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灵湛咽下喉中酸涩。
他想，已经够了。
他咧了咧嘴，露出温吞、清朗的笑容。
衬着泪水，好似一束风雨中飘摇的白玉兰。
“要一直想我。”乔灵湛呢喃着央求，他做不到像兰逍、霍清羚那样将占有欲、撒娇拿捏得如火纯青。他说时，少年气息浓郁，眉宇璨璨，饱含期待。
鹿盈看他。
她答应下来：“嗯。”
乔灵湛感觉到灵魂空缺的那一部分被甜蜜的回复满足。
他搂紧了她。
青年嗅到了她身上令人着迷的甜香，像是奶油、桃子，一口咬下，迸发出的清甜滋味。
同时同刻，他感到自己的胃猛地缩了一下，忽然，腹部空落落的。
自始至终，乔灵湛还是不能接受自己要离开别墅、离开鹿盈……他怨毒地想，为什么科研所研发新材料的速度这么快呢？他真希望时间拖得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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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末世结束还有一个月时。
广播播报着新型保暖材料已经正式进入生产线，目前各省市将源源不断地将保暖微型设备逐一分发给存活人类。
安全基地会是第一波收到的。
很快，随着时间递进，安全基地里的人员将戴着保暖便携工具，四处走探城市，或是维修无线信号设备，或是联络现存人类，发放工具……
剧情中，身在安全基地的程盛易、白潇祎就负责过这项任务。
他们对极寒被人类击败的结局越来越有信心。
别墅里的年轻人们，半忧半喜。
准确来说，只有几人。
兰逍、霍清羚、乔灵湛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好消息的“恐惧不安”。他们是纯然的忧郁、焦虑。没有丝毫喜悦。
他们如同患上肌肤饥`渴症的病人，隔着厚厚的棉衣，都要和鹿盈亲近，渴望着她能多给他们留一些温暖。
涂佑安总是心态很好的那个，平静地接受消息，对离别略有紧张不安，但他处理的很好，因为他和他们都不一样——程盛易、白潇祎和他的关系很好。他未来还有和鹿盈见面的机会。
况且，涂佑安与霍弋毫无干系。所谓前男友的冤仇和他不相干。
乔翟驰、霍至昭喜忧参半。
存活上司正在寻找还活着的员工们，劝他们能返工的尽量返工：许多人心态出现了问题，没法继续工作。天灾到来后，稳定的体制内工资、福利已经是浮云，普通社畜工作的动力莫过于此。愿意回到工作岗位的职工少之又少。
死亡的人太多了。
活下来的，十有八1九有心理问题。
乔翟驰知道自己得回到工作岗位上。
大公无私只是很小一部分的原因。
这么久以来，乔翟驰自卑，认为自己毫无魅力。如非被程盛易赞赏，在别墅里“眼里有活”……他恐怕不会得到鹿盈的喜爱。
更别说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霍家人，以霍至昭为例子，他都开始学着做饭、收拾家务，让鹿盈、白潇祎、程盛易无需动手。
乔翟驰的作用就更小了。
他只有靠回到工作岗位上，创造出一些社会价值，寄希望于此，让鹿盈对他青眼相待。
他沉默地想着，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乔灵湛身上。年轻的弟弟已经被“将要离开”的消息激得爆发，他的情绪紧绷，时不时地看鹿盈，痴迷于她的一举一动，让双眼变成摄像机那样，记录着所有。
除此之外。
乔灵湛还掏出充好电的手机，央求着她陪伴着一起拍几张照片。
鹿盈应允了。
私下里，乔翟驰同样恳求过，他希望留作纪念。
鹿盈很纵容，她总是答应他们不那么过分的请求。
乔翟驰垂着眼脸，手机里的景政通app弹动着新消息。许多素未蒙面、死的悄无声息的账号头像灰扑扑。
上司怕影响到现存员工的心态，拉了另一个小群，在群里通知着消息。
“景市也开了新型材料的生产链，生产间职员紧缺。”
“不在安全基地的人员将现在的地址汇报一下，我会尽快让领导安排将便携保暖设备发放到手。”
“你们身边有多少人需要，统一汇报数据。”
乔翟驰知道，保暖设备发放到手，便意味着离别。
他迟迟没有敲击屏幕，回复上司。
