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着此事,淑贵妃和外祖母之间的嫌隙是愈发深了。
而承乾帝想必也对此事耿耿于怀,否则也不会想借着这次寿辰,挪了他那生母往帝陵去,和百年后的外祖母同享荣宠。
思绪回转间,陈皇后和太子已经走了进来。
或许是重生一世的缘故,此刻的姜妧见着陈皇后时,她在外祖母面前的恭顺和端庄不过是假象罢了。实际上,她的阴狠歹毒,心思之深沉,绝对是姜妧难以想象的。
陈皇后并不知姜妧的异常,等她给太后恭敬的请过安后,她便笑着对姜妧友善的开口道:“妧姐儿出落的是愈发出众了,这放眼整个京城的贵女们,可没一个能比得上妧姐儿的。”
这些年,陈皇后一直有心思想让姜妧嫁给太子。
她一直想拉拢外祖母,拉拢安国公府,依着她的心思,若让安国公府真的支持太子,那淑贵妃哪里还有得意的份儿。
可她也知道,安国公府功高震主,又因着一桩桩事情皇上早就和太后生了嫌隙,便是说句母子离心也不差的。
所以,她便转而把主意打到了姜妧的身上。
甚至在她看来,姜妧比起安国公府的姑娘才是更好的选择。
毕竟,太后更加偏宠她,只冲着这点,她便可以捉了太后的软肋。
可偏偏,她不管怎么旁敲侧击,明里暗里的示好,太后娘娘都装作不懂的样子。
这让她可没少发愁。
所以她左思右想,便只能让儿子时常在姜妧面前晃悠了,这两人是自幼的情分,若儿子能得了姜妧的眼,太后便是再不愿意姜妧留在宫里,也只能点头了。
听着陈皇后的意有所指,姜妧却觉着恶心极了。
太后这个时候适时转开话题对着陈皇后道:“几日后便是皇帝的生辰,诸位藩王也已入京数日,颐春园那边,禁军和护卫,断不可出什么岔子。”
李太后虽说和承乾帝母子离心,可面儿上也得表现出些母子情深的。
陈皇后忙道:“太后娘娘无需担心,禁军和守卫一定会护着皇上安全的。而且,安国公和世子三日后该也赶回京城了,娘娘您就更无需担心了。”
安国公和世子李珣已在北方征战两年,此番终于战事平息,借着承乾帝的寿辰回京,李太后心里也是颇为激动的。
可一旁的姜妧,却是陡然想到了什么,上一世若她没有记错,表舅舅和表哥并未在寿辰当日赶回京城,听说是在驿站时饮了不干净的东西,也因着未能及时回京,承乾帝才敢那样逼外祖母,才敢那样有恃无恐。
上一世,并未有人疑心这事儿有什么肮脏在里面,可重生一世的姜妧却猛地意识到了些不对劲。
皇舅舅比她想象的要狠毒呢,上一世让外祖母和表舅舅吃了那样的哑巴亏不说,还因着表舅舅未及时赶回京城,没有参加寿宴,被御史弹劾安国公功高震主,目无尊上。
想到这些,接下来的时间里,姜妧便有些心不在焉的。
等到
陈皇后和太子离开,李太后也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游离,只没等她开口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姜妧便红着眼睛和李太后道:“外祖母,妧儿有件事情不知该怎么和您说……”
姜妧自不会和外祖母提及上一世的事情,所以只满目的不安和惶恐道:“外祖母,妧儿昨晚做梦了,梦到表舅和表哥在驿站被人算计,未能及时赶回参加皇舅舅的寿辰。”
李太后原先提着的心在听到她这话之后,不由轻笑出声:“你呀,哀家还当你今日怎么神游九霄的,原来是做了这样荒唐的梦。”
一边说着,她一边安抚的摸、着姜妧的头,慈爱道:“这定是你太牵挂你表舅和表哥了,没什么的。你表舅和表哥连那么难打的战都能打赢,还能栽在别的事情上不成?”
知道外祖母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姜妧索性只能耍赖起来,缠着李太后道:“外祖母,您便派了侍卫和御医火速往京外去看看表舅嘛,否则妧儿怕是这几日都睡不好觉的。”
被姜妧缠的没办法了,李太后只能无奈的点头同意。
等姜妧从太后屋里出来,没等豆蔻说谢什么,她便吩咐豆蔻道:“去叫了潘轶来。”
这潘轶是慈宁宫侍卫统领,李太后便是派他和太医院医正去接安国公父子的。
豆蔻却不知自家郡主怎么会想要见潘统领了。
可也没敢多问,急忙就去找人了。
潘轶很快就来了,只是他心中也疑惑极了,毕竟郡主在他眼中,只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罢了。
可等的他见到郡主,看着姜妧眼神郑重的塞了一封信笺在他手中,并一字一顿盯着他的眼睛吩咐道:“八百里加急,一定要亲手交到表舅手中!”
