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很是无所顾忌,既然就这样明晃晃地摘了下面具。
看清他的样子,施慈扬眉,想起来曾在什么时候见过。几个月前周云意单独见自己那回,好像就是由他送来的。
她半讽开口:“比不得你,连活到现在都全靠会投胎,你猜猜,如果不是你身上的血缘,凭你的本事你的能力,你的父母会投资你这样的人吗?”
“冒昧地问问,你高考多少分就跑来秀优越感了,哦不对,我猜像你这样的人,大概都没勇气支撑你参加高考吧?”
她骂得直接又生动,白西装男人当成就愣了几秒。
就连站在旁边一位年轻女孩,都听得忍俊不禁,乐成了声。
似是意识到自己面子挂不住,男人瞪过来:“在应试教育里有什么可骄傲的,还不是做题的机器!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有什么本事吧!”
施慈笑眯眯地看过去,云淡风轻:“说的真好啊,一看就是德艺双馨的人物,可不像某些人,知道靠自己靠不得,赶忙用父母的资源早早做逃兵。”
“偏偏这人吧,做了逃兵不说,非得大肆宣扬,也不知道图什么?图别人看你的时候偷着笑?”
“毕竟谁都知道,选择出国,和愿意出国,是两码事。”
话音刚落,不久前才顾及面子捂嘴笑的女孩,这次彻底绷不住,乐得合不拢嘴。
她笑声敞亮,而那个男人的脸色也伴随着女孩的小声,青一阵白一阵。
顾倚霜和萧何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萧何笑得也不算隐蔽,咯咯道:“我就说吧,施慈这个人相当有趣,多会骂呀,净戳人痛处!”
顾倚霜嘴角噙笑,没有回答萧何,而是信步朝她走去。
光影之下,是盛大的舞曲宴堂,流金十色,人影攒动,他只能看到她。
她不是生长在葡萄下的娇嫩花卉,而是一夜雨后,便成钻出十丈高的竹。
从芽到笋,再到杆。
这场独属于她的剧目,他很乐意欣赏,也跟希望参与其中。
“范禹,有什么话不如来对我说,趁我不在欺负我带来的人,怎么,吃喝玩乐的日子过够了,想让我帮帮你做点事出来?”
随着步伐,男人澈冽的嗓音浮在施慈耳畔,下意识回眸去找,不等看清,肩头率先搭上一只手。
掌心温度自川字纹镀上她的皮肤,热而不灼,伴着独属于他身上的白檀气,好像还掺了丁点儿须后水的清新调,让人心安。
范禹噤声,不敢再多开口。
别说他,怕是整个沪圈的人,也没几个敢和他正面叫板的。
顾倚霜冷冷看向另一个方向,望的人是那个不久前还在狂笑的女生:“褚总,你邀请的人如果都是这种模样,那我们可就先走了。”
褚黛扭头看过来,打了个响指招来安保人员,一句“范少喝多了,送他离开”就结束了这场闹剧。
随着休止符降临,舞池准时开启。
施慈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就被他的掌稳稳握住,乌黑眼睫颤了颤,她去看他:“你刚刚都听到了?”
顾倚霜握得更紧了:“听到了,可惜没来得及鼓掌叫好,现在还来得及吗?”
施慈乐了,故意说:“晚了,哪有先上车后补票的呀。”
褚黛看不了这种画面,赶紧跑到萧何那边,问:“顾家是有什么隐性基因吗?这么会谈恋爱?”
萧何快笑崩了:“可能吧。”
庄园内,舞池分别在宴会厅内和庭院中设立。
前采了金碧辉煌,后则是曲径通幽处。
施慈不喜欢人多,更怕自己的啦啦操道行成了笑料,戳了戳男人的小臂,问要不要去庭院里,还借口说很想看看十二生肖喷泉。
顾倚霜扬眉,脱下西装外套搭在了她肩头,道:“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两人边走,顾倚霜又提起刚刚那个话题,重点落在那句“选择”与“愿意”上。
施慈答得不假思索:“选择是自己选的,愿意是同意了别人给自己选的。”
顾倚霜反问:“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愿意出国的,而不是选择出国的?”
脚步顿了一秒,施慈眨了眨眼睛,食指压在唇珠上,一笑起来,狡黠气多了不少:“你要听实话吗?”