直到鹿盈开口，她似有所觉，意有所指。
“乔翟驰。”
他听着。
“是不是要发放保暖设备了？”
广播实时的播报，通知了与上司所述接近的内容。
发放设备的过程需要一段时间，将景市全部人类完全覆盖发放，起码要数月。
现在，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接过任务，准备根据存活同胞住址，进行扫雪清障工作，以备交通畅通。
乔翟驰咽了咽喉咙，他干涩地说，“是。”
他将手机递给她。
鹿盈看完所有消息，“把别墅内的所有人数量汇报登记上去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有的不甘，有的恐惧，有的不安……
程盛易和白潇祎松了口气。他们发现现实里的时间居然还要比梦境中的早一点。
他们难以抑制的高兴，眼眶都红了。
乔翟驰颤抖着手发出了鹿盈要他汇报登记的内容。
上司答，收到。
然后，他不失感慨地给乔翟驰发了消息：“翟驰，你身边的人居然
有这么多吗？”
言下之意，是好幸运啊。
乔翟驰无声地喃喃，他想，是啊，真幸运。
他看向身旁的鹿盈。
她拯救了他们，让他们好好地活了下来。
无数的日日夜夜。
她的温软，她的笑语，她的指尖，她的一切。
乔翟驰的眼眶微微发热。
他为天灾的到来而恐惧，又为自己能在天灾时得到鹿盈的庇护而感动。
这一刻，乔翟驰对鹿盈的爱意满溢，超过了自己从小获得的公序良俗、体面教养。他甚至都想，如果景市能够有像纳西族那样的伙婚风俗，他愿意做她的小。
可惜。
鹿盈从不允诺，现实也没有这样的可能。
乔翟驰眼眶潮湿，回复感慨万千的上司：“我很幸运。”
第60章 第60章鹿盈是这个族群的中心……
将保暖设备送到别墅的负责人是带队前来的。
他和乔翟驰先打了个照面, 两人交谈了与工作有关的内容，“乔工，你看看你这边什么时候方便工作？”
景市很缺各类技术工种。
负责人来时，行动自如, 丝毫没有末世初降临, 身处户外的人类的僵冷凝滞感。历时几百天, 所有现存人类都开始适应如此糟糕的情况了。尤其是跟着大部队在安全基地生活的人们, 他们经验丰富, 晓得如何在寒天雪地中走动, 保证体温, 确保生存。
随着新型材料的研发、生产, 人类逐渐掌握了如何与极寒低温共处的办法。
负责人依旧穿得臃肿厚实，但他看起来更像是身处过去北方的寒冬。气候糟糕, 温度极低，但没有到能冻死人的地步。
人类的基础活动需求得以满足。
他看了眼乔翟驰身后的别墅, 没多说什么, 亦没问他是不是家住在这。
负责人已经习惯了对所有现存人类的居住地房产权保持沉默。
极寒降临后，秩序混乱, 许多人为了谋生, 占据了密封性更好的房子，住进其中……道德上, 当然可以苛责。但是，人人都能理解这样的选择, 毕竟, 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路边随处可见的商铺、药店，店门被毁坏，内部的货物、药品被搜刮走……
这类行为在末世前是违法的, 末世来临后，性质不同，是“紧急避险”，并不会遭到指责。
“我想，再等两天。”
乔翟驰依依不舍，他咽了咽喉咙，沙哑道，“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做。”
负责人表示理解。
他将随行带来的便携保暖设备逐一清点，然后，带着歉意道：“需要的人，必须签个字，留个身份信息，记录一下数据。”
他身兼数职。
不仅需要送设备，还负责人口普查。
乔翟驰：“好的。我让我的同伴们出来。”
负责人带的小队都是经验丰富的存活者，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市区内有存活到现在的小型聚居地——一些相互扶持的家族，人数很多，有老人有小孩，中坚力量青中年们靠着智慧与坚守，将不大不小的家族守护好。
他们是极寒末世中值得惊叹的人类缩影。
乔翟驰汇报需求时，负责人收到消息，并不惊讶。
他知道，末世里心狠手辣的人很多，可更多的是友好善良的人类，没有丢弃掉自己的良心与道德……他们爱护着家人、邻居、朋友，极力地创造了一个小小的安全堡垒。
安全基地是许多无能为力的独身人类的第一选择。
还有一类人群，正如负责人见过的，自成一个小小的家庭或家族……相依为命。在极寒低温下，如同挤挤挨挨的狼群，簇拥在一起。