见郡主严肃而又沉重的样子,潘轶心中虽还有疑惑,可也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也不敢多问,转身就出宫了。
一旁豆蔻也诧异极了。
可没等她开口问,却见太子周炽大步走了进来,豆蔻也未想到他不经人通传就进来,忙上前请安:“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
看着太子这样闯进来,姜妧却气的指尖都在颤、抖,可她也知道自己要保持清醒,不能这个时候把周炽彻底得罪了,所以只扭转头,给他一副冷漠的面容。
周炽只当她耍性子,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是自顾自开口道:“妧儿,方才在祖母屋里,你怎么不理我呢?”
姜妧终于回头直直的看向他,可此刻她眼中的周炽却成了上一世那个冷漠无情,薄情寡义,阴狠毒辣的新帝。
让她恨不得直接杀了他。
太子被她这样直勾勾盯着,还是没有放在心上,也没再追究她方才怎么没理自己,反正在他眼中,姜妧被皇祖母给宠坏了,喜怒无常也是有的。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的事情,他包容包容她也没什么。
所以,他直接又道:“你说你,整日待在屋里做什么,靖北王,辽东王,西南王世子们约了明日在小汤山射箭,诸位世家公子和贵女们也会去,你要不要也出去散散心啊。”
听周炽提及诸位藩王,姜妧气的有些晕乎乎的脑袋这一刻陡然清醒过来,看着周炽道:“那谢家人也一同入京来了?”
姜妧所说的谢家人便是如今才初显风头的甘肃总兵谢家。
这同在西北,有靖北王,有西北总督府,这甘肃总兵谢家确实算不得什么。
可姜妧重生一世却是知道的,上一世靖北王因着有不臣之心被削藩,满门获罪,而西北总督府也牵扯其中,反而让原先不怎么彰显的谢家得了势。
而后这谢家更是被封了异姓王,颇得承乾帝重用,毕竟承乾帝也想有自己的兵马,不至于处处受制于外祖母和安国公府。
重生之后,姜妧一直在想如何才能解决上一世的困境。
可若是把谢家收为己用呢?这个变数,若好好利用,未必不能救下自己和安国公府。
第4章 糟心 “京城这些贵女不过是木头美人,……
听姜妧突然提到谢家,周炽终于生了些疑惑,只是他素来被陈皇后宠着,生性傲慢,行事乖张,谢家门第不高,出身又不显,所以此刻他只满目的嫌弃道:“妧儿你怎么提起谢家了?是有什么人在你跟前嚼舌根了吗?”
在太子看来,谢家比不得几位藩王,比不得西北总督府,此番入京若想更进一步,兴许也想瞅着机会搭上门路呢。而姜妧又常伴皇祖母左右,听着些什么动静,也算不得意外。
看着周炽眼中的不屑,姜妧却不欲和他多言,只淡淡道:“不过是偶然听说那谢家之前似乎是土、匪招安,有些好奇罢了。”
周炽虽未把谢家放在眼中,可此刻听着姜妧口中土、匪招安四个字,想着姜妧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并未把谢家放在心上,顿时开怀道:“这有什么可好奇的。那谢家人大抵不过是蛮横不知礼数之人罢了,这若不是得了朝廷的招安,指不定现在还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如果姜妧没有重生,应该也和周炽一样,从未把谢家放在眼中。
可这一世,她再不会轻看谢家了。
说准确些,谢家得了朝廷的招安,虽是承乾帝想借此平衡靖北王府在西北的势力,毕竟西北人人都知道,靖北王府和西北总督早就沆瀣一气,若就此放任不管,只怕什么时候两家攻入京城也是有的。
可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一个原因的,那便是承乾帝利用谢家得同时,其实也已经有些忌惮谢家了,毕竟当时甘肃几乎已经过半纳入谢家手中。
暗自思寻着这些,姜妧嘴唇微抿,上一世她死时,其实是有些好奇的,大周没了安国公府的庇护,谢家人到底最后真的是甘愿偏安一隅,还是说也觉得失去安国公的大周已经是气数已尽,最终有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见姜妧沉默着没有说话,周炽以为姜妧也和自己一样,觉着谢家人不过是一群鲁莽蛮横之人,笑的愈发畅快道:“好了,那我们就说好了,明个儿我们给皇祖母请安之后就往小汤山去。”
说完,他突然又想到什么,叮嘱姜妧道:“你记得多带些宫女在旁随身服侍你,否则这若让你染了风寒或生了点什么意外,皇祖母只怕饶不过我的。”
甩下这些话,周炽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到他方才对自己的关心,姜妧笑容中充满了讽刺和恨意。
却说潘轶揣着姜妧的信疯了一般赶往京外,他没料到的是,他疾驰离京的事情,早已有人第一时间回禀给了谢慎。
“哦?这个时候慈宁宫禁卫军统领匆忙往京外去,莫不是太后已经得到什么消息了。”
说话的人正是甘肃总兵府谢二公子谢慎的贴身侍卫季谦。
这次谢家人虽是第一次入京,可早在几年前谢家就已经暗中在京城理清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更是布下了一张张人际网。
所以,对于门阀之间的嫌隙,皇上和太后的离心,还有皇上似乎想在驿站对安国公动些手脚的事情,季谦早已经回禀给了自家公子。