“嗯,实话。”
“我其实在几年前就见过他了,当时还在读高中,他跨校和我们年级的一个女生谈恋爱,天天骑着摩托车在门口等,那个女生还跟我们讲过他一模总分四百加的战绩。”
“我就想,这样的人出国转一圈就顶着高学历了,怎么看也不会是有多项选择可以做的那种。”
又看到他笑,担心自己哪里没说明白,施慈又立刻划重点:“先说好,我可没有成绩歧视,我只是不喜欢那些人专挑别人无可奈何的漏处戳脊梁骨。”
“有些事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已经很不舒坦了做什么还要平白无故被他非议?”
“明明自己也没多优秀,非要靠着会投胎、占尽了幸存者偏差的便宜踩一捧一,我又不认识他,他干什么非得找我茬呀,我要是不戳回去不是显得我很好欺负嘛。”
她说的认真,煞有其事的调调,听得人心肠软烂。
她是好脾气不假,但已经不会允许任何人随便都能来踩一脚了。
如她说的,那些事本就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已经在承受飞来横祸了,为什么还要因为这些事而被不认识的
人指指点点,哪有这种道理。
他没戳破,假装没有看到她在提到“不是我能决定”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
牵握住她的那只手越拉越紧,已经不想松开:“说的是,施小姐做的很对。”
第60章 Moonquake 唇边是润的,够艳……
施慈觉得这趟真没白来。
在“顾老师”的倾囊相授下, 自己学会了半曲华尔兹。
当然,顾老师付出的也很多,一双手工定制的皮鞋直接报废了。
一起看完零点的烟花后, 庄园内的工作人员带两人前往过夜的房间。
得知只有一间房时, 施慈皱起眉, 不等开口, 便有人先自己一步:“不好意思, 可以再多安排一间房吗?”
工作人员一脸抱歉, 表示还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
顾倚霜去看施慈时, 后者眼底的意外还没散开, 不自觉笑了下, 半打趣揶揄:“怎么, 不打算一人一间?这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施慈脸热,不想示弱就又恶狠狠瞪过去:“谁稀罕!”
说完,又故意较劲地补充了句:“又不是没看过没摸过,某人现在可是又老了一岁, 谁知道是不是身材也走形变腊肉了!”
几个重点词被咬重,说完, 她还示威似的朝他扬扬眉梢看过去,从表情到姿态, 都是在她身上难得一见的乖张恣意。
顾倚霜眯了眯眸, 朝她靠近半步。
身高差距使然, 男人微微垂首, 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她眼眶,清透泛光的瞳仁倒映出五官轮廓,纯潋至极。
他勾唇,随着唇齿推动, 字句落在她耳边:“有没有走形,不如你来亲自鉴定一下?”
施慈心口猛一阵,仿若被不知名的手凶狠一抓!
匆匆忙忙避开他的目光,她吸了吸鼻子,脸更热了。
这人现在怎么这样呀!
绝对是绑定了什么“不说骚话就会被电击”的小童!
嗯,肯定是!
终于能洗个澡休息,施慈刚一进到房间里就果断踢掉高跟鞋,又撕下创可贴,踩上拖鞋,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然几分。
走到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才真正地意识到今晚这套妆面究竟有多惊艳。
红唇乌发,色系微微沉淀后的底妆倒是应了某些化妆品的推销广告词——
“越夜越美”。
小心翼翼地摘下耳环和项链,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没有带来存放这些珍贵珠宝的道具,暗自懊恼,总不能这一晚上就这样大喇喇地晾晒在岛台上吧?
正犯愁呢,突然传来一声门铃。
她连忙跑去开门,发现是刚刚才见过的女侍应生,对方手里正好拿了两个适合储放首饰的丝绒盒,一大一小。
“女士您好,这是顾先生刚刚委托我们拿来的,说您应该用的上,您看尺寸需要调整吗?”
施慈面上一喜:“不需要,刚刚好。”
尺寸刚刚好,总不会忽略任何小细节的妥帖耐性也刚刚好。
终于把首饰们安排妥当,施慈舒舒服服地卸妆、洗澡,从衣柜里取出庄园特地给入住客人准备的一次性睡衣。
纯棉材质,舒服到不像话。
刚把头发吹到半干,施慈没想到门铃又响了以为又是某人的安排,她狐疑着按动门把手,但没想到下一秒看到的人,居然是言特助。
言特助看到她也有些意外,惊诧询问:“施小姐?抱歉,我问了这里的工作人员,以为这间房是顾总在住。”
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文件袋,施慈道:“他在楼上,是要送东西吗?”