能在安全基地外活到现在的人们，一定是有着过人之处。
负责人目送着乔翟驰进了别墅大门。
很快，样貌丝毫不逊色于乔翟驰的几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愣了愣。
负责人看到乔翟驰的第一眼，惊讶过他的长相——如果是这场大雪来临前，他一定会是体制内最受上司喜欢的女婿模板。清俊、斯文、腼腆，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又有着很不错的技术能力……
算得上相亲届的香饽饽。
可惜，末世来临后，无数人死亡。
凋零的生命，抑郁的情绪，压抑着无数群众。
起初，安全基地宣传过生育的政策。后来，也许是人类生存的质量太差，必须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将情绪难关度过。安全基地陆陆续续地开办了许多次心理讲座，进行了公益性质的心理问诊，期望能够缓和群众的抑郁消极。
久而久之，现在没什么人会在看到年轻男女的第一眼，评鉴长相，试图拉着彼此相亲认识。
大家的觉悟都提高了，更在乎精神状态的稳定——先好好地活下来，再考虑家庭、婚育。
因此，负责人对乔翟驰的长相鉴赏，仅仅是大脑里快速掠过的念头罢了。
他没想到的是，乔翟驰身边同样存活到现在的同伴们，居然各个都是长相英俊、漂亮的。
负责人瞠目结舌。
带队的，身后的年轻人们，叽叽喳喳地低声交谈起来：“我靠，有明星欸！”
“怎么都长得……很不错？”
“我靠！都是明星吗？”有人还把颜值过高的素人涂佑安、乔灵湛、霍清羚当作是什么不出名的小明星。
兰逍的脸率先被人认出来了。
他在末世来临前，恰好是最火的青年演员之一。热播剧上映，口碑很好，拿下含金量极高的奖项。与此同时，还有女艺人企图与他炒作绯闻……紧随其后，末世转瞬即来。
人们对明星艺人的印象停留在了末世前夕。
他的剧是上星剧，在卫视播出，意味着观众的年龄从小到老，应有尽有。
这张清正端雅的脸一亮相，负责人都压抑不住情绪，瞪大了眼睛。
他前面对乔翟驰的印象，总结来说，是他分析认为，乔工在这里生活的质量很不错。
——乔灵湛皮肤白皙，眼神清亮，下巴光洁，没有胡子拉碴的糟糕样，衣物整洁，整个人看起来清俊雅正。
身份信息显示，乔翟驰今年三十一岁了。
然而，他看起来还很年轻。起码比实际年龄小了三五岁。
念头一闪而过，回归正事。负责人就不再想了。
现在，他不得不多想，从左至右地打量。
人群中，第一个观察到的绝对是“兰逍”，这个眼熟的明星。
然后，是霍至昭。他登上过商业报纸，还是出了名的霍氏企业掌权人——作为地方产业，许多当地人都晓得霍氏的名号。
……不仅如此。
负责人哑然。
他掐着手指头数，加上乔翟驰，一共八个年轻力壮的男人。
除了其中一个，有着桃花眼的男人看起来情绪郁郁，面色惨白。其他几人的状态都很不错——比不上末世前正常人类应有的状态，但也比大部分现存人类强了。
像是精心呵护、无忧无虑活到现在的。
最后，是他们身后的两个女性。
一个个子很高，接近一米八，伸着手臂搂着怀里的年轻女人。她们低声交流了什么，再一抬头，高个女人亲昵紧挨着的年轻女人，眉眼美丽，眸光璨璨。她的眼波柔和，别有风情。众人情难自禁地屏住呼吸。
乔翟驰说话了：“陈哥，要开始登记信息吗？”
他没说他们这么多人是什么关系。
所有旁观者都能看出来——这栋别墅里生活下来的这些人，不论男女，放在末世前，都是备受异性、同性追求的好相貌。
干惯了体力劳动的蓝领程盛易、白潇祎，原本小麦色的肌肤，因不见天日的极寒恶劣天气，肤色渐渐转为白皙细嫩，看起来更像是“两米俊朗小白脸”“高个英气大美女”。
他们非常亲密，年纪相近，气质趋同，一看就是一对儿。
十个人。
个个样貌出众。
只要有眼睛，就能清楚察觉，他们众心拱月般，以娇小的，美艳的年轻女人为重心。
负责人身后的小年轻迅速上前，掏出设备，准备人脸识别，要他们报名字、身份信息，一一核对，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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