只让他意外的是,皇太后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谢慎闻言,轻笑一声,“帝心难测,咱们这位皇上既然下定决心想要挪了自己那生母入帝陵,又怎么可能提前泄露了风声去。”
一旁,季谦听着这话不由恭敬的对着自己公子道:“还是公子高明,知道皇上沉、溺美、色和丹、药,几年前便安插了美、人和道士往京城来,如今埋了多年的棋子也终于起了些作用了,否则,公子也不会知道皇上想要发难太后的事情。”
季谦确实是有些佩服自家公子的深谋远虑,便是当年公子想要往京城安插人时,他都有些不解。毕竟,当年谢家才刚被朝廷招安。
谁料公子竟然已经想了那么长远。
听着季谦的恭维,谢慎却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世人皆瞧不起我们谢家,说我们谢家是土、匪招安。可这些门阀之人,在我看来,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说着,他漫不经心的转了转手指上的白玉扳指,似笑非笑又道:“明个儿几个藩王世子还有京城这些贵公子贵女们往小汤山射箭,届时太子也会来。想想都无趣的很呢。”
见自家公子眼中的轻慢,季谦却忍
不住打趣他道:“公子,你可别忘了,此番入京,除了拉拢人脉之外,老爷可是想给你谋一桩婚事的。”
谢家逐渐得承乾帝重用,更不用说承乾帝还要靠着谢家平衡靖北王在西北的势力,谢家自然不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借着姻亲扩大谢家的影响。
可谢家大公子谢行已经娶妻,这事儿自然就落在了二公子谢慎身上。
季谦这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儿,谢慎几不可见的皱皱眉,轻笑道:“京城这些贵女不过是木头美人,定是丁点儿趣味都没。”
季谦瞅着自家公子,故意道:“公子,我听说老爷昨个儿和信安侯吃茶去了。您说,这莫不是皇上想把那信安侯府的姑娘指给您。”
谢慎挑眉,冷冷没有说话。
却说这边,安国公夫人和女儿李幼姝刚回了府,想到方才在宫里自己竟然遭了太后娘娘的训斥,安国公夫人便如梗在喉,恨不得掐死姜妧。
“这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敢这样和我说话。”
直至此刻,安国公夫人都气的指尖有些发抖。
李幼姝瞅着娘亲这般生气,却是撒娇道:“娘亲,我就奇怪了,您怎么这般不愿意姜妧嫁进府中啊。她嫁过来,那女儿说不准是可以当皇后娘娘的。”
这些年,李幼姝一门心思想着自己能当了皇后娘娘,所以,她巴不得姜妧嫁进安国公府。这样一来,皇后娘娘为了拉拢安国公府,未必不会选了自己做皇后。
安国公夫人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可她还是忍不住低叱道:“娘早就告诉过你,让你收了不该有的心思。皇上和太后娘娘早就有些离心,如何会眼睁睁的看着安国公府的姑娘嫁给太子,真正成了这门亲事。”
安国公夫人不是不贪心,可她也知道,女儿被自己宠坏了,即便皇上真的肯成全此事,女儿也不适合宫里的生活的。
何况,女儿是那个人的种,这若当了皇后,入主中宫,未免太惹眼,若稍有不慎惹了什么人怀疑,或者是生了什么意外,那她门母女岂不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李幼姝却根本听不进去她这番话,在她看来,她便要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所以想到太后姑祖母这些年独宠姜妧,连带着也偏宠大姐姐李澜这事,她心里就窝火极了。
凭什么,母亲虽是爹爹的继室,可她也是安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啊,凭什么外人提及安国公府,只想到大姐姐,自己的存在却是那样的模糊。
偏偏这些年母亲还不让自己抢了大姐姐的风头,吃穿用行虽也是好的,可比起大姐姐却还是差些的。
她不理解,母亲为了贤名,却让自己受这样的委屈,到底是为什么。
若说母亲得了这贤名,只想着让自己离后位更近一步,她也就忍了这委屈了。可母亲却丁点儿这样的心思都没有,每每她提及想要嫁给太子殿下,母亲总免不了训斥她。
李幼姝越想越气,不由有些任性道:“娘亲,我是真不明白你,我若嫁给太子殿下,日后当了皇后娘娘,你不也跟着尊贵无比吗?哪里还需要在府中这样小心翼翼的。”
在李幼姝看来,安国公府长房两个哥哥,还有长姐李澜,哪一个都碍眼极了。他们又不是娘亲肚子里出来的,这些年若非娘亲没能生个哥儿,自己哪需要忍了那么多的委屈。
若娘亲有个哥儿,想来也不需要害怕行差踏醋,那样处处恭维讨好着两个哥哥和李澜。
是的,在李幼姝看来,安国公夫人就是太过谨小慎微了,她根本不知道,安国公夫人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背地里做了那样的肮脏事。
安国公夫人见女儿突然耍起脾气来,心里愈发烦闷了。
却在这时,外头有丫头进来回禀道:“夫人,大姑娘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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