言特助:“是的,有份合同原件是顾总点名要的,我送过来。”
望着言特助眼下的黑眼圈,施慈抿唇,意识到这是大周末深更半夜来加班,来自打工人的同理心又犯了。
“我正好要上去找他,我帮你送过去吧。”
言特助一愣:“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没关系,反正也是顺便,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就太感谢您了!”
目送言特助离开,施慈也不拖延,踩着拖鞋进了通往楼上的电梯。
手里的牛皮纸袋沉甸甸,底端的重量明显有偏差,她忍不住怀疑里面应该不只有纸质文件。
他的房间并不难找,就在自己那间的正上方。
已经走到门口,看着面前古朴的黑色门扉,她心生一计,打算做点坏事。
下一秒,指尖按动门铃,嗓音也被提夹得柔软。
“顾先生,客房服务。”
是连她本人听了都惊慨羞耻的调调。
“门没锁,推就好。”
与她矫揉造作的夹子音相形对比的,是隔着门与廊,男人那仍八风不动的温沉。
似暴雨中的檐,也像极了风雪下的灯。
心跳暗戳戳加速,她推开门,来自里屋的光线越来越大片地映在面颊,可不等她再恶作剧地说点什么,视线一动,顿时僵在原地。
房间内不只有顾倚霜一人,还有靠在墙边的季成羡,以及坐在一侧单人沙发上的陆予桁。
而现在,被三双眼睛同时看着,施慈倒吸一口气,连肾上腺素肯定超标了。
嘶——
完蛋,社死。
正恼怒这里怎么没个地缝让她钻,偏偏有人又擅长火上浇油。
季成羡吊儿郎当地打趣:“顾总,我们是不是碍事了?”
施慈捂脸,苦笑又笑不出,只能一点点感知到几乎烧起来的温度。
冷嗖嗖地朝他看过去,顾倚霜启唇:“知道碍事还不走?”
季成羡乐了,朝陆予桁使了个眼神:“瞧瞧,这就嫌弃上我们了,走走走,我们不打扰顾总风花雪月。”
“风花雪月哪够,得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陆予桁也笑了。
和两人错身擦肩时,施慈心底的羞赧达到了顶峰。
啊啊啊早知道上来前应该先找套塔罗牌占卜一下的,这下倒好,文件还没交到她手里,反而先重温了遍琼瑶剧。
门与框撞在一起,紧接着响起的是门锁自动反锁的清脆声音。
霎时间,偌大的套间内,归于安静。
回想自己刚刚故意夹出来的娇滴滴,施慈不好意思再看他,偷偷瞄一眼,立刻做坏事一般心虚收回。
连着抓她两个回合,顾倚霜乐了:“不是客房服务吗,你站在门口怎么服务?打算给我表演默剧?”
施慈窘迫抬头:“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呀?那我说你之前讲梦话要给我五千万,你给不给?”
顾倚霜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五千万少了点,要不重新报次价?”
拿着文件袋走过去,施慈岔开了话题,又开始抨击顾某人压榨下属的葛朗台属性,提到言特助的黑眼圈,啧啧两声。
“慈慈,他周末的加班费是五倍。”
“再说了,我之前也有黑眼圈啊,怎么不见你心疼心疼我?”
瞬间语噎,施慈没理讲了,垂眸剜去一眼。
顾倚霜哑然,也不逗她了,随手打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原件签字。
还蛮喜欢以这个视角看他写字,施慈手肘撑在桌面,目光顺着手部的流畅线条,微微分心。
看着看着,鬼使神差的,竟然又想起几个小时前,两人还在造型工作室的时候。
当时好像……也是这只手。
越想越荤,她抿抿唇,立刻叫停那些不合时宜的思绪。
扭头注意到一旁的红酒,凭借大学选修课积累的知识,她在脑袋里想了一圈,小声问:“罗曼尼康帝?”
正好签完字,顾倚霜抬头,边给钢笔合笔帽边道:“陆予桁输给我的,带走有些累赘,不如今晚一起把它喝了?”
望着那双眼睛,施慈没有拒绝。
啧,耳根软真是绝症。
她忍不住腹诽。
男人醒酒、倒酒的动作很熟练,流畅之下,是无法忽视的赏心悦目,施慈就坐在岛台前,单手撑托着半个脸颊,歪头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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