧昏暗,看不太清楚。
他轻哂:“原来我这么见不得人啊?”
还记着他不久前故意刁难自己的仇,施慈一只手搭在门侧,调调是软的,带了点嗔怪的劲头:“对呀就是见不得!”
半开玩笑的口吻,狡黠气十足。
没有真跟她较这个劲,耳边传来车门锁打开的细微动静,他突然又开口:“施慈。”
被喊大名,她下意识扭头,一节字音顺滑扬出:“嗯?”
“下次约会,不需要像今天这样。”
心跳乱了一拍,她明知故问:“今天怎么样?”
也不戳破她偶尔劣质的演技,顾倚霜的手还扶在方向盘上,腕表的表盘被不远处的路灯折射出一圈碎光,倒是与背后的那句“Shining stars”照相呼应。
指腹慢吞吞点动,撞击声只响了两下,他从善如流:“不用像今天这样‘特地准备’,做自己就好,你比你想的要更有魅力。”
明明是在上世纪就被称作不夜城的东方巴黎,可身处这样的半城中村小巷,夜晚时分,周遭寂静,连路口的车流声好像都被拉得很远。
静到,施慈甚至嫌自己的心跳声过于猛烈了。
脸颊热得不像话,她也不去摸,已经将淡定演绎得从容,小声嘟囔:“就你会说。”
说完,车门打开,清凉如水的夜风顺势灌入,冲淡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橙花香。
大概是洗发水的残留,或者是差不多味道香水。他这样想。
没有着急离开,他习惯性地将远视灯打开,在无声中照亮算不上多清晰的巷路,隔着挡风玻璃,目送那道柔软身影走出去数步。
可突然的,他注意到她竟然又折了回来。
条件反射地降下车窗:“忘拿什么了?”
小步跑回,连气都没喘匀,施慈藏着心底的那点坏心眼,二话不说再次揪住男人领口,毫无征兆地亲上去。
这个问落在他侧脸,蜻蜓点水。
身畔过分安静,愈加衬得这声“吧唧”清脆,再去看她的表情,发现罪魁祸首竟然是先害羞的那个,忍不住莞尔。
施慈坏笑:“忘了再耍一次流氓,晚安。”
有些无奈,顾倚霜笑了下:“嗯,晚安。”
这次,是真的晚安了。
心满意足地将钥匙插入锁孔,不等转动门把手,稍显年代感的小门就先一步被里面的人打开。
施慈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哥?你还没睡呀?”
施弗点了下头没应,沉默着让开玄关的门,示意让她先换鞋。
莫名紧张起来,施慈将肩头的小包放下又提在手里,放低动静换鞋,两只脚才刚踩上自己的小狗拖鞋,耳边就陡然又传来哥哥的声音。
“慈慈,现在有空吗?哥哥想和你聊聊。”
猛地意识到什么,施慈强装镇静,不断默默给自己喂定心丸,眼神也直直看过去,生怕露出马脚:“可以明天再说吗,我今天好累呀。”
说完怕哥哥起义,又摆出好奇的样子,问:“是要聊什么很着急的事吗?”
施弗冷不丁开口:“想跟你聊聊,刚刚在巷口外,坐在车里被你亲的那个男人。”
话音一落,施慈傻眼,彻底僵住手脚。
第33章 镜花 风雅至极,奢靡至极
每周的这两天, 顾倚霜都会回老宅。
今天尤为特殊,除了母亲的生日快到了需要一家子坐下一起商议怎么过之外,顾倚风的丈夫也就是他的姐夫也从京市来了。
用外公的话来讲, 没有陪一家人吃晚饭已经是过错, 如果晚上还“夜不归宿”, 那就是罪加一等, 可以去游街、浸猪笼了。
因为外公和母亲都喜欢各色花卉, 顾公馆的花园里常年馥郁飘香, 正值春夏时分, 两个月前还正盛开的姬小菊已经被换掉, 作为顶替的是铁线莲。
紫色别致, 是纯净之中, 独占一份的妖异与优雅。
“倚霜回来了。”
刚进玄关,老人笑呵呵
的声音便传入耳朵,他一抬头,果然看见外公正兴致勃勃地边摆弄姐夫从京市带来的莲瓣兰, 一边同他说话。
眯了眯眸,他想起那盆花的另一个名字, 素冠荷鼎。
风雅至极,奢靡至极。
文人墨客口中的高洁傲岸, 也是寻常人家一辈子也难得一见的至宝, 还怪有乐子。
和外公打过招呼后, 他又看向沙发上的时绰, 简单点了下头便过。
刚上楼,就又被另一个人拦住,是顾倚风。
她指了指屏幕里的照片,声音压得有些低:“我可以理解为, 你在很认真地谈这段恋爱吗?”
视线扫过照片上的两道背影,顾倚霜笑了下:“那不然?”
“你最好明白我说的‘认真’是什么意思,这事可不能马虎,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董事会的、外面的,试错成本太高了。”
顾倚霜:“既然谈了,我就没打算草草收场,放心,很认真。”
两人是在楼梯拐角说的话。
光影绰绰,不规则地落在五官轮廓上。
两人一上一下就此分开,顾倚霜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推开门便走进,边扯领带边给某人打电话。
“言青,你去整理一下十年前施全德挪用公款的相关资料,要全要快。”
“好的顾总。”
“对了,还得再去查一个人,叫赵儒桐,是施全德的前姐夫。”
“好。”
通话结束,顾倚霜在手机屏幕上随便点了两下,思绪渐渐分散。
不断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她当地在美术馆,无意间提到的那个名字。
她居然知道。
不自觉眯了眯眼,黑色领带落在掌心,又被放到一旁,他转身朝浴室走去。
半小时后,他洗完澡换好衣服,习惯性地打开卧室内的小冰箱想拿罐助眠的牛奶,伸手一探却无果,抿了下嘴角,只能下楼去取新的。
刚走到一楼,便看见外公负手而立,对着墙上的那幅字发呆。
还是那句“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听到脚步声,顾如海回头,看到是他,随口问:“我听姣姣说,你今天带着施慈去看萧何给她母亲办的画展了?”
“嗯,去了。”顾倚霜毫不避讳,淡定地走到厨房门口的大冰箱前,取出一罐新牛奶。
“你倒是蛮看重,感情不错?”
听到那两个稍显亲密的词,顾倚霜依旧从容:“都挺好的。”
品出来这话里的不对劲,顾如海敏锐问:“挺好的?如果真那么好,你就不会是这种反应了,怎么,吵架了?”
手里的牛奶被调转了方向,顾倚霜犹豫,想着下都下来了,要不干脆用小锅热热,又道:“没吵架,只是有时候,我总觉得她面前藏了太多真实的情绪。”
“明明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立刻又是苦瓜脸,她好像藏了很多心事,生怕我知道,却又总在不经意流露,让我更加好奇。”
顾如海听得皱眉:“比如?”
顾倚霜:“比如,她知道我那个英文名,Lance,那个已经被我废掉的名字。”
/
因为《镜像空间》手游版的前十章主线剧情DDL(截稿日期)提前,赶上《子不语》新赛季运营,施慈险些忙出重影。
连着加了一个礼拜的班,每次回家都是赶着门禁的点。
这天刚和光行的人开完会,正巧中途休息,施慈靠在坐在椅子上理思绪。
忽得,摆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下,屏幕,显示有陌生号码打来。
她皱眉,不明所以,拿起来一看,确实是完全陌生。
但……又显示是副卡被打,能知道这串号码的人,怎么想都不应该陌生。
“不好意思,我出去打个电话。”她捏着手机,一脸歉意地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江灏越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走出会议室,她边走边接通:“你好,哪位?”
“慈慈,好久不见了啊,还记不记得舅舅?”
施慈一愣,脚下动作当即愣住。
她没想到,这通电话另一边的人,居然是她的舅舅,施全德。
手指不自觉蜷起,指尖微微用力,掌心被挤压出一条细细的甲痕,她咬牙切齿:“你有什么事?”
“瞧你这孩子说的,舅舅给你打个电话当然也是联络联络,怎么说舅舅也是你的长辈不是,理应帮你在感情上把把关。”
施慈神色一凛:“你这种人,也配做长辈?”
她话说的狠,另一边的施全德似乎也不打算装了:“慈慈,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啊,舅舅也是真的关心你、心疼你,你说说你,谈了恋爱怎么也不跟家里